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即是意味着这些信物一旦破损,就会自发销毁,不留一点痕迹。
至于能不能摘下来嘛——
林柚又勾起挂在她脖子上的那串细细的链子,她这样摆弄可以,但一旦显露出想摘下的意图,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挠似的,怎么动也动弹不得。
鬼方的“项链”只能戴在脖子上,同理,人类一方的红绳也必须系在本人的手腕上。
这让她也暂时熄了潜进结界的念头——信物可不好伪装,她用那塑料绳子只能像刚才那样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当个障眼法。
也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候硬碰硬。
“要是时间能再长点就好了,”算算也该到五分钟了,林柚随口道。
裂口女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可以。”
林柚:“啊?”
“十分钟,”她说,“干嘛?”
林柚:“!!!”
这次的等级升得可是值了,非但是卡槽多了不少,连召唤时间都翻了倍。
“走,”她马上说,“陪我去个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图鉴开合,她手里又多了张卡牌。
“你干嘛?”裂口女警觉道,“有我还不够吗?”
这是赤裸裸地对她实力的蔑视!
她气愤地想。
她可是攒了满满一风衣的剪刀呢!
林柚心说如果是她想的那个民间怪谈,只有裂口女在还真未必够用。
“人多势众,”她当然不可能把这话明说出来,只笑道,“气势上先压一筹嘛。”
裂口女哼了声,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
“哟。”
有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这是要去哪儿?”
这嗓音、这语气可再耳熟不过了,林柚一回头,看见某位知名不具的邪神就那么抱着胳膊杵在后面。
林柚:“……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奈亚拉托提普扬扬眉,没说话,但他脸上那促狭的笑容明摆着是说——他就是专程出来看戏的。
“早知道你有兴趣,”她看了眼手上的卡牌,“我还抽卡干嘛?”
一个他就压得过了。
林柚想了想,还是没把手里那张卡放进卡套。
就像她说的,人多势众,况且她也觉得这样干挺好玩。
不远处是横过大桥下的河道。
裂口女去追那几个玩家的时候,林柚隐隐约约地看见河面上漂过一点黑色,瞧着是人头的模样。
长发散开地浮在水面。
要换作常人,肯定是再三思量后才敢走近,但林柚可没这个顾虑。
——可算是让她给撞上了。
虽是换了个位置,那人头还是浮在那里。
黄昏之下,水面波光粼粼,河中只探出个脑袋的女人似有所觉,朝着他们靠近的方向稍稍侧过了脸。
她一点点地起了身。
脖颈以下,非但不见正常的人类身躯,反而是一片片鳞片的质感。
果然是濡女。
林柚想。
栖身于海边或是河边的妖怪,人头蛇身,据说尾巴最长可以达到三百米。一旦有人接近,就会扑过去一口气吸干对方的全身血液。
那双细长的蛇瞳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濡女慢悠悠吐出了蛇信。
她立在水中,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喝尽来人的血。但就在妩媚地转过头的一瞬间,濡女僵住了。
穿风衣戴口罩的女人百无聊赖地一下下开合着她手里的巨大剪刀,她总觉得对方在冲自己的鳞片比划能不能剪得动。
全身腐烂的老人幽幽地望着她,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脚下还拖曳出一滩污黑的痕迹。
但要说给人的感觉最不妙的,还要数打头的那俩人类。
……应该是人类吧。
乍看之下,一个带着和善的笑容,另一个也是笑得爽朗。可不知怎的,被他们注视着,有股凉气就嗖嗖地往上窜。
濡女:“……”
濡女:“…………”
“扑通”一声,她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第125章 交接棒
她这动作剧烈到溅起了一片水花。
濡女用力地眨了下被水沫溅入的眼睛, 悲哀地发现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走过来的不是什么可以任她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你好啊, ”林柚也是一点都不介怀对方忌惮的目光, 兀自展现出自己所能露出的最为和善的笑容,殊不知她在濡女眼中已是比边上的裂口女和SCP-106还要可怕,“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濡女:“……”
她见鬼似的瞪着她。
——谈条件?你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一副敢不同意就打到同意的样子,管这叫谈条件?!
