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寂寞的清泉
时间:2019-03-10 09:55:34

  那货,弄不好患有人格分裂症。几重人格,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不光是她陆漫,连看着他长大的人都看走了眼……为了安全,也为了不再受伤,还是要保持距离。陆漫为刚才的那一点点旖旎想法羞愧起来。
  她看看旁边传来酣声的姜玖,还有西侧屋的姜展魁,这两个小东西,是打算彻底赖在她这里了。他们住在这里,自己不方便不说,姜展唯回来也理所当然地住在了兰汀洲。
  陆漫十分无奈,她之前委婉地提过几次,可小兄妹根本不听。又想着,实在不行,让他们住去东跨院,这样既不算撵他们,也能把他们跟自己分开……
  夜深了,从门缝里透过的灯光依然亮着。她总觉得,梦里那双偷窥的眼睛紧紧盯着门的另一面。
  翌日,陆漫醒来的时候,姜展唯已经走了。听说他走了,她松了一大口气。
  王嬷嬷说,天还没亮他就去了前院。
  一说到姜展唯,王嬷嬷的脸上就笑开了花。见姜玖去净房洗漱了,悄声说道,“三奶奶,三爷是好人,他不仅救过你,救了老奴一家,还派人去蜀中寻太太。想到昨天他逼迫陆家处置小陈氏和抱琴那两个恶妇,老奴就解气……今天走之前,他还让老奴和柳芽好好服侍三奶奶呢。老奴看着,三爷好像对三奶奶的态度软和多了,是真对三奶奶好。还有长公主和老驸马,他们对三奶奶多好啊。以后啊,三奶奶就别东想西想的了,好好跟三爷过日子……”巴拉巴拉,数落着姜展唯和长公主的各种好。
  陆漫也有这种感觉,现在姜展唯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像一开始那那么恶劣了。这不仅是他多种人格中某一种的表现,还应该是感谢她对他弟妹的照顾和呵护吧?
  只听王嬷嬷又说道,“三奶奶跟三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即使和离,也找不到好男人了……”
  陆漫一听夫妻之实,就想到了那一晚,身体又下意识地一阵疼痛,她双手交叉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他与她是以那样一种形式开始的,她看到他不仅心里难受,身体也难受,这是严重的心理障碍啊。
  她说道,“嬷嬷,你可别把姜三爷想得那么好。那货,喜怒无常,城府极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连看着他长大的父母亲人都猜不透,何况我们这些不了解他的人。”
  想到要怎样离开这里,陆漫就犯难。原来一直想着该怎样让老驸马醒过来,自己能怎样活下来,怎样争取多些时间呆在这里,尽量为以后的生活保障做好准备。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努力过了头,回报也远远超出了预期。不说两个大家长舍不得离开她,连姜展唯那个混蛋好像都改变主意了。当然,他改变主意最大的可能是看到了她的“才智”,想让她继续履行合约,在他打仗未归之际替他照顾好一对弟妹。
  这个家,除了大夫人不想让她继续留下来,似乎所有的人都改变了主意,或者说暂时改变了主意……
  饭后,陆漫给了王嬷嬷六十两银子,让她带着长公主府的两个婆子、两个护卫去南县乡下,把王嬷嬷的闺女王小娟接过来。之前,因为不想让小陈氏知道王嬷嬷回了京城,只让柳信帮着去看了王小娟,悄悄给了她几两银子。
  听回来的柳信说,王小娟的婆家非常穷,男人是个瘸子,还脾气暴躁,经常打王小娟。那天他看到王小娟的时候,她还青着半边脸。王小娟不仅要做家务服侍男人,还要种家里的二亩薄地,日子过得极苦。或许是她太过劳累,也或许是男人本身的身体不好,到现在还没怀孩子,这又成了男人经常打她的理由。
  陆漫的意思是,这样的婆家和男人不值得留恋,直接让王小娟合离出来,给男方五十两银子。有了这么多银子,那个男人不仅能再娶个媳妇,家里还能置几亩好田。若男方不允想狮子大开口,由护卫出面请里正帮着通融通融,必须要合离。但也不会多给他们银子,那家人太可恶。
