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有你的声音——淡樱
时间:2019-03-09 09:46:28

  没多久,两人便消失在赵凌玥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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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俱乐部只剩赵凌玥一个人。
  赵凌玥没有打算回去,她把景语留下来的录像视频又连着看了好几遍,紧接着又在冰上练习。她录下了自己的练习视频,然后发给了林泉,并汇报了自己当天的进度。
  岳斌的点评,她也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林泉。
  林泉的看法与岳斌不一样。
  对于岳斌的高难度衔接动作的设计,而赵凌玥练习了一晚上,便已有成效,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力地完成,技术方面能够挑刺的地方,都能由后续训练来弥补。
  他说:“《红磨坊》这首曲子适合你的个人风格,岳斌说得没错,你的舞蹈功底和乐感的确欠缺,但是这两个方面是可以在段时间内通过地狱模式的训练弥补。技术分你可以占很大的优势,你能够完成编排的动作,我已经很是欣慰。表演方面……”他一顿,又说:“凌玥,岳斌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他在艺术展现方面上太过吹毛求疵,你毕竟只是个体育运动员,不是演员。先前我们训练的时候,我和瑟琳娜都一致认同你在花滑圈里的表演能力。好好练习,争取把每个动作的技术都做到最好,其余的咱们回来后再想办法锦上添花。”
  赵凌玥抿住唇角,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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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数日,岳斌都不再评价赵凌玥的花滑,只单纯地指导她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岳斌临走前才轻描淡写地说:“我见过太多世界冠军,他们都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不论是什么比赛,过程与结局都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视觉盛宴。”
  他又说:“我见过你学阿加塔和林妍的自由滑的视频。赵凌玥,你最大的特长不是技术,而是模仿,但模仿终究只是走别人走过的路。我承认你拥有花滑的天赋,只可惜你的人生巅峰,银牌不能再多。技术指导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可以教你,你不必留在纽约学习了。回国弥补舞蹈功底和乐感的欠缺,剩余的看你自己的造化。至于编舞的署名,你和林泉说,不必提我。”
  赵凌玥垂着眼。
  岳斌不再多说,往俱乐部的门口走去。
  景语看看赵凌玥,又看看岳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时,赵凌玥忽然说:“岳老师,当初我们约定的是半个月的学习时间,现在还有九天。我有个小请求,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九天后能来这里再看一次我的自由滑。”
  景语:“岳老师,我们签了合同的!”
  岳斌漫不经心地看了景语一眼,说:“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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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俱乐部里剩下赵凌玥一人。
  以往结束学习后,她都会留在俱乐部的冰场里再练习一个小时,可今天她却有些迷茫。她对自己向来自信,尤其是与花滑有关的事情,从小到大只要她想挑战的动作,就没有她完成不了的。
  可是如今岳斌这么一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什么是灵魂?
  《红磨坊》里的女主人公追求纯粹的爱情,要怎么表现在花滑上?
  她陷入了沉思。
  只可惜思考良久,也未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先前与岳斌放话,说得响亮,可实际上要怎么办,她内心是不知所措。
  她去更衣室里换□□操服和冰鞋,穿上便衣,离开了俱乐部。
  夜里的曼哈顿像是一个不夜城,热闹如白昼。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仍旧不少,一眼望去,全都是白种人,说着地地道道的美式英语。高楼大厦,街边小道,连涂鸦也是充满着美国风情。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随处可见。
  赵凌玥头一回感受到了异国他乡四个字的含义,从俱乐部走回公寓的路上,倍感孤寂无措。
  她抬头。
  夜空有一轮弯月,很浅很浅。
  忽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系统自带手机铃声。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席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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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凌玥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是少年清朗的嗓音:“嘿,赵金鱼!”
  赵凌玥问:“怎么?”
  席嘉树问:“你现在在哪里?”
  赵凌玥:“回公寓的路上,你不用训练吗?”国内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白天还在训练的时间才对。
  席嘉树:“赵金鱼你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吧?今天周日,休息。赵金鱼你不要在路上接电话了,虽然曼哈顿很安全,但是你一个女孩儿半夜走在国外街道上太不安全了,你赶紧回公寓,我有东西给你看。”
  赵凌玥:“什么东西?”
