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学校里没有人看不起她,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对她都很好,从来没有人瞧不起她,虽然范招知道有一些同学是因为同情才对她友善,她却始终珍惜着每一个人的善意。
只是珍惜,却不能拿别人的善意来挥霍,对于同学们每次假装无意递过来的善意,范招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她的舍友们,更加是一直努力的想要帮助她,在她最艰难,没几件衣服身上钱又不剩下多少的那段时期,她们知道范招自尊心强,都没有明说,而是端着若无其事的神情想要帮她。
“范招,我这个面包买错了,我不想吃又怕浪费,你帮我吃了。”
“范招,你看这些衣服,全都是成套的闺蜜款,我找不到人和我一起穿,我们一起穿。”
“今天我有喜事,请大家吃饭,范招,你一定要来啊!”
要说范招不感动是假的,其实那段时间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这些舍友们时时刻刻在关心她,也许她真的会寻短见。
她能撑下来,就是靠着心中想的,就算是吃再多苦,也要混出个头来,至少以后,能够报答她们。
天色越来越晚了,风也越来越冷,路上行人开始变少,范招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开始收拾小摊上的饰品。
她手指被冻得发红发肿,捡饰品时总有种这不是自己手的感觉。
范招曾经是有一套手套的,很普通的一双手套,三块钱一双,是她实在冻得受不了才买的。
可就是那样一双普通的手套,都在被家里弟弟看到后抢了过去当玩具。
他早就习惯了抢夺姐姐的东西,即使他用不上不感兴趣,能够抢范招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好玩的游戏。
范招气的发抖,可那个被她称作母亲的女人却说:“弟弟喜欢你就给他又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破手套,你当姐姐的,还跟弟弟计较,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不知道吗?”
那天,听着熟悉的话语,范招看着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弟弟躺在沙发上得意的笑,放弃了争辩,沉默回到了自己的床边。
只所以是床边,是因为她的房间空间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连个放柜子的空隙都没有,并不是房间太小,而是这间不大的房中堆满了杂物。
每天,范招都要忍受也许是在夜晚,也许是在清晨,自己还在熟睡的时候,家里人随意的打开门进来在杂物中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哐哐当当吵的她根本不能再睡下去。
曾经有同学震惊和愤怒于范招被亲人这样对待,她很热心的给她出主意,“你回家了就对着他们哭,对着他们吼,然后再闹自杀,把你之前受到的那些不公平待遇通通说出来,最好在自杀被拦下来之后来个离家出走!”
“我就是这样的,我爸妈生了弟弟就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还让他随便玩我的东西,我那么闹过一回后,我爸妈都恨不得把我供起来了。”
范招对她道了谢,但她知道,这个办法自己用了也是没用的。
同学之所以用这招有效果,是因为她的父母爱着她,即使可能当时偏心二胎,也依旧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她闹,会得到父母的后悔和疼爱。
而范招什么都没有,在发烧四十度向父母求助却被骂矫□□多连个药都不肯给她买后,她就知道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了。
想到这里,走在大街上的范招苦笑一声,早就该知道的,从她一出生,不就注定不被父母喜欢了吗?
因为她是女孩子,因为她不是儿子。
就连名字,在没改之前都是范招弟。
她小学的时候一直用的这个名字,小孩子还好不懂事,大人们却理解这个名字的含义。
他们看来的目光都是疑惑同情和不可思议的。
真奇怪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给女儿起招弟这样的名字。
就算是现在有的人重男轻女,也绝对不会给女儿起这种名字啊,这名字一放出去,将来姑娘去到哪里不都是被异样的目光看吗?
