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的小时空直播间——弄雪天子
时间:2019-03-10 09:58:40

  咳咳,方若华轻轻吐了吐舌头,有点心虚,幸好她没唱出来让她家老母亲听见。
  无意识的,这是无意识的。
  谁让前阵子唱这类歌唱得有点嗨,几乎是天天都唱上几首,节奏感不自觉就熟悉得很了。
  方若华停下脚步,一转头,看到了对面四楼的好媳妇陆璐。
  陆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轻轻从包里取出一张信封递过去。
  她面前站着的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表情猥琐,目光轻轻在陆璐的锁骨,胸口流连,手还不老实,慢慢吞吞地伸过去在她的屁股上重重按了一下。
  陆璐身体一僵。
  那男人本来看着都想撤手,又似乎有点留恋,粗糙的大手悄悄向陆璐宽大的羊毛衫里面摸去。
  “哎哟。”
  他的手还没钻到衣服里,就疼了一下,猛地缩手不停地抖动,转头眯着眼看了看,见外面站着个人,他就故作无事地调头跑了。
  方若华装作没看到,只笑了笑:“买菜?一起走?”
  陆璐抬了抬头,露出个很温和的笑容,笑容特别亲切,就像是对着镜子练出来的一样。
  “好。”
  方若华一路跟着陆璐,虽然没说几句话,却买到了又新鲜又便宜的瓜果菜蔬。
  两个人在四合院门口分道扬镳,陆璐一步踏入漆黑的楼道,一只猫忽然蹿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怕什么?”
  陶小妖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一手抄起猫,轻轻弯了弯腰,低声对陆璐道:“你把事情做麻烦了,让一个人一直疯很麻烦,还得坚持用药,还得用得不着痕迹,甚至让外人察觉,让人抓住把柄,事情就变得越来越难,其实让人死反而简单得很。”
  “这世上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噎死的,砸死的,撞死的,淹死的,闲着没事死一死的,人死了,一了百了。”
  陆璐猛地抱住肩膀,低下头去。
  陶小妖扬起眉笑:“警察是很笨的生物,如果死了人,他们只会认真查凶杀案,可世上有无数的意外死亡,多到我们连想,都想象不到。”
  陆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陶小妖抓起猫抱到怀里,笑道:“还是你好,吃了睡,睡了玩,玩了接着吃,没有烦恼。”
  她一转身,看到方若华靠在门边看她,扬眉一笑,“你觉不觉得,人心是最精彩的东西,里面既能养得了猫,也能养得了虎豹豺狼。”
  说完,慢慢悠悠地晃走了。
  方若华拍了一下额头,忽然有点发愁了,她抬头看着黑着灯的对面四楼。
  这事要怎么解决?
  张永贵已经是个疯子。
  陆璐把不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现在由着她进一步做完,然后再善后,是不是比较容易?
  方若华想,唔,现在混江湖嘛,混江湖就要有混江湖的样子,她师父那么讲义气,她也得讲义气,不能老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为什么第一反应要帮陆璐?
  现在正常看,无论怎么看,作恶的都应该是陆璐,张永贵才是受害者吧?
  方若华轻轻一叹,大概是她本能地觉得,那样一个女人,三年如一日地守着一个疯了的老公……大概无论她做了什么,都只让人感到伤痛。
  张永贵此人,死有余辜。
  方若华想,如果自己先碰到这人就好了,那就能多救一个可怜的姑娘。
  世间也许会多一位天使,少去一个恶魔。
  尚小谭正准备吃饭,收到方若华一条短信。
  “懂不懂怎么杀人越货,毁尸灭迹?”
  尚小谭:??
