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帮我拿一下你背后柜子里的图纸吗?”
“哦,好。”
舒觅转过身,打开柜子,拿出最上面的一摞图纸,却被掩盖在下面的素描本吸引了目光。
“这是你的素描本?”
席遇从图纸中抬起头来,表情明显愣怔了一下,而后,轻轻应了一声。
“我可以看吗?”
岂料,席遇径直走过来拿出素描本,递给她。
舒觅匪夷所思的接过,慢慢翻开第一页,这不是......自己吗?
难怪席遇当初送她素描时,说了一句家里还有很多,她当时还以为是家里面画纸还有很多,此情此景有些难以描述,唯有默默赞叹一句:“画得真好。”
翻到一半,竟还夹了一张她的照片,舒觅感慨: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想当初是多么的单纯青涩!
当然了,现在也是。
不过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照片?
“这是沈郗眠照的。”席遇解惑。
原来如此。
“照的真好。”
空气突然莫名尴尬,舒觅抬头,撞进席遇的眼里。他面色不明,眼波深邃,低头慢慢靠近舒觅的唇。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一手握至腰间,从下而上描摹着她的每一寸脊骨 。
他将舒觅抵在身后的柜子上,舌尖轻轻抵开她的齿关,与她的融合于一处。莹白的指尖慢慢撩起她的上衣下摆,将手置于她的腰间,感受着她的温度。手下的皮肤如细滑精致的丝绸,凝脂如玉。
舒觅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席遇喉咙轻颤,猛的放开手,停了下来,心道:不能再继续了。
*
回去的路上,空气里充满了不知名的尴尬,路过一个红灯口时,席遇轻轻咳嗽一声:“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舒觅在脑海里不停搜索着可以提及的话题,突然想起她瞥见素描本底下好像压着一张类似外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便问:“我看见柜子里好像有一张录取通知书,是你的吗?”
“是我的。”席遇停顿了一下,“不过是以前的了。”
“是什么大学?”
“UCL的巴特莱特建筑学院。”
舒觅有些惊讶,UCL,全称伦敦大学学院,而直属于它的巴特莱特建筑学院是世界公认最顶尖最具影响力的建筑学院之一,排名欧洲第一,世界第二。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虽然C大也是国内顶尖大学,但明显UCL是更不错的选择。
“可能......”席遇思索几秒,继续道,“我知道去了UCL就遇不到你了。”
舒觅表情凝滞,无言以对,笑道:“你这个玩笑……有点冷。”
席遇轻笑一声,缓缓道来:“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常常进医院,高考完后生了一场大病,我父母都不放心我走得太远,所以最后就选择了离家最近的C大。”
舒觅觉得很惆怅,想自己拼死拼活才考上了C大,而席遇却是随随便便因为地址近而读的C大,真是越想越难过。不过,作为一个女朋友的基本素养还是要有的。
“身体不好?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席遇若有所思的看着舒觅,轻轻开口:“好多了,不影响身体任何正常功能。”
舒觅点头:“那就好。”
话音刚落,她察觉气氛有异,感觉这话题越来越诡异,连忙转移话题:“你应该还是很想去UCL的吧?不然不会保存至今,毕竟是那样一所学校,离你的梦想更近。”
席遇听后陷入深思,舒觅暗道不妙,难道触及伤心事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当初确实很想去,但也没有非去不可的执念。梦想在哪里都可以实现,而人,我却只能在这儿遇见。”
舒觅心一紧,看向他,席遇放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与她的紧握在一起。
十指相扣,心有灵犀。
*
回住处后,同寝室的女生,也就是下午邀舒觅一起吃饭的那个,凑上来问:“舒觅,下午来接你的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嗯,怎么了?”
“天,你们好般配!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女生显得十分激动。
舒觅突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就像今天席遇所说的,万一他那时候去了UCL,那么他们会不会一生都无法相遇呢?
会不会在某一天的某个街头,他们都已垂垂老矣之时,擦肩而过,彼此迷茫,为什么那个人如此熟悉?
