这边都是拿衣橱和各种箱子装衣服, 长久下来, 不说压箱底的衣服还能不能被想起来，光是长期堆放, 都会对某些料子产生影响。
最好都是像现代的衣橱一样，能折叠的就折起来, 易褶皱的就挂着，上面再盖一层挡灰布，既方便挑选, 又能保证衣服的形状。
“是, 奴婢这就去办。”作为公主的丫鬟，她们去哪都不怂，说一句“公主急着要呢”，人家能当天做的, 当天就给送过来，效率贼快了。
这天，金晶晶安排好自己的一溜新衣，就带着想送给皇后的那两件，去了皇后宫里。
恰好皇帝也在，两人在愁十几天后的王子和亲一事呢。
“见过父皇、母后，”金晶晶带着两丫鬟，丫鬟一人捧着一个托盘，一进来就看见帝后两人愁眉苦脸的，“见到女儿过来不开心吗，怎么这么愁着脸啊？”
这两天跟他们混熟了点，说话就更自在了。
皇帝看见最疼爱的公主娇俏的样子，脸上勉强露出一点笑容，问：“你一向是懒的，怎么这会跑你母后宫里来了？”
“明天就是诗会了，我与尚衣局的奉御大人商量出一些新衣服，想给母后也试试。”金晶晶一手拿起一个托盘上的衣服，大咧咧地就蹭到帝后身边去了，“母后给我一点面子，试一下让父皇看看美不美嘛~”
“哎，你这孩子……”皇后面上有点红，她从最近金晶晶穿的新衣服，看出来这孩子的喜好都是活泼的那一类，但她自己作为三十多岁的皇后，心里就算再喜欢，也没法子穿着金晶晶的衣服出门。
可是会被那些妃子笑话的。
金晶晶轻轻地推着皇后的手臂，“母后~”
“行啦，都当了我的皇后好多年呢，怎么脸皮还这么薄呢。”皇上最是宠公主，这会就帮她说话，“晶儿难得孝顺你一次，这里也没外人，你就试试看嘛！”
“这么多年，好像你每次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模样。”
皇后内心中了一箭，嘴上的笑意僵了一下。
真是个大猪蹄子，要不是为了当他的皇后不跌份，一直给他体面，她哪里需要在服饰上那么呆板？
后宫这么多妃子，谁都用尽心思去研究皇上的审美，她自己也是有在摸索的，即使为了端庄，衣服的款式没怎么变，但配色、装饰等细节，都在根据皇上生活中表现出的一些偏好在调整。
结果却被说这么多年都一个样，实在是有些伤她心。
“那你们父女俩说说话，我去内室换衣服。”皇后心里空落落的，干脆顺势让自己的丫鬟拿过两件衣服，就起身去后边换上看看。
因为只是简单的夏季衣服，换起来很快的，金晶晶连水都没喝，就很期待地一直盯着出来的那个门。
结果，约么着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皇后还没出来。
“嬷嬷，母后还在试啊？”金晶晶对守在门口的嬷嬷问道。
嬷嬷为难地对里面看了一眼，不知道要怎么说。
——皇后其实第一件很快就换好了，但是觉得穿成那样太害羞，又换了另一件，结果觉得这件更让人害羞，现在僵在里面不敢出来见人了。
“唉，女人真是磨磨唧唧的！”皇上喝光茶盏里的茶水，站起来一扫衣摆，背着手直接进去了。
老夫老妻么，这点事可以随意一点，管她有没有换好呢。
皇上刚进去，不出一息时间，里面就传来皇后的惊叫声。
金晶晶：……
这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吗？没想到皇后看起来那么稳重，结果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啊。
“皇上、皇上您怎么直接进来了？！”皇后惊慌地捂住胸口，但又觉得完全被布料勾勒出来的身形，都需要被挡一挡。
金晶晶送来的这件白底红绣长裙，实在是太、太……皇后通红着脸，感觉耳朵里都要冒热气了，不敢与皇上对视，只想躲躲藏藏，让别的东西挡住现在的自己。
但作为男人的皇帝却不一样，在进来看见皇后身影的那一刻，他还以为皇后在里面藏了个美人小妖精呢，没想到是皇后本人。
在先后亡故之前，现在的皇后只是一个不争不抢的贵妃，能有贵妃的位置，都是因为家室太好了。所以先后过世以后，皇上想了想，干脆让这个自己倚重的大臣的嫡女，直接上位当皇后。
算起来，他们认识都有二十年了。
可二十年了，他居然是第一次感受到皇后的魅力。
这，不同于以前的温驯带给他的熨帖感，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诱惑感。
瞟见皇帝看呆了的样子，皇后心里又是喜又是羞恼，随手拿起刚刚包着衣服的绸缎，带着延伸到露出的胸口处的红晕，泄愤一般把布蒙在了皇帝头上。
“不许看！”
外头的金晶晶爬上外头靠墙的三屏式靠背椅，拿耳朵贴在墙上，听里头在说什么。
