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就是有她这种人，平凡又无趣，只想保全自身。
“梁凉。”
“嗯。”
“你不明白什么？”
“……”
陆衍之把她的下巴抬起来。
少女的乌发细细密密地散落到两旁，耳廓泛着浅浅的幼粉色，脖子到锁骨也是粉粉的，像只快被蒸熟了的小虾崽。
漆黑的鹿眼湿漉漉的，无辜又懵懂。
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又不是那副模样，不再像深不见底的黑夜，而是揉碎了星辰，全都藏在眼底，亮晶晶地发着光。
手指捏着下巴的边有些发红，他松了松，垂下眼：“小朋友，跟大师说说，你不明白什么，大师解释给你听。”
梁凉觉得自己和陆衍之的姿势有点奇怪。
陆衍之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还要把被子往她身上扯，像个尽职尽责的老父亲。
梁凉往后躲了躲，又把眼睛垂下，往过偏，注意力分散到床头的小台灯上，委屈巴巴地说出真心话：“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喜欢你，也不明白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我不懂，你也没有说清楚过。”
她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期待被回应，又害怕被回应。
问出来以后呢。
她还不知道。
“看着我。”陆衍之又捏一下她的下巴，俯下身，凑在她眼前，声音低磁，喊她：“梁凉，看着我。”
“……”
气息全都吐在她睫毛上，热热的。
陆衍之咬着后牙槽，没想到他自己那么明显的表现，抱她也好给她惊喜也好，在她眼里竟然还是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梁凉抬起眼，一秒又垂下。
吞了吞口水，小幅度地挪了挪下巴。
下一秒，又被他粗暴地抬起来。
他的脸又凑近一点，睫毛卷曲，浅咖色的瞳仁里装满了她不明白的情愫。
她几乎要倒在床上，又被他用手撑住。
少女的腰身柔软，昏沉的光线照在她的皮肤上，光影暧昧。
陆衍之却没由来地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解释给她听：“给你贴个符，想要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喜欢你。”
“把手机给你，想救你的命，跟你说有桃花运，也还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我现在明白着告诉你吧，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对你有意思，听懂了吗，小朋友？”
梁凉：“……”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今天是故意更晚了！是因为小念想给大家发红包了！！！！！
感谢薛芩小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42章 42
梁凉脑袋懵懵地回了学校, 刚到门口, 手机里的消息嗡嗡嗡地开始震动个不停。
原本她以为是小红椒终于良心发现找到她给她解释了，却没想到是班级群里发的新通知，通知刚发就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周行宇：院领导强制要求，每个年级每个系出一个节目，要求每个同学百分百参与这次红色主题诗歌朗诵比赛, 我们班的曲目暂定为《打靶归来》，明天（周三）下午三点在学院楼门口集合排练@全体成员】
【周行宇：幸苦大家了，没有办法的事情，强制要求的。】
【陈晨：？？？】
【王亮：上次就强制了, 这次怎么还玩这套啊？】
【小白：我穿越了？？？还在读大一呢我？？？】
【曹锦云：是的, 我们还在读大一呢/开心】
他们的大三是最惨的大三, 话虽这么说，但没一个人敢不到。
毕竟是院里领导强制的, 大家伙也不敢说什么，周三下午还是挨个都到了, 大家乖乖地站在学院楼后面的小竹林里等着周行宇发歌词纸。
《打靶归来》这首歌大家都不陌生，军训的时候教官教的第一首歌就是这个，当时土木班更是靠着男生多的压倒性优势把一首《打靶归来》嚎得对面排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名谁从哪来了。
歌词纸刚接下, 甚至有几个男生已经哼上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腔调。
周行宇站到前面, 用手比过旁边从外面请来的指挥女同学，道：“这是我们辅导员给我们请的合唱团学妹，来给我们指点一下，大家欢迎一下。”
又是一阵很给面的响声。
学妹先让大家合起声音清唱了一遍, 又让女生清唱一遍，男生清唱一遍。