  小陈氏也真够缺德的了,她恨王嬷嬷和陆漫,故意把王小娟推入火坑,嫁给那样一户人家。上天有眼,她的日子也不多了。陆放荣的意思是,她应该会在后天暴毙。
  巳时,闵四奶奶来了,陆漫又给她施了针。闵四奶奶知道陆漫要去老驸马跟前敬孝,也不敢多耽搁,喝了一会儿茶,便急急走了。
  把她送走,已经午时初,陆漫才带着姜玖和旗长一起去鹤鸣院。豌豆黄等不及,自己先跑去了。
  鹤鸣堂里极热闹,大奶奶领着三个孩子已经在那里了。或许她听说小玖儿昨天在这里玩了一天,今天上午也把孩子们都带了来。
  长公主现在心情好了,孩子们来闹,她也不觉得心烦。还希望他们能把老驸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要太依赖孙媳妇。
 
 
第一百四十章 亲事
  老驸马正神情恹恹地在做着康复运动,豌豆黄则吊在杠子上做着前滚翻后滚翻,萌萌的猫样不时逗得孩子们和长公主大笑不已。
  它一见陆漫来了,一下子从杠子上跳下来,黄线一闪又跳进陆漫的怀里。
  可老驸马却不展颜。他见陆漫去了,嘴巴马上翘了起来,脑袋转向了一边,鼻子还“哼”了一声,委屈得像个孩子。
  长公主悄声道,“老孩子昨儿找了你一天,也不好好睡觉,他是生你气了。”
  陆漫了然,笑着走到他面前,说道,“祖父,看看谁来了?”声音脆生生的,像风中轻晃的风铃。
  老驸马怄气地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连胡子都抖动起来,翘嘴说道,“我生气了,有人得罪我了。”生气激发了他的聪明才智,话说得非常顺溜。
  看到他的样子,陆漫都不落忍。她又转到他前面,笑道,“祖父,是谁得罪你了,告诉孙媳,孙媳帮你出气。”又假意瞪了怀里的豌豆黄一眼,说道,“一定是豌豆黄吵着祖父了,好,我马上把它捉走。”
  老驸马赶紧说道,“黄黄……好,陪我玩。孙媳妇……不好,不陪我玩,一天都没来……看我。”神情幽怨得不行。
  “哟,原来祖父是生我的气呀。”陆漫笑起来,把豌豆黄塞进老驸马怀里,扶着已经累了的他坐去专用椅上,再用带子把他固定好,开始给他按摩。又笑道,“祖父快别生气了,我昨天是有重要的事情,办事去了。孙媳没有忘记祖父,不是专门让小玖儿和黄黄来代孙媳孝敬你老人家嘛……”
  陆漫打着叠地说了半天好话,老驸马翘着的嘴才缩回去,脸上也有了笑意。
  老驸马又商量道,“孙媳妇,你不要不要我。”撒娇的样子让人没有抵抗力。
  话说的拗口,陆漫还是听懂了,忙保证,“要,要,怎么可能不要呢……”
  老孩子被哄得舒心,被按的舒坦,呵呵笑出了声。
  姜得宇没听懂老驸马的话,跑来问道,“三婶婶,太祖父说什么呢,‘不要不要’是什么意思啊,宇哥儿听不懂呢。”
  大奶奶的脸憋得通红,也不好意思笑出声。长公主则是笑得不行,还拿帕子擦着眼泪,说道,“哎哟,还是展唯媳妇有法子,只几句话,就把老孩子哄过来了。”
  陆漫嘴上笑道,“祖父又聪明了不少,还有时间观念了,多不简单。”
  心里却暗自腹诽着,这老孩子越离不开自己,自己就越不好离开这个家。又不好马上跟他拉开距离,他不习惯,她也于心不忍,长公主更会不高兴。
  为了哄老孩子开心,众人连晌饭都是在鹤鸣堂吃的。
  听长公主和大奶奶的对话,四爷姜展昆的亲事已经定下,也是之前说的那门亲事,因为老驸马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日。女方闺名江怡,是卫进侯的侄女,父亲是胶东省右领政。家世才情容貌样样出色,长公主、三老爷夫妇都十分满意,定于后年四月,女方及茾后成亲。
  长公主说道,“展昆的事定下了,接着就该是展玉了。那孩子,模样学问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哎……说的姑娘差些吧,觉得委屈了他。想说好些的姑娘吧,又怕人家不愿意……”
  一说到这个话题,长公主的脸色就愁苦起来。
  大奶奶劝道,“吉人自有天相。祖父的病那么凶险都治好了,五爷也会好起来的。”
  长公主点头,又对陆漫说道,“好孩子,你们何家祖籍里有没有治心疾的秘方?”
