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姜瑜明显看得出来他不是很喜欢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她从来就不是喜欢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
韩师兄皱了一下眉头，警告的看了杜松一眼，道：“师父自然是有师父自己的想法的，我们做学生的，哪有置喙他的权力？再说了，这收学生也得看眼缘，师妹就是合了师父的眼缘，画画天赋又高，这才让师父破例收她做学生了。”
杜松撇了撇嘴，眼里露出几分嗤之以鼻来。
他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当初他眼巴巴的带着人想让老爷子收做学生，可是老爷子却是不屑一顾，说什么不打算再收学生了，可是转头了，却又收了一个学生，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样的情况下，他看姜瑜自然也是觉得不痛快了，怎么看都不喜欢，甚至还想找茬。
屋里的气氛有些僵，韩师兄叫服务人员拿了果汁啤酒进来，一人倒上了一杯，道：“说起来，我们是兄妹几个，也好久没见了。要不是因为师妹，我们还不知道哪天能再聚一起吃顿饭了。”
杜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几分，他和韩师兄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便顺着他的话道：“说得也是，我也是好久没和你们吃饭了。”
几人聊了几句，气氛终于缓和了几分。
庞雨他们喝酒，姜瑜便喝果汁，杜松瞥了一眼，眼皮子一搭，道：“师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喝果汁啊，这种地方，要喝就喝酒，来来来，师兄给你倒上……”
他伸手就要去拿姜瑜的杯子，姜瑜伸手把杯子蒙上，笑道：“杜师兄，我不喝酒的。”
杜松脸上的笑意淡了，问：“师妹这是不给师兄面子？”
姜瑜微笑道：“杜师兄，我今年十七岁，还是未成年了，未成年不可饮酒，你这是在教唆我饮酒吗？”
“杜师兄，师妹不仅是我师妹，还是我的学生了。你当着我的面，让我的学生喝酒，这可不太好哦！”沈老师玩笑般的开口说道。
杜松面上有些挂不住，伸手把酒放下，道：“我倒是没想到，师妹年纪还这么了。”
宁师兄掀起眼皮来，声音冷冷的道：“你如果不想好好吃饭，就回去，别再这里给我阴阳怪气的，膈应人。”
闻言，杜松的表情终于变了，可是对上宁师兄，心中有气却发不出来，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他一离开，屋里冷凝的气氛瞬间缓和了几分。
沈老师气道：“杜师兄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他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找茬的！”
庞雨转头对姜瑜道：“你别搭理杜松，上次他拉着一个人过来，想要让老师收作学生，被老师拒绝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才向你撒气了，你别管他就是了。”
沈老师道：“杜师兄的心胸真的是越来越狭窄了，老师不收那人做学生，和姜瑜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姜瑜，老师也不会收那个人做学生的。要不是姜瑜画画天赋好，老师怕浪费了她的天赋，也是不愿意收徒的。”
“师妹受委屈了！”韩师兄叹道，看着她的目光十分联系。
“叮咚！”
手机想了一下，姜瑜打开手机一看，却是宁师兄给她发了个红包。
姜瑜：“……”
她有些哭笑不得，道：“师兄师姐，我还没这么脆弱了，我真没感觉受委屈。”
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对方不喜欢自己，那也是很正常的，她倒不至于因为对方的态度而难过。倒是宁师兄几个，对她这么友好，才让她感觉有些不适应了，杜松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她觉得真实了几分。
看她真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大家终于是松了口气。
宁师兄冷冷淡淡的问：“你怎么不领我给你的安慰红包？”
姜瑜道：“我又没有难过，自然不需要师兄你的安慰红包啊。”
宁师兄：“……”
*
杜松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大家像是忘记了他刚才所闹出来的不愉快，就连杜松自己，也是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接下来他没乱说什么扫兴的话，气氛还算可以。
这家饭店的海鲜还真的是不错，很鲜很嫩，尤其是大龙虾，两只占了很大的空间，虾肉雪白，蘸上酱料，鲜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听说师妹你的画，搁庞雨画廊里参加画展了。庞雨画廊里还真是不少好画的，而且在书画圈子里她的画廊也算是很有名气了，师妹你可真是运气好了，第一幅画，就能搁画廊里出展，有人帮你。哪像我们啊，还得自己打拼，这人啊，真是比不得啊。”杜松喝了几杯酒，瞧着双眼浑浊的样子，似乎是有点上头了。
