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弘晶都已经四岁了,胤祺就算是对身边的人再怎么不上心,但是对朝夕共处、同床共枕的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光看福晋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就知道,肯定在心里念叨他什么呢。
“心里想什么呢?”胤祺突然开口问道,其实他一直都挺好奇的,福晋经常这样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最初他还以为是因为福晋口笨拙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以只能摆出这样一幅尴尬的表情,不过在接连发现了对方好几次明显走神之后,他才知道人家哪里是口笨拙舌,是心里的话不好放在面上讲罢了。
不能放在面上讲的话,那可多了,要么是在偷偷的骂他,要么就是嘲讽他,反正不会是爱慕他,爱慕的人可不会摆出那样一副表情来。
毓秀眨了眨眼睛,果然一次比一次惊悚,“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日后对弘晶要求要更加严格。”
胤祺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根据他的观察,福晋心虚的时候,一般都会快速的眨几下眼睛,显然刚刚说的并不是实话,不过,不能再继续逗下去了,否则的话,该逗急眼了。
第74章
两个孩子打完架的第二天,刘佳氏就拿着方子和画册来了正院,前者是她从古书中提取试验出来的,后者则是这两年她自己设计的,至于服装,比起旗装,她更喜欢汉服,不过自己在府里穿穿也就算了,若是福晋拿到店里卖的话,那就不太合适了。
毓秀让人接过东西,没急着去翻看,这些东西她也不太懂,看不看都差不多,“弘昇好些了吗?”
“昨天您和二阿哥刚走,大阿哥就醒过来了,原本也没受什么伤,现在都已经活蹦乱跳的了,福晋无需太过担忧。”刘佳氏忍不住红了脸,自己儿子没脑子,还没胆子,对着小三岁的弟弟动手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人家一拳吓晕过去了,便是小格格都没有这样的。
“没事儿就好,孩子都还小呢,这方面得多多注意才行,这几个方子和画册先在我这儿放着,等确定下来要用哪个,我再让人通知你。”她是个不懂行的,这事儿还得懂行的来办。
“一切都听福晋的。”刘佳氏态度相当谦恭,没办法摊上个熊孩子,她这个当额娘的不来善后,谁去善后。
毓秀并没有要为难刘佳氏和弘昇的意思,不过弘昇这性子,她实在不放心两个儿子跟弘昇过多接触,当然不是怕弘昇算计了她那俩儿子,但有时候猪队友……更坑人。
刘佳氏也没有像前天一样,态度殷勤的要把儿子推向正院,她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指望爷教导儿子肯定是不成的,弘昇三岁就被爷抱去了前院,结果呢,本来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现在就更不灵光了,还不如她亲自教导呢,最起码不会这么缺心眼儿。
在儿子没被教好之前,最好不要跟二阿哥和三阿哥有太多的往来,否则的话,就会像昨天一样得不偿失。
两个人也算是达成了默契,各自管好各自的孩子,尽量不要往一起凑。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些人看上去老实,但不一定就是真老实了,你还是得多防着点儿。”七福晋一边翻着画册,一边道,老实人最会坑人了,像她们府上,谁也没有纳喇氏看上去老实,但老实人又怎么可能在皇子后院过得那么好。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不太想往这上面费心思,这种事情主要开始看男人,他要是有那个心思,就算没有刘佳氏,也会有旁人的,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上心呢,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啊。”只要有吃的有喝的,人怎么样都能活下去。
七福晋显然是不认同的,“纳喇氏离了贝勒爷就不能活,整天黏黏糊糊的,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言行举止还跟小姑娘一样。”
也不看看自己都老成什么样了,让人笑话。
“那是她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她愿意当小姑娘那就让她当呗,这世上就没有不老的人,再过个三五年,她要还是这副腔调,七贝勒自己就烦了,咱们只要把该攥进手里的东西都攥在手里,就不怕旁人闹幺蛾子,还有啊,你要是真想治她,也不是没有法子,平时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带着她,一些重要的场合也可以带上她,既可以显得你为人大度,也能好好折腾折腾她,这些事情也就表面上风光,实际上别提多辛苦了,你既然不想让她过的那么舒服,那就带她去。”
“我那不是给她长脸了吗?”
