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权臣之后——五叶昙
时间:2019-03-06 09:13:41

  崔静婉离去之时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十分复杂。
  她早听说过这位周将军的妹妹还是郑愈的师妹,郑愈一向对外人十分冷硬,女子从来近不了他的身,但却允许周将军的这位妹妹住在他府上,她以前还曾想过不知这云小姑娘是个什么样式的人儿,想来是个可爱的吧,她靠近不了郑愈,原先心底未尝不曾想过不知有没有机会认识这位云小姑娘。
  可她再没想到她生得竟是这般,漂亮,哪怕还是个小姑娘,已经让人见之屏息,自惭形秽,也更没想到郑愈会待她特别到这个程度,而且,她刚刚那模样,就好像,她不是周将军的妹妹,而是郑愈的妹妹一般......不,亲妹妹也没有那般亲腻的。
  崔静婉心绪复杂,这一晚上面上都有些心事重重,崔将军向来十分疼爱温婉懂事的长女,自然看出了她的异样。
  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长女对郑愈情根深种,在郑愈还只是个百户千户之时他对他也十分欣赏,只当他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弟,觉得若是长女能嫁给郑愈,委实是一门不错的婚事。可现在他对他,更是有一种敬畏,自己虽靠战功做了正三品的武将,但到底出身贫寒,郑愈的身世太过复杂,心性太狠,心思也太深不可测,哪里是什么良配?
  待晚间人皆退去,他便劝道:“周将军和郑将军师兄弟感情深厚,云姑娘是周将军之妹,身份尊贵,周将军既允了她住在郑府,和郑将军相处的那个模式,想来两家是有默契的,婉儿,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
  崔静婉的面色白了白,眼中隐有泪意,道:“阿爹,女儿知道,女儿不会犯糊涂的。”
  她只是,情不能自己罢了。
  ***
  且说回花厅。
  下人送了崔将军和崔静婉去客房,花厅里便只剩下了郑愈,兰妱还有周原。周原是郑愈的师兄,他比郑愈大,是东明大师的首徒,可以说是看着郑愈长大的,兰妱又是他名义上的妹妹,都不是外人,所以便自然的留下了一起用膳。
  周原和郑愈喝酒,小姑娘便坐在旁边喝茶,乖乖的,也不打扰他们,只弯着眼睛坐在郑愈身旁,一脸满足的小猫模样,看郑愈喝完,就会适时的把酒杯给斟上,还不忘记递水,郑愈接过水杯之时,看她一眼,那目光宠溺得直让对面的周原牙疼。
  周原是真的牙疼,喝了一阵,他像是想起什么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果子酒扔给了兰妱,道:“唉,竟然忘了这个,这是我特地寻摸了过来送给你的,你尝尝。”
  瓶子可爱,酒倒出来红彤彤的,好看得紧,闻起来也香,兰妱尝了尝,甜甜的,很好喝,便偎在郑愈身边多喝了几口,不曾想就这么几口竟就醉了,郑愈发觉不对抱了她扫向周原的眼风似带了刀子,周原却是岿然不动,只笑道:“小丫头一些日子不见,酒量就越发的差了,你先送她回去歇着吧,回来我们再饮过。”
  郑愈抱了兰妱回房,小姑娘的酒品很好,醉了就是蹭在郑愈怀中睡觉,最多嘟囔两声“哥哥”,嘴角弯弯,似是极高兴,听得人心都要化了,更别说已经有小半年未见她的郑愈。
  他放了她到床上,拿了被子盖上,先时她还拽着他的衣裳,不过到了床上转眼间就已呼吸均匀,抱着被子睡得极香,郑愈知道,她怕是得知他今日回来,昨夜就未睡好,今日又等了他足足一整日。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就这样坐着陪着她好一会儿才回去花厅。
  郑愈回到花厅的时候桌上已经又多了一樽空瓶。
  周原见他坐下,道:“小丫头睡下了?”
  郑愈倒了杯酒没出声。
  周原喝了杯酒,道,“珉衡,我把她接到我那边跟她嫂子去住吧,她渐渐大了,你知道,一直和你住在一起也不合适。”
  郑愈原本端起酒杯的手就是一顿,慢慢将酒杯又放回桌面上,冷冷道:“她并不是你妹妹。”
  她是我的,和你并无任何关系,还请不要代入角色过重。
  周原瞅他一眼,道:“律法上,她现在就是我的妹妹。珉衡,她现在的年纪已经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我不可能就让她一直不明不白的跟着你,她将来总归是要嫁人,你既然当她是妹子,就得为她考虑。我先前并非是说笑,前些日子当真已经有好几家上我媳妇那里提亲了。”
  他妹子长得好,怕是过两年提亲的都要踩断门槛。
  沉默中,周原自顾喝酒。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过几日,我把定亲文书送到你府上。”
  “哐当”一声,周原手上的酒杯砸到了桌上,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郑愈,像活见了鬼,好半晌才道:“珉衡,你认真的?”
  说着面色却是沉了下来,道,“珉衡,她还小,你......”