  陆漫说道,“孙媳也一直在找,目前为止还没看到。”看到长公主失望的样子,又道,“还有少部分书和手札没看,兴许里面有也不一定。”
  她也是在宽慰长公主,在前世,许多心脏病必须动手术。而这个时代除了一些外伤需要手术,其他治疗都是吃药和针灸。就是孙洼在世,肯定也没有那个技术和条件做心脏手术。
  她也希望能找到治心脏病的好法子,救治那位如玉的少年。只可惜连孙洼的《回春杂记》都找了,也没找到。
  两日后的早上,陆漫领着两个孩子刚吃过早饭,陆府来人报信,说陆二太太得了暴病,已于昨日夜里死了。
  陆漫是小陈氏的继女,哪怕她再不情愿,也只得匆匆换上素服回去吊唁。在柳芽的提醒下,还在腰间系了根白绳子,算是戴孝。
  陆漫心里很不舒坦,那个小陈氏是杀人偿命,是报应,给她戴个毛的孝啊。但在古代孝大于天,去陆家必须要戴孝。
  姜展魁小盆友还很有礼貌地说,“三嫂,我和妹妹也应该去你娘家吊唁。”
  陆漫没允,说道,“你自去上学,那个后娘心肠坏透了,三嫂回去也是没法子。”
  姜展魁学着哥哥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小声提醒道,“三嫂这话千万别出去说。”
  陆漫又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说道,“好,三嫂记住了。”
  她把小玖儿和旗长、豌豆黄送去鹤鸣堂,又跟老驸马说了几句话,就直接去了陆家。随她一起去的,还有长公主府的严家令(公主府的属官)。
  虽然陆家是长公主府的姻亲,但长公主听了小陈氏的作派后,极其讨厌她,并没有按礼派当家夫人或是当家奶奶去,由严家令代表长公主府前去吊唁。
  陆放荣也回来了,他穿着素服,神情憔悴,在前院接待来客。陆漫给他屈膝见了礼,就带着绿绫和杏儿去了后院。她没有去灵堂,而是直接回了小陆漫出嫁前住的小院。
  陆放荣也紧跟而来。他看长公主府只派了家令来吊唁,还很是失望。
  进了小院子,他对陆漫低声说道,“漫漫,小陈氏该死,爹已经处罚她了。但你必须要去灵堂给她磕头上香,哭几声,哪怕做做样子,你也要这么做。否则,你和咱们陆家就会被人诟病,陆家女不孝的名声也会传出去。算爹求你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活该
  陆漫也知道古代的礼法,小陈氏再可恶,也是自己的继母,是自己的长辈。她死了,继女就必须给她磕头哭丧。但是,为了死去的小陆漫,陆漫也不可能做这些。
  她说道,“我可以去给她上三炷香,但决不会给她磕头,不会哭丧,我做不到。实在不行,爹就说我难过得不能自禁,暂时在屋里歇歇。让人在灵堂看着,若没有吊唁的外人了,再把陈家人弄走,我就去一趟。这样,外人也不知道我磕没磕头。”
  陆放荣如今在陆漫面前自觉矮了三分,根本摆不出当爹的谱。
  看到如此有主意的长女,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闺女跟明珠长得太像了,可性格却一点都不像。
  想到温婉美丽的何明珠,他又说道,“漫漫,爹知道你怪爹。之前的确是爹不好,听信了抱琴的话,没有把你接去爹的身边抚养,让你吃尽了苦头。小陈氏死了,抱琴也受到了惩罚,把她打得皮开肉绽赶去了庄子。还有陈斐,我让人去把他的狗腿打断。可是,我的人去了,才得知陈斐已经废了。他的两条腿不止被人打断,连脚筋都被挑断了,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哎,不管谁做的这件事,陈斐都罪有应得。漫漫,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惩罚,你就不要再生爹的气了吧。心里存着太多恨,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陆漫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辽阔无垠的天空,幽幽说道,“是,害人的人得到了惩罚。可那些助纣为虐、袖手旁观的人呢?若他们有一点点悲悯之心,我也不会被逼得去上吊。不是我心里的恨存得太多,而是我永远忘不了上吊之前的无助和凄苦。那时,我得有多无助,多痛彻肺腹,才会那样绝然……”可怜的小姑娘,永远回不来了。
  陆放荣见女儿不再搭理他,也只得低头走了。
  站在小院子里,陆漫的心里只有酸涩,这大概是原主的感受吧?小院子极小,角落里只栽了几竿竹子,中间还牵了根晾衣绳,绳子上晾了几件衣裳。这里跟陆漫印象里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的脑海里不时出现一个几岁的女孩,坐在院子里捧着下巴望天。时而又出现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站在院子里满脸戾气地骂人。
  这一大家子是靠着何氏的产业过上好日子的,可她留下的女儿只能跟大房庶女住在这样逼仄的地方,过着那样没有尊严的日子。
  陈斐那件事肯定是姜展唯做的。活该!
  陆漫进了屋,屋里的许多摆设都不在了,只剩下一张桌子几个凳子,还有搬不走的架子床,以及一些实在没人要的旧摆件。
  陪着来的陆家婆子笑道,“那些东西有些被二太太搬走了,有些被姑娘们搬走了。二老爷说了,改天再去买些好物什摆着,二姑奶奶以后回来也好歇息。”
  陆漫心里翻了翻白眼,这家人再有钱,也改不了粗鄙和爱财的本性。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那几大箱子书和何氏留下的东西都拿走了。
  绿绫和杏儿又打了水来把桌子椅子擦干净,陆漫才坐下。
  大概三刻钟后,一个丫头来报,说二老爷请二姑奶奶去灵堂。
  陆漫去了灵堂,灵堂里只有站着的陆放荣和陆大太太,以及披麻戴孝的陆畅、陆丰、陆沅,三个晚辈都是跪着的,另外还有两个下人。
  陆漫拿了三炷香点燃,插在香炉里,嘀咕道,“但愿你来生洗新革面,多做善事,不要为恶,为这辈子赎罪……”
  陆沅见陆漫居然没有给母亲磕头,站起身咬牙骂道,“陆漫,你这个坏坯子,你逼死了我娘,在我娘灵前却连个头都不磕,还说得这样难听……”
  “住嘴!”陆放荣压低声音喝道。
  陆沅怕陆放荣,没敢再说话,怒目圆睁瞪着陆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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