  席嘉树:“回去你就知道了,你回到后给我发个消息。”
  赵凌玥:“行。”
  席嘉树那边没挂电话,赵凌玥也没挂。
  过了会,席嘉树才问:“你怎么不挂电话?”
  赵凌玥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听到熟人的声音,内心的孤寂在一点点地消散,没由来的便有几分不愿挂电话。只不过真实原因,她自是不会说出来,反问了席嘉树一句:“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席嘉树说:“你先挂了我才挂。”
  赵凌玥:“小朋友,看不出来呀,你心里盼着我先挂呀……”
  席嘉树:“你断章取义!”
  赵凌玥:“语文学得不错嘛,看来是语文老师本人教的了。”
  席嘉树:“哦,是啊,不像有些人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
  赵凌玥:“我只是一时半会没算清楚时差。”
  席嘉树:“哦,赵金鱼真厉害。”
  赵凌玥:“小朋友,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语气里的嘲讽……”
  席嘉树:“哦,听出来了呀,真厉害。”
  赵凌玥忍不住笑:“你要尊重长辈!”
  席嘉树嘀咕:“你才不是我的长辈,我还是你的前辈。”
  赵凌玥:“你到底挂不挂电话?”
  席嘉树:“你先挂了电话,我就挂。”
  赵凌玥:“你有强迫症吗?”
  席嘉树:“没有。”
  赵凌玥:“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先挂电话?”
  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地说着话,赵凌玥已经走到公寓楼下。
  她乘了电梯上楼。
  电梯里信号不太好,手机那头听不太清席嘉树说话。
  等她出了电梯,单手掏着钥匙,边开门边问:“你说什么来着?”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却问:“你到公寓了?”
  赵凌玥说:“嗯,进门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电梯里信号不太好。”
  席嘉树闷闷地说:“没听到就算了。”
  “哦……”赵凌玥拉长音调,故意逗他:“小朋友,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好像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说什么记性不好,老年痴呆?”
  “没有!”
  “那就是骂我坏蛋了。”
  “因为不想让你最后挂电话!”
  赵凌玥微微一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问:“啊?”
  席嘉树的语气开始凶巴巴了:“你问我的!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先挂电话?我说,因为不想让你最后挂电话。一个好男人不能比女人更快挂电话。”
  赵凌玥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哭笑不得地问:“谁告诉你的?”
  席嘉树:“你别管谁告诉我的,反正你和我打电话,你要比我早挂电话。”
  赵凌玥觉得分外神奇。
  和席嘉树打了一通电话,说的也是些无关要紧的毫无营养的话,可莫名的心底就轻松了起来,在俱乐部里的种种不知所措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她只觉自己还可以站起来再战一百年!
  她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
  “行,答应你可以吧。”
  席嘉树说:“好,那你挂电话吧。”
  赵凌玥这才把电话挂了。
  然而,不到半分钟,席嘉树那边弹出了一个视频邀请通话。
  赵凌玥接通,屏幕里登时出现了一张少年的脸,对着镜头,似乎有几分别扭,但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偷偷地瞄了她几眼,视线挪到了另一边,问:“有带平板过去吗?”
  赵凌玥:“有。”
  席嘉树:“你切平板。”
  赵凌玥没问为什么,切到了平板的微信视频通话。这会,她才发现休息日里,席嘉树没在休息,而是在冰场里。从环境看来,不是首钢体育园的冰场,倒是像是一个小型俱乐部的冰场。
  她问:“你在哪儿?”
