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管事娘子和安氏都对齐妤这行为很震惊,其中一个管事娘子怒道:
“王妃娘娘这是何意?我等犯了什么事?国公夫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安氏也不解,看向齐妤,冷下声音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妤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做该做的事。薛家欺人太甚,还敢使刁奴来耀武扬威,若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还只当我国公府是纸糊的,豆腐做的。”
“明珠啊,找几个身手好点的,给这两个婆子松松骨,照脸上打,得让她们的主子看到咱们国公府的治下手段。”
齐妤的话,在哪里都好使。
明珠得令后,便立即唤了几个护院来,按照齐妤的吩咐,把两个挣扎不断的薛家管事娘子给拖了出去,连让人解释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此番变化,安氏始料未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护院拖出去了,惨叫声从院子里传进来。
安氏指着齐妤,气的半晌才说出一句:“你!你可知此番行径,便是彻底得罪了薛家,你那个好妹妹,今后只怕再也回不去薛家了。”
齐妤对安氏的指责毫不在意,将她包给那两人的封红打开看了看,里面竟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真是大手笔。
“回不去便回不去,那等灭门绝户的人家,也就是母亲你觉得好,当然了,若不是母亲觉得好,齐甯也不会嫁到薛家去,母亲还真是给齐甯找了个好人家呢。”
齐妤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干涉妹妹的婚事,让她嫁给了薛玉章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账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氏听出了齐妤口中的埋怨,愤然拍桌。
齐妤今日心情不好,懒得在她面前装什么温良,冷道:“我什么意思,母亲难道听不懂?薛家若是良配,你当初怎不让齐烟嫁过去?人家薛家一开始看中的可是齐烟。”
安氏被齐妤一句话给噎住了,心中一紧,暗道这件事齐妤怎会知晓。当初薛家找了安定侯夫人上门来说亲,说的确实是齐烟,可薛家那样的门庭,空有其表,薛老夫人又不好相处,她怎能让齐烟嫁过去。
可安定侯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她如何能拒绝,便动了个小心思,推说齐烟年纪还小,国公府二小姐齐甯倒是年纪合适,让安定侯夫人反过来去问薛家如何。
薛家当时也考虑过齐甯,但齐甯是齐国公府嫡出二小姐,嫡姐又刚做了摄政王妃,薛家没敢来跟齐家提齐甯,安氏主动提起后,薛家自然是愿意的。
可这事儿安氏没敢跟齐振南明说,因为若告诉齐振南,他定然要找齐妤去暗访薛玉章,那个绣花枕头如何经得起暗访,所以安氏就暗地里故意安排齐甯与薛玉章见面,从外表看,薛玉章还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齐甯果然深陷,回来后,薛家再派人来问她,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婚事她自己点头同意了,齐振南和齐妤自然不能说什么,安氏就这么给她嫁去了薛家。
如此这番周折,安氏自问做的滴水不漏,无人知晓,可齐妤怎会知道?她既知道,不知有没有跟国公和老夫人提起过。
“如今米已成炊,我也不是要怪母亲的意思,但薛家这回欺人太甚,咱们家若没有态度,薛家还当我国公府好欺负,母亲说,是也不是?”
齐妤轻描淡写的说。安氏脑子也清醒了过来,齐妤摆明了是要跟薛家闹一场,并且没有追责她嫁齐甯的意思,只要她不追责,她想如何与薛家闹都跟安氏没多大关系,安氏觉得自己犯不着为了个薛家,跟齐家这位大小姐叫板打擂。
安氏当即软了下来,说道:
“倒也是这个道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近来头有些疼的厉害,管不了你们了。”
说完,安氏便起身欲走,经过院子时看见两个薛家的管事娘子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看见她似乎想求救,安氏恍若未见,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19章
齐妤打了管事,点了嫁妆单,带上三十个身强体壮的国公府护卫,直奔平阳郡王府。
碰上了急急忙忙出门的薛玉章,薛玉章愣愣看着家门口的阵仗,对迎面走来的齐妤行了个礼,问道:
“长姐,不知齐甯是否回国公府了。”
齐妤冷着脸:“是又如何。”
薛玉章哀叹一声:“唉,我去把她带回来。”
说完,便要从齐妤身旁经过,却被齐妤伸手拦住:“站住。”
薛玉章不解的看向齐妤,齐妤的脸上仿佛挂着冬日的冰碴,声音也是薛玉章从未听过的冷漠,薛玉章知道齐妤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脸色,忍不住解释:
“长姐,我知这回说什么都是我的错,齐甯的性子,越是一个人待着越会钻牛角尖,我先去把她带回来,再好生与她赔罪。”
齐妤冷哼,一边整理自己并不乱的衣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可知齐甯遭遇了什么,岂是你一句赔罪便可息事宁人的?”