可是,他们终究相遇了,他没有去UCL的原因,与其说是一个契机,不如说是一场注定,他与她的命中注定。
*
在省政府的实习持续了一个月,期间简娅来找舒觅吃过几次饭,两人叙了叙旧情后,舒觅回家颓废了一个月,便结束了漫长的假期生活。
炎炎夏日即将过去,而她们的大二生活即将到来。
☆、偶遇
持续高温的八月末, 操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身形不一的小绿人。号声和谐, 响破天际,在充斥着抱怨的四方空间里,更显得压抑。
或许他们此刻最期望的就是来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或是一阵拂过脸庞的微风也是好的。可惜, 天不遂人愿,依着这毒辣的日头,怕是得再多晒几个小时。
倪霜霜叹一口气,却不是怜惜他们:“你们说我都趴这儿看了这么久了, 怎么就没看见一个小鲜肉呢?”
简娅咂嘴:“真有小鲜肉能看上你这块老腊肉?”
倪霜霜经过一年的适应,现在已经能自动屏蔽简娅带有攻击性的语言:“想我们去年军训的时候那叫一个晒啊,今年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舒觅忍不住提醒:“你说这话会被群殴的。”
“怕什么, 不是有你们吗?”
简娅张大了嘴,一脸不情愿:“我们?我们最多在一边喝着奶茶看着你被打。”
安冉忙道:“霜霜,别怕,我觉得张天会帮你的。”
倪霜霜顿时一脸嫌恶:“快别说那个糟心的人了, 你们说他怪不怪, 平时帮我搬个行李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好呀, 这学期姐姐不求他了,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子竟然屁颠屁颠地跑来问我要不要帮忙!”
“啧啧啧。”简娅发出一声暧昧的感叹。
“我说减压你是不是晒傻了啊,精神都不正常了!”倪霜霜终于忍不下去了。
简娅正准备和倪霜霜大干一场时,舒觅突然开口道:“快看,有帅哥!”
三人闻声转头, 只见沈郗眠穿着一间无袖T恤,脚上趿着一双拖鞋,脖间挂了一台相机,从远处悠悠闲闲而来,步伐轻松,颇似菜市漫步。
“Hello!表嫂,还有表嫂可爱的室友们,除了最矮的那个减压。”
倪霜霜暗自惊喜:“我就比简娅高了一厘米,他也能看出来,我真是越来越爱沈帅哥了!”
简娅低骂一声:“靠!”
沈郗眠走过来:“表嫂你在这儿干嘛?”
“陪霜霜......”
“看帅哥。”倪霜霜及时接过舒觅的话。
沈郗眠顿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笑得讳莫如深:“表嫂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席遇你今天来这里看帅哥。”
“......”
然而,晚上舒觅和席遇一起吃饭时,他突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我听沈郗眠说,你今天去操场看帅哥?”
舒觅顿住了筷子,内心犹有一万头脱缰野马奔腾而过,徒留一脸灰尘。
“怎么样?”席遇慢悠悠地夹起一个虾饺放到舒觅碗里,“有没有看到不错的?”
舒觅微笑着回应:“没有。”
“是吗?”
“可能是心理作用……”舒觅见他仍看着自己,补充道,“我很喜欢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席遇勾唇,若有所思:“难道,这不是现实因素?”
舒觅连忙笑着点头,复又埋下头默默扒饭,内心已经决定以后和简娅同一阵营,沈郗眠这小子实在是太靠不住了。
吃完饭回到寝室,意外地发现一向常驻寝室的倪霜霜竟没了踪影,便问:“霜霜呢?”
安冉答:“她去参加老乡聚会了。”
舒觅点了点头,简娅在床上连连咂嘴:“老乡聚会和同学会本质上是一样的,一个是变相的相亲,一个是间接的出轨,归根结底,都是情感上的宣泄,以此排解内心的寂寞。”
舒觅和安冉两人惊讶于简娅竟琢磨的如此通透,纷纷表示佩服之情,简娅表示很受用。
直到十一点门禁时,倪霜霜才哼着歌姗姗归来,一脸的春风得意,喜笑颜开。
简娅又咂嘴:“你看你这样子,怕是连发情的母狗都比不过你。”
显然,简娅还在为上午的事耿耿于怀。
倪霜霜今晚心情出奇的好,竟没和简娅计较。
安冉忍不住问:“霜霜你不会真的相亲成功了吧?”
倪霜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啥?相亲!我是去老乡聚会啊!”
