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一事，她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姜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全国性高中生美术大赛吧？”
姜瑜回忆了一下，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所以点了点头，道：“记得了，不过我说过，我不打算参加这个比赛了。”
“什么比赛？”老爷子插嘴问。
沈老师道：“就那个兰花青少年美术比赛啊，虽说在书画界没啥重量，不过获奖的学生还能获得高考加分了，当时我想让姜瑜参加的，不过被姜瑜拒绝了。我想着吧，她的确也不缺这个奖项那点加分，也就没强求她。”
姜瑜问：“老师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说到这，沈老师就忍不住想扯头发，她道：“除了你，画室里也就于冰画得好点了，原先她还答应得好好的，可是昨天她知道你不参加这个比赛，说什么你不参加她也不参加。画室里最有希望获奖的就是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都不参加，那我怎么办？”
学生比赛获奖，老师也有奖金的，而且对于老师来说这也是一种荣耀，沈老师还是蛮在意的。
然后她还有一个疑惑：“你和于冰，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姜瑜却是疑惑了，道：“她说我不参加她就不参加？”
沈老师点头，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你们两个，最起码要拿一个人参加，要是一个都不参加，那不是一个奖都拿不回来啊？学校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了。”
作为长青美术学院的毕业生，她还是学校高价聘请回来的，总要做出点成绩来才是啊。
姜瑜微微皱了皱眉，沈老师巴巴的看着她，道：“姜瑜，师妹，你总不会看着你师姐我丢脸吧？”
“……如果于冰不参加，我参加就是，只是，总觉得我是在欺负人。”姜瑜有些不好意思。
老爷子不在意这事，摆手道：“有什么不公平的，你画得好，那是你的本事！不过啊，你这心态不行啊，太骄傲自满了。我们国这么大，谁知道全国各地又藏着多少天才，比你出色的大有人在，你还不一定能得奖了。”
闻言，姜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您说的是，我的确太过骄傲了。这世上，比我出色厉害的人的确很多，所以我得更加努力。”
这下，老爷子又皱了皱眉，嘀咕着自己刚才那番话会不会打压太甚了，怎么说，自己这徒弟也还了，该是鼓励的年纪了。
沈老师又想起一事来，道：“对了，庞师姐打电话来说，她画廊的画展就定在这个月了，她跟你说过没？”
姜瑜点头：“庞师姐早就打电话跟我说过了。”
沈老师点头，道：“这可是你的画第一次这么正式的面向众人，你要不请个假往b市走一趟？”
闻言，姜瑜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
这两天时不时的就落点雪下来，尤其是昨夜，下了一整夜，第二天等大家起来的时候，便看见整个城市都是雪白的一片，室外的树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风稍微一吹，就有雪粒子簌簌的往下掉。
穿着黄色制服的环卫工人一大早起来将路上的雪给扫了，给行人扫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这时候天还没亮，姜瑜咬着刚买的煎饼果子往学校走去，这煎饼果子刚出炉的，还烫乎着，拿在手里刚好可以暖手，不一会儿姜瑜就觉得指尖有些发烫了。
“姑娘，你注意点了，那边儿的雪还没扫干净了，心摔倒！”拿着扫帚的环卫工人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姜瑜抬眼看他，这时候，环卫工人才发现这姑娘竟然生了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谢谢大爷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姜瑜笑眯眯的道。
环卫工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家中刚好也有一个和姜瑜一般大的孙女，这时候看着姜瑜，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喜欢来。
大爷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他脸上带着口罩，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手上戴着很大的手套，手里拿着一个铁铲。
“你去上课吧，心点，别摔了啊……”离开的时候，大爷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了。
一粒雪落在鼻尖上，鼻尖冰凉，姜瑜伸手摸了摸鼻子，看着大爷拿着铲子，弯腰在地上铲雪，路的两旁有花坛，铲开的积雪就倒在花坛里，刚好还可以做肥料了。
有雪又落了下来，姜瑜走到一半，忍不住扭头看去——那位环卫老大爷整个人几乎都被雪花给笼住了，身影因为衣裳穿得太多而有些臃肿，他一双手紧紧的握着铁铲，弯着腰努力的铲着地上的积雪。
在他身旁有一盏路灯，路灯散发着并不算明亮的灯光，灯光晕黄，将大爷的影子长长的拖在身下。
而其他的地方，则还是昏暗的，好似这盏路灯才是唯一的光。
这一幕，就像一幅画一样。
