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一开始也没想太多,只捡出那本小簿子飞快翻了几页。
幸好符合她的期待。
土屋显然不是什么爱整理的人。
前面的大半本零零散散地又记了几笔账又偶尔记上了自己对旅馆经营的想法,连日期都时有时无。
这本近似于日记又截然不同的本子在中途开始画风突变。
【今天有个少女来到旅馆。
她说她叫富江,川上富江。被男朋友抛弃才流落到这里,希望我能收留她。
看到她,我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上还能有这样美丽的女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以我侄女的身份留在了旅馆。】
以此为分界线,他开始不吝以大量的笔墨抒发自己对富江的爱意。但渐渐的,其中也开始掺杂进了别的东西。
“为什么我会想杀了她”、“光杀掉还不够”,诸如此类的文字占据的篇幅越来越多。
——然后,终于在他们到访后化为了行动。
林柚合上小本子。
很可惜,这还不能证明富江说的“死过一次”是不是真的。
只知道她是自己主动上门。
也就是在这时,林柚听见有人接连敲门。
“柚柚,林柚,”是简明佳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吗?”
……“你们”?
林柚没说话,直接拧下了把手。
鬼片里不是没有过这种情景——鬼怪冒充认识的人诱骗着开门。但门外站着的果真是简明佳,对方看见她还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她问:“卢振杰呢?”
“他?”林柚一愣,“他没来过啊。”
这回愣神的变成了简明佳,“……啊??”
“这就奇怪了,”她道,“我去拉电闸,怕路上有个意外就让他等一会儿,如果我没回来就来找你。”
“路上太黑耽搁了点时间,一上来看那边走道上没人就以为……所以他去哪了?”
“不知道。”
林柚把本子放进背包,侧身出来,“我想还是直接去那边看看——”
她在关上门的瞬间,余光似是瞥到一点白色的影子。
瞳孔猛然缩紧,她狠扯了简明佳一把。
“怎——”后者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还来不及发问,自己也看到了那家伙,“……?!”
或是被打开的门扉遮了大半,或是故意潜藏了身形,白衣女鬼静静地立在那里,直到这时才被她们发现。
林柚扯的那一下让对方伸向简明佳的手抓了个空,但贞子完全不以为意,只是阴恻恻地要往前走。
不知怎的,林柚从她身上看出了点得意。
就像在炫耀她这次不是从电视里出来的,周围也没有电线,瞧瞧还有什么办法。
“跑啊!”
回过神的简明佳连忙去拉她,“先去楼下!”
林柚被带了一把,也跑着跟上她的步伐。
她回过头去看,贞子像是完全不在乎她们能跑多远,向前垂着肩膀,扭着身体跟在后面。
她知道贞子有治愈的能力,也是没想到对方的恢复力居然这么强,短短的时间内就杀了个回马枪。
……啊,虽然那头被电得蓬乱的长发没能恢复就是了。
“这情况……”简明佳喘着气,“又是富江又是贞子,这情况也太糟糕了吧?!”
必须得把她引到楼下再说,楼上可还有个棘手的家伙在另一头呢。
她话音未落,林柚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只穿了条短裤,通身惨白的小男孩。
虽然只是在墙角一闪而过,但那个男孩难不成……!
“好了,”林柚调整着呼吸,冷静道,“我想事情还能更糟糕。”
简明佳:“……比如?!”
“咯……”
气泡音徘徊在她们耳畔,两人齐齐刹住脚步。
林柚抬起头,前方的天花板正中,一点点现出了黑色的漩涡。
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压根不是什么“漩涡”,而是细长得足以盘成一圈圈的长发。
“咯、咯……”
“——比如,”看着那里倒着出现的女人苍白带血的面孔,林柚说,“伽椰子和她儿子也追过来了。”
这可就有点刺激了。
第54章 终极修罗场
凉凉夜色。
前面堵着伽椰子, 后边又是步步紧逼的贞子,生存空间被一点点压缩,死亡逼近的窒息感都快化为实质了。
“告诉我,”简明佳就挨着她,绝望发问,“你是怎么把一个削过的A级本玩成地狱难度的?”
虽然不知道这副本原来是个什么剧情线,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让贞子和伽椰子欢聚一堂还一前一后堵人路的神奇场面啊!
这都得罪成什么样了?!
简明佳一向对《盒》的高自由度赞不绝口,万万没想到今天在自家发小搞出的发展上栽得这么惨。
林柚:“呃——”
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越到死亡边缘她越浪?
“你说, ”林柚问, “我可能勾得她俩自己打起来吗!”
简明佳默默摇头,心说悬。
依着这两个家伙都是死盯着这边的样子看,仇恨怕不是拉得稳稳的, 怎么可能会轻易转移到对方身上去。
“既然这样, ”林柚深吸一口气, “就只能冲了。”
简明佳:“……”
你说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
“冲?!”她难以置信,“往哪儿冲??”
“当然是往前冲了,”林柚道, “贞子那边是死路,有能跑的地方吗?”
没有是没有,可前面也压根跟善茬搭不上一点边啊!
伽椰子大睁着双眼, 喉咙间不断地冒出“咯咯咯咯”的响声。她的头已从那泊长发形成的“漩涡”中冒出大半, 手指扒在天花板上, 一点点继续探出身来。
事到如此,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简明佳吞咽了下,哪怕明知这样可能是送人头,也还是闭上眼睛,直直冲了过去!