土木班到底是女生少，男女生混在一起的时候，女生的声音很容易就被男生压倒了。
“我是这么想的，学姐们人数少，学长人数多，所以就麻烦学长们多唱一点，还有在形式上我们丰富一点，找两个领唱，最好是一男一女。”学妹拍了下手，看向一边的周行宇：“学长到时候找人来领唱，好吧？”
学妹一阵指点迷津后，很快退场，小竹林里只剩下了土木班的一众人，等着挑选领唱出来。
大家都知道领唱这活不好干。
且不说唱的好不好，光是每次排练都必须到就要烦死人，吃力又不讨好，没必要做，再加上是红色革命歌曲，没什么人有兴趣了。
男生们倒是不担心，领唱的活一定会被周行宇接过去，可是女生们就麻烦大了，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当领唱的。
梁凉站在队尾的最后，沉默一下，慢吞吞地举起手：“班长。”
周行宇：“？”
梁凉深呼吸一口气：“我能当领唱吗？”
***
自打上一次事情以后，陆衍之第一次到学校来找她。
两个人坐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里，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大碗米，面前三道素菜，两个人都不说话一点点的吃饭。
陆衍之把话已经说明白挑清楚，梁凉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小家伙却总感觉，缺一点什么。
陆衍之也给她时间和空间去考虑要不要在一起的事情，也没有把她逼急了，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的，让她适应自己的存在。
梁凉的米饭吃了一半。
小家伙咬了咬唇，喝了口橙汁：“大师。”
“嗯？”
梁凉做足了心理准备，真诚又真挚地发出邀请：“下个星期一，我们院里有一个歌唱比赛，你想不想来看看？”
***
正式演出那天，陆衍之特意早到了半个小时。
因为院里也挺重视这次比赛，装饰物自然不差，到处都是彩条和星星灯。
演出正在进行排练，灯光暗淡，只有台上通着五彩的光，陆衍之侧过身，随手抓了个人问了问土木班现在在哪里，才有人随手一点，点到了最角落后面等待上台做最后排演的一大堆人。
为了符合舞台效果，班上还找院领导批了经费租了一套男女学生的服装，陆衍之环视一圈也没认出梁凉在哪里。
倒是先看到身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周行宇，以及站在他身边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孩。
陆衍之刚想走，身后却传来了梁凉的叫声。
白色小礼服转过脑袋，小心地踩着台阶，走到陆衍之身边，抿着嘴笑了一下，乖巧道：“大师。”
陆衍之：“……”
他看背影都没有认出来是梁凉。
梁凉平时从不这么穿，因为演出的缘故，特意换上的纯白色小礼服，礼服的长度只到膝盖上方，裙边下面的腿细长且白，头发被高高地挽成了一股马尾辫，只留两缕龙须酥似的散发浮在脸颊。
大大的鹿眼被勾画得更为精巧，轮廓也打出来了，皮肤白皙，被晃过来的灯光一朝似乎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整个人跟个小仙女似的。
他原来觉得好看，但是这他妈也太好看了吧？
陆衍之舔了舔嘴唇，懒洋洋地啊了一声，又盯着她看。
梁凉原本就害羞，被他一盯，脸上的余红又泛出来了，垂着头，轻轻把裙边往下拉了拉，耳垂也泛起粉红，声音小小的，有点担心：“我、我这样穿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好看。”
陆衍之轻轻笑一声，视线不自觉又落到周行宇的黑西服上。
周行宇正好也侧过身，余光往这儿瞥一眼。
笑容一秒消失，陆衍之拉住梁凉的手腕往身后拽了拽，俯下身子，才问：“但怎么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啊？”
倒像是跟周行宇情侣装了。
梁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抬起手，跟他咬耳朵，神神秘秘道：“因为我是领唱哦！”
陆衍之：“？”
比赛都挺无聊的，尤其还是，还是红色歌朗诵比赛。
翻来覆去的《我爱祖国》《黄河大合唱》《伟大祖国》，陆衍之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偏偏他走神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台上还一直没有报出小朋友的歌。
陆衍之敲打着膝盖，刚想问旁边女同学借一下演出单，看看还有几个到梁凉她们班，还没来得及侧身，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四周黑漆漆的，陆衍之又正回身，一束强光打了下来，落至舞台边缘。
舞台边上的女孩儿缓缓地朝中心走去，背后的星光幕亮起，化为点点繁星，一切都成了虚景。