她满心皆是不甘, 可别说回呛了, 连手指头都没敢动一下。
“你……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样啊,”林柚无辜地摊手, “反正如果你好好合作,我们就不会做什么。”
“合作?”
濡女讥诮地反问道:“要我跟你合作”
她死死拧起眉心, 细长的瞳孔中倒映出这几个家伙的影子。
她倒也不是非要作对, 濡女感觉得出来,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她一定要与之为敌的,这忙可帮可不帮,全看她一念之间怎么想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暗忖道。
她是看出来了, 要是贸然反抗, 今天绝对捞不到好果子吃。
“好、好啊, ”失控也只有刚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 而后虽然说话有点舌头打结, 濡女脸上的神色倒是没崩,强撑着说,“帮你们一把也未尝不可。”
她这时候的想法还很简单,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要对付的是守在结界里的那些个人类。哪怕她原先根本不打算乖乖听话,想的是谁来就吸谁,此时也只得认怂。但认了就认了,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的小忙,完事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
濡女刚想到这里,就见那提溜着剪刀的女人似有所感地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竟是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点点怜悯和幸灾乐祸。
濡女:“……???”
裂口女一打眼就能瞧出这条水蛇心里盘算着的是个什么想法,心想到底是个还没被蹂躏过的后辈,这姐妹天真得可以,她先自己偷着乐去吧。
——快乐,看别人倒霉实在是太快乐了,她都可以勉强不去记自己那把剪刀被碾坏了的仇。
哼,就是某人都有她在还嫌不够。
林柚是不知道裂口女脑袋里盘桓着的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她看对方也不是打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干脆也蹲下身,和只冒出眼睛以上、半个脑袋闷在水里吐泡泡的濡女保持齐平。
“既然你同意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笑吟吟道:“不过,要不先表示点诚意?”
那对蛇瞳望过来,颇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像是在说她都委曲求全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够是怎的。但偏偏林柚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和她含笑的视线相对,反而是濡女这方先盯人的瑟缩了下。
她脸部肌肉抽动,直接看也不看地用短小的前爪往边上一指。
“去那栋房子!”
话音未落,大约是再没法忍这被人压了一头的耻辱,濡女气闷地埋头,上半张脸也咕噜噜地沉进河水里。水质分明还算清澈,但她甫一浸进去就再不见踪影——连根头发丝都瞧不着了。
这景象在普通人眼里恐怕还有点奇妙,林柚可是亲眼见过那么多鬼怪变卡的,心下也猜到几分是同意后就以某种形式跟随着了。
唯一的问题是,究竟去了哪里?
“烫!”偏巧这时,骷髅头大叫起来,“好热好热好热!”
林柚:“……你就一骨头架子还能觉着烫?”
“骨头架子怎么啦,你居然歧视骨头架子?!”奈亚在旁还附和地嗤笑了声,他这一嘲笑更让骷髅头气愤难当了,“看包看包你的包——”
林柚还真循着他说的掀开腰包,在里面摸出了那张正在发烫的鬼牌。
就像是有谁当场将图案打印了上去似的,那只青面獠牙的恶鬼背后,缓缓地显现出濡女那人头蛇身的形象,两只尖爪伸在身前,尾巴长到盘踞几圈后还有大半在画面边沿。
但她占的地方也不大,就小小一角。林柚再搞不清楚名堂也该明白过来,剩下的地方还是给别的怪谈留的。
显然,依着这副本的规定,凡是和玩家达成短暂合作关系的鬼怪都会依附在其持有的鬼牌上来随他们行动,林柚心说这可比她只能召唤出五分钟——啊不,现在是十分钟了——强多了。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真想把鬼牌带出去在别的本里用。
话说回来,濡女在临消失前指了个地方——
“不好意思。”
林柚笑着转头,“可以托您搭个顺风车吗?”