姜瑜眨了眨眼，答应沈老师参加这次的美术大赛，可是她的参赛作品还一点灵感都没有，可是此时看着这一幕，她心里倒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等她拐过一个路口，那位大爷的身影也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了。
她走到学校的时候，天也还没亮，教室里开着空调，一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气味算不上好闻，在外边携裹着进来的冷气很快就被热气给消弭了。
以前学校也是没有空调的，一到冬天，学生们脚冻手也冷，不过去年学校有家长捐助了学校一大批空调，将整个学校的教室都给装上了空调，今年一入冬，学校就把空调给用起来了，十分暖和。而那个资助学校的学生家长嘛，姓徐，s市的首富。
将围巾取下来，姜瑜看向坐在位置上喝着酸奶的徐如意，道：“你今天倒是早。”
徐如意嘴巴以鼓一鼓的，将嘴里的酸奶咽下去，她秀气的擦了擦嘴巴，道：“昨天晚上没吃晚饭，一大早就被饿醒了。”
姜瑜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来，保温杯一打开，一股热气飘了出来，带着一股十分香的味道，惹得徐如意鼻子忍不住动了动，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
姜瑜道：“我熬的鸡汤，从我老师那儿得的半只鸡，听说是很补人的老母鸡，昨晚搁电饭煲里炖了……你要不要来点？”
徐如意自然是点头的，鸡啄米似的，一双眼在发光。
这丫头，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了，就是因为贪嘴，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雪白的汤圆一样，在冬日看着整个人更圆了。
鸡汤一直放在保温杯里，热度还维持着略微烫嘴的地步，却可以入嘴。鸡汤很鲜，里边还放了红枣枸杞什么的，一口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十分舒服。
同桌两个人口口的喝着汤，喝完之后，几乎同时的舒了口气，表情完全同步了，看得旁人忍不住发笑。
“姜瑜，有人找！”坐在门口的同学突然扭头嚎了一声。
姜瑜一愣，抬头一看，就见于冰站在教室门口那里，朝她看过来。
第30章
于冰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唇色有些发白，身材瞧着比姜瑜上次见的时候要瘦削了一些, 气质更加清冷孤傲了。
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姜瑜见她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道：“于冰，你脸色不大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于冰摇头，声音有些哑, 她看着姜瑜, 道：“你好多天没来画室了。”
应该说, 这个月姜瑜就没怎么去过画室, 她搁在画室那里的一些东西都积了灰了。
姜瑜想了一下，道：“我应该不怎么会去画室了, 在画室里, 我已经学不到什么了。”
于冰点头，道：“也是, 有那位老先生在, 你的确不用再待在画室了。”
她明显是误会了姜瑜的意思，不过姜瑜也没解释。
“沈老师说, 这次的玉兰大赛，你不打算参加？”于冰又问。
说到这，姜瑜倒是有话问她了, 便开口问道：“师……沈老师跟我说, 如果我不参加这次比赛, 你就不参加？为什么？”
于冰咳了两声，她看上去有些虚弱，可是眼睛里却像是有一团火，目光灼灼的看着姜瑜，问道：“你为什么不参加这次的比赛？还是你觉得，对你来说，这场比赛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人能是你的对手？所以，你根本不屑这场比赛？”
姜瑜一愣，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于冰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口气吸进肺部，她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眼眶都红了，看上去模样狼狈而可怜。
“你怎么了？”姜瑜伸手去扶她，手下的肌肤温度滚烫，带着一股灼人的温度，姜瑜心里一惊，着急道：“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于冰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喃喃道：“果然你不参加比赛，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吧。有的时候，天才这两个字真的让人绝望。”
姜瑜半扶半抱的将人弄到医务室去，到医务室的时候，于冰的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医务室的老师给她量了体温，当即就惊了一下。
“都快烧到四十度了，怎么还来学校？你们这些孩子，简直就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医务室的老师急忙给她进行物理降温，又赶紧叫了救护车过来。
校医处理点病痛那还行，像这种都烧成这样了，她可不放心，还是送去医院吧，不然要出了什么问题，她可付不起责任。
姜瑜作为将于冰送来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去医院的，她也不知道于冰家的电话，便打电话给了沈老师，作为老师，沈老师肯定知道家长的电话的。
