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却对他改观了,习医者,必定心怀仁善。
*
“小兔兔你不要怕疼啊,我爹爹很厉害很厉害,他一定能救你的。”
林谨言小心翼翼的趴在“手术台”上,对正在接受手术的小兔子说道。
早上厨房采购的食材中,有一只兔子跑了出来,下人捉它的时候把它伤了,又好巧不巧的被林谨言看到,小家伙顿时爱心泛滥,泪眼汪汪的要林苏救救它。
小兔子被厨师砍了一刀,左腿都快被砍掉了,浑身鲜血淋漓的,命不久矣,但大儿砸的要求,他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他啊。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爹爹,兔兔这么痛,我们以后不吃它了好不好?”林苏给手术刀消毒的时候,林谨言仰头对他说。
“好,只要你能忍受红烧兔肉香辣兔肉干煸兔肉清蒸兔肉……的诱惑,那我们就不吃它了。”
林谨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眼神一会儿看看小兔子,一会儿又看看林苏,再三纠结,“那……我们等它老死了再吃好不好?它死了就不知道疼了。”
林苏笑了一声,“好。”
有爱心是好事,但他不打算教儿子伪善,兔子可爱就不吃兔子了,那鸡鸭鱼肉还不是一样吃?
李济同来拜访的时候,林苏的手术刚做到一半。他一听来访者的名字,就知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有停下手术出门迎接,而是直接让下人把李济同领到了他的“手术间”。
李济同一进来就看到干净整洁的房间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穿着一件洁白的袍子,手上也带着白手套,口上还捂着白色面罩,他们中间的台子上躺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兔子。
“有客远来,本该起身相迎,奈何正忙着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实在是脱不开身,失礼之处,还望李兄海涵。”林苏歉意道。
林谨言也似模似样的跟李济同行了礼,乖巧又可爱的模样让李济同喜欢的不行,随手送了见面礼。
李济同并不在意林苏的失礼,反倒是对他正在做的事比较感兴趣,身为医者的敏锐,让他感觉到林苏现在在做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无妨无妨,林兄继续,若是林兄不在意,在下可否在旁观看?”
“这是自然,李兄可自便。”
一番寒暄后,林苏又继续手头的工作。
伤口清创消毒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缝合。
李济同看他缝了第一针就大感惊奇,“林兄是打算将它的伤口缝起来?像缝补衣服那样?”
“没错,伤口缝合有利于伤势的恢复,降低内部感染的几率,加快伤口的愈合,好处极多。”
“林兄大才啊,这种方法从来不曾听说过。”
李济同十分惊奇,林苏却不以为意道,“这种方法也不是我独创,古籍上早有记载,不过都是不传之密,李兄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这个时候的大夫,都是师父带徒弟,医术也是口耳相传,还有些传男不传女,一个技能能惠及几代子孙,绝不外传。还有的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往往会留有后手,所以技能的流通很受限制,林苏这么说,也说得过去。
李济同立刻面红耳赤,他是见猎心喜,一时忘记了规矩,窥探了别人的不传之秘,倒显得他不够君子了。
林苏看出他的窘迫,笑道,“李兄不必惭愧,我若不想让你看到,也就不会让人把你带到这里了。我本就有意把这些东西传出去,好让更多医者习得,然后救治更多的人。你也是帮助凤仪做事,那就更无须介怀了。”
李济同这才释然,“林兄大仁大义,毫不藏私,在下敬佩。”
又被林苏勾出了兴致,对缝合术好奇的不行,拉着他问了许多,缝合的针线啊手法啊之类的,最重要的是麻醉剂的用法。
林苏也不藏私,所有这个时代能用到的医术他都倾囊相授,俩人从见面聊到日落,又从日落聊到日出,连林谨言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李济同越聊越亢奋,恨不能把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儿的都问完。
直到日上三竿,肚子咕咕叫了还意犹未尽,“我竟从来不知道行医还有这么多方法,今日与君一谈,才知道我于医之一道,才不过是刚刚入门,这么多年行医问药,当真是害人不浅。”
林苏笑道,“李兄不必妄自菲薄,医路无穷,谁也不敢说精通。你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所有被你救治的人都会万分感激,怎言害人不浅呢?”
