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家，就没有你易寒。”
易寒一直记着这两句话，老太爷已经死了，将来他要报答的就变成了老爷。
可是后来老爷的贴身暗卫牺牲了，他要重新选择暗卫，当时易寒已经十四，一身武功府内已无人能敌。
本来再过两年他就应该去东北军了，有林家的名帖，他又是专门培养的，起点总不会太低。
一番比较下来，忠心，武艺及能力，最为合适的还是他，于是他从“将军种子”变成了暗卫。
他开始学习暗卫的技巧和所需的本领。
易寒从十四岁开始站在林江的背后，作为一个连影子都不存在的人，看着府里的人来人往，感受着外面的风起潮涌。
然后林江也病危了，他被临危受命，送给了大小姐做暗卫。
大小姐……
易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面容稚嫩，却又无比熟悉的人，他看着自己跪倒在她面前，恭敬的叫她姑奶奶……
大小姐接手林家，性情大变，所有人都说她是经历生死，看淡了功名利禄，这些变化都在情理之中。
但与她形影不离，又看着她长大的易寒知道不是。
虽然一开始他也没怀疑，但随着她在苏州一步一步的逼退赵家，将弱势的林氏一直稳扎在江南世家之首时，他就觉得不对了。
大小姐是聪明的，大小姐性格也很坚韧，大小姐还才情俱备。
可是大小姐不应该知道竹纸怎么制造。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找古籍知道的配方，但日夜陪同在她身边，连她如厕都站在一旁守卫的易寒知道，那东西就是她自己写出来的。
一切疑点都有了解释，易寒不动声色的替她扫除痕迹，不让人怀疑。
其实也很难怀疑，这的确是“大小姐”，至少身体是！
易寒看着她扶贫怜弱，看着她匡扶梁国，平定四方，最后回到苏州，一点一点的虚弱下来，然后与他道别……
第135章 保住
易寒眼角流出一串泪水，方问看得目瞪口呆，他正揪心要怎么办时，林清婉慢慢张开了眼睛。
方问着急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是不是透支了？”
林清婉就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上的功德，见还有一层薄薄的金光，不由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没有透支，就是……”
方问几乎要哭，“是不是快没了？你怎么想起用功德换命，你不知道这样很奢侈吗，其实我们研究院还是很厉害的……”
林清婉默默地看着他。
方问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好吧，易寒这样的伤估计都送不回研究院……可你知道逆天而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天道从来都是吝啬的，你做一件好事，天道可能就算你一分的功德，救下千万人，天道还要打个折扣才把功德给你。”方问叹气道：“可你要逆天，哪怕只是为了救一人，所耗却可能是你救千万人才换来的功德。”
天道是鼓励万物做好事的，所以才有功德这玩意，利于万物，利于这个世界的都算功德。
你救一窝蚂蚁是功德，但你伸脚碾了一窝蚂蚁也有可能是功德。
前者是因为你有好生之德，后者则可能正巧碰上蚂蚁泛滥，你碾的那一窝正好可以减轻自然的压力，救了其他生物。
所以一切以天道的意志为主，说白了，你就得顺着天道。
修者常说，修仙问道就是逆天而为，但这种逆天的根本还是问道，你要问天道，理解他的道，所以这种叛逆的行为他是容许的，而后才有修者。
可一个人既定的命格被改，那就是完全忤逆了他的意思，一般强势一些的人都不能忍，何况天道？
而忤逆的代价往往都是沉重的，
只要一想到林清婉那浑身灿灿发光的功德元力都没有了，他就忍不住心痛。
他唉声叹气道：“你不是佛修，你要是佛修或是修功德的修者，你这一身金光可直接进阶为金丹，有可能都不止。”
林清婉还抱着易寒的脑袋，觉得手有些酸，见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便将他的脑袋放到腿上，不再抱着他。
“你们好像知道他命不久矣？”
“钟师兄算出来的，”方问也不避讳，直言道：“其实半年前钟师兄就算出易寒，雷涛，周洲等有大劫。”
“特别是梁队长和雷涛四人，他们是必死的面相，而易寒是福祸不定，只是印堂发黑，祸大于福。不过，则魂消魄散了。”