姜瑜似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来，笑道：“我运气好啊，的时候，我奶奶就说过，我是个很有福气的人，能遇到老师还有庞师姐你们，这不正是证明了我的福气了？”
被老爷子收做学生，这可不是有福气是什么？
杜松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不知道师妹你的画卖出了多少钱？唉，看我说的，师妹你还是新人了，没名气没资历的，也不大可能有人会买你的画。”
姜瑜微笑，没说什么。
看她这个样子，杜松却是来劲了，道：“唉，你也别嫌师兄说话说得难听。只是啊，虽说庞雨愿意帮你，可是她还是个商人了，你总不能白白占个展位，占她便宜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谁说姜瑜的画没卖出去的？杜师兄你这是瞧不起谁啊！”沈老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这位杜师兄，因为他这人锱铢必较，又市侩得很，画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盈利的工具，她丝毫感觉不到他对画的热爱。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杜松的画，在他们师兄妹之间，价格是最低的。
“卖出去了？”杜松却是有些些惊讶，但是很快又浑不在意的问：“卖了几万啊？还是几千？对于新人来说，这个价格其实已经很……”
“两百万！”不等他说完，沈老师就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的道：“姜瑜的画，一共卖了两百万！”
闻言，杜松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一个新人，怎么可能卖出这个价格？
“黛黛没说错，的确是卖了两百万，仅仅是抽成，我都能抽到三十万。”庞雨微微一笑，肯定了沈老师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愉悦。
这样的一笔单子，对于她的画廊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收益了吧。
杜松的表情有些难看，他道：“庞雨，我知道你们顾及师妹的脸面，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撒这样的谎吧。我记得，宁致远的一幅画，也才三百万左右，韩师兄的画，都才两百万。姜瑜，一个新人，这才是她第一幅画，就卖了两百万？就算是要给她留面子，你们也不用撒这样的慌吧，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买画的人是容珏！”庞雨开口，她看着杜松，眼里闪过一丝嘲讽，道：“我庞雨，才不屑撒那样的谎。整个画廊的人都可以作证，容珏买了师妹的画，开除了两百万的高价。”
容珏，容家人……
对于书画界来说，容家算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她家的人对于书画研究有很高的造诣，要是有哪个新人的画作被他家人所肯定的，价格至少要翻一倍。
现在买画的人是容珏，那就否定了弄虚作假的可能性。
庞雨继续道：“师妹的画，在容珏之前，就有人出价七十万了。老师曾经说过，师妹的画很有灵性，这话可不是胡吹的。”
“怎么可能……”杜松喃喃，整个人明显有些大受打击。
能不受到打击吗，他学了这么久的画，他的画最高也只能卖五十万，可是现在告诉他，姜瑜面世的第一幅画，就卖出了两百万的高价，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看来，你参展的画还真不错。”惊讶过后，宁师兄开口道，他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嫉妒的心态，只是有些好奇了，便问：“有你参展那幅画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沈老师拿出手机来，道：“有了，我有！”
她当时拍了好几张照片，打开给宁师兄他们看，道：“我也很喜欢姜瑜这幅画啊，她的这个色彩超级好看，十分干净啊。而且，最主要是意境，就连老师都称赞的。”
虽然是照片，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幅画色彩虽然偏暗色，但是仍然很动人，而且画工极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新人的作品。
韩师兄摩挲着下巴，道：“师妹这画，画得还真好。”
想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所画的画，啧，完全就不能比，最难得的是，姜瑜这画已经有了大家的风范，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这是最为难得的。每一位叫得出名字的画家，他们的风格都是唯一的，并不随大流，而姜瑜现在就做到了这一点。
“你真的才十七岁吗？”宁师兄抬头，认真的问。
姜瑜没说话，心里默默的回答：“我今年三十岁了……”
沈老师道：“我都想买这幅画的，出了三十万，没想到就竟然卖了两百万！”
姜瑜有些惊讶，道：“师姐你怎么没跟我说你想要……”
“我说我想要，你怕是要直接送给我了。”沈老师白了她一眼，道：“我要我就买，哪里能白拿你的东西。”
