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和殷盈套了衣服送林清婉下楼,“我们顺便去小卖部里买些零食。”
夏言柔却懒得再换睡衣,在门口和林清婉挥别。
到了楼下,林清婉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俩人道:“小卖部在那边。”
郭蓉就轻咳一声,看向殷盈,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眼色实在是不高明,如果是以前林清婉可能不会发现,但她毕竟在异世混过十年,那时步步为营,习惯了打量人的神色,因此她一看便明白。
但她不想在这个世界也那么累的谋划生活,因此挑了挑眉道:“有话就说嘛。”
殷盈这才道:“我好像看到小柔接了博物馆的聘书,你不是也去应聘了吗,我记得你说过,今年博物馆只招一人的。”
“也有可能是我们看错了,”郭蓉见林清婉微愣,连忙小声道:“小柔说过她不想留在京城,以后要回家乡的”
林清婉也只是愣了一下就笑道:“没事,那是公开招聘,谁都能去的,能者居之嘛。”
见林清婉眉眼间不像介意的样子,俩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一同住了三年,并不想舍友们临近毕业了还闹矛盾,毕竟这三年来大家相处得都还不错。
目送林清婉离开,郭蓉这才小声道:“要是小柔真的抢了清婉的工作怎么办?”
殷盈皱眉道:“那朋友也没得做了。”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当时清婉去参加笔试时叫了她的,她没去,现在她却接到了聘书,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郭蓉:“你确定你上次没看错?”
殷盈咬了咬嘴唇道:“我不太确定,但聘书上面的确盖着博物馆的公章。”
带林清婉的是陈教授,他正好在办公室里,看到林清婉,他便起身道:“正好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
带着林清婉去隔壁的会议室。
林清婉与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打过招呼,含笑跟上,心中已隐有猜测。
陈教授在会议室里坐下,看着他最得意的学生,微微叹气道:“今天你不来,我也是要找你的。”
他顿了顿后叹道:“先前给你推荐博物馆的工作,那边有了回话”
陈教授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全国那么多高校,历史专业他们学校一直排第一,而带的研究生中,他不敢在学校里称第一,但也不会掉出前三去。
林清婉这一届,她是最优秀的,本来他是想让她读博,可她想要工作养家,本着照顾爱徒的心思,他才给她推荐了博物馆的工作。
本以为以她的能力,这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道会被人截胡,截的那个人也是他的学生。
陈教授踌躇半响,还是道:“博物馆说他们已聘到了人,暂时就不需要人了,你”
林清婉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老师,您别担心,我会找到其他的工作的。”
见她脸上笑吟吟的,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陈教授便忧心道:“你要是心里不好受也别憋着,现在社会中多的是机会,以你的能力,到哪儿都不会被埋没的。”
“老师放心,失去这个机会是有些可惜,但还不至于让我耿耿于怀,”林清婉笑道:“您也说了现在社会中多的是机会,说不定我另有机缘呢?”
陈教授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对了,林老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现正在家中休息。”
陈教授立即道:“我改日上门拜访,上次有个朋友托我看一幅画,我总有些不确定,正好请教一下林老。”
林清婉笑着应下,和陈教授告别。
待出了教学楼,林清婉便长舒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间,还真是有些不顺啊。
再过两月就能拿到毕业证了,留给她找工作的时间并不多,在异世时她从未为这样的问题困扰过,没想到回家的第二件大事竟然是生计问题。
林清婉失笑了一下,回宿舍取行李。
宿舍里只有郭蓉和殷盈在,俩人正坐在桌前玩电脑,看到她回来纷纷关心的问,“怎么样,你导师怎么说?”
林清婉扫了一圈宿舍,问道:“小柔呢?”
“她出去了,好像是她男朋友叫她。”
林清婉点了点头,“那等她回来和她说一声,我先走了,就不等她回来了。”
“工作的事呢?”
林清婉抬头笑道:“博物馆已经招到了人,暂时不用扩招了。”
郭蓉和殷盈心中一沉,担忧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就笑,“干嘛这样看着我,全国又不只有一家博物馆,我这个专业也不止能在博物馆工作,现在不过是失去一个机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了。”郭蓉道:“我也没找到工作,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找。”
“你不是想留校吗?”
