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的书包在桌上放着, 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唐娅楠坐下来，把昨天带回去的书和作业都从书包里拿出来, 一一整齐地堆叠在课桌上，耳边时不时地听人抱怨昨天的体育课。
没过多久，周皓回来了。
他是从前门走进来的，他个子很高，穿过一排排的课桌椅，来到唐娅楠的身边，坐下来，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从他走进来开始, 唐娅楠就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周皓抿唇：“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唐娅楠笑嘻嘻地凑过去，“周皓，你腿不酸吗？”
周皓面无表情：“问这个干什么？”
唐娅楠悄悄地指了指班里的同学：“你看他们呀, 今早来学校, 一个个跟瘸了似的, 还有季林, 我刚才看到他扶着扶手上楼呢。”
她偷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娅楠一怔：“昨天的蛙跳你不也跳了。”
周皓“嗯”了一声。
她有点失望：“你没事？”
周皓反问：“你不也没事？”
“……”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唐娅楠撇撇嘴，还没想好怎么接话，他又开口：“他们是他们, 我是我。”
“……”有什么不一样的。
唐娅楠坐回去，嘀咕：“亏我还想帮你按摩呢，既然你没事, 那就算了。”
周皓：“……”
第二节大课间，照例要去操场上做操。
高二年级这次花了比平时多的时间下楼排队。
每个班级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唐娅楠排在挺后面的，斜后面就是周皓他们几个。
“哎，没想到老子活了十几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昨天蹦了一圈操场，今天就跟个残废似的。”
“别说了，你没见我们整个年级都得扶着墙走路了？早上我还听楼下高一的那些小王八羔子笑话我们呢。”
“笑什么笑，我就不信了，他们能躲得过去？以后看哥哥我怎么笑他们！”
“话说，阿皓，你怎么也没事儿？”季林说着，又把话题扯到了周皓身上，“我楠姐可是练过的，你小子，是不是昨天偷懒了啊？”
“我偷没偷懒，你不知道？”周皓冷冷地回他一句。
季林想想，好像也是，昨天他们跳的时候，他就跟在周皓后头：“那你怎么不疼？”
“疼。”周皓说。
季林这下高兴了，勾着他的肩：“嘿，我就说嘛，你跟我们是一样的！怪不得你刚才下楼走得比我还慢，原来是装出来的，哈哈哈哈。”
“季林，不好好做操，干什么呢！”周梅从另一边走过来，低声训斥。
季林“哎哟”一声：“老师，昨天体育课我们围着操场蛙跳了一圈，我现在腿有点软，能不能先回教室休息啊？”
他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四周的同学都忍不住偷笑，周梅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
中午吃好饭，趁着季林等人不注意，唐娅楠悄悄把周皓拉到一栋教学楼里。
她来一中也有一个月了，对学校差不多都熟悉了，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栋是实验楼，平时只有上课的时候才有学生来，午休一般都不会有人。
她推开一间空教室的门，教室里的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试管玻璃瓶。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周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斜靠在桌角。
唐娅楠拉出两个椅子，拍了拍：“快来坐，腿放上来。”
周皓看她一眼，不动。
唐娅楠去拉他，把他按在椅子上：“哎呀，你就别磨蹭了，你要是不想这一个星期天天跟他们一样，你就继续犟吧。”
“我犟？”
“难道不是吗，明明也疼，却还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唐娅楠又从旁边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自己也坐下，“疼就疼呗，无氧运动产生大量乳酸，都是正常反应，不丢人。”
“……”周皓动了动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唐娅楠已经开始给他按摩了。
一中的校裤很薄，夏天里面也不会再穿什么别的裤子，唐艳楠的手按在周皓的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周皓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
“我跟你说，以后要是再有蛙跳这样的，一定不能马上坐，就像长跑完以后不能立刻坐下一个道理。晚上临睡前，用热水泡一泡，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像我这样，多按摩一会儿，第二天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你好像懂的挺多的。”周皓的目光随着她的手，她动到哪里，他也跟到哪里。
“是啊。”唐娅楠笑着说，“以前我每次腿酸，我爸爸都是这么给我按摩的。”
周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爸爸？”
“嗯，我爸爸。”
想起凌倩说的事，周皓欲言又止：“他……”
唐娅楠很骄傲地说：“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除了我妈妈以外，我最爱的人就是他了。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在我心里，他是个英雄。”
周皓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这句话以后千万别在你男朋友面前说。”
唐娅楠手上的动作停住，抬头看他：“为什么？”
“你说你最爱的男人是你爸爸，他可能会不高兴。”
唐娅楠微张着嘴，好半天，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刚才跟你说了，你有没有不高兴？”
周皓别开脸，有点别扭：“没有。”
“那不就行了。”唐娅楠哈哈大笑，尤嫌不够，双手去捧他的脸，“周皓，我今天才发现，你怎么那么可爱。”
“别乱动。”周皓抓住她的手。
唐娅楠乖乖地不动了，只是眯着眼睛笑望着他。
她笑了很久，周皓忍不住问：“笑够了没？”
唐娅楠动了动手腕：“你还要牵我多久啊？”
周皓这才松手，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处：“没牵。”
唐娅楠也把自己坐的放回去：“这都不算牵，那什么才算牵？”她说着，伸手去拉他的手指，“这样吗？”
周皓没躲，但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垂眸看着她，不冷不热地说：“你好像对这样的事情，很有经验？”