杜松伸手把沈老师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看完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姜瑜的目光也很奇特，那是一种兴奋到了可以称为诡异的目光。
“没想到师妹你画画竟然这么好，我原先还以为老师收你，是因为……”说到这，他对姜瑜抱歉的笑了一下，道：“师兄跟你说声对不起，是师兄看错你了，师妹你是真正的天才，难怪老师会破格收你做学生，你别生我的气。”
“……”
沈老师和庞雨相视一眼，他们所了解的杜松，可不是这样的人，这么轻轻松松就道歉，这简直就不是他的性格。
姜瑜眨了眨眼，道：“没关系，我没生杜师兄你的气的。”
杜松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姜瑜道：“是师兄错了，师兄自罚一杯，我们师兄妹之间，一酒泯恩仇如何？”
说完，他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姜瑜笑：“我自然是不会生杜师兄你的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杜松笑了一下，扭头和韩师兄他们说话，道：“我们这师妹可真是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作为一个新人，她的画就能卖出这样的高价的。”
“我原以为，师兄已经算是天才了，没想到师妹更天才。”韩师兄摩挲着下巴，忍不住感叹。
有这样的天才在，就显得他们这些普通人，更加暗淡无光了，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比啊。
宁师兄摇头道：“我比不过师妹。”
他这话，只是一种陈述，在说一个事实。他十七岁的时候，在书画界其实名气已经显了，他是老爷子的学生，被他经常带在身边，那时候他的画也能卖几十万。可是和姜瑜的画比起来，他那时候的画差了不止一点。
姜瑜有些心虚，在其他人看来，她这个年纪有这样的画工，那是天才到了妖孽的地步，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过是占了人生重来一次的便宜。换言之，她完全就是在作弊。
“行了行了，你们别只顾着说话，连饭都忘吃了。”沈老师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姜瑜碗里，道：“你们饿着就饿着了，姜瑜还在长身体了。”
闻言，韩师兄一拍脑袋，道：“快吃快吃，等下饭菜都要冷了。师妹，你多吃一点，等回到s市就吃不到这些好吃的了。”
一边说着，他手上动作不停，拿着筷子给姜瑜夹了厚厚的一碗。
姜瑜：“……”
*
虽然有杜松前边挠出来的一点不愉快，可是后边气氛倒是不错，杜松也不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对姜瑜的态度也十分友好，就是友好得让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师妹你有手机吗？来，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电话找我的。”分开的时候，杜松拿出手机来和姜瑜交换了联系方式。
韩师兄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来来来，师妹，你也存一下我的电话。”
到了后边，所有人的电话姜瑜都存了。
“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韩师兄将她们送到酒店，等姜瑜她们下车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
沈老师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师兄，你这样真的好像老妈子啊。”
韩师兄：“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我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你一天拿着手机能玩个通宵。”
沈老师：“……”
皱了皱眉，韩师兄伸手把姜瑜叫了过来，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杜松打电话叫你做什么，你找借口搪塞过去，千万不要答应他，知道吗？”
姜瑜不解的看着他，不过倒是没问为什么，而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张脸精致得像个娃娃一样，韩师兄看着，没忍住手痒，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道：“记住我说的话。”
姜瑜点头。
“对了，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韩师兄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子来给她，道：“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喜欢什么，我和你宁师兄合计了一下，就看着送了……好了，你上去吧。”
姜瑜乖乖的点头。
“韩师兄跟你说啥了啊？”回去的时候，沈老师随口问了一句。
姜瑜摇头，道：“没什么，就送了我一份见面礼，师姐你没有哦？”
闻言，沈老师的注意力果然转开了，道：“韩师兄送你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