她脑海中牢记着伽椰子的位置,蜷起肩膀试图躲开。“咯咯”的气泡音就在耳边擦过去,简明佳自觉太阳穴两侧突突地跳。
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冲过了倒悬着的伽椰子。心脏落回实处,立时又惊又喜地松了口气。
殊不知这是因为真正的目标不是她。
——或者说,为了解决那个人,她可以暂时延后。
林柚紧跟着简明佳的步伐,但就在她贴着墙角擦过的那一瞬间——
女鬼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伽椰子“咯咯”地转过头来,她的力气大得让林柚没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倒挂着的脸庞看着更诡异了几分,她僵硬地半张着嘴,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这就要抓向林柚肩膀另一侧。
目的很明显,电影里的伽椰子也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她想把她拉进那“漩涡”中,到时就直接迎来死亡结局。
……!
林柚没有任何迟疑。
在伽椰子彻底抓住她前,她反手一把揪向对方的领子。
然后——
她咬紧牙关,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拽了下去!
“咔嚓!”
简明佳:“…………”
伽椰子:“………………咯。”
大抵是真没想到还有人能干出这种事来,全无防备的伽椰子以倒栽葱的姿势栽出了那一滩“漩涡”,一头撞在地板上。
她生生给这一下摔懵了。随着那“咔嚓”一声,脖子折了九十度,还带一道道污血的脸直愣愣地望向前方。
那双抓着林柚肩膀的手也松脱下来。趁这个机会,林柚马上抬脚想往走廊外逃。
然而,伽椰子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有什么东西飞速地缠上手腕,林柚用余光去看——
是一束拧成股状的长发。
她知道伽椰子是怎么用它来吊死人的。而此时此刻,这股头发上也施加了不小的力道,缠着就想往脖颈处去。
“把手抬高!”
简明佳尖叫:“扯开!”
林柚想也不想地挣扎着举起了那只被伽椰子缠住的右手。
浅蓝色的火焰骤然从枪口喷出。
高温扫过的刹那,那一股长发齐齐从中间断开。
缠住她的那截断发也刷刷落地,林柚立时觉得轻松不少,只是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瘀痕。
但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简明佳熄了火就扯着她往楼梯口跑去。
伽椰子还栽在那里,发尖擦着她们的鞋跟没能再缠上。而贞子,不知为何,干脆停下没再追了。
她们冲向楼梯。
“你刚才拿的什么?”林柚问,“我没看清。”
简明佳:“……你说那个?”
“没、没什么特别的。”
跑得太急,她也没工夫再把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干脆就直接上气不接下气道:“就是在厨房捡的喷枪!我想想这个本有富江就带上了——”
她也没想到刚才能用上!
跨过楼梯的台阶,身后似乎再听不见有追过来的声音了。但饶是如此,她们俩也没敢放松半点警惕,冲下楼梯就直扑大堂那关着的大门。
拧了两下,没拧动。
“奇怪……”
简明佳冷汗都下来了,别说是上不上锁了,这门就像是跟空间封在一起似的,动都动不得。
“这怎么拧不开?!”
“怪不得……”林柚喃喃。
怪不得贞子不追了。
既然知道她们压根出不去,怎样都是瓮中之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
“只能先找个地方躲一下了,”虽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她仍是道,“你搜的这层,知道哪里好点吗?”
“……”
简明佳咬咬牙,“跟我来。”
小旅馆的厨房比不得正常酒店的,但好歹比普通房间宽敞些。要是出什么状况,也比那狭窄的入口走廊更容易逃生。
小心地上了锁,林柚总觉得她们是在骗自己。
“果然这里也不行。”
转过身,看见简明佳站在窗边,正用力掰着窗框,“根——根本——”
“根本弄不开啊!”
看样子是整个空间都被封住了。
“小耿他们是不是也进不来了?”她问。
“很有可能。”林柚敲敲玻璃,“这不像是单向的。”
这下可谓是最糟的状况了。
他们被强行分隔成两边,原本该在她们这一边的卢振杰又不知所踪。
而以她召唤出疫医算起,现在至多过了四十分钟,无论是哪个技能都没有转好冷却CD。
简明佳也同样明白这时的情况不容乐观。她靠着柜台,长出一口气。
“看,”她有意打岔,偏偏头,“我就在这儿看见喷枪的。”
“估计是用来做炙烤寿司的,”简明佳顿了下,“完犊子,说得我有点饿。”
林柚:“……收拾了一下午的碎肉也亏你还说得出口。”
她顺着简明佳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排列着几样别的工具,边上还混进去个装了清水的小喷壶。
气氛只轻松了几秒。
“……走廊,”简明佳忽然问,“是不是有声音?”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声音不是从厨房内部响起的。
可也没有好到哪去。
沉闷而拖沓着的脚步声一下接一下,越来越近了。
简明佳憋着气,小心翼翼地凑到门上小窗去瞄了一眼。在看清外面景象的刹那,她猛地捂紧自己嘴巴,免得叫出声。
“……是个男人,手里拿着刀。”
她蹑手蹑脚走回来,把声音压到最低,“我没见过他的脸,但是他穿的是土屋的衣服。”
——他们打昏的那个老板。
“身材呢?”林柚问。
简明佳迟疑了下。
“跟土屋差不多。”
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恐怕只有一个人选了。
因为怀疑伽椰子出轨就当着儿子的面家暴杀了她、又杀了俊雄的佐伯刚雄。
他后来也被伽椰子报复杀死,但后者的咒怨没有就此化解,反而愈演愈烈。甚至于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力量也不断增长。
“应该……”
林柚弯腰拿起那只小小的喷壶,“是附在土屋身上了。”
“一来来这么多,”简明佳小声道,“这楼上楼下都够凑一桌麻将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了。
她浑身的血液转瞬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