安冉不好解释,干脆问:“那你有没有看上眼的?”
提到这儿,倪霜霜突然有些羞涩,犹抱琵琶半遮面般遮遮掩掩道:“你别问得这么直接嘛。”
简娅直接翻了个白眼:“看我说什么?”
最后,在倪霜霜的欲拒还迎之下,三人得知她看对眼的那人是商学院大三的一位学长,叫赵屿,同时也是本次聚会的负责人,本着联络一下同乡情谊的原则,组织了这次聚会。
后来的几个星期,倪霜霜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每天早出晚归,过得不亦乐乎,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安冉直觉她找到了真爱,简娅则觉得她是被传销组织的洗脑了。
总之,三人都对那位学长充满了好奇。直到那天在C大的美食节上,她们终于见到了倪霜霜口中的那个人,赵屿。
C大的美食节,两年举办一次,因为去年舒觅她们进校之时刚好是“轮休”的那一年,众人都十分可惜。
所以,今年的美食节,四人都显得意兴盎然,准备敞开肚皮大吃一顿。
正当舒觅和倪霜霜一人拿着一块巧克力蛋糕往嘴里塞时,突闻身后有人呼喊道:“霜霜!”
舒觅咬了一口蛋糕后才往后张望着,而倪霜霜却是立马放下手中的蛋糕,以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拿出一面镜子细细检查后,才笑意盈盈地回头浅笑:“你来了,学长。”
赵屿应了一声,走近后扫视了一圈除倪霜霜以外的三人,问:“朋友吗?”
倪霜霜笑着向他介绍了舒觅三人,而后才十分娇羞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没空的吗?”
赵屿笑了一声:“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很对,毕竟我在学校也呆不了多久了,何况……我就当陪你嘛。”
倪霜霜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了头,这场面十分难见,简娅在一旁嗤之以鼻。
舒觅打量着赵屿,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实在是大相径庭。她最先以为会是张天那种类型,再不然,也是温和朴实的,可是眼前的人实在太过......锋利。
没错,就是锋利。像一把置于头顶随时落下的刀,轻轻一握,满手鲜血。
舒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在内心暗暗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并未深想。继续拿着盒子去装些吃的,准备等会儿送去席遇的事务所。
谁知,倪霜霜竟说赵屿晚上请她们吃饭,舒觅考虑片刻,便给席遇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不能过去的原因。
GCH事务所中。
席遇正翻看着图纸,梁弋翘着二郎腿姿态悠闲坐在他对面的旋转皮椅上,一边转着笔一边说:“你这事务所挺大的啊!”
席遇目不转睛:“租的。”
梁弋呛了一下,继续说:“晚上一起吃饭?”
“有约。”
梁弋坐不住了:“我说我大老远的从香港飞回来,你就这样对我?你和谁约好了啊,那人比我们的关系还铁?”
“嗯。”
梁弋吃惊地张大了嘴,显然不可置信,正准备追问,席遇却在接了个电话后,抬起头说:“你晚上想去哪儿吃?订位子。”
梁弋反应过来,笑出了声:“不是吧!我们的席大帅哥竟然被人放鸽子了?谁这么......”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席遇冷静开口:“不想吃饭就回家陪你爸妈。”
梁弋又笑:“还真是啊!我说,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出来看看呗,你不会是怕她见了我之后移情别恋吧?”
席遇淡淡地道:“不错嘛,去了香港几年自信心都涨了不少。不过,一般人都是有眼光的,何况......”说到这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的眼光一向很好。”
梁弋尴尬地放下笔,起身去泡了一杯咖啡。莫名其妙的被喂了狗粮,心情有些难以描述。
等到席遇下班后,两人开车去了订好位子的餐厅,点完菜后,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打算一直待在香港?”席遇倒了一杯茶,问。
梁弋双手打开,靠在椅背上,十分悠闲:“还没想好,先在那边呆几年再说吧。”
席遇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弋突然来了兴致,挪揄道:“不过,我可是听说,婷宜不打算留在日本啊?”
席遇又“嗯”了一声。
梁弋直起身,笑看着席遇:“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回来是为了谁?”
席遇单手撑着下颚,嘴角噙笑地看着梁弋,看得他冷汗直冒,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