薛玉章惭愧低头:“都是我的错。”
齐妤不接受他的歉意,又道:“带路吧。”
“长姐……何意?”薛玉章问。
“齐甯是我国公府嫡出二小姐,没的让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那个傻丫头以为把嫁妆往家里一抬就完了,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清楚。带我去见你母亲,当然了,就算你不带我也进得去,无非就是闹大点。”齐妤语气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薛玉章只好请她进门,将她带到了老平阳郡王妃的住处,并请她进了院子,来到厅中,又派人去给老郡王妃通传。
大概过了一刻钟以后,平阳老郡王妃段氏才在玉清郡主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她走进花厅的时候,齐妤兀自喝茶,别说起身相迎了,连一眼都没抬起,半点没有尊重段氏的意思。
玉清郡主感觉出母亲的不满,故意说道:
“母亲,您说的没错,没有亲娘教养的女子就是没规矩,见了长辈居然也不知道行礼。”
齐妤抬头看了一眼薛玉清,还没开口,薛玉章便出言喝道:
“玉清,不可对王妃无礼。”
薛玉清不以为意,嘟着嘴扶着段氏坐下,薛玉章上前回禀:
“母亲,王妃是为了齐甯的事情而来。儿子也认为,您昨日不该对齐甯动手的,她……”
薛玉章还未说完,便被段氏打断:
“糊涂。她敢对你动手,我为何不能对她动手?”段氏瞥了一眼旁边的齐妤,知道她肯定是为了齐甯挨巴掌的事情来的,所以她率先就把自己的道理讲出来。
在她看来,齐甯身为妻子敢和丈夫动手,那就是天理也难容,别说今日来的只是齐家大小姐,便是国公夫人亲自来,说破天去,她齐家也没道理。
齐家的人把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管事娘子押进来,那两个管事娘子看见了段氏,就跟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过来告状,诉说齐家遭遇如何如何。
段氏听了极其愤怒,指着齐妤骂道:
“哈,好你个齐妤,竟敢打我郡王府的人。”这两个管事娘子,是段氏知道齐甯收拾嫁妆回国公府之后特意派去的,意思是跟国公夫人交代一下事情原委,免得让齐甯回去恶人先告状。
齐妤冷然相对:“你敢打我国公府的小姐,竟还指望我国公府以礼相待?未免可笑。”
“你!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之所以对她动手,是因为她先对我儿动手,我儿是她的丈夫,便是她的天,她敢打丈夫,岂不是要翻了天,我打她几巴掌算是轻的。”
段氏言辞凿凿,一副我有理我不怕你的样子。
“是薛玉章想做她的天,还是你这个老妪婆想做她的天?”齐妤好整以暇的整理一番衣袖,给了明珠一个脸色,明珠对外拍了拍手,两个国公府的管事便捧着两只托盘入内。
段氏被骂老妪婆,正要反击,看见齐妤让人送上来的东西又给按了下去,问:“这是什么?”
“嫁妆礼单。齐甯嫁到薛家来时,带了这么东西,但这回她带回国公府的却连一小半都不到,我是来把剩下的那些拿回去的。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谁有理,谁没理,我也不想与你争辩了,好聚好散,将来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便是。”
段氏本以为齐妤是来说和的,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讨嫁妆。
薛玉章也惊呆了:“长姐,此事非同儿戏,不可冲动。”
“齐妤,你可想好了。我哥若是休了齐甯,她今后可就别想再嫁了,谁会娶个被休了的女人。”玉清郡主在一旁说风凉话。
“好一张利嘴。昨日据说你也对齐甯动手了?”齐妤微笑问道,可她的微笑,总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薛玉清仗着母亲与兄长都在,量齐妤也不敢对她如何,便梗着脖子承认了:
“我动手了又如何?齐甯她敢打我哥,我打她的巴掌也是应该的。”
几个国公府的护院冲进来,一把抓住了薛玉清的两条胳膊,把她压着跪到了齐妤面前,齐妤伸手抚在薛玉清的脸颊上。
“小小年纪便如此嚣张,你可知道我是谁,也敢直呼其名。齐甯是你的大嫂,你一个小姑子动手打嫂子,你觉得合适吗?”
齐妤柔柔的说着话,手指忽然掐在薛玉清的脸上,薛玉清疼的大叫起来,齐妤顺势也赏了她一巴掌,段氏看见女儿当着她的面被齐妤打,就想冲上去救人,可她肩膀给人按着,连座椅都离不开,急的直跺脚,对外招呼:
“来人,来人呐!这些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们都是死的吗?”
