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的小时空直播间——弄雪天子
时间:2019-03-10 09:58:40

  这种时候,但凡老江湖自然是绝对不肯说半句不好听的话,一帮客人争先恐后,纷纷赞道:“姑娘花容月貌,我等见了,就如见那天上仙女一般。”
  被七嘴八舌地奉承了半天,这少女心情稍微好转了些许,但一扭头看身边那男人,却还是显得不大高兴,走到她的同伴身边,推了一把,压低声音,细弱蚊蝇地哼哼:“你说,我当真就差了她……那么多,让你这般不屑一顾!”
  那男人笑了笑,声音轻如一条细线,只钻入少女耳中:“你很美,可你就是再美一千倍,一万倍,和我也并无什么干系,圣女在在下眼中,却是世间倾城倾国色,无人可及。”
  少女登时气鼓鼓地鼓起脸,恶狠狠地拿起一根筷子放在嘴里使劲咬,一着急,音量便放开了些:“我非要找机会瞧一瞧,那到底是个何——方——神圣!哼哼!”
  两个人说着话,本与旁人无关,可不知为何,岳晓秋忽然脱口而出:“她相貌其实很普通……”
  话一出口,岳晓秋便觉不妥,连忙又咽了回去,她声音细弱,别人也没注意,少女身边的男人却猛然扭头,盯着她看了一眼,目光仿佛穿透她面上的白纱,刺破了她的头骨,直看到灵魂深处。
  岳晓秋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冯云忙侧了侧身,挡住对面传来的目光,心下也有点不可思议,实在弄不明白公主殿下今日为何会失言,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秋妹,慎言!”
  抿了抿嘴唇,岳晓秋不觉有些难堪,半晌才拢了拢头发:“……抱歉,我这几天有点累。”
  多年跋涉,她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这皮肤再也没有当年细腻的光泽,甚至连手脚都变得粗糙,她也许已不再算什么美人。
  但最起码,最起码,她不能比方圣女差!
  圣女在彼岸城中自然是尊贵的,无人敢比一比,可是出了彼岸城,世人只要长了眼……
  岳晓秋倏然蹙眉,按住自己的心口,吐出口气把杂乱的思绪都一股脑扫开,她这是怎么了?何时会因为一张皮相乱了心思,什么美不美,丑不丑,和她有什么关系!
  打定主意再不多想,回头与云哥哥商量一二,回越国故地去瞧一瞧,父母的坟茔已是多年未曾整修,岳晓秋慢慢平缓自己的思绪,却依旧止不住好奇,偷偷关注这漂亮女孩子和那个男人——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幸好也不独是她,大堂中大部分人都好奇,她这丁点儿关注,也就不显得太引人注目。
  此处是穷山僻壤,能见到像那少女般出类拔萃之人的时候寥寥无几。
  一屋子的古怪气氛中,大家默默吃喝,只偶尔侧头瞧一瞧热闹,一转眼却忽然起了风,吹得门帘摇晃,窗户外轰隆轰隆作响。
  那个被当做木头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轻声叹息。
 
 
第324章 该死
  美貌少女全然没有察觉他别样的心思,蹙着眉,一只手拉住她同伴的袖子摇了摇:“木头,最近雍州不太平,我听我哥说,雍州杨家一口气死了十几个人,虽然都是些下人,但杨老英雄在雍州那是说一不二了几十年,人人都要给他老人家面子,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是蠢货,就当真是强梁,我哥自己都停了雍州的生意,也不许我姐夫他们过来……”
  叮咚,叮咚。
  门外风声伴随着奇怪的异响随风而入,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奇地扭头:“什么人?这声音好耳熟!”
  冯云瞬间紧张起来,一只手不着痕迹地牵着岳晓秋的衣袖,另一只手握紧从不离身的刀。
  下一刻,一声惨叫声响起,但也只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大堂里所有人都愣了愣。
  弹胡琴的瞎老头子抱着胡琴,茫然转头四顾:“……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破破烂烂的木头门外,便是一阵阵极为整齐的脚步声,声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冯云和岳晓秋脸色顿时更难看!
  大门被推开,门帘轻飘飘一飞,从外面就钻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二人身上都带着重孝,白衣白袍,面如枯木,女人手里还牵着一条锈渍斑斑的铁链,铁链后面拴着一只……人。
  这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个人了,嘴歪眼斜,口水横流,木木呆呆,显见是个痴傻之人。
  客人们都噤声,不自觉贴着墙根,雍州江湖上多风雨,他们也没少遇见这类情况,明哲保身的能力根本不用旁人教导,自己心里就明白的很。
  义兄?!
  冯云骇然变色——地上这痴傻模样的,正是他在三河县的义兄王博,而这两个人,他甚至不必去较量,一看双方的气场也知道,这恐怕不容易对付!
  何况,他身边还带着公主!