李济同惭愧拜下,“在下不敢再当您一句李兄,达者为师,我今日受教于您,已有师名,日后再见,必敬称林先生。”
李济同说到做到,再提起林苏,都是称为林先生,而且他每每提起林先生,都是一副尊崇有加的模样。
“林先生大才,这缝合术、酒精、消炎药……都是他所传,你们的命也是他所救啊。”
“林先生大义啊,如此奇书竟也毫不藏私。”
“得遇林先生,是某一大幸事。”
……
时间一长,就有人好奇他口中的林先生究竟是谁。
但被问及,李济同又笑而不语,“不可说,不可说,林先生淡泊名利,不问俗事,你等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如此,却更加让人好奇了。
作为薛凤仪最信任的军师,闻先道自然也是听过李济同提起林先生,不同于别人,他却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林先生是谁,毕竟他就是靠脑子来吃饭的,稍一推测就知道了。
他虽知道,但也难以理解李济同的推崇,毕竟林苏先前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迂腐书生。
之前薛家还没被抄的时候,他作为薛家的幕僚,也见过林苏,书读的一般,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也不怎么样,读书人的自视甚高却不少,闻先道自然是看不上他的。
现在即便他拿出了些济世救人之策,也难以改变闻先道固有的印象。所以他对李济同的“林先生”之言并不在意。
这次也是因为石城久攻不下,薛凤仪突然决定回林府,他才跟着回来的。
因为之前也有几次,战事不顺的时候,薛凤仪就会回来几天,只要回了林府再回去,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这让闻先道十分惊奇,所以这次找了借口跟上来,打算看看林府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女帝4
“儿砸,跟爹汇报汇报你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三十六计学会几个了?”
“爹爹, 我会好几个了哦。昨天跟娘用了苦肉计, 让她在家多住几天;上午用了调虎离山, 把爱唠叨的奶娘骗出去了;中午跟小翠用了金蝉脱壳,骗过她没有午睡偷偷跑出来了……嗯,我来的时候声东击西骗过守门,去了娘亲的院子,看到她在梳妆,爹你说,娘她是不是要对你用美人计?”
林苏大囧, 这儿子谁教的?他绝不承认这是自己教出来的!还美人计!
“儿砸, 爹跟你说, 兵法计谋不能用在亲近之人身上,待人要真诚,你一肚子诡计,谁还敢用真心待你?”
林谨言半知半解, 但认错态度良好, “是,爹爹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林苏这才满意,“不过我大儿砸真棒,几个计谋全用对了。那今天爹接着教你,第三十三计, 反间计……”
院外的闻先道听得入了迷,他不是故意听别人墙根,只是偶然走到这里,被里面的谈话声吸引了,然后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他是军师,自认谋略过人,一肚子阴谋诡计,却也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精辟的兵法计谋。有些计谋他也会用,但没有林苏总结的精辟到位,形象生动。阴谋阳谋玩了那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三岁稚儿计谋玩的溜,这让闻先道十分汗颜。
薛凤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悠悠叹道,“你觉得攻下石城使是用声东击西好,还是调虎离山好?亦或是反间计?”
“反间计!”闻先道斩钉截铁道,“徐良派到咱们军中的探子,是该发挥作用了!先用反间计故布疑阵,告诉徐良我们要声东击西,让他把兵力调到云城,石城便可不攻自破!”闻先道一瞬间已经想到了怎么攻打石城,越说越兴奋,对薛凤仪道,“没想到他还藏拙了,既有如此才华,何不请他相助?有他帮忙,你的皇图霸业会更加顺畅。”
薛凤仪点头,“我知道,但我不会用他。”
“为什么?”
“他不愿意。”薛凤仪苦笑一声,“你看,他宁愿用这种方式点拨我,也不愿意明说,意图再明显不过。”
薛凤仪不傻,林苏三番两次的暗中帮助,她就算一开始没察觉,这么长时间也该明白了,林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
不明说,无非是不想卷入这些事,所以薛凤仪尊重他,不会逼他做不喜欢的事。
闻先道十分遗憾,“可惜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某还曾轻视于他,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智者,胸有丘壑,谋略过人,某自愧不如啊。难怪李济同要称他一声林先生,某今日受教于他,也该如此称呼才是。”
于是,军营里又多了一个开口闭口“林先生”的人。
“林先生大才,兵者大家啊!”
“林先生高义,竟不计前嫌送我三十六计!”
“得遇林先生,是某一大幸事。”
……
说的多了,也引发了更多人的好奇,所有人都在打探这个林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他推崇备至?