  席嘉树说:“私人冰场,记得我和你说的上海沪太路的冰场吗?他在北京也开了一家。等你回国,我可以带你过来,保证不会有闲杂人等。”
  说着,他又调了下手机镜头的角度。
  席嘉树已经换上了滑冰服和冰鞋。
  赵凌玥,问:“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席嘉树:“你看着。”
  没一会,音箱里有这几日赵凌玥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响起,正是她的自由滑配乐《红磨坊》。接下来,更让赵凌玥惊诧的是,席嘉树在冰面上演示她的自由滑,编排全是岳斌所教授的,丝毫不差。
  渐渐的,惊诧消逝。
  取而代之的,是沉迷。
  赵凌玥沉迷在席嘉树所展现的《红磨坊》——迷人又纯粹且令人向往的爱情。
  结束时,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岳斌所言的灵魂。
 
 
第32章 
  席嘉树微微喘着气。
  他滑到用三脚架固定的手机前。
  赵凌玥的镜头里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以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少年眨着眼,问:“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的话,我休息五分钟, 再来一遍。”
  仿佛不满足于后置镜头的冷清, 他又调了下镜头, 变成了前置。
  赵凌玥仍旧沉浸在方才席嘉树的《红磨坊》里, 久久不能回神。
  席嘉树也没有催促她, 在她愣神的这一会, 离开了冰场, 坐在了一旁的休息椅上,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 落在了视频屏幕里的赵凌玥身上,觉得屏幕太小, 又切换成了满屏。
  登时,赵凌玥的脸充斥着整个屏幕。
  她的肤色雪白,即便在镜头之下,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宛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眼角还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
  席嘉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多瞅了几眼, 又生怕赵凌玥发现,迅速收回目光, 可目光一收回, 又忍不住去偷瞄。这般一来二回的, 让愣神的赵凌玥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一回神, 就跟席嘉树偷瞄的眼神碰上。
  两人视线一交集。
  席嘉树硬生生地挪开目光,重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再来一遍?”
  赵凌玥说:“不,不用。”
  席嘉树:“有什么感想?”
  赵凌玥抿唇。
  席嘉树又说:“赵金鱼,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不等赵凌玥回答,他又说:“是模仿,你模仿阿加塔的《红磨坊》并不逊色于她,你现在需要的是在模仿里加入自己的领悟,把模仿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
  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说:“岳斌是相当优秀的老师,前提是,他愿意对你倾囊相授。但岳斌倾囊相授的前提,是他要在你身上看到能说服他的闪光点。他对花滑的表演分有着谜一般的执着,据说……”
  他忽然停顿了下。
  赵凌玥问:“据说什么?”
  席嘉树说:“岳斌有个女神,是他目前唯一认可的女单花滑选手,他闲暇时愿意接编舞,是为了圆以前的一个梦,想要再碰见一个能超越当年女神的花滑选手。”
  赵凌玥一口气列出了五六个世界名将。
  席嘉树摇头:“都不是,我听表姐说,似乎从未参加过任何比赛,是岳斌当年还未移居国外时碰到的。”意识到话题扯得有些远,他又说:“短短几天,让你滑出令岳斌满意的自由滑,不太现实,但是我们可以另辟蹊径。”
  赵凌玥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模仿你?”
  席嘉树说:“是,后续你可以再自己领悟,毕竟离赛期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能得到岳斌的承认,你能从他身上学到国内无法学到的东西,也有利于你未来的发展。”
  赵凌玥微微沉吟。
  她说:“我试试。”
  席嘉树:“你去哪里?”
  赵凌玥:“俱乐部。”
  席嘉树:“都十一点了!”
  赵凌玥说:“席嘉树前辈,换做是你,你会乖乖地等一觉醒来第二天再去冰场尝试吗?你这个训练狂魔没有说我的份。”
  席嘉树竟无言以对,瞧着赵凌玥换鞋,又喊道:“赵金鱼,把我带上!”
  赵凌玥看他一眼,问:“带上?”
  席嘉树一本正经地说:“我监督你啊,你模仿我,模仿得好不好,我这个正主给的意见才是最正确的。你把平板揣上,或者换手机视频也行,有三脚支架吗?我记得俱乐部里有,你可以不用带,在更衣室的倒数第三个柜子里。”
  赵凌玥想了想,把平板微信切成了手机微信,又戴上了蓝牙耳机,然后把手机捏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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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凌玥溜出了公寓。
  外面仍旧是热闹如白昼,月牙儿也依旧高挂在夜空中,周遭也是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可是她从俱乐部回来与现在前往俱乐部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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