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走,可以走。本王这就走……”楚慕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举起手中的药,说道:
“那这药?”
齐妤懒得与他说话,对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便上前恭恭敬敬的伸手:“王爷,药交给奴婢就好。”
好!真是太好了!
楚慕的五内都要被气炸了,把药重重拍进丫鬟手中,咬牙叮嘱:
“记得按时上药。”
琥珀揉揉被拍的发麻的手掌心,嗫嚅福身:“是。”
楚慕又往齐妤看去,见她歪在矮桌上,鼻眼观心,半点没有要留人的意思,楚慕哪里有脸继续赖在这里,拂袖转身,气闷离去。
等到他离开之后,齐妤才起身想回内间继续休息,琥珀问齐妤:
“王妃,这药怎么办?要上吗?”
齐妤瞥了一眼后,嫌弃冷道:“扔了。”
琥珀乖巧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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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出了主院,闷声回到书房,气的叉腰怒吼:
“气死本王了。”
韩风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都亲自给她送药去了,她跟我说句软话能怎么样?”楚慕把韩风拉到跟前问:
“韩风你说句公道话,我给她送药去送错了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普通朋友去看她,她也不能这么不给脸吧,是不是?”
韩风为难的看着楚慕:“可能在王妃心里,您和她……还不是普通朋友吧。”
楚慕的吐槽戛然而止,一把推开韩风,感觉和他说不到一起,独自在书房里踱步转圈,不知道转了几圈以后,略有妥协:
“好!就算我和她不是普通朋友,就算我和她萍水相逢,可见面即是有缘!无论从佛家、还是道家、还是儒家,还是墨家的理论上来说,她都不应该把我拒之门外,防贼似的防对她好的人吧。我们小时候学的礼教不是这么教的。”
“韩风你倒是说话呀!本王说的有错吗?”
楚慕怼到韩风脸上问的行为,让韩风觉得很无奈,擦了擦脸上被喷的唾沫星子,尽职尽责的如实回答:
“王爷道理上说的没什么错。不过,属下觉得您也不必如此义正言辞,毕竟王爷您对王妃的动机也……不太纯啊。”
韩风的话很委婉,却把楚慕的问题关键点指了出来。
楚慕干咳一声转身。
目光落在他书案一角放着的一只玉石花盆上,花盆里养的是一株君子兰,先前他跟齐妤说的不是奉承话,而是确实觉得齐妤的兰花养的比他书房的好很多。
他这花盆比齐妤的名贵,可里面的兰却不如齐妤房里的精神翠绿,那些花如果是齐妤自己养的,那她肯定花费了不少心血,楚慕突然发觉,自己对齐妤的了解简直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齐妤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齐振南的关系,楚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了解齐妤,如果不是中了这蛊,楚慕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去关注齐妤,那样的话,倒是真如齐妤说的那般‘井水不犯河水’了。
“林钦这两天在干嘛?让他查个破蛊到今天也没消息。”楚慕问。
与其在这里被齐妤气,还不如赶紧把蛊毒解了,他和齐妤只要能恢复到从前那样的相处模式,他也就不这么心烦了。
“要不要传林先生来?”韩风问。
楚慕心中烦闷,正好想出去走走,便道:“别传入府了,叫上他和纪舒,去望江楼喝酒,算是给纪舒接风了。”
“是。属下先替纪舒谢过,这便去通知他们。”韩风说完之后,便行礼告退。
楚慕又在书房里站着看了一会儿桌角的兰花,伸手弹了一下兰花叶子后,方转身离开。脑子里努力不去想齐妤的事情。
刚走到花园,便被账房的管事叫住,行礼过后,管事对楚慕说道:
“王爷,小人有件事想向您请示。”
楚慕有些意外,自从齐妤当了王妃之后,府里内外全都是她在管,管事们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府里的琐事烦他了。
“何事?问过王妃了吗?”楚慕说。
管事点头:“便是王妃让小的来请示王爷的。因为数额比较大,王妃说她也做不了主。”
楚慕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点头:“既是王妃让你来的,那便说吧。”