郡王府的护院闻声赶来,不过寥寥几人,被齐家的护院直接挡在院子里,根本进不来花厅。
“齐妤,你到底想干什么?”段氏怒吼。
齐妤仍旧云淡风轻:“来对嫁妆啊。难不成你们薛家还要昧了齐甯的嫁妆不成?”
“呸!我薛家百年世家,要昧你齐家的嫁妆?来人,把账房给我叫过来,对着嫁妆单子,把齐甯的嫁妆全都还回去,什么东西,我们薛家不稀罕!”
段氏说完之后,没一会儿,郡王府的管家和账房就来了,听说要把郡王妃的嫁妆清理出来,账房和管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管家来到段氏身旁,悄悄的在她耳旁说道:
“老夫人,不能核算。”
段氏气的让丫鬟抹胸口顺气,闻言怒问:“为何不能?”
管家为难的瞥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淡定自若喝茶的齐妤,压低了声音又道:
“府里这两年的开销,大部分都是靠郡王妃的嫁妆撑着,单子上的好些东西已经没有了,怎么核算给人家。”
段氏一把推开给她顺气的丫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管家,突然想起来好像之前管家与她提过此事,她被齐妤气糊涂了,一时间没想起来。
可现在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硬着头皮说道:“偌大的郡王府,难道支应不出她嫁妆的银钱?”
管家苦不堪言,果断摇头。
老夫人不会管家,郡王和郡主又是大手大脚花销的人,郡王妃嫁进来之前,府里的账房就空了,两年来,全都靠着郡王妃的嫁妆贴补,靠她名下的一些田庄铺子支撑着郡王府的开销。
段氏突然感觉两颊一阵燥热,怕被齐妤看出端倪,特意把身子往旁边转了转。
齐妤一伸手,便有国公府的账房把账本给她递了上来,只听她娓娓道来:
“前年冬月,府上经花匠上门要债,齐甯初初嫁入府中,便以体己一千两银票还了你们欠花匠的债;去年正月,府上租赁的店铺契约到期,无钱续租,也是齐甯花了八千两替你们买下了那两间店铺;去年六月里,薛玉章在外喝酒,欠下花酒钱八百两,被人扣在青楼,也是齐甯出钱摆平;诸如此类的账目,还有十几条,我就不一一复述了,这些账目加起来三万多两,我姑且算你三万两好了。”
齐妤把账目报出来,段氏还有些不以为意:
“哈,不就三万两吗?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段氏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三万两在齐妤面前短了气。想着她最多把攒了一辈子的体己钱拿出来,再跟亲戚借一点,总能把这三万两窟窿堵起来的。
齐妤扬眉,将账目又翻过一页,一边点头一边说:
“你认账就好。还没完呢,后面还有账,我就说一笔最大的吧。就在上个月,薛玉章与人赌博,输掉了八万两银子,这钱是齐甯回国公府借的,你要还钱的话,最先要还的就是这一笔了,别不相信,薛玉章的赌债单子还在齐甯手上呢。”
段氏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艰难的看向儿子,只见薛玉章羞愧的低下头,段氏问:
“这是真的?”
薛玉章点了点头,也是悔不当初:“是真的。”
如果只有三万两,她还能跟亲戚朋友凑一凑借一借,可再多八万两,除非把郡王府卖了也还不起啊。
第20章
段氏从未想过在今后的人生中还会遇见让她如此尴尬的事情。
然而让她没预料到的尴尬还没有结束,因为齐妤接下来说的话,才是让段氏无地自容的根源。
齐妤说:
“你们每天吃齐甯的用齐甯的,却还责怪她待人强势,就你们薛家,若非这两年有齐甯强势的替你们撑着,光是外面那些要债的就能把你们这袭了又袭的郡王府给拆了。”
“我就搞不懂了,你们自己难道没有自知之明吗?还成天做梦,以为自己是几十年前那个简在帝心,煊赫峥嵘的府邸?简直笑话,自己想想,你们薛家已经有几代没出过正经入仕的人了?”
“老郡王尚且在年轻时为先先帝挡过恶犬,以挡犬的功劳,为薛家勉强谋了几年气运,你儿子薛玉章呢?至今游手好闲,高不成低不就,在外面吃喝嫖赌,哪样他没占过?”
段氏被齐妤说的面红耳赤,终于在这儿找到个反驳的地方,急急说道:
“这些都是齐甯回去与你说的?这个长舌妇,她是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来看薛家的笑话!”
齐妤没开口,薛玉章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