“可现在雷涛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和你认识后，他头上的黑气也有所减少，钟师兄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相错了，我却以为是因为你。”
方问叹气道：“功德深厚之人是可以影响身边人的运势的，尤其是亲近之人。你和易寒走得近，和雷涛他们关系也不错，我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身上的祸事才渐消，但现在看着不止，应该还有一股力量在作用。”
“哪儿看得出来？”
“你以为易寒是个普通人吗？他的命可不是那么好逆的，”方问轻轻地道：“他本就是个逆天修行的修者，你再逆天改他的命……”
方问指着外面倒地的任志道：“他当初攫取你的功德，通过你表亲掩埋天机，你是普通人时是一定能瞒天过海的，天道算起账来首当其冲的也是你那位表兄。”
“可你是修者以后就不是了，因为修者沟通天地，与天道的交流会多一些，一旦被它发现你功德被攫取，反噬回去，不仅你表兄一家不可能再活，躲在他们背后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林清婉惊诧，若有所思的道：“这样说来，天道很傲娇和护短啊。”
“不错，”方问小声道：“这个世界能修炼的人多为天道偏爱之人，所以哪怕我们逆天修行，它也是以看一个孩子的目光在看我们。”
就是收起账来也毫不手软，方问盯着她脖子上的那条银链子问，“你是怎么把功德遮掩起来的？”
林清婉默默地回望他，想到他一直没把她身俱功德的事告诉门中长辈，便抬手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放到一边。
方问这时再点天眼去看，便见她周身还有一层金光在守护，比他们这些人还多点儿，但也只是多点儿而已。
方问差点忍不住落泪，真的是太心痛了有木有？
躺在林清婉口袋里的玉笔更心疼，如果他能流泪，此时肯定是泪流满面了。
外面的雷涛等人正急得团团转，此时林清婉也醒了，也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方问干脆就撤掉了阵法，三人重新显露出来。
大家这才围上来，急哄哄的问道：“队长怎么样了？”
“放心吧，死不了。”方问将众人推开一点，道：“他正在恢复，你们让他呼吸通畅点。”
大家便散开，留给他呼吸的空间，但依然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雷涛最后在大家的授意下代表众人上前试探他的呼吸，见他呼吸平稳，不像刚才一样似有似无，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家这是卸下劲儿来，纷纷坐倒在地，雷涛等队友默默地看着队长发呆。
钟道长和曾远等人却是好奇的盯着林清婉看，“林道友，你是怎么把人救活的？”
不说易寒，就是筑基一号，他当时伤成那样，能救活也是个奇迹。
一号一直不停歇的给自己用回春术，这时候已经好多了，挤过来道：“我知道，是回春术！”
曾远表示怀疑，“你那脖子都快被捏断了，回春术能这么厉害？”
一号涨红了脸，偷眼瞄向方问，方问就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骂道：“我还没说你呢，怎么这么不听话，昨天晚上我不是一再叮嘱你要听雷涛他们的话吗？”
“你是修为比他们高，可他们杀的人，执行过的任务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经验，知不知道什么叫听命令行事？”
方问说一句给他脑袋一下，要不是怕把师弟脑袋打坏了，他真想痛痛快快的来一下。
一号委屈的道歉。
曾远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当时是他躲开，没有来得及反应，所以才连累了一号的。
第136章 相认
雷涛等人都不说话，不是不想劝，而是他们多少都受了伤，此时并不想动。
钟道长看了林清婉一眼，默默地上前替雷涛他们疗伤。
方问教训够了师弟，这也开始替他们用回春术。
其他人，包括曾远在内，也纷纷帮忙。
他们修为还低，所以回春术的效果有限，也就是让雷涛等人的伤情不至于恶化，可以止住血而已。
要治好，只凭回春术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大家才会对林清婉治疗的效果感到惊奇。
但他们功法传承不一样，即便心有疑惑，涉及人家的功法也不好深问。
