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有事?”
姜凌似没看出陆漫的冷淡,笑道,“不知为何,我已经好几年没怀孕了。也请不少大夫诊过,都说没毛病。这不,只得请医神帮着看看啦。”
原来是有求于自己!
陆漫觉得,若自己再帮她的忙,就是不知好歹的圣母了。
姜凌瞧不上庶出,连点面子情都不做。几次呛过自己,还曾经帮着外人欺负姜玖,经常在长公主那里说自己一家是庶出,抱怨长辈偏袒,更是对姜悦充满了怨怼……她不知道,她上午刚说完的话,下午鹤鸣堂的人就会传到自己的耳里。
现在生不出孩子,她有脸求上门了,还把自己捧上了天。
陆漫扯了扯嘴角,说道,“医神是人家吹出来的,我可不敢当。大姑奶奶的病那么多大夫都没看好,我也没有把握。”说完,就错过身走了。
她拒绝得非常直接,连点弯都没拐。
姜凌愣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实在气不过,抬腿往鹤鸣堂走去。到了垂花门,被看门的婆子挡住不许进。
婆子说,她进去通报一声,看长公主见不见。还说这是侯爷和三奶奶的吩咐,长公主的病好之前,没有长公主的招见或者允许,不许人随便进出鹤鸣堂。
姜凌大怒,抬手打了婆子一个嘴巴,怒道,“下作婆子,连你都开始捧高踩低,庶子翻了天,连我这个嫡长女见见祖母都不行了?”
正好姜展举要去跟长公主禀报点事情,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过来把姜凌劝住,让丫头把她扶去倚罗轩,自己办完事再跟她谈谈。
姜凌还不愿意,但看到姜展举的脸能沉得能扭出水来,只得恨恨离去。
姜凌的话当然没过多久就传进了陆漫的耳里。陆漫冷笑,姜展唯这个庶子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来了个华丽大翻身。只不过,他没有惦记锅里的,而是去外面求发展。否则,这个家的天真有可能会翻了。
聪明人都看懂了形势,唯有姜凌还端着嫡长女的架子不放,对姜展唯一房呼来喝去,觉得他们就该听她的。
后来听说,姜凌到底没有再去见长公主,也没有吃留下晚饭,红肿着眼睛回家了。
陆漫相信,这件事长公主肯定有所耳闻。但是,长公主并没有明示或者暗示陆漫帮姜凌看病,姜凌是彻底失去这个当家人的宠爱了。
这些天,陆漫除了初七去何府喝了何欣的满月酒,基本上白天都候在鹤鸣堂。只要老太太睁开眼,就能看到她。她给姜展玉两口子调养身体,都要趁老太太睡觉的时候做。姜展玉已经停药三个月,希望他们能在这段时间怀上孩子。
七月十二以后,姜展唯的脸色越来越冷峻。现在皇上不仅晚上要去宫鸣宫,就是白天都会找借口去一次。如今皇上眼里的血丝已经快布满半个眼睛了,而且情绪也比较急躁,几次当着重臣的面指责太子没有心胸魄力,不知百姓疾苦……
皇上懒理朝政,又不愿意太子过多插手。昨天居然提议赵待郎入阁,张首辅等阁老极力阻止,说赵侍郎不仅资格太嫩,能力也欠火候……皇上力排重议,还是让赵侍郎入了阁。
现在许多朝臣都觉得要变天了,有聪明的已经站去了赵家的队伍中。
陆漫的心也提了起来。血丝若布满半个眼睛,解药已经不可能解除他身上的毒。即使把他跟媚姬分开,他的头脑也不会清明。等到血丝布满整只眼睛,他的老命就没了。
在陆漫看来,他的命没了也就没了。就怕他在命没了之前,改立太子,或者他现在已经改写了传位的诏书。那样,就要发动宫廷政变,不仅会死许多人,太子也会被人诟病。
因为京城离西部边陲路途遥远,即使八百里加急,来回也要十七天。初四遣人去的,去了再在沙漠里找到沙鼠,最快要在二十二赶回来。
现在其它的几味药都找齐了,只等最重要的沙鼠。
日子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渡过。
二十那天,姜展唯没有按惯例休沐,依然一早去了宫里。听他说,皇上眼里的血丝几乎布满了半只眼睛,这两天必须想办法阻止他去凤鸣宫。
陆漫问他什么办法,他没详细说,只说会找些“大事”分散皇上的精力。
这天上午,宋默又来了。
他说,“本来我母妃也要来的,结果她出门前我父王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她就没来成了。”又凑近陆漫的耳边小声说,“我猜测,我父王肯定在装病。”
陆漫笑起来。宋明越来越黏媳妇了,亏丁玉盈当初还说姜展唯黏她。宋明和姜展唯比起来,是有过之无不及。
陆漫领着宋默去鹤鸣堂给长公主请了安,然后同老驸马和姜悦一起回东辉院玩。
第七百章 走水
陆漫陪长公主吃了晌饭,服侍她上床歇息后,才回了东辉院。下人说老驸马和孩子们都去青榆院玩了,还没回来。
陆漫让人去催他们回来,该午歇了。
稍后,老驸马领着宋默、姜悦、俊哥儿和彥哥儿回来了。
宋默问陆漫道,“大姨,豌豆黄和黄豆豆呢?我好久没看到它们了。”
陆漫笑道,“不知道它们又野去了哪里,都好几天没着家了。等它们回来了,让它们去郡王府陪你几天。”
宋默笑着点头。
姜展唯一宿都没有回来,陆漫夜里也没睡踏实。她担心不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事”。
清晨,陆漫陪宋默吃了早饭,刚把他送走,就见柳信急急走进来。
她问道,“有什么事?”