唐娅楠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周皓不说话，转身离开。
唐娅楠连忙跟上去：“周皓，你把话说清楚啊，到底什么事啊？”
周皓没答，脚步加快。
唐娅楠步子没他大，下意识地又去牵他手。
这一次，周皓把手抽了回去。
唐娅楠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人，脾气怎么那么古怪。
***
唐娅楠生日的那天，正好是周五。
二中的人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一放学，就等在了一中门口。
瞿睿、赵越、孙茵茵这些季林他们见过没见过的，全都来了。
唐娅楠原本是想和往年一样，放学后去买个小蛋糕回家，和郑淑琴一起过的。也不知道季林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那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前一天的晚自习，就说要给她过生日。
新同学太热情了，唐娅楠拒绝不了，回去之后和郑淑琴商量。
郑淑琴听说她的同学要给她过生日，也挺高兴的，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让她好好玩。
走出校门，看到二中的一群人，唐娅楠惊讶：“你们怎么都来了？”
“等你啊楠姐，睿哥说要给你过生日，我们大家伙就都来了。”说话的是殷桃的哥哥，殷超。
殷桃今天放学也跟他们一起走，看到哥哥就走过去，兄妹俩站在一起，别说，还真有点像。
唐娅楠看着殷桃，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们这是商量好的？”
“惊喜吧楠姐，我之前跟瞿睿说我们要给你过生日，他说他们也要，所以索性就凑一起了。”季林邀功地站出来，“反正我们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人多正好热闹点。”
……
一中附近有一家无限量的自助烤肉店，晚市也才五十多块钱一个人，畅吃畅喝。他们今天人多，大家商量下来，决定就去吃烤肉。
他们去得早，一中三点半放学，他们四点不到就到了店里。那时店里没什么人，也不用等座位，一群人直接上了二楼，几乎把楼上全包了。
赵越把夏琳也带来了，她和唐娅楠平时虽然在一幢楼里上课，但是高一高二学业都很忙，也很少见到，再加上孙茵茵等很久没见的女生们，她们直接把唐娅楠拉到了她们一桌。
孙茵茵一边烤肉，一边偷偷往周皓坐的隔壁桌瞧：“楠楠，你和一中的那个学神，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唐娅楠正夹着一块烤好的肉，沾了点辣椒粉，往嘴里塞。
“就是你们的关系啊，你追到他了吗？”
孙茵茵这么问，同桌的女生都凑过来，一个个的脸上都仿佛写满了等“坐等八卦”。
唐娅楠好笑：“你觉得呢？”
“哎呀，我们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啊！”孙茵茵急了，扔了筷子，抓住她的胳膊，“你可是我们的楠姐诶，周皓他要是敢欺负你给你脸色看，我们可不会饶了他！”
“谁说他欺负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皓：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唐娅楠：就是，你怎么会欺负我呢！
若干年后——
唐娅楠嘤嘤哭：说好的不会欺负我呢，呜呜呜
第28章
“能有谁呀, 我们大家又不傻。”孙茵茵说, “就周皓那样的人, 谁追他肯定都很辛苦。”
“周皓那样的人。”唐娅楠轻声复述，“他是哪样的人？”
孙茵茵掰着手指数：“又冷, 又面瘫，还喜欢耍酷，虽然长得很帅，但我见了他几次，就没看到他笑过。”
“那是因为有你们在。”唐娅楠喝了一口饮料。
孙茵茵微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娅楠歪头，朝她眨眨眼睛：“你猜。”
孙茵茵撇撇嘴，她跟周皓又不熟，怎么猜的出来？
夏琳说：“其实我觉得, 学神可能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冷。”
“为什么？”她身边的另一个二中的女生问。
夏琳慢慢分析：“你们想啊，他以前在我们学校，那是任何女生都不让靠近的, 但是对楠姐, 他有拒绝过吗？上一次在超市外面, 还有今天, 他不都来了。更重要的是，楠姐和他当了一个多月的同桌，都没见他反感, 这要以前，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孙茵茵托着下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是。”
“是吧。”夏琳总结, “所以我说，我们楠姐对学神来说是特别的。”
孙茵茵又回味了一番夏琳的话，突然转头，看着唐娅楠的眼神带了些许探究。
“我的楠楠，你老实交代，你和周皓，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唐娅楠装傻：“什么什么程度？”
“就是，”她顿了顿，故意把音拉得很长，“比如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之类的？”
“孙茵茵！”唐娅楠装不下去了，双颊发烫。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孙茵茵心领神会，反应这么大，就算没亲过，肯定也牵过了。
嘿嘿，她家楠楠果然厉害，连周皓这么高冷的学神都能搞定。
……
饭吃到一半，隔壁桌的男生们突然集体站起来往外走。
“他们干嘛去？”
都是几个一中的，加上瞿睿和赵越，孙茵茵不敢直接问。
夏琳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吃：“可能又去抽烟了吧。”
孙茵茵点点头，信了：“他们才多大，就一天到晚抽烟，以后我找个男朋友，肯定不让他抽烟。”
夏琳没接话。
“对了琳琳，你不是和赵越在一起了吗？怎么不管管他呀。”
“我哪里管得了他呀。”夏琳闷声说。
饶是孙茵茵反应再慢，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同，试探性地问：“你和他，怎么了？”
“没事。”夏琳抬头，勉强笑了笑，“今天是楠姐生日，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
……
出去的男生们没过十分钟又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蛋糕，蛋糕上点着蜡烛，微弱的烛光莹莹跳跃。
蛋糕太大，几个男生合力把蛋糕放在旁边空着的桌子上。
赵越朝女生那边喊：“楠姐，快来，切蛋糕啦！”
唐娅楠惊喜地走过去：“你们什么时候买的呀？”
季林说：“瞿睿前两天就订好了，就在隔壁的蛋糕店里，我们刚才去拿的。”
原来他们不是去抽烟的，唐娅楠笑着说：“瞿睿，谢谢你。”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啊。”瞿睿抓了抓头发，指着蜡烛说，“楠姐，快许愿。”
唐娅楠“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