“那有什么呀,再给她长脸,她也只是妾室,永远都扶不了正,咱们吃的苦叫她也吃一遍,省得只知道窝在府里过舒服日子,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惬意。”既然做不到云淡风轻,那还是想办法把这口恶气出了,省得憋在心里再憋坏了。
“行,下个月我就试试,今年过年我本来是打算给太后抄两卷佛经的,这样的话,让她也抄一卷得了。”七福晋举一反三。
“一卷哪够呀,让她多抄几卷,好好给太后尽孝心。”毓秀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个反派,还真别说,纳喇氏确实是像拿了女主剧本的人。
毓秀只想着让纳喇氏多辛苦些,既然得了宠爱,那就别想着老老实实过惬意日子了,不过七福晋却是从毓秀的话里得到了启发。
这辈子纳喇氏只能是个侧福晋了,就算是她死了,那也是贝勒爷另娶,而不是将侧室扶正,所以纳喇氏再怎么露脸,这辈子的荣耀也已经到头了,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不过物极必反,露脸的事情做多了,那可就是……捧杀。
第75章
打定主意之后,七福晋开始慢慢的带纳喇氏在一些重要的场合出现,都是一些侧室还不够格出现的场合,比如太后的宁寿宫。
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就不能往一起凑,更何况七爷的额娘戴佳氏庶妃,哪怕有子傍身,也甚少能进得去宁寿宫,结果儿子的妾室却能跟着堂而皇之的进去,不可谓不讽刺了。
有资格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人,心里头也不怎么舒服,若是太子的侧福晋也就罢了,国之储君,某种程度上,太子的侧福晋比一个光头阿哥的福晋地位都要高。
但七爷,但其也在这些皇子阿哥里头还真排不上名号,能力不显,出身不显,更重要的是还有足疾,所以七爷的侧福晋再是受宠,也不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宁寿宫,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年前的这几个月,但凡七福晋进宫请安,都会带着纳喇氏进宫。
‘安分’这个词是跟纳喇氏彻彻底底没有关系了,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七爷的名声也跟着臭了一回,宠妾灭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很难让人接受,更何况以七福晋的家世,当年嫁给七爷真的是可惜了。
除了毓秀以外,没有人觉得七福晋是自愿的,毕竟换位思考,作为嫡福晋谁也不会上赶着给侧福晋抬身价,肯定是纳喇氏笼络住了七贝勒,七贝勒向七福晋施压,使得七福晋不得不让纳喇氏踩着她上位。
大家会有这样的猜测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七贝勒的痴情之名已经传了多年,给府上侧福晋建的佛堂比大福晋的佛堂都要大,这一点但凡是去过七贝勒府的人都知道。
纳喇氏多年来经营的名声算是毁了一大半,原本就没有多少人相信她安分守己,如今这样的情况就更显得她狼子野心了。
当然了旁人说什么对于纳喇氏来说,影响并不大,只要七贝勒没有厌了她,那就照样可以逍遥自在。
基本上没有人会跑到七贝勒面前去嘴碎,所以一直到纳喇氏向他诉苦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你的意思是说,福晋过分抬举你了,以至于传出了不少流言?”七贝勒揉了揉眉头,并不相信,福晋是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同样是姓纳喇氏,但福晋出身嫡支,阿玛是正二品副都统,性子桀骜的很,对他都从来没有温柔小意过,又怎么会特意去抬举侧福晋。
纳喇氏垂首低眉,白帕子在手中绞了又绞,“福晋也是好心,可能是看在几位阿哥的面上,有意要抬举妾身,只是紫禁城里不少人都误会了,妾身没想出什么风头,更无意踩着福晋出风头,这事儿还希望爷能亲自跟福晋说说,若是任由流言这样传播下去,恐怕对爷和妾身膝下几个阿哥的名声都不好。”
七贝勒怜惜的握住佳人的手,“偏就你爱操心,知道护着爷得名声,改日爷就同福晋说说,免得她没事闹什么幺蛾子。”
纳喇氏仍旧低着头,眼睛里泛着盈盈的泪光,“这也不能怪福晋,她也是好心,只是妾身福薄承受不起,妾身只希望这辈子都能守着爷,守着咱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哪有什么福薄不福薄的说法,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安心就是了,爷总能护得住你们。”七贝勒这话已经是近乎承诺了,不过这也是他理应做的,更何况原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能替皇阿玛分忧,难道还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吗。
纳喇氏小声啜泣,很是柔顺的依偎在七贝勒怀里,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已经生过五个孩子的妇人,倒像是多愁善感的新妇。
临近年关,七福晋除了要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准备给各府的年礼,七贝勒进来的时候,都还在整理礼单呢。
别看这些东西都有定例,但是也不能每年都一成不变,否则的话该让人觉得不诚心了。