柳信躬身禀报道,“三奶奶,宫里夜里走水了。听说,是凤阳宫走的水。”
陆漫怀疑那“走水”的事八成是姜展唯他们弄出来的,点头说道,“哦,我知道了。”
暗道,姜展唯一直遗憾,凤鸣宫太子和他都插不进手,也没有一颗钉子。他是怎么做到在那里点了一把火的?
见柳信走远了,她不厚道地笑起来。想象着老皇上正跟媚姬闹得欢,突然燃起了大火,肯定非常狼狈。老皇上的好事被突然打断,不知会不会“疲软”下来,应该要过一阵子才能重振“雄风”吧?
陆漫去了鹤鸣堂。把长公主服侍起来,吃了饭,婆子就来报,说尹卫率求见。
尹卫率来禀报,凤鸣宫夜里走水了,还好已经救下来,没出什么大事。
姜侯爷之所以让尹卫率来跟长公主说这件事,大概觉得凤鸣宫走水,老太太会高兴一下。
长公主果真挺高兴,但听说没出大事,又有些遗憾。问道,“凤鸣宫哪里走水了?”
尹卫率答道,“不知。昨天夜里传来这个消息,府里的几位爷都起来了。派人去打探,也没能打听出来。”
长公主自言自语道,“也是,凤鸣宫的事都封锁得紧,一般传不出来。”
尹卫率躬身退下后,老太太又问陆漫,“展唯没说什么?”
陆漫道,“三爷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也没捎信儿。”
晚上,几位老爷下衙,说皇上昨天夜里在凤阳宫留宿,走水的时候受了惊吓,今天一直在养心殿歇息,没有上朝。他们也没见到姜展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长公主身体不好,皇上被媚姬迷惑的事没告诉她,也就没有告诉这几位老爷。
长公主有些担心皇上,几位爷又是一番劝解。
晚上,陆漫等到戌时末,终于把姜展唯盼回来了。
他嘴角微勾,眼里盛着笑意,大踏步走进了卧房。也没顾及一旁的丫头,十分轻佻地用食指勾了一下陆漫的下巴。
他很少这么得意忘形,陆漫嗔了他一眼,丫头们赶紧去净房准备洗漱用水。
见房里没人了,姜展唯亲了陆漫的小嘴一下,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豌豆黄有本事,这次又立了大功。”然后,又跟她眨了眨眼睛,就进净房了。
等他洗完澡披散着头发出来,陆漫接过李儿手中的帕子,把她们打发了下去。
陆漫轻声说道,“别跟我说凤鸣宫里的那把火是豌豆黄点的。”
姜展唯笑起来,得意道,“那把火还真是豌豆黄点的。”他把陆漫拉去床边坐下,又说道,“前几天,我突然想到赵贵妃有一只波斯猫,还是母的。就想着,咱们的豌豆黄多能耐多威武啊,弄不好能搞得定那只波斯猫,完成我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姜展唯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大胆又不切实际,但总想试试。五天前上衙的时候就把豌豆黄和黄豆豆抱起来,也不骑马了,而是坐着马车去宫里。在马车里,他跟豌豆黄介绍了皇宫和凤鸣宫的情况,又交待了任务。
看到豌豆黄眼里的不耐和黄豆豆的懵懂,怀疑自己的同时,又说道,“御膳房里的吃食天下最美味……”
这句话成功地把二豆的兴趣挑了起来,眼里充满了无限向往。
姜展唯是不能带猫进宫的,离皇宫一百多米的地方就把二豆放下来。他进了宫,在离宫门不远处等着,一刻多钟后两只猫就翻墙进宫来到他身边。
姜展唯向他办公的房间走去,二豆在旁边的草众里跟着他。进了屋,让人把陆丰叫来。
前几个月陆丰就进了御林军,还被姜展唯安排在宫内,差事是巡逻。这个差事虽然没有把守金殿、养心殿、太极殿体面,但自由。
姜展唯不可能经常待在皇宫,有些事就要交待他绝对放心的陆丰办。
陆漫知道,这个时代的御林军权限比较大,不仅管着皇宫里的安全,还负责京城军事警卫、守备勤务等任务,相当于前世的北京卫戍区。所以这个时代御林军正副统领的品级也偏高,一个为正二品,一个为从二品。姜展唯的主要衙门在宫外,有事了才会进宫。
陆丰也认识二豆,二人二豆关着门商量了一阵,还特别交待,二豆每天必须出来跟姜展唯见一面接受命令,姜展唯不在就找陆丰……
之后,陆丰在与另几人巡逻的时候,借口上茅房脱离了队伍。他在宫里到处走着,两只猫就跟在距他几丈之外,把宫里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内宫陆丰进不去,就给二豆指了凤鸣宫的方向,并再一次重申,有漂亮母猫的地方,就是凤鸣宫。二豆终于等到陆丰罗嗦完,一下就跑了。一个往凤鸣宫的方向而去,一个往御膳房的方向而去