李济同与闻先道虽然不会透露林苏的名字,但对他的功劳却大加赞赏。于是大家也就知道了,这位林先生淡泊名利,却有一手好医术,军营里不少伤兵都受过他的恩惠。而且谋略过人,连军师都自愧不如。
种种光环下,大家对这个林先生也发自内心的尊崇起来。
唯有薛猛,对此嗤之以鼻,他是薛家旧将,对薛家忠心耿耿,连姓氏都是薛老将军所赠。为人有勇有谋,是薛凤仪手下的一员猛将,打仗是一把好手,就是不通点墨,还看不起拿笔杆子的人。尤其是酸腐书生,所以这个所谓的林先生,并不得他的心。
军营门口,闻先道巧遇李济同,二人寒暄道:
“我去找林先生问计,李大夫呢?”
“巧了,我也是去找林先生请教医术,同去?”
“同去同去。”
薛猛虽然有点瞧不上林先生,但这一个两个的都对他推崇备至,他终究还是好奇的。这俩人又三五不时的去江州找林先生,让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上这二人,打算去一探究竟。
他倒要去看看,这个所谓的林先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李济同与闻先道同时拜访,林苏也正好闲着没事,所以亲自出来迎接,也就给了薛猛机会,让他看到了传说中的林先生。
薛猛顿时大失所望,与他想象中的威武雄壮不同,就是一个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书生。
薛猛正打算打道回府,却猛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那浓烈醇香的酒气,直往他鼻子里扑,勾的他挪不动脚步。
这酒自然是从林府传出去的,林苏嫌当下的酒度数不高,要用酒精还得提炼,索性自己开始酿酒。说是自己酿,也不过是教会了下人后,就甩手不管了。出产的酒除了林府自用,其余的都是送到军营,作为医用。
林苏不在乎,薛凤仪却十分重视,专门派了人保护这条生产线,禁止酒方外传。林苏也不管,索性全部交由她接手,孩子渐渐大了,启蒙也是很重要呐。
新酒刚出,又有客人来,林苏吩咐厨房备了酒菜,在院中与二人畅饮。
李济同饮下一口,悠悠叹道,“每次喝,都觉得如同仙酿,与林先生的酒相比,我以前喝的那些都是水。”
闻先道附和道,“是极是极。”
连饮三杯才意犹未尽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这家伙爱酒如命,闻到肯定挪不动步。”
李济同哈哈笑道,“哈哈,他好面子,肯定不敢让咱们知道他偷偷跟上了,又舍不下这酒,八成纠结着呢。”
林苏一头雾水,“你们在说谁?”
“说薛猛那小子,来的时候碰到他了,他想跟上来看看传说中的林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却又拉不下脸面,结果等我们走了又悄悄跟上来,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哈哈。”
“这小子嗜酒如命,等着吧,最多一盏茶的功夫,肯定过来来讨酒喝。”
闻先道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来报,“老爷,外头有一个自称薛猛的人求见,他说他是夫人的手下,有要事传达。”
闻先道笑了一声,“我还高估他了,这哪需要一盏茶啊?这么点时间就撑不住了。”
李济同道,“主要是林先生的酒实在太香了。”
“是极是极。”
林苏哭笑不得,只对下人道,“把人直接带到这来吧。”
既是来讨酒的,那就满足他好了。
薛猛被下人领着穿过院墙的时候,还在计划着,见了闻先道这俩人,该怎样优雅又不失体面的解释,他是如何恰巧路过这,而不是跟着他俩过来的。结果进了院子,酒香扑鼻而来,满脑子都是美酒,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两眼放光的模样,惹得闻先道两人哈哈大笑,林苏也跟着笑,但先给他倒了杯酒递过去,“薛将军也是性情中人,不必多言,喝吧。”
一句话,成功折服了薛猛,这位林先生啊,太他妈对他胃口了!
☆、女帝5
林苏虽然不出门,但林先生之名却已传遍军营。不过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此林先生就是薛凤仪的那个“软蛋”夫君。
林苏对此并不在意, 外在的虚名罢了, 别人怎么说, 与他又有什么关系?有那功夫还不如辅导一下孩子们的功课。
四年过去, 连最小的闺女林瑾瑜都已经五岁,骑马射箭,练武习字,比两个哥哥都娴熟。让林苏都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太早慧了。
七岁的林谨言与六岁的林谨行,成功被林苏带进了科学的大坑里,老大热衷于各种新奇有趣的小实验,“小孔成像”、“铁树开花”这些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林苏都开始试着给他讲初中的化学知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