  你考虑清楚了吗?可是这句话最终却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郑愈的性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更何况是这种事?
  但是别人不知道郑愈的身份,他却早猜到了几成。
  他和郑愈,还有郑愈的表哥一起长大,如何会不知道郑愈并非真正的郑愈?官场多年,当年之事也早一清二楚,再加上郑愈升迁速度之快,虽说有战功之由,但周原心中还是另有了答案。
  他叹了口气,道:“你既是有这般的打算,那就更应该让她住到我那边,这样将来对她也好些。”
  京中的那些人,哪个是吃素的?若知道他定亲,定会将阿妱在北疆所有的底细给扒出来,好在她身世方面他早就作了万全的安排,不会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不必,我自会护住她。”郑愈道,“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顿了顿,又道,“不过定亲一事,不必告诉阿妱,她还小,等她大些再让她知道也不迟。”
  他其实知道周原的顾虑,可是他不在乎,他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想都别想。
  此时,她还小,他对她自是没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他对别人都没有任何兴趣,没有任何兴趣去娶旁人,他已经得了消息,京中之人已经在蠢蠢欲动算计着他的婚事,他不想回京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多上一个什么妻子,那么就得有个法子绝了后患。
  而周原说她终归是要嫁人的。
  两年的时间,她早已经成了他生活当中唯一的那么一点光芒。
  他从来都没打算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听到那句话他都不能容忍。
  那么,等她长大,他就娶了她好了。
  下了这个决定,好像整颗心都定了下来。
  周原看自己的师弟一副肃冷没得商量的模样,再叹了口气,心道,这终究是件好事,不是吗?好过他这个没什么人气的师弟将来跟另一个师弟一样皈依佛门,所以他虽觉得有些对不起阿妱,但也不再多说了。
  崔家父女在郑府住了几日,待崔鸿畅的伤势好了些两人便告辞了,兰妱看崔静婉情绪低落的样子还略觉奇怪,不过旁人之事也不关她的事,只命了丫鬟好生包了给崔将军内服外敷的药,嘱咐了崔静婉一番如何用药之后,就送了两人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后,兰妱很认真的想了想,就转头对郑愈道:“哥哥,崔姑娘喜欢你。”
  郑愈撩了一下眼皮,道:“哦。”
  兰妱眨了眨眼,扑到他怀中,双眼弯弯,笑道:“不过哥哥不喜欢她,哥哥只喜欢阿妱。”
  郑愈看她,见她笑容中有一些小小的使坏后的得意,笑了笑,道:“嗯。”
  她那么点小心机,在他那里简直不够看的,只是他愿意惯着她,还受用得很。
  这一世自然再没有郑愈路过云州,在崔家作客遇刺一事。
  ***
  承熙十七年,兰妱十四岁。
  承熙十六年底及承熙十七年初大周分别于黑河以及白山大败北鹘大军,击杀北鹘大王子木赤,二王子木坤以及大将尚真,北鹘元气大伤,北鹘王病逝,北鹘四分五裂,新登基的小王子只有六岁,北疆战事终于大定。
  彼时黑河战役之后,郑愈便已因战功被提升为正一品的北军都督府左都督。
  太子朱成祯请命来北疆和谈。
  战事已完,和谈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给自己镀上层金罢了,承熙帝向来器重太子,太子从未上过战场,大约是认为让他去北疆一趟感受一下战火的余热也不错,便准了。
  七月,朱成祯在燕州城的艺坊见到了兰娇,他一眼就看到了兰娇手腕上,他曾经送给兰妱的那枚有着他小字的佛珠。
  兰妱不知道,当年她在流放北疆途中,不小心丢失的佛珠手串,是被兰娇偷去了,更不知道,就是因着这串手串,也或许是因为她自小就生得比兰娇好看,兰娇才数次想害了她的性命,包括那次她们在雪山中迷失,被兰娇扔在雪坑里。
 
 
第80章 
  前世六
  此时的兰娇年纪虽不大, 但却已是云林艺坊小有名气的姑娘。
  当年周夫人林氏带走了阿妱,给兰家留下了十两银子。于当时的兰家来说, 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银钱了,至少延了兰老太爷的命,也让兰家一家熬过了一个寒冬。
  但请医用药就是个无底洞,多少穷人家得了病就只能等死,而不是穷尽家当去医治。但兰家不是, 兰父孝顺, 饶是兰二婶不知在兰二叔耳朵边嘀嘀咕咕了多少遍, 那十两银子兰家还是花了至少九两多在兰老太爷的请大夫和药钱上, 还有不到一两则是用在了一大家子一个冬天的稀粥馍馍上。
  但银子很快就花完了,当药断了, 干馍馍也再次吃不上的时候兰老爷子的病还是没有好。
  兰老爷子和兰老太太好一番商量之后, 兰老太太就寻了兰二叔让他把兰娇卖去艺坊, 兰二婶搂着兰娇就哭天嚎地, 道是若是把兰娇卖去艺坊,不若就把她给休了, 她带着儿子和女儿另外再去过活就是。她说, 当年全家被流放,她没同兰老二和离, 为的就是这一双儿女,若是把她女儿卖了,她当年为啥不和离?