郭蓉就垮下肩膀,“没戏了,我们学校这么好,留校竞争太大了。”
殷盈连连点头,“当初还不如和我一起继续深造呢。”
“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再念下去,我妈能跑来把我拆了。”郭蓉羡慕的看着林清婉和殷盈道:“哪里像你们两个,想读书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就是读一辈子的书,家里也是支持的。”
殷盈和林清婉笑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烦恼罢了。
林清婉才拖着行李回到楼下,她难念的经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林闻博和乔梦脸色不太好的走出电梯,一抬头就看到了林清婉。
林清婉脚步微顿,打招呼道:“您二位怎么来了?”
林闻博看向她手里的行李,问道:“你这是从学校搬回来了?”
“对,我不放心爷爷一个人在家里住。”
乔梦就笑道:“还有两个月才毕业呢,现在就搬回来,留给学校的印象会不会不好?你要担心爷爷,我和你爸爸搬过来照顾就是,哪里用你这样跑来跑去的?”
“乔阿姨有心了,不过我们都是成人了,学校不会干涉太多的,同学们也大多离校找工作,我只是回家住而已,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林清婉看向林闻博,浅笑道:“我知道您二位工作忙,照顾爷爷的事我能来,只是您毕竟是爷爷的儿子,他心里记挂着您,您要有时间还是应该回来多看看他的。”
林闻博臭臭的脸色这才微微好转,他对林清婉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照顾好你爷爷。”
顿了顿后又道:“家里要是缺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我给送过来。”
林清婉笑着应下,侧身到一旁让他们离开。
乔梦惊疑不定的看着林清婉,总觉得她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清婉对上她的目光,与她微微点头,含笑道:“您二位慢走。”
乔梦抓着林闻博的手就不由用力,她和这个继女的关系一直不好,这几年她懂事了许多,见面不再和她争锋相对,但也冷漠得很,根本不会有好脸色,今天她竟然能一直保持微笑不变,实在是
太惊奇,太危险了。
林清婉含着笑容上楼,一打开门就忍不住松懈下来,看到爷爷正站在窗前摆弄围棋,就拖了箱子上前道:“爷爷,我刚在下面碰到他们两个了,他们来干嘛?”
“称呼上倒是没客气,可刚才我看你们说得挺开心的啊。”林肃戴着眼镜抬头看她,“我们家清婉什么时候也会装模作样了?”
第6章 清醒
“爷爷!”林清婉忍不住一嗔,林肃就摇头失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
林肃招了招手道:“过来陪爷爷下盘棋,你说你在那个世界停留了好几年,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孙女的变化瞒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是他刚看到的楼下那一幕,昨日之前,他的孙女面对她父亲哪有那么淡然哦,以前见面多是漠然处之,今天却能含笑谈话。
林清婉脱下外套,坐到爷爷对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点一点的捡起来。
林肃习惯性的让林清婉三子,林清婉很多年没被人让过了,但对方是自己爷爷,她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接受了。
然后林肃就发现,他想赢他孙女很难很难了。
林肃打量她,半响才道:“清婉是真的长大了。”
“再大也是您孙女,照样逃不过您的手掌心去。”这一局依然是林清婉输了。
林肃笑了笑,道:“我和你易爷爷说好了,过几天等小寒回来了让你们两个孩子见见面。”
林清婉眼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眸收拾棋盘。
林肃却没看她,而是继续道:“今天他们过来一是来看看我,二是想接我过去住,说那样好照顾些。”
林清婉抬起眼眸看他。
林肃就对她笑笑,“我自在惯了,不爱去和他们住,且你还在这里,我总不放心,所以回拒了。”
林清婉却想起了刚才乔梦说的话,她将捡起来的棋子放进瓮里没说话,她并不想祖父为这种事烦心。
林肃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孙女,垂下眼眸道:“那边空间小,我要是过去住,那淸俊就要被挤出来了,你乔阿姨说他住不惯学校宿舍,到最后还是要搬到这里来住。”
林清婉脸色一寒,捏着棋子的手一紧。
林肃就笑:“这样也太麻烦了,所以我说我住不惯那边,还是喜欢住在这里。”
“爷爷,以后这样的事你不用管,我来解决。”