  他还是赶紧删掉短信,只当没看见的好。
  再提醒一声方家这位大小姐——“咱们的手机挺一般,不怎么安全,有事面谈。”
  结果他心怀忐忑地等了一下午,方若华没回短信。
 
 
第1016章 打扫干净
  陆璐拎着垃圾下楼。
  半路上看到崔奶奶,崔奶奶左手牵着大孙子,右手还拎着巨大的菜篓,步履蹒跚。
  于是陆璐笑着过去替老人家拎起菜,一路送她到六楼,笑道:“最近好多新楼盘都安了电梯,等过阵子咱们业主也开个会,看看能不能给老楼安上个电梯,安上了一定有好处,就是房子将来要卖,卖价也能高出不少。”
  崔奶奶连连点头。
  年纪轻的也就罢了,她一七十岁的老太太,上六楼确实太难为她。
  把崔奶奶送进家门,陆璐顺便把老人家的垃圾拎下去一起扔了,这才回家。
  一进门,陆璐脸上的神色就一点一点地变了,弯弯的眼睛低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慢慢走到墙角,把地上瘫软成泥的人拖起来,拖到椅子上放好,撕开他嘴上的胶带,喂给他一瓶药。
  药瓶上没有标签。
  张永贵迅速地,努力地吞咽,三口两口就把药给吞下去,连水也不喝,噎得干呕了两次,整个身体微微抽搐,眼睛直直盯着窗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陆璐一眼。
  陆璐悄无声息地进了厨房,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吃完饭一个人刷完。
  老旧的住宅楼,建的时候没好好考虑光照通风的问题,阳光透不进来,整个房间里半点声响都没有,阴冷安静得像雪窟。
  陆璐猛地一握拳,站起身冲到厨房拿起那把菜刀,盯着张永贵半天,扭过头砰砰砰砰,把一桌案的大骨头都剁成碎块。
  张永贵瞳孔收缩,穿着束缚衣的身体蜷起来,低下头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
  半晌,厨房里的声音才消失,陆璐拎着刀走到客厅,坐在张永贵面前,盯着他发呆。
  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窗外忽然有鸟鸣声,陆璐身体一震,回头看了一眼穿衣镜上映出来的自己。
  她不显老,三十多岁了,还和二十出头的时候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人已然衰老得不成样子。
  陆璐是杀过人的。
  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她有点不记得了,只记得继父再一次把她送到那些恶心男人床上,完了事,她遍体鳞伤,听见继父拿着钱跟她‘妈妈’说,他还没尝过这小丫头的滋味,这几个月看着到不像排骨了,不如今晚也让他玩玩?
  陆璐此时还能尝到舌头尖上一点点渗出来的腥涩味。
  她是怎么杀的人?
  趁着那个人睡着了,她就走过去,拿起菜刀,一刀,两刀,三刀……
  在血泊里坐着,满床满地的血,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这辈子都完了。
  可是有个人救了她,送她去洗了个澡,给了她崭新的身份,告诉她,以后她有新的爸爸妈妈,她叫陆璐,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一阵子,她总是做噩梦,梦到猩红的鲜血,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千奇百怪,好几年过去,才渐渐好转。
  楼下宠物店的女孩子说的对,杀人其实很容易,一点都不难。
  当年她杀了继父,她‘妈妈’尖叫摔下了楼,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她并不清楚,反正从她再也没见过,也没想过那个女人。
  陆璐低下头,指尖上落了一滴眼泪,有点湿……她竟然还有眼泪!
  被养父养母送到学校里读书,教室窗明几净,满屋子的阳光。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把所有能抓住的东西,通通抓到自己手里,再也不肯放开。
  可为什么会妥协,会嫁给张永贵?为什么当时没有杀了他?要是那会儿就杀了他,这一切早就结束了。
  张永贵是个变态。
  陆璐的目光落到张永贵的身上,明明她现在拿着菜刀,明明对方连动都不能动,但是,她竟然依旧抑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在她还很幼小的时候,十三四岁,张永贵就在她身上烙印下无数的伤痕,由身到心。
  张永贵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伤疤,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出来卖的丫头会变成白衣飘飘的名校大学生,但他却还是站在高处,拿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盯着她看。
  “既然是垃圾,为什么不信手扔了?”
  为什么拿那些恶心的录像来逼着她嫁?
  为什么非要娶她回家……难道就是为了折磨?
  陆璐猛地站起身,冲过去一脚踹翻椅子,拼命地踩上去:“好玩?很好玩?”
  张永贵连人带椅子滚到地上,他嗷嗷地叫出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半晌,陆璐走过去再一次封住他的嘴。
  叫也没有用。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疯子。”
  陆璐蹙眉看着窗外。
  她不能让张永贵毁了自己,再毁了两个孩子,生活在这样恶心的家里,两个孩子就彻底完了。
  但是他能一直疯?
  他迟早会醒过来,他藏的东西,自己找不到,就永远被抓着把柄。
  张永贵的妈妈动作越来越多,药也越来越难拿到手,药贩子知道得未免太多。
  这件事迟早会露陷。
  陆璐自己什么都不怕,她不怕死,也不怕身败名裂,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毁掉。
  失去父母有时候不是坏事,反正两个孩子也没有得到过父母之爱。
  如果都死了,就算那些录像最终流传出去,对死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危害。
  人都很健忘。
  “四楼太矮了,能死吗?”