外头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全都低下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行了，都一块睡多少年了，还跟我较劲这个。”皇上对自己的女人却是没脸没皮的，只把皇后的恼怒当成情调，他自个扯开皇后蒙他头上的绸缎，一下子搂住身前的皇后，“让我再看看，这身可比以前穿的要美多了。”
“这么一看，就像当初选妃时，我一眼就看见一众秀女中的你一样，现在你还是跟当年一样美。”
皇后顿时被哄乐了，低头只敢轻轻倚在皇上胸前，看着他的胸口，小心地问：“真的吗？我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呢。”
“说你美自然是真的，你哪里老了？”皇上挑起皇后的下巴，“你就该多穿些红的，最衬你的贵气。”
皇后天生皮肤就很好，即使到了三十多，到现代都还是能演偶像剧白莲花女主的那种颜。只是她做了皇后之后，平日里总端着，怕穿着稍有不当，就显得自己轻浮。
毕竟和外来的那些外邦异族妃子不同，她是完全的圣朝人，家族从很早开始就忠于贾家了。妃子们爱穿怎么暴露她都不管，自己却只能看着喜欢的衣服，顶多收藏起来，不敢穿出去活动。
但皇上此刻的夸赞，好像给了她无穷的勇气。
她都三十多了，再不试着美一美，等真的老到皱纹挡不住，就怎么也没法再美了。
“那，我要是穿这样办明天的诗会，不会被说皇后轻浮吗？”她虽然害羞，但却是喜欢这身衣服的，只是还想皇上多给她一些鼓励。
皇上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直直站在自己面前，“端庄是你的内心、你的素养，而不是你的衣服。”
“如果有人觉得你穿的美了些就是不端庄，那我就下令，若是女人说的，让她一辈子只许穿严严实实的葛布衣服；若是男人说的，那一辈子他都别娶妻了——因为妻子总会在他面前脱衣服的，那不端庄。”
“皇上你胡说什么呢！”皇后被皇上这种太过直接的表达惊到了，“什么脱衣不脱衣的，让下人听见多笑话啊。”
屋里的下人头几乎要埋到自己胸口了，仿佛要证明自己是根木桩子。
两人在里面腻乎一会，才想起来金晶晶还在外面候着呢。
皇后脸又红透了，“哎呀，公主还在等呢！”
完了，皇上进来这么久，这大闺女不会瞎想什么吧？多让当长辈的难为情啊。
皇上也摸摸鼻头，觉得有些不妙。
那可是闺女在外头等着诶。
“咳咳，”皇上咳嗽两声，先行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皇后赶紧出来吧，再躲在里头，公主可就要钻进去了。”
金晶晶从椅子上下来，到外头的太师椅上坐下，听皇帝老爹这么说，顿时在内心翻了白眼。
公主怎么可能会进去皇后的内室啊，明明是他自己尴尬，却拿她来当台阶下。
皇上出来又闷了一口茶，父女俩无言地端坐一会，皇后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她在皇上出去后，想了想，又换成最开始试的那件银色凤纹裙，这个衣服主要也是胸前有个V型口子，会露一点，然后衣袖是全透明的泡泡袖，腰部以下倒是没有刚才那件紧身，所以感觉上会放松一点。
主要是皇上刚刚也看过红色绣花的那件了，她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想着明天皇上又不会出席诗会，不一定看见自己穿什么样，还不如今天就让他都看了呢。
“咦，怎么又换了？”见皇后磨蹭一会出来，皇上果然问了这个问题。
皇后微微笑着说：“我想让皇上两件都看看，您觉得明天我穿哪个合适呢？”
金晶晶顿时竖起耳朵，这在她那儿，可是著名的送命题啊。
不过，皇上怎么说都可以，毕竟他都能光明正大养一堆小老婆了。
“那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上午一件，下午换另一件，不就得了？”皇上出乎意料地答成满分，“刚好让那些整天穿得乱七八糟的人看看学学，你这样才是合适的美。”
皇后面上又浮起一丝红晕，“那便听皇上的了。”
金晶晶内心疯狂刷起“略略略”的表情包，作为单身狗的她，此刻打破了这碗狗粮，“那我也要换两件，到时候我跟母后待在一处，是皇室最美的两个女人，父皇您说对不对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皇上笑意融融，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的愁绪，“明天我得了空去给你们捧个场可好？”
那可最好，纵观各朝历史，很多装饰上的流行，都是从皇宫里开始的。
有皇帝当场的赞美，她们的衣服，想不被模仿都难。