就算是结婚,男方亲人听到这个名字,都要犹豫几分的。
小时候范招也委屈过,等到长大了她就明白了,她的父母不是不知道,只是根本不在乎她而已。
范招的老家在一处很偏远的小山村里,那个村子太远太偏了,没有马路只有山路,人要出村去镇上,就得走窄窄的山路,底下就是悬崖。
因为太窄了,走人还可以,车却是绝对不敢过的,因此村子里即使到了这个年头都十分贫穷,每次卖东西只能自己挑着担子去镇上,渐渐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老人和孩子。
范招就是被留下的孩子,由她的奶奶照顾。
她的奶奶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很疼爱范招这个孙女,可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连个孩子都知道女娃娃不值钱生下来淹死都没问题,男娃娃就是宝贝需要好好照顾,可以想见,范招这样的女孩子从小是在什么样的目光下长大的。
范招的父母也是不管她的,按照她父母的思想,当初生下来一看是女孩就想直接扔了,要不是老太太非要拦下来,范招绝对活不下来,因此在他们看来,范招能活着,就是他们作为父母给的最大恩赐,她必须感恩戴德的报答他们,赶紧辍学去打工,赚来的钱都贴补给家里。
弟弟长大了以后,买房买车娶媳妇,这些都要她这个当姐姐的帮忙。
范招能上学,是靠她奶奶用着辛苦劳作换来的钱,虽然那时候家里很苦,但至少她还有疼爱她的人。
后来有了一次机会,奶奶为她改了名字,不叫范招弟,改成范招。
虽然听起来像是男孩子的名字,但至少,她的名字听上去不再是弟弟的附庸。
直到她上了初一,奶奶去世,范招被领到了这个几乎没怎么来过的家中。
她已经十几岁,又从小懂事帮奶奶干活,该做的事都会做,也算是一个劳力,因此父母丝毫犹豫都没有的就要给她办理辍学,让她下厂子做工赚钱。
赚来的钱当然不能自己留着,要上交到家里。
刚刚失去奶奶的痛苦还没抹去,就又被迫承受着父母的冷漠压榨,范招几乎想要自杀,好在她的舍友们发现了不对,赶忙去求助老师,老师又联系了校长,用利诱奖学金和威胁用童工是犯法完全可以告他们才让范家父母松了嘴。
学是可以上,生活费却是没有的,更别说其他。
学校倒是想要贴补这个可怜的学生,可他们一给钱,那边范家父母就闹上来逼着范招交钱,几次三番,范招也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出来摆摊的事父母是知道的,在闹过几次范招答应给他们抽成之后,就没有再来过了。
就算范招再早起床出来摆摊,又再晚回去,对他们来说也如同空气。
不对,准确的说,是可以提供钱的空气。
但这几天却有点反常了。
范招想着父母早上做饭居然做了她的那份,还往里面放了个鸡蛋,甚至在她出门前还给了个苹果。
这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的待遇。
到底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父母有在客厅说起想要让弟弟留学的事,家里的条件一直都不怎么好,房子租的不说,每个月给弟弟的花销就能让他们两人一大半的工资去掉,要不然也不会不顾流言的逼迫范招给钱。
他们家是绝对没有能掏出留学出国钱的能力的。
范招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感,父母突然的示好,和家中需要大量的钱……
他们不会打算让她来出这笔钱?
可是她根本没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过后,四大皆空
今天请个假,么么哒
第40章
秦政好不容易把狗给送回去, 又给坐公交回去。
公交小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条新闻, 他瞄了一眼, 大致意思是说最近年轻人猝死的事例越来越多, 郑重告诫大家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 就算是二十几岁也有猝死的可能。
秦政不免想起了自己那些成天里到处通宵嗨皮白天不睡晚上睁眼的兄弟们。
最近见过的生死太多,他也有了点感悟。
生命这么可贵,当然得珍惜。
思来想去, 他编辑了一条劝大家注意身体多多检查的消息群发了出去。
没一会就收到了哥们们的各种回复。
回复率重合最高的一条:你小子没吃错药?
就知道会这样!这群家伙一个比一个玩的嗨,没有一个有要保护小命这个意识的。
看来以后还是得对着他们潜移默化。
他这边正想着,手机又是嗡嗡震动起来, 低头一看, 居然是顾时临的短信。
【最近小心些,玉佩不要离身。】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秦政大白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想也不想的,在下一个站口他跑下了车,直接打出租一路到了医院。
他过去时科室的医生只说顾医生请了假,秦政这才想起来自己跑过来之前压根就没有跟他说,连忙又掏出手机打电话,结果却是怎么也打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顾时临没有给他发这条短信时, 秦政还没什么感觉,自从看到那条短信后,浑身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来。
胸闷, 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秦政撑着扶起墙要去窗边透口气,结果不去还好,一去差点没给憋死。
难受的不行,他忍不住骂了声。
“艹!”