管事有些意外楚慕的态度,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楚慕的,王妃甚至还跟他叮嘱,让他言辞尽量小心,免得惹怒王爷,如今看来王爷的脾气也不算不好嘛。
“是这样的。西苑近一年来的开支委实太大,如夫人生活上的一切都要比照王妃的标准,这些是得过王妃首肯的,小人们在账目上也能维持,可近来如夫人跟账房无端支取了好几笔银钱,一笔比一笔巨大,五千两,八千两,前儿月底又跟账房支了好几万两,数额实在太大了,王妃压着没支,如夫人不太乐意,下午的时候来账房大吵了一番,小人就是想向王爷讨个主意,那笔银子到底支不支给如夫人。”
管事尽量把话说清楚,楚慕也听清楚了,唯一的疑问是:“她支那么多银子干什么?还有,她的日常开销怎能比照王妃的标准,这事儿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管事从容回应:“回王爷,支银子的时候如夫人只说有急用,没有告知小人们具体用途,至于日常开销方面,基本上只要如夫人开口,王妃都会尽量满足的,这也是王爷您带如夫人回府时说的,小的们不敢多言。”
楚慕确实说过让王府上下善待如夫人,不许谁将她当妾侍看待的话。
那个时候师妹刚被退婚,正是伤心敏感时,他不想委屈了师妹,不想让她感觉到正室与侧室的差别。
他说过的话,自然是承认的,他说过要给师妹更多的自由,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十万八万两银子。
“既然如夫人有急用,那便支给她吧。王妃若问起,便说本王同意的。”楚慕相信师妹不是个奢侈浪费之人,她要支银子,肯定有她的用途。
管事领命:“是。”
还是王妃聪明,这件事只要王爷同意了,他们今后账目上也就好交代了,至于如夫人支取银两去干什么,王爷都不在乎,他们这些下人在乎什么呢。
楚慕从府里出来,翻身上马直接去了望江楼,韩风他们还没到,望江楼三面环江,从雅间往外看就能看到江景,不过快到傍晚了,江上没什么可看的,楚慕干脆不先上楼,坐在楼下散客厅中听评弹,望江楼的评弹师父是从苏州请来的一对父女,音色脆亮,弹了一手好琵琶,平日便常驻酒楼,一天两场,楚慕虽然听不太懂评弹唱的什么,但那种吴侬软语听起来也别有韵味,所以只要来望江楼,都会听上一听,偶尔也会让人送打赏。
不过今天,他刚坐下就发现台上的声音不太对,不像是他平时听的那对父女的声音,抬头一看,正中心的舞台上并排坐的一对没见过的男女。
第24章
楚慕惯于听之前的人唱,便对送茶来的小二问道:
“之前那父女唱的挺好,怎么换人了?”
小二不知楚慕身份,但见他衣着华贵,器宇轩昂,不敢隐瞒,叹息道: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从前唱的姑娘跳河了,她老子也没心唱了,我们老板只好又另请了一对师傅过来,客官您要不点一首,这两位师傅唱的也挺好。”
说完,小二给楚慕送上了点戏的册子,楚慕翻看的时候,林钦、韩风和纪舒从门内进来,看见楚慕坐在这里,便一同过来,楚慕让他们各自坐下,仍没忘记问小二:
“你继续说,她好端端的怎么跳河了?”
韩风坐下后自觉倒茶,不解问:“谁跳河了?”
楚慕指了指评弹台上的人,韩风不止一回陪楚慕来望江楼,自然看得出台上的人换了。
小二等着楚慕点戏,左右看了看,略微凑近楚慕他们道:“小的与贵客们说,贵客们莫张扬。听说是给权贵糟蹋了,一时想不开。”
楚慕闻言‘啪’的合上戏册子,拧眉问:“哪个权贵?天子脚下,谁人敢如此嚣张?”
小二摆摆手,压低了声音劝:“客官小点声儿,别问了,省得惹祸上身。那位可不是咱们寻常老百姓惹得起的,便是当官儿的也惹不起。”
小二这么说,楚慕就更好奇了,纪舒拍了下小二的肩膀,笑道:
“你且说说到底谁,咱们掂量掂量。”
小二让四人往中间靠靠,确定没别人能听见之后,才对四人说出了个人:
“当今的摄政王爷,楚慕。”
“……”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小二见他们这副神情,只当他们是被吓到了:
“够有来头吧?这可是尊惹不起的大佛。咱大楚顶尖尖儿上的人物,连皇上都得听这位的。要我说那姑娘也是想不开,被这样的大人物相中了,还有那不从的?祖坟上冒青烟的事儿,赶紧收拾收拾进王府做姨娘才是正经啊,还跳河……如今尸骨凉透,老父伤心欲绝,也不知图什么。”
小二边说边发表自己的观点,还一副为那跳河姑娘可惜的样子,牙花子啧啧的,见先前还和颜悦色的公子哥儿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
韩风他们脸色也不见得多好,韩风问:“不是,你们怎么知道是……是……摄政王楚慕的?妄议王府之事,可是要杀头的。”
“姑娘是被摄政王府的下人带走的啊。这还有错。”小二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儿说了,见楚慕看半天戏册子,凑上前问:
“这位爷,您到底点什么戏?选好了吗?”