第38章 圣朝公主
今年的诗会是在宫里的十里曲廊上举行, 应景的是廊下平静的湖水, 以及大片的莲花。
这游廊被建的百折千回，每当到了夏季，这地儿就是宫妃们最爱来休憩玩耍的地方。
皇后和公主自然是最后出场的，其他人早早就找好位置，在游廊两边的长椅坐下。关系走的近的, 凑在一处就像莺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一届的宫妃，算是关系最和谐的。
主要是先皇那会斗的太惨，搞的先皇到三十以后, 才渐渐有几个孩子立住, 所以现在的皇帝直接亲自盯着这些事情。妃子之间吃醋小打小闹没什么, 要是谁动手脚想做坏事，那就只有两个下场：家里地位高的去冷宫, 没什么背景的就直接赐死。
“叶姐姐，我们今天直接模仿上次公主穿的衣服, 待会她看到，不会嘲讽我们吧？”有个刚进宫一年的妃子，地位不高也不稳, 听了风声, 也跟一些妃子一样，让自己的丫鬟拿出好料子，做了跟金晶晶类似的衣服。
这次，很少有人再像前几天一样, 简单粗暴地直接照抄了，而是接着金晶晶那身模板，动脑筋改成了适合自己体型和个性的样子，倒是颇有点味道。
就比如刚刚问话的这个小妃子，她就是看中了金晶晶见太后那身，红色不规则而轻微拖地的裙摆，让她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得不行。
她是来自圣朝一个偏远的小族，她们那儿气候热，一向喜欢露胳膊露腿的，这次她就去掉了金晶晶那衔接的纱裙部分，直接来个袒领带荷叶边，然后短袖就是跟金晶晶同款的不规则大荷叶边，下边的裙子也一样，正前面的最短处直接露到了膝盖，最长的后边又微微着地，配上她们那仅以绑带造型当脚上装饰的习惯，整体效果居然也不错。
除了这种，还有把对称的不规则裙摆改成了不对称的，把不规则改成了规则的花边，把长裙改成短裙……总之大家这次都动了脑子，有几十个妃子都借鉴了金晶晶穿过的那几身衣服。
“公主她新衣服总是最多的，不知道看到咱们照着她的样子，做出这些更好看的衣服，会不会气死。”也有妃子就是单纯看公主不爽，等着待会瞧她的表情呢。
妃子们热热闹闹，王公贵族们的妻妾，则是与宫妃们分开，以最中间的大亭子为界，这边是宫妃，另一边的就都是王公贵族们的妻妾，还有待嫁的年轻女孩儿们。
这是一次女人攀比的机会，也是未婚少女表现自己从而获得好姻缘的机会。
“怎么还没来？”人早齐了，按照前些年的经验，皇后应该马上就会出场才对啊。
这边女人们在猜想着、着急着，不知道皇后这边其实也是有些急的。
因为皇后按照她对皇上公务的了解，判断他应当是上午有空闲过来一趟，而昨天皇上明显更惊喜与白底带红绣花镶红宝石的这件衣服，她就先穿了这件，好在外头更白亮的环境里，让皇上再多看看她。
她换好衣服，按照金晶晶的建议，梳了个简单的圆髻，从前面看简单利落，只戴了一条简单的红宝石额饰，后边的发髻上却插了华丽的石榴石发钗和花钿，用以增色。
等她们在皇后宫里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相携走去游廊时，却发现，皇后这身因为把大腿根以上都绑的略紧，根本没法用以往的那种步伐走路。
而金晶晶挑的两件都是裙摆很松的，没有什么烦恼，就扶着皇后一边手臂，教她走一字步。
等她们终于走到游廊前时，都比以往慢了约两柱香的时间了。
但众女人却无心再想皇后为什么迟到。
因为今天的皇后太美了，美得她们自惭形秽。
她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远远看见长廊进口的地方，有红色的珠光闪了一下。
她们再定睛看时，就是皇后身着一件极其贴身的长裙子，镶红宝石的红色绣花，从V领的胸口处，一直优美又魅惑地蔓延到拖地的裙摆上，而那贴身的诱人设计，从膝盖上面一点开始，又转换成轻盈优雅的鱼尾裙摆，外面还拼接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透明纱，让里头的绣花若隐若现的，跟上面形成一个小分界线。
要不是她们各个都记着皇后的仪仗，从后面跟着的下人们判断出来的是皇后，她们还会以为皇上新纳了一个美妃呢。
那个一直穿的没滋没味的皇后，居然也有这么大胆的衣服？
“什么呀，堂堂皇后，穿这样，就算有布遮着，那里面什么形状大家不都看到了么！”有妃子一边红着眼看皇后的美衣，一边酸溜溜地讽刺她。
她不远处另一个妃子听了，瞥她一眼，嘲道：“入夏之后，肚脐眼就没遮起来过的某个贱蹄子，居然说别人穿的不规矩。要我说啊，在场最不规矩的，就是某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