结果这话刚一出口,那股神奇的憋闷突然没了。
“咦?!”
秦政直起腰,好奇的摸了摸自己心脏部位,真的没有不舒服了啊。
他突然想起以前听说的要是碰见邪性东西骂脏话就能够脱身,身上顿时感觉凉飕飕的发寒。
不会是,现在正有个什么东西在呢。
但是他明明有阴阳眼,为什么看不到……
又害怕又好奇,秦政小心翼翼缩着脑袋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按着胸口向着电梯走去。
窗户外的上方,一股股的黑气翻滚着,满含怨气。
——叮!
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秦政正要进去,里面却走出了一个没穿白大褂的俊美男人来。
“师父!!”
顾时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抬眸望向面前人:“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您给我发的那条短信。”
秦政见他没有出来的意思,连忙自己走了进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弄得我毛毛的。”
“没什么。”
顾时临道:“最近多了不少冤气,让你小心着点。”
秦政有点懵:“什么?什么怨气?”
“像是之前梅梅那次那样吗?”
“这次不一样。”
仿佛无论出现了什么事,神态都永远平静的俊美医生轻描淡写道:“有个东西在害人。”
“害人??!!”
秦政一惊,还想细问,电梯门再次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有外人走,即使他心里再怎么多想问的问题,也依旧只能咽进肚子里,憋着等到人走了之后再问。
结果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顾时临快步走出电梯往外走去,压根没有要和秦政密谈的意思,他只好连忙又跟在后面,小小声的追着问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说,我这个心里特别不得劲,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前方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微微仰起头,一双总是含着平静的眸子此刻正看着上方天空。
秦政下意识的也抬起头看了过去,在看清天边情况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人民医院中心是有很大一片空地的,以前在这里往上看天空只要不是下雨天总能看到一些漂亮的白云,但现在在秦政眼中,云还是那么白,上方却穿梭着一根一根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应该不算是很多的,但它们窜的飞快,速度一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满天空都是这样的黑线一般。
“师父……这是什么?”
秦政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就算是上次去建材商人那被那么多的黑气扑过来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吓了一小会,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黑线,他总觉得就连身体都沉了几分。
顾时临没有卖关子,而是看着这些黑线回答道:“寿命还没到,就死去人的怨气。”
“怨气……可是我上次看见的怨气不是这样的啊。”
“你看见的那些人,是因为意外死去的。”
“因为身体被放在了医院停尸间,所以它们只能在医院徘徊。”
顾时临声音平静:“你知道一个人想要轮回,需要经过多少吗?”
“光是走生前功过桥,对于有些人来说,也许就要走几百甚至几千年。”
“好不容易获得的再次成人,却在还没走到结果时就被强行中途斩断,怎么能不怨。”
秦政听的迷迷糊糊:“也就是说,他们付出代价得到了重新成为人的机会,然后还没享受到胜利果实,中间就死掉了,所以怨吗?”
顾时临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拍了拍秦政肩膀,“理解能力满分。”
可秦政还是不明白:“但是如果是寿命的话,上次那些地震的人,不也都是直接没了命吗?”
“不一样,那些是天灾。”
顾时临说:“天灾**,都有可能让一段本来应该走向八十岁甚至是百岁的寿命中途截止,但即使亡者再怎么怨恨,也只能老老实实去轮回。”
“这些人的死亡,不是天灾,也不是**。”
他摘下手表放进背包里,叹了口气:“今晚你留下,跟我一起到天台去,把这些人超度了。”
秦政迷茫的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不是天灾,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阿飘吗?
***
范招今天没有去街上摆摊,虽然昨天晚上很注意,但她好像还是被冻到了,今天早上,就发现额头很晕,摸上去也烫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