季兰倒是很快的就赶过来了，一张脸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冷的，红通通的，一进来她就问：“于冰没事吧？”
姜瑜看了一眼正在输液的于冰，道：“没事，就是发烧，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闻言，季兰长长的松了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还好她没事。”
她看过于冰之后，又问姜瑜医生怎么说，然后去走廊里打电话，医院里需要安静，可是很快的，姜瑜就听见了她愤怒的声音。隔着大门，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于冰她生病了，作为父母，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
“医生说她需要住院，你们不来陪着她吗？”
“喂喂喂，阿姨，阿姨？”
对面似乎是挂了电话，季兰打开门，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
看见姜瑜，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她最讨厌的人了，气愤的道：“这是什么垃圾父母嘛，我告诉他们于冰发烧住院了，他们竟然问说他们没时间，有工作要做，赶不来，只让我好好照顾她？他们怎么能这样？”
姜瑜倒是有些惊讶了，她和于冰不熟，自然不知道于冰的家庭情况，但是接触的几次都可以表明，于冰的家境并不差，不过倒是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
季兰一屁股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的，过了一会儿，又抬眼瞪姜瑜，道：“于冰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你！”
姜瑜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看她这表情，季兰就有点气，她道：“要不是你，那位先生肯定会收于冰做学生的，于冰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她的父母就是知道了这事，要于冰去学钢琴，放弃画画。于冰那么喜欢画画，因为这事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就算没有我，老师也不一定会收她做学生的。”姜瑜无奈道。
像上辈子，她没有被崔老爷子收为学生，可是也没见于冰被老爷子收为学生，也就是说，不管老爷子收不收姜瑜做学生，于冰都是没可能的。
季兰皱眉，嘀咕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反正在你来画室之前，沈老师最喜欢的就是于冰了……唉，说这些有什么用嘛，也不知道于冰还能不能再学画画了。”
闻言，姜瑜心里倒是有些复杂，她倒是没想到于冰家里还有这种情况。她画画其实画得挺好的，姜瑜也听沈老师说过好几次，说于冰天赋还不错，若是现在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
到了下午的时候于冰才醒过来，医院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病房是双人病房，旁边那家的人聊起天来吵吵闹闹的，姜瑜扶她坐起来，倒了杯温水给她喝。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于冰看了看四周，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道：“谢谢你。”
她看上去有几分虚弱，可是表情仍然淡淡的。
姜瑜在一边坐下，两人本来就不是很熟，一时之间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早上你说的事情……”姜瑜看向她，道：“这场比赛，我会参加的。”
于冰苦笑了一下，道：“早上是我太激动了，你参不参加比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管得实在是太多了。你不参加我就不参加，这句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姜瑜道：“不是你的原因，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人吗？这个比赛对我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机会。再说，若能拿到奖，高考还会有加分了。”
“高考加分……凭你的成绩，你还差这点高考加分吗？”于冰反问。
姜瑜笑了一下，道：“分数，总是不嫌多的。”
说着，她伸手拿了一个苹果过来，给她削了递了过去，道：“季兰去给你买晚饭去了，去了也有些时间了，应该快回来了。”
这人还真是不经念，姜瑜正说着了，就见季兰大包包的从外边冲进来，外边明明冬天雪地的，可是她身上却都是汗，热气腾腾的。
“咦，于冰，你醒了啊？”见于冰醒过来，她双眼就是一亮。
姜瑜帮着把桌板升起来，季兰把吃的放上去，道：“我给你买了粥，你也别嫌味道，你还在生病，只能吃些清淡的了。”
除了吃的之外，她还买了一些洗漱用品，怪不得多花了些时间。
姜瑜看了一下，见也不需要自己，跟她们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于冰看着季兰，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来，道：“季兰，谢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