SCP-106:“…………………………”
*
“哎,别推别推!”饶是这么说,背后抵着的力道却丝毫未减,直把林柚使劲往外推,“我自己走——”
骷髅头挂在包带上一荡一荡。裂口女的时间到了,奈亚拉托提普干脆待在原地没跟着一起走——连它都没听见俩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些什么——总之,最后进“口袋次元”里的就只有他们俩。
她在恐怖老人那儿是一点信誉都不剩,林柚就这么不由分说地被他生生推得一头栽了出去。穿过那层腐蚀出的质感粘稠的“膜”,伴着熟悉的天旋地转感,她趔趄一步,稳住身体。
“唉,”林柚叹气,“至于吗,我说要找人帮他修他还死活不让。”
骷髅头:“……”
“我觉得这是PTSD。”它语重心长道。
你都把人家的家给拆了,还不允许人家创后应激障碍一下?要它搁在那老头的角度,也得担心不是什么修理,而是打算拆得连墙都不剩。
“咳,算了,好歹是搭了个便车。”
林柚讪讪仰头,看向眼前的平房,可不正是濡女指过的那间。
SCP-106的能力用来赶路可太好使了,他能直接穿墙,用不着像寻常人一样在街上绕来绕去后晕头转向地搞不清再往哪儿走。在他依着濡女指出的方向直线走过去的期间,林柚就待在“口袋次元”里。然后等一到地方,他马上火急火燎地回去再把她推了出来。
“猜猜这里有什么,”骷髅头饶有兴致道,“鬼?破坏他们结界的玩意儿?”
它自觉自己也是进步不小,以前是见到楚人美就想尖叫,这会儿都能用称得上是调侃的语气来议论了。
“在我个人角度,希望是前面那个。”
林柚悠悠道:“但估计是道具。”
她问濡女那一句,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对方还真答得上来。
她只是猜想这些鬼怪既然原生于这座城市,可能会握着点什么线索,像濡女这种级别的尤甚——寻常玩家不一定搞得定她,也就意味着一旦说服她合作,可能会获得更珍贵的提示。
呃,虽然她是靠吓的。
平房的大门没有上锁,林柚轻轻一推,它就“吱呀”向后倒去。
不同于外面恍如所有人都凭空蒸发的景象,里边显然是久无人居,零散地摆着几样家具,四处落满灰尘。
她捂住口鼻往前走,挨个打开柜门看了眼,在打开衣柜门后停下了动作。
出乎意料地轻松。
衣柜的内壁上贴着张黯淡发黄的破旧符纸,连边角都卷了起来,其上用朱红涂抹出的痕迹更是一眼就让人生起点不详的预感——站在人类的角度,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如今她是“鬼”,立场就反转过来了。
林柚伸手,从边上一点点揭下了符纸。
一落入她手中,那张黄纸上一闪而过了丁点微光,又蓦地熄灭,恢复之前那破破烂烂的样子。
骷髅头一乐,“还挺轻松的,啊?”
“纯属运气好罢了,”林柚可没它那么乐观,“碰上个知道东西在哪里的濡女。你等着,我可以保证,后面的肯定要难找得多。”
还不比他们当初在如月车站帮红人找身体,这可是在偌大城市找不清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道具。
但有总比没有强,林柚看着那张黄纸。
“走,”她说,“去试试管不管用。”
骷髅头:“你知道结界在哪儿了?”
“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她方才掩上的那扇门被猛然推开,林柚接着话头,改口道:“但现在知道了。”
“我为什么非得听你的干这种活儿?”仍是那懒洋洋的语调,“真是叫我好找。”
他是用手肘顶开门的,这会儿一松手,提溜着的两个玩家就闷声摔在地上。他们显然已经被打昏了,奈亚拉托提普明明只是拎着领子,却像是怕脏了手似的来回拍了拍,这才又往前走了两步。
骷髅头:“你……”
它这是冲林柚出声的。
“对啊,”猜到它想说什么,她愉快地应道,“我让他去的。”
观察夕阳的位置,可以判断出他们处在城市西侧。结合那个男生的证词,离得最近的就是西边那个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