  陆璐想,大概可以。
  头朝下,姿势不要错,楼下都是水泥地,硬得很,而且,她会保证他去死。
  陆璐盯着张永贵的太阳穴看了两眼,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尖尖的坠井金字塔,轻轻地搁在茶几上,忽然出脚横扫椅子。
  张永贵一头摔在桌面上,砰一声,金字塔被撞落在地摊上。
  陆璐脸上没有半点变色。
  重新调整位置,静静地衡量片刻,陆璐又一抬脚,还没踢出去,就听不远处有人道:“哎呀,怎么不锁门,现在咱们这一片治安可不算好,还是要锁门。”
  陆璐慢慢回头,看到方若华手里拎着两条鱼,站在门内,转身替她锁了门,对一片狼藉的屋子视而不见,走过来搂住陆璐的肩膀,压着她坐下。
  “听说张家中了奖,M国一家科研机构抽中张永贵去做药品实验,有可能治好张永贵的病,他们会承担张永贵所有治疗费用。”
  “只是要求人必须前往M国。”
  “听说还会补偿给张家十万M元。”
  陆璐轻轻抬头,嘴唇动了动。
  方若华笑得漫不经心,拉着陆璐的手陪她闲话家常:“听说张永贵背着家里在B市恒源湖畔买了一套小户型公寓,几年前的事,当时那片刚开发,比较便宜,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
  “那地方是他自己给自己选的窝,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藏在里头,那是婚后财产,属于你和张永贵,别忘了离婚前先卖掉。”
  方若华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该她知道,她偏偏知道的东西。
  “咱们这条街上渣子很多,要是有人敲诈勒索,别搭理他们,他们的话谁都不会信?无凭无据的,天下的道理还能全凭一张嘴不成?”
  方若华把无凭无据四个字咬得很重。
  陆璐静静地听。
  不知过了多久,方若华已经离开了半天,太阳西下,屋子里阴沉沉一片。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陆璐颤了颤,伸手接通。
  刚一接通,张永贵的妈就噼里啪啦一通交代,嗓门特别大。
  “我们永贵的病必须去M国才能治,我说陆璐啊,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还轻,没必要非和我们永贵凑在一起,赶紧离了吧,离了再找一个比什么不强?”
  “不过你那房子有我们永贵一半,你要是想住,得补钱给我。”
  手机另一头,声音又高昂又激动。
  陆璐轻轻笑起来,点头应好。
  窗外的浓云忽然散尽,风清凉得很,陆璐盯着张永贵半晌,终究没有把金字塔,戳进他的太阳穴。
  这是个人渣,死不足惜,弄死他也简单,可是,陆璐从原来那个家里脱离的时候,曾经也渴望过,这辈子可以干干净净地过去。
  她还要抱孩子,手上不该再沾上血。
  陆璐站在屋子里半晌,戴上手套,穿上围裙,扣上帽子,开始打扫卫生。
  屋子里每一处角落,她都要洗刷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不到三天,大家都知道了张家的事。
  “张家那老太天够狠,分要分一半房子,陆璐把全部存款都拿出来也不够,最后只能决定卖了房子,房款平分。”
  “这些年还不都是陆璐赚钱,伺候张永贵吃喝,给他治病,找个全职看护照顾一个疯子三年,那得给人家多少钱?”
  “也好,陆璐是好女人,以后没了负累,日子会越来越强。”
  陆璐准备搬家。
  方若华过来帮忙,替她搬箱子时,在箱子里面看到个陈旧的发结,盯着看了几眼。
  陆璐轻声道:“我小时候拣的东西……来历有点特别,所以就没扔。”
  方若华眯了眯眼,笑道:“还是扔了吧,这东西不吉利。”
  陆璐愣了下,也笑道:“好,是该扔了。”
  宠物店门口,陶小妖看着方若华冷笑:“门主好大的手笔,就是也忒麻烦了点。”
  设局把那畜生骗走处理掉,和让陆璐亲手处理掉又有什么不同?
  “伪善!女人自己不强大,就永远没有出路。”
  方若华漫不经心地一抬头,并不理会,心神也不在陶小妖身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个发结。
  这类发结,她见过类似的。
  应该说是原主见过。
  那天,她生命里最恐惧,最无助的那一天,她在滚烫的,被烈火环绕的地面上看见了。
  虽然很快就烧成了一团,可是那一天的记忆清晰地像是刻在了原主的心里。
  方若华都不用刻意去调阅,那一段记忆就自动自发地浮现。
  傍晚,她放了学,师父照旧在门口接了她,亲自给他煮阳春面,一边絮絮叨叨地问她老师讲的课都懂不懂,暑假放了假想做什么,要不要报个补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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