别说,两天后豌豆黄就有本事把那只波斯猫拐出了凤鸣宫,还去陆丰的面前走了一圈。那时正好姜展唯也在,它们又去见了姜展唯。姜展唯乐坏了,对豌豆黄好一通夸奖。
后来凤鸣宫发现波斯猫不见了,到处寻找,豌豆黄又带着它回去了。
这几天,御膳房经营丢吃食,发现是两只野猫干的,可无论怎么抓都抓不到它们。后来,发现这两只野猫一来,老鼠就绝了迹,便也不再撵它们了。
第七百零一章 超出预期
昨天,姜展唯在宫里值班。早上两只猫又去姜展唯面前报道,姜展唯没放它们走,说有重要任务。把它们藏在柜子里,还让它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叫。
等到下晌,听说老皇上又去了凤鸣宫,姜展唯算着时间,把二豆放了出来。还悄声交等豌豆黄,在跟皇上睡觉那个女人发出猫叫的时候,就扯开嗓门嚎。之前,他还交待过,若是夜里听见那个女人的猫叫,想办法把烛打翻……并承诺,等到最终任务完成,它们想出去野多久就野多久。
姜展唯当然没奢望二豆真的能够完成任务。他和太子已经安排好几件事,这天夜里亥正三刻养心殿某处会走水,火势还必须大,在皇上没做好事或者正在做的时候把他引回来。路上,还有人会让抬玉辇的人摔倒,让皇上摔一跤。如今皇上的身体和心理都非常脆弱,即使没摔坏,也会吓得不轻,胡思乱想。
这几天,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跟媚姬在一起,哪怕大逆不道。等到沙鼠拿到京城,就想办法给他解毒,再请长公主告之内情……
他今天在宫里值班,就是为了安排那几件事。对于吩咐二豆这些,只是一个奢望,或者说是一个乐子。没见已经过去几天了,皇上天天夜里在凤鸣宫玩乐,也没见豌豆黄把烛打翻。
二豆走了以后,姜展唯在屋里坐着发呆。他外表平静,可内心却惊涛骇浪。今天他做的一切,都属于“判逆”“欺君”。可为了“唤醒”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太子承位名正言顺,也为了把赵氏一党彻底消灭,不得不为之。
半个多时辰后,就听说皇上一脸痛苦地被太监抬去了养心殿。没多久,就有御医匆匆去了。姜展唯没敢去皇上那里露脸,后面听说皇上的病是“隐疾”。
他乐了起来,猜测二豆真的完成了他交待的使命。
若皇上得了“隐疾”,晚上应该不会再去凤鸣宫了,那么那几件事也就不需要再做了。
皇上对媚姬的痴迷程度还是超出了姜展唯的想象。晚上,皇上又去了凤鸣宫,走路都有些困难,被太监扶着上了玉辇。
姜展唯听说后直摇头,下令执行原计划。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在亥时二刻的时候,突然凤鸣宫走水了,姜展唯赶紧领着御林军进了内宫,救火的同时保护皇上安危。
凤鸣宫里的人都跑了出来,绝大部分人穿着中衣中裤。还有人隐约在喊,娘娘口谕,打杀那几只猫,包括白姬……
白姬是波斯猫的名字。
皇上没有穿外衣,中衣也没有整理好,敞胸露怀,趔趄着被太监扶出来再扶上玉辇,姜展唯亲自护送他回养心殿。
太监又去传御医。
御医看了病,哆哆嗦嗦说皇上不止受了惊吓,还在一段时间内不能人道。
姜展唯面无表情低着头,心里乐开了花。豌豆黄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让他省了不少事……
陆漫听了,乐了半天。没想到豌豆黄不止会撩母猫,还会带着母猫跟它一起干大事。特别是想到老皇上正干好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猫叫,一下被吓得“疲软”,肯定颇有喜感若豌豆黄扯开嗓门嚎,声音可谓穿云裂石,不是大声如雷那种,而是尖利得让人难受和心惊那种。
她乐玩了,怪嗔道,“你把它们弄进皇宫,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姜展唯笑道,“我跟你说了,怕你天天想,劳神。”
这倒也是,若陆漫先知道了,肯定会时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