早先从宫里搬出来那两年,她还会尽量选择一些不是特别贵重但是有心意的东西,比如说她亲自抄写供奉的佛经,谁让七贝勒府的库房确实不怎么丰厚,婆婆戴佳氏如今仍旧只是庶妃未曾得到任何的册封,而且自从生下天生有足疾的阿哥之后,便已经失宠了,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赏赐。
所以婆婆根本就没有余力来接济七贝勒府,甚至还需要被接济,至于七贝勒,既没能力也没有人缘,也没有值得其他阿哥拉拢的地方,所以收入自然也就不多,每年的俸禄是大头,底下人送上来的孝敬反而是小头。
因此最初的时候七福晋不得不省着点儿,虽然她的私产丰厚,但是总不能拿出来填补七贝勒府,她又不是八福晋那个没脑子的。
不过这样细致节省的安排也就持续了两年而已,第三年的时候,虽然府里头一如既往的‘穷困’,她也不像之前那么用心了,没必要为了省库房的银子,而让自己劳心劳力,反正这府里头花销最大的又不是她,日后也不是都留给她儿子,纳喇氏所出的孩子虽然是庶子,不过谁让人家数量多又得爷的宠爱呢,说不定分产的时候,那边拿的反而是大头。
她又何苦给人家省银钱,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自己挣多一些,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才是她的,也是她儿子的,反正她的东西,她是要全部留给自己儿子的,庶子、庶女一文钱都别想分到,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可不管这些。
七贝勒对于年礼的安排并不是很清楚,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府上的库房不丰,他自己的私库比不上福晋的私库,不过那又怎么样,府上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了,而且还过得好好的。
不是他穷,是福晋太富,富到让他都羡慕。
“爷,怎么来了?”七福晋起身行礼,不待对方叫起,自个儿就站起来了。
七贝勒如今也算是习惯了,要是跟福晋生气他都不知道要气多少回,明明福晋出身尊贵,从小到大肯定也是被教了规矩的,但是在礼仪规矩方面,准确的说是对他的礼仪规矩,却是远不如侧福晋知事懂礼。
“爷有话跟你说,弘暻呢?”毕竟是嫡子,七贝勒虽然对自家福晋看不惯,不过对弘暻这孩子还是很重视的。
“在隔壁认字呢,爷有什么事儿?”在自己屋里,七福晋自然是自在随意的很,半倚半坐在躺椅上,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礼单在看。
七贝勒抿了抿唇,自顾自找了个座位坐下,“这么快就开始认字了,你要是觉得弘暻到了该启蒙的年龄,那就送到前院去,弘曙四岁就去了前院,他们兄弟俩也能亲近亲近。”
亲近个屁,外表端庄优雅的七福晋忍不住在心里头爆了一句粗口,她还得防着侧福晋在弘暻身上使什么阴招呢,又怎么会让他们兄弟俩亲近,再说了,嫡子和庶子之间生来立场就是不同的,她和纳喇氏不和,她们两个人的儿子又怎么会相合。
“弘暻还小,没必要现在就去前院,你也说了弘曙是四岁才去的,弘暻今年可才三岁,还早着呢。”七福晋皱着眉头,并不是很乐意儿子去前院,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把儿子送到五贝勒府的前院去读书。
可惜,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就明年。”七贝勒没什么意见,他跟皇阿玛可不一样,没那么‘望子成龙’,非得逼着儿子们兢兢业业的读书,一篇文章读上120遍,想想都让他头皮发麻。
“爷过来是想问问你关于侧福晋的事情。”
“她怎么了,又看上哪处的院子了,需要建一座佛堂,否则怎么让人家搬出去呢。”七福晋直接嘲讽道,只想要利,又想要名,哪那么容易。
“爷都说了多少次了,这并非是侧福晋的本意,再说了佛堂要建多大那也是爷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心里头不爽气那就冲着爷来,别为难旁人。”七贝勒维护道,在他的府上,福晋太过强势,而侧福晋则太过弱势,他要是不帮着点儿,侧福晋指不定被福晋欺负成什么样了呢。
七福晋都懒得说什么了,她是心里头不爽气,她就是要让纳喇氏不好过,纳喇氏不好过了,这位爷也就不好过了,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既然你看她不顺眼,那还抬举她做什么,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以外,宁寿宫什么时候也能让一个贝勒侧福晋去请安了,福晋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坏了规矩,免得招人口舌。”
她招谁的口舌了,明明是纳喇氏招人口舌,七福晋腹诽道。
“我这不是看着爷要抬举侧福晋,也跟着效仿吗,咱们府里头的佛堂比大嫂用的佛堂多大,去宫里请个安又能算得了什么。”坏了规矩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吗。
七贝勒气急,“福晋就算是要赌气,也不应该这么做,贝勒府的名声和颜面重要。”贝勒府的名声和颜面那就是他的名声和颜面,怎么能让人诟病。
“爷既然不乐意,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抬举她。”七福晋语气轻飘飘的道。
反正效果都已经出来了,就像白布泼上墨水一样,不是想洗就能洗掉的。
周旋在妻妾之间,七贝勒也是心累,当然他不会怪安分柔弱的侧福晋,要怪就只能怪福晋,心眼小,气性大,有时候连他都不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