  一时间心急如焚,但他还是勉强按捺住自己,牢牢把瑟瑟发抖的岳晓秋护在身后,只装作不认识地上之人的模样,勉强道:“不知两位和这人有何仇怨,竟……”
  那中年女人慢慢抬头看他:“我们和他无冤无仇,落到如此下场,也只能怪他信错了人,交错了朋友。”
  这女子的皮肤粗糙黝黑,声音却非常动听,但这声音听在冯云耳朵里,却瞬间让他整颗心凉了下去,面上却露出个茫然却和善的笑容:“两位,怕是有误会,我与舍妹……”
  一句话未完,冯云袖箭瞬间发出,整个人扑过去抱住岳晓秋,撞开后窗,腾云步法发挥到极致,几乎拼出全力,但下一刻,他和岳晓秋就又狼狈地翻滚回来,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吐出两口血。
  说来话长,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大堂里的客人还迷迷瞪瞪,完全没回神。
  岳晓秋尖叫一声,随即咬住嘴唇,抬头恶狠狠地瞪过去,浑身颤抖,嘶声喊道:“我兄妹二人从未曾害过人,你们为何苦苦相逼!你们都已经夺去了我父母性命,越国也已经成为历史,我,我一个女儿家更没想着要复国,难道姓萧的就当真要赶尽杀绝!”
  冯云苦笑,他知道岳晓秋怕是有所误会,若是那位萧公爷派来的人,活捉他们的可能性到大,不会如此狠辣。
  只是连他都不知,最近一年间让他们疲于奔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山河珠?若说他们两个亡国之人,身上当真还有什么值得旁人觊觎,怕真的只有这一样宝贝了。
  身着孝服的二人并不去看岳晓秋,也不看狼狈不堪,大口大口血的冯云,僵硬着身体,慢慢坐下,男人伸手倒了两杯酒,两个人拿起酒杯,慢慢浇在灰黄色的石子地面上,酒液溅起,染得白色的孝服多了些许晕黄的光晕,面如枯木,完全不似活人的女人,双目中却淌下两行热流。
  男人放下酒杯,站起身,从腰间拔除匕首,脸上完全无任何表情,一步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岳晓秋的头发,把她的脖子露出来,就像杀猪杀鸡一般,一刀划过去!
  远处飞来一锭碎银子,匕首落地。
  “啊啊啊啊啊!”
  岳晓秋吓得闭眼尖叫,满脸狰狞的恐惧,使劲向后缩,双脚乱踢,冯云努力抱住她,用力拍她的后背安抚,好半晌,岳晓秋才抽抽搭搭地大口喘息,战战兢兢地偷眼看了看,羞愤欲死!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如此失态,她以为即便是面临生死关头,她也能做到视死如归!
  她可是越国仅剩下的公主!
  墙边上那个很在意自己容貌美不美的小姑娘的同行人,缓缓站起身,在小姑娘崇拜的目光下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弯腰将地上那个他的碎银子捡起,叹道:“我的钱也不多,还是别浪费了。”
  中年男人看着他,并不说话,那目光实在让人不安,他想了想拱手行礼:“在下谢三,见过宁大侠,宁夫人。”
  本来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的中年男人,眼睛终于随着他的话转了一圈,声音如锯木:“他们不该死?”
  谢三迟疑半晌,摇摇头:“似乎,可能,该死的不是他们?”
  大堂内所有的客人都提起耳朵倾听,今天实在热闹,他们这些闲汉们也许几年也见不到这样的热闹,虽然担心惹祸上身,却还是免不了要好奇。
  难道这该死不该死,还有似乎可能一说?
  那被称为宁大侠的那人,居然轻轻点点头,神色丝毫不变:“或许吧。”
  一众客人都愣住,实在是这两人一开始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出手杀人的干脆利落,怎么看怎么像和地上这俩有深仇大恨,可既然有深仇大恨,又怎会觉得对方不该死?
  一片古怪的气氛里,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瞎眼老头咳嗽了声,居然有说起他的书来,胡琴一拨弄:“宁家堡的宁非贤伉俪,为何会抛家舍业,浪迹江湖十余年,江湖上赫赫声名的数个门派绝了门户,究竟是哪里来的无妄之灾,这一切的一切,追溯到底,却要追溯到十二年前去!”
  客人们:“……”
 
 
第325章 无耻
  “……神树将死,彼岸城瞬间崩塌,临危之际,族长担忧彼岸城未来,便把小儿子,也就是圣子韩宇托付给圣女若华。此二人早有婚约,值此危难之际,族长要求二人成亲,心情可以理解。”
  “却没想到,圣子韩宇已经有了心爱之人,那人便是越国亡国公主岳晓秋,得知消息,立时便和父亲解释清楚,欲和圣女解除婚约。”
  瞎子老头娓娓道来,把一个并不多复杂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岳晓秋低下头,仿佛又回头那一日,心中的恐惧害怕似乎也渐渐小了。
  “呵!”