林肃看着她严肃的脸色忍不住摇头失笑,“我又不是纸糊的,真论起来,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这点小事打击不到我身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叹道:“你就算比同龄人多出几年去,比起爷爷来还是差远了,所以这些事你不用烦心,爷爷都给你办好。我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些准备,将来不要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这个房子对他们来说只是房子,对你来说却是家,所以爷爷不会让他们染指的。”
“爷爷”
“爷爷不操心,”林肃笑着打断她的话道:“为我家清婉打算好,爷爷这心才能安定,将来真走了,也才能放下心来。”
林清婉只能将话憋了回去。
林肃心满意足了。
这个房子是林清婉的名字,当年他们的住宅被征用,因为住那一片的多是学校的老师或各教委的职工,因此选择赔偿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房子。
林肃也一样,当时林闻博在单位有房,连乔梦都跟自己的单位买了一套,而那个家是没有林清婉的位置的。
所以林肃第一次找了学生的关系,选了一个好位置,又补了二十万扩大了空间,直接记在了林清婉名下。
房子距离学校不远,也就几站的路,当时京城的房地产还没那么疯狂,但也足够人羡慕嫉妒,为了这房子的事,当时林闻博和乔梦就和林肃闹过。
但林肃素来威严,俩人的闹也不过是隔空表达一下不满,用冷战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
林肃嘴上不说,但林清婉知道,他心中是有些伤心的,所以她总不希望他再因为这个房子的事烦心。
“你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林肃突然想起这事,问道:“和你们老师确定过了?”
“博物馆的工作和在学校差不多,爷爷,我才二十五,想到外面闯荡一下。”
林肃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颔首道:“也好,你还年轻,是应该多见见外面的世面,博物馆的工作是有些枯燥了。”
祖孙俩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晚上,林清婉将学校发出来的一些招聘信息看了一下才入睡。
她现在不急着找工作,但也不想闲着,所以也得开始准备起来。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林清婉这才关了电脑上床睡觉,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回来,换了一个环境,她有些睡不踏实,总觉得梦中朦胧一片,她被困在混沌中,心似有所感,但想要去深究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人只能继续被困在混沌之中。
林清婉额头沁出汗来,睡得有些不安稳。
和她一样睡得不安稳的易寒此时也正满头大汗,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雷涛瞥见,立时像拿到了确实证据一样,瞪着医生道:“就这样,就这样,你说他没事?”
医生盯着床上的人皱了皱眉,然后看了一下脑电波,“他这是做噩梦吧?”
“做噩梦,然后怎么叫都叫不醒?”雷涛瞪眼道:“我们是干什么的,现在我们在这儿这么大声说话,他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更别说我们可是把人抬上直升机一路飞回来啊。”
医生当然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摊手道:“我真的都尽力了,我查来查去,他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外根本没伤,也没中毒,所以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在做噩梦,至于为什么叫不醒,你们最好去请教一下队里特聘的专家们。”
“他们全都出外勤了。”雷涛面无表情的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把人送到你这儿来的。”
医生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给他扎几针?或许感受到疼痛他能醒过来。”
“别,还是让他睡着吧,”雷涛生怕他给扎出好歹来,道:“我去和队长说,看能不能请几个懂行的人来看看。”
易寒脸色苍白,头痛欲裂,他总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却又被压制住了。
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在脑海中快速的闪现,他却只来得及抓住几个片段,其余的尽皆消失在脑海中的旋涡中。
他八岁就被送到老舅公那里学习,知道修道之人能算天机,他不擅长这个,只是直觉很准而已。
但再准也没有过直接能预见将来发生的事,却还有具体的片段闪过,就好似自己真实的经历过一样。
真实的经历过啊,跟不科学的人混久了,他便也变得不科学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