舞台上的灯渐渐散开变得柔和，梁凉站在最中心，看起来倒是有点不真切，像是雾里看花水中观月，美好的不忍心让人触碰。
女孩安安静静地站了三秒，开口清唱：“米嗖啦米嗖，啦嗖米嘟睐。”
睐字刚落，一秒，台上的灯光全部褪去，现场又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周围发出了细细地接耳声，越来越多的手机亮起，大约静了一分钟，设备才重新连接，舞台上的灯光又恢复如初。
还不等人反应，同学们刚刚上场，甚至还没站稳，猛地，音乐又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周行宇愣了三秒。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前奏，话筒里又传出了清亮的女声，紧接着音乐继续开口，走到周行宇身边，拉住他的手站到队伍一侧。
刚站好的同学随之跟着她瞬间做出反应，在周行宇结束的下一秒，也不分男生部女生部了，只管一同放声歌唱，唱完了整首歌，一起鞠躬，随后下台。
因为灯光以及音响播放的变故，原本预计的许多排练动作都没有用到，男女高低声部的合唱也没有变化，原本五分钟的表演，三分钟不到就已经结束了。
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台后的幕布。
身后隐约响起了主持人的新一轮报幕，梁凉抚着旁边的墙，摸着黑，慢吞吞地找台阶准备出去。
“……”
梁凉没想到，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台唱歌，设备竟然在她上去的几秒钟内突然出了故障。
虽然时间不太长，却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连自己怎么唱的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反应，直接完成了表演。
也不知道好不好。
梁凉下到了最后一个台阶，刚准备跟上班级回台下的步伐，腰身就被人揽在了手里，又轻轻一下勾进了怀里。
味道有点熟悉，但因为刚刚在台上高度紧张过后，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小腿不断地抖动着，没了墙边的依靠，梁凉只能抓住他的衣袖才勉强能直立起来。
小家伙喘着气，抬起头，黑漆漆的大眼睛清澈又明亮，一见是陆衍之，彻底放松下来，撑在他身上，软声道：“大师，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嗯？”
“我好紧张啊。”
“……”
陆衍之垂下眸，仔仔细细地又看她，没说话。
小家伙又被他往上提了提。
发圈轻轻散开一点，陆衍之抓着她，一只手触到脖颈，向后轻轻一摁，小家伙的头又仰一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因为画着眼线，不自觉带出点媚劲。
陆衍之闭住眼，想到刚刚这双眼睛也是这么看周行宇的，他就忍不住：“梁凉。”
“啊？”
“你喜欢当领唱吗？”
梁凉摇摇头，眨巴两下眼，很诚实：“不喜欢呀。”
“……”
既然紧张，既然害怕，既然连喜欢都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参加这个当领唱？而且是跟周行宇一起？
刚刚在舞台上，她慢慢地走过去牵住周行宇的手，拉着他走到舞台左侧的时候，一边屏幕上的滚动弹幕不知道刷了多少，都在问这个小哥哥小姐姐到底是谁，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连他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
“不喜欢，”陆衍之轻呵一声，低哑难耐，压着让人不开心的音调，问她：“你都不喜欢，好端端的有必要当这个领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预料错了
下章肯定在一起了！！！不在一起！！！念念就是狗！是狗！！！！
这可能是我写过最长的文了，想完结：）
这章还有红包
第43章 43
梁凉发现陆衍之真的好健忘。
在安全通道的时候会忘记他说自己怕黑, 生日时候他许过的愿望也会记不起来, 好像都只是随口说说。
她明明下了那么久的决心，鼓了那么大的勇气，想要做出一点改变，完成他的愿望。
可他一点高兴的表现都没有，反而满满的全部都是冷淡。
一瞬间, 梁凉刚才那股从激动劲已经丢掉了一半，咬了咬唇，表情也有点沮丧，垂下脑袋, 长长地嗯了一声：“是没必要。”
“嗯？”
“可我还以为, 以为你会开心。”梁凉皱了皱鼻子, 抓着他衣角的劲又用大一点：“因为你说，希望我可以勇敢的去尝试新的东西, 因为我可以配得上最好的，所以我想…改变一点点。”
“……”
“只有这么一点点也好, 我才当了领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