  一个须发皆白的客人听到此处,也忘了恐惧,嗤笑一声,“瞎子,你这故事是越讲越无聊,你说的,彼岸城十几万年前就已经存在,延续了这么多年之后,那什么圣子韩宇为一己之私,祸害了神树不说,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美人,就这种祸害,要我是彼岸城的族长当时就掐死他,省得哪天把自己给气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岳晓秋猛地抬头瞪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瞎子老头被怼了一通,也不恼怒,笑道:“那一日,彼岸城的圣女若华连看也不曾多看那位圣子一眼,只当世间无此人……她一弱质纤纤的十六岁少女,携彼岸城天后娘娘的信众二十三,义无反顾跳下经天台,以自己的生命补神树……苦捱了七天七夜,神树终究恢复了半口气,彼岸城也终究勉强得以保全!”
  “山河珠以往在彼岸城到也不算多么珍贵,但值此之际,却对神树大有裨益,可惜韩宇将之送给了心爱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偷偷出了彼岸城,不知为何,并没有把山河珠还回去,圣子也追着真心爱慕的姑娘的脚步,离开了生养他的城池,为了心爱的女人,两个人很是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好日子。”
  老头似乎很会说书,一段故事让他讲得跌宕起伏,客人们也仿佛能身临其境,当真见到那一片天地倾塌中,纤弱少女拼尽一切,宁愿牺牲掉自己宝贵的生命,只为自己的家园能够好好存在!
  也似乎看到了一对少男少女,正处在懵懂不知的年纪,不在乎一切,只在乎彼此之间的爱情!
  别人还好,只是唏嘘,谢三的眼睛却有些红。
  窗户旁边的少年客人不禁蹙眉,想了想到也没多说,山河珠固然珍贵,但如今便是消息传扬出去,彼岸城难道还怕旁人争夺不成?
  其中一个客人忽然抬头,轻声咳嗽了声,笑道:“这韩宇确实寡廉鲜耻,还无情无义,自私自利,面对养育自己的家族也能这般无情,幸亏彼岸城还养了一位能舍生忘死的圣女,但和你口中宁家伉俪有何关系?我要是没猜错,你口中的宁家堡宁非,便是二十年前的君子剑,好像十二年前,君子剑一家人应邀参加泰山大会,至此未归,宁家的亲朋好友四处托关系寻人来着!”
  那一双本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女,浑身颤抖,几乎坐不住,整个人都瘫软成一团,瞎眼的老说书先生也转过头盯着他们,轻声道:“韩宇和他心爱的姑娘过了一段神仙眷侣一般的美好生活,那姑娘却不知为何,有一天忽然留下一封绝笔书就不见了踪影,韩宇疯了似的找了许久,终于在泰山脚下找到一片染血的白纱,纱巾上绣了一朵梅花,正是那姑娘之物!”
  岳晓秋身体微颤,低着头丝毫不敢抬一下。
  大堂中嘈杂声渐止,连烧火的动静也停下,只有瞎子老头平平无奇的声音在空旷中响起:“绝笔书中言辞显露,似乎那姑娘受了一些不能承受的委屈,被人欺辱,所以存了死志,又正是泰山大会举行的时刻,泰山下武林人士众多,韩宇也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线索,抓住四方寨的少主逼问,这韩宇出自彼岸城,却全无彼岸城族人的淳朴,手段阴狠毒辣,不过半日,四方寨的少主就被他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开口胡乱攀咬,以求活命,老汉也不知他究竟牵扯了多少人,只知道那韩宇听信了一切,不光杀光了四方寨,一把火烧死了少寨主怀孕半年的妻子,还以一己之力,或者投毒,或者偷袭,不过区区数年,连屠数个门派,死伤无数,不知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所有客人即便觉得事不关己,依旧感到森森寒意。
  瞎子老头叹气:“宁非夫妇携两子一女,当年也参加了泰山大会,可怜他们夫妻的儿女,本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全是少年英杰,一家人和乐非常,却莫名遭此横祸,全都遭了毒手!”
  众人登时大哗!
  “宁大侠一腔正气,谁人不知,可不是会欺负老弱妇孺之人!”
  一个客人摇了摇头:“那韩宇显见是已经疯魔,他的女人得是什么样的绝色,才能让那么多名门正派的好儿郎齐齐去欺辱?”
  这些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别的不说,那可是泰山大会上,名门正派多看重名声?别说名门正派,就是一些一正一邪,甚至黑道人士也不会在那种地方欺负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瞎子老头继续道:“如此明显的道理,韩宇全然不懂,不知有多少门派毁于他手,更可笑的是……那个留下绝笔书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更没有死!”
  众人大惊!
  几个客人噗一声喷了口茶水。
  瞎子老头冷笑:“那个女人心中闹着别扭,既念着自己的情郎,又迟迟不肯与他团圆,怕是依旧在脑海中想象有朝一日情人相会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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