易寒慢慢的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林清婉惊喜的俯身，“你醒了？”
“姑奶奶……”
林清婉身体一僵，对上易寒的目光，一旁的方问却“噗”一声笑出来，上前检查他的身体，笑眯眯的道：“你倒是会占人便宜，别忘了你比人家还大呢。”
易寒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古代他御马离开的那一刻。
林清婉撑着地板起身，不动声色的和易寒相视一眼，轻声道：“还是先回基地吧，让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好。”
方问确认易寒的伤好了大半后也不心疼了，让黄梦把人扶上车，这才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虎妞还是原型的趴在地上，整只虎都恹了。
她上次出外勤其实是受伤了，不是原型的时候还好，一旦划做原型战斗，所用的灵力便很大，她的丹核有些承受不住。
这也是她一直不愿化形战斗的原因。
方问也不勉强她，开始通知基地那边，派了专车来接她回去。
一行人涌回基地，徐部长收到易寒重伤的消息，吓得连觉都不睡了，跑来看。
等到医生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大家才又呼啦啦的离开，病房里瞬间只剩下林清婉和易寒俩人。
易寒沉默半天，最后道：“我们去修炼室里坐坐？”
那里面是最安全的，是绝对不会有监视器和监听器的，只有监测灵力的机器。
林清婉跟着他去。
一合上门，易寒便站到她面前道：“姑奶奶，我要跪下和您请安吗？”
林清婉默默地看着他问，“你是他本人，还是……”
易寒苦笑，“如果我说两世都是我，您信吗？”
林清婉惊奇不已，“你是怎么办到的？”
不怪她惊奇，她曾和白翁林江交流过的，让时间与空间回溯，这是一个仙都很难办到的事，白翁要不是手上有时间与空间的法器也办不到。
他们在她暴毙的前一刻抽离她的神魂，在她历经十年，完成任务后又带着她的神魂回到那一刻，为她续命。
如果民间也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这仙人的手段好像也不怎么样了。
易寒盘腿坐在地上，轻声道：“不是我，是我师父。”
他顿了顿后道：“我们逸门也出过飞升的仙人，当然，那是在记载中，我至今不知道真假。但逸门有一间密室，据说可以让门下弟子离开这个世界，重获新生。”
易寒捏着手心道：“可从未有过记载，离开的弟子还能再活回来。”
“你死了？”
这一次易寒沉默的时间更长，道：“虽未死，但也差不多了，当时只吊着一口气。”
而且门中长辈都说他心脉俱碎，是肯定活不了的。
对于时间和空间，林清婉总觉得很奥秘，至少她到现在就没弄懂过。
俩人沉默的相对而坐，半响，易寒才看着她道：“我看到你死了，在我之前，可是……”
易寒很疑惑，“如果你我都在同一个时间和空间里，你又没经历过死亡，那我就不应该看到你死亡才是啊。”
林清婉默默地看着他，俩人沉默的对视，显然对这一点都不太了解。
而此时，逸门里的周源察觉有异，连忙收势，将他的储物袋拿出来往外一倒。
他打开那个在闪闪发光的盒子，结果一打开，里面的东西瞬间湮没成灰。
周源瞪大了眼睛，捂住胸口差点倒在地上，他的宝贝，他的上品灵石，怎么会，怎么会……
灵石一点一点的湮没，同时后山一阵震动，周源连忙出关跑去看。
就见不少师兄师弟都跑来了，掌门师弟脸色发沉道：“我们都没进过密室，密室怎么会震动？”
“师兄看，天上的贪狼与破军都变了！”
大家纷纷抬头看去，就见天上两星的位置有所变化，本来还一暗一亮，现在却双双大亮，颇有一种互相映衬的感觉在。
周源忍不住和掌门师弟对视一眼，此时天下安定，此时星宿有变实在算不上好事啊。
“我记得小寒一号就要回来吧，他回来后让他来见我，我等也该考校他的功课了。”
“好！”
“多选几个弟子出来培养，既然有了引气入体的新功法，那就多培养一些弟子。”
多为门派积蓄一些力量是很有必要的。
易寒和林清婉正在修炼室里相对而坐，并不知道外面两颗主星的变化吓坏了不少人。
易寒让她撤了蜃珠，也看到了她身上浅薄的功德，虽然依然有星星点点的金光从外面汇聚而来，但现在功德的规模比之前的万分之一都不够。
易寒也心疼不已，尤其是在他“恢复”记忆，知道她是怎么挣得这些功德后就更心疼了。
以你的身上的功德，要是当时在异世修佛的话，说不定真能破碎虚空到更高一级的世界去。
林清婉笑问，“如果给你这个机会，你会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