楚慕把戏册子往小二身上一甩,冷声道:“滚蛋。”
小二被吓了一跳,见客人生气了,也不敢多逗留,捡起戏册子就赶紧跑了,回头让老板看见他惹客人生气,那可是要扣工钱的。
小二走了以后,韩风,纪舒和林钦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此情此景虽然很让人气愤,但同时也很让人尴尬。
韩风劝道:“升斗百姓知道什么呀,人云亦云罢了,市井之人特别喜欢造谣那些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人的事情,爷您别这种人生气。”
纪舒也道:“是啊,爷。犯不着为这种事儿气着自个儿。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哪儿见过王府的人,分明胡说八道。”
林钦却有不同疑问:“那万一真是王府的人呢?”
突然间,三人的厉眸有致一同瞪向了他,林钦的天灵盖受到了猛烈冲击,果断识相:
“啊,误会!肯定是误会!怎么可能是王府的人呢。咱王爷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强抢民女之人啊,咱王爷要什么样的天仙国色没有,犯不上抢啊是不是?哈哈。”
楚慕一拍桌子,冷着脸猛然起身,拔腿便往望江楼外走去。
韩风和纪舒赶忙跟上,只有刚塞了块点心的林钦搞不清楚状况在后面喊道:
“哎,那咱还喝酒吗?”
纪舒回头回了一句:“把账结了,回家喝自己吧。”
林钦:……
楚慕乘兴而出败兴而归,回到王府就让韩风和纪舒去查。
“限你们三日之内查清此事。”
韩风和纪舒有点无奈,韩风说:“王爷,此事也许就是空穴来风,老百姓知道什么呀,咱们就是查也查不到谣言的根源。”
“先找苦主,再探缘由,非要把这件事给我查的清清楚楚不可,无论是有人冒名王府,还是有人背后散播谣言,哪一种缘故,本王都不能姑息,总之非要给我全查出来不可。”
楚慕都这么说了,韩风和纪舒自然只有领命的份。
纪舒手底下有专门搞暗查的人,但平时他们查的都是些贪官污吏,再不济也得是什么知府,县官之流,查升斗百姓还是头一回,更别说查的还是件捕风捉影的事情,有没有这回事都两说。
不过,纪舒查了两天之后,还真给他查出了些端倪,叫上韩风来给楚慕禀报了。
“王爷,确有其事。那卖唱的姑娘确实因为被人糟蹋跳河死了,带她走的也确实是王府的人。”纪舒说。
这件事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若不是前后彻查,还只当是流传。
“谁干的?”楚慕声音渐趋阴冷。
纪舒据实相告:“您知道是谁糟蹋了那姑娘,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顾柏荣,如夫人的亲哥哥。卖唱的姑娘跳河死了以后,她爹等苏州的亲戚来了,就去顾家镖局闹过,当时还惊动了官差,最后顾柏荣见事情闹大了,就想私下里和解,那死去姑娘的爹要三万两安葬费。”
楚慕疑惑:“这钱顾家出了?”
纪舒点头:“出了。不过,顾柏荣只给了一万两,后来又抢回去八千两,因为他搬出了王府的名头,那姑娘的爹一听他跟王府沾亲带故,哪儿敢跟他讨价还价,拿了一点钱也就不声张了,据说这两天就要把姑娘的棺材运回苏州安葬。”
楚慕去年把师妹从江南带来京城后,怕她在京中没有根基,无依无靠,便让她父兄也一同过来,在城里给他们开设了一家镖局,人生地不熟的新镖局,肯定没什么生意,楚慕也不指望他们赚钱,只想让师妹有个娘家可走动。
所以,顾柏荣有钱平事儿让楚慕很意外,不禁想到了师妹这段时间在王府支取巨大数额的银子,如今想来,她这银子用在什么地方是不言而喻了,只是金额对不上,不知道是师妹没给顾柏荣那么多,还是顾柏荣私下扣了银钱。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算是完全出乎楚慕的预料。
他对顾家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淳朴、热情、侠气上,虽然为人方面有小瑕疵,但也从未有过出格的行径,怎么来了京城之后,变成这样了呢?
不过顾家人是什么样的,楚慕其实一直都不算了解,全都是听师妹口述,说她父兄在江南如何乐善好施,百里称颂,但楚慕也从未亲眼见过,如今看来,他是不是该派人去江南查查顾家的底细了?
“王爷,此事调查清楚了,咱们要不要有什么行动?”纪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