  总之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也不肯。
  兰老爷子和兰老太太也拿她没办法, 说实话,现在他们是军户役籍,这鬼地方不知道多少军户或者役民娶不上媳妇,兰二婶若是和兰二叔离了,一出门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
  最后兰老爷子和兰老太太只能把目光再转向孝顺的兰父和向来忠厚孝顺至少不会撒泼还算好拿捏的孟氏。
  他们让孟氏带着四岁的小儿子兰恩庭去周家寻兰妱。
  兰妱自小乖巧温厚孝顺,和孟氏感情好,又极疼爱幼弟兰恩庭,只要兰氏带着兰恩庭去哭去求,小姑娘肯定狠不下心来不管他们。周家那就是这林州的天,周将军正三品的大员,兰妱手指缝漏出来些东西给他们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惨。
  其实他们心中对此也是又悔又恨,觉得兰妱是个白眼狼,兰家好歹养了她这么些年,她富贵了做了千金大小姐,竟然就真的不管兰家死活了,只要周家稍微照拂一下,他们兰家岂会过成这样?
  可一向孝顺的孟氏此次却也是死活不肯。
  她也算是看清了自己的丈夫,公婆和二叔这一家子了,有一就有二,她今日应了他们寻了阿妱,明日银子花完了他们还会再逼她,这家里就是个无底洞,而且他们根本就贪婪无度,前面只是要银子后面他们肯定还会想要脱役籍想要好前程那兰娇还想要嫁个当官的夫君。
  她没这个脸,而且她养了阿妱那么些年,也是极了解阿妱的,那虽是个温和善良却是个心性极坚定的孩子,触犯了她的底线,她根本不可能回头。那日她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是永不再见的意思,当初她没能阻止他们卖她,现在又有何面目去求她逼她?
  孟氏抱了兰恩庭就决绝道:“二弟妹能走,我就不能走吗?我为你们兰家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劳心尽力,从无怨言,可你们逼死了阿妱,现在还要这样逼我,你们有这脸,我没有。总之,要去你们自己去,我绝不会去,恩庭也绝不让你们带去,否则我就死在这里,看你们还能不能找阿妱要到一分银子。”
  所谓的夫妻情分,早在自己丈夫一次又一次的愚孝和对二叔一家无止境的纵容之中磨尽了。她留下为的也不过就是两个儿子而已。
  孟氏不是在撒泼,她眼神冷漠决绝还含着这两年积下来的怨愤,兰老爷子兰老太太和兰父都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
  兰老爷子差点气得当时就见阎王了。
  人心不古,说的也不外乎如此。也就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候,才看得出这些妇人心的歹毒。
  可再恨,他们也逼不了孟氏,只是兰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孟氏不去,找他们还是定要找的。
  最后是兰老太太还有兰父两人去了周家,可惜他们连周家大门都没入,门口的侍卫听说是军户役民,有要事求见自家小姐,很有些古怪的看了这衣着破烂的老太太和中年汉子一眼。林州的人大约都知道周将军有一个小妹子,老家接过来的,但来往的官家也都知道这位小妹子平时是不住在林州的,据说是住在燕州的亲戚家,偶尔才会回来住上一段日子。
  侍卫没有为难兰老太太和兰父,让他们候着,便去了禀告自家将军和夫人。此时恰逢周原就在家中,他师弟很少寻他办事,就这么一件,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无比上心,所以兰家的动静他一直都有派人留意着,自然也大致猜到了今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周原性子利落,根本不是拖泥带水的,又最厌这种贪婪无度之人,根本见都未见就直接命人将两人赶了出去,只是后来不知有谁传出去兰父竟敢讹上指挥使大人家,便有人使坏害了兰父的腿,兰家越发的雪上加霜,兰妱离开后的第二年冬天,兰老爷子终于在满心的怨恨和饥寒交迫中过世了。
  兰老爷子一过世,兰二叔便在兰二婶的撺掇下提出了分家。
  兰老太太归断了腿的兰父还有孟氏奉养,兰二叔兰二婶一家就分了出去。
  分了出去不到半个月,兰二叔兰二婶就将兰娇卖到了艺坊,不过卖的倒不是姚夫人的艺坊,姚夫人不想惹事,自是不会买她,但边境士兵多,艺坊也不少,自然不缺想要人的地方。
  如此兰二叔一家终于过上了虽不至于穿金戴银,但至少不会缺衣少食的生活。而兰父这边却是病的病,老的老,小的小,家中除了一个兰恩怀再无他人可作劳役换上一点粮食,最后兰老太太也捱不住,过了两年也在怨愤交加中过世了,再后来兰恩怀参了军上了战场,家中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
  且说回在艺坊看到兰娇的朱成祯。
  包厢里,他的眼睛盯着给她弹琴的姑娘,不是脸,是正在弹琴的手,确却的说,是手上那颗佛珠手串。
  一曲毕,他挥退了陪同的官员,只留下了贴身的心腹侍卫,问道:“这佛珠,你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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