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慕云期和卫洛书想出的办法,只有让雪轻尘以为楼解城死了,她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届时他们便有充足的理由将她送回雪国了。
楼解城被关在牢中,因着他之前刺杀慕云期时也曾被捉来这里,那时候大家并没有料到他的武功如此高,竟被他逃脱。如今他又被送来这里,这次百里芜有了经验,卸了他的两个臂膀,饶是他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法施展。
卫洛书和楼解城也没什么话可说,便让百里芜自己进去了,他则守在牢房外面,是不是往里面瞥一眼,确保百里芜不出事情。
楼解城看着提着食盒进来的百里芜,想到不久前她被关在这里时,他受雪轻尘的吩咐,在陆青沂给她准备的食盒中下了毒。
想来她食盒中的饭菜,也是不干净的吧。
也算是天道轮回了。
“公主怎么样了?”楼解城问她,语气竟是异常的平静。
“她让陛下放过你。”百里芜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端出来,夹了一筷子送到他嘴边,“吃。”
楼解城别过脸去,不肯吃:“你没死,陛下和白侍卫也回来了吧。”
百里芜点了点头。
“是我大意了,中了你们的圈套。”楼解城苦笑道,“你们会对公主做什么?”
“我不知道。”百里芜确实不知道慕云期和卫洛书的打算,她也没想过去问。之所以今天她会来看楼解城,是为了感谢他那日她来葵水时,他没有趁人之危杀了自己,“饭菜里没有毒的,汤里有毒,你先吃这些,最后喝汤。”
百里芜举着筷子,示意他吃两口。楼解城看到她目光澄澈真诚,便说道:“我不习惯别人喂我吃东西,你帮我正一只胳膊,我自己来。”
他两个膀子都脱臼了,使不上力气。
“那好。”百里芜帮他正骨,让他的右手臂可以活动,然后把饭菜搁在楼解城面前的小桌子上。
楼解城活动了一下右臂,看了百里芜一眼,他拿起筷子,低头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卫洛书稍稍往牢房门口移动了一些,心中暗骂百里芜这个小傻子,怎么能相信楼解城呢?
果然,卫洛书的担忧是正确的,楼解城没吃几口,忽然以手中的筷子作为利器,向百里芜扎去。
百里芜仰头后空翻了一下,楼解城趁机接上了自己的左臂,然后又向百里芜进攻而去。
“这混蛋……”卫洛书骂了一句,立即冲了过去。
小小的牢房中,百里芜和卫洛书一前一后,围着楼解城打成一团。
楼解城打着打着,忽然吐了一口血。
最后自然是没能打过百里芜和卫洛书,被百里芜踹到在地上。
“我骗你的,其实汤里没毒,是菜里有毒。”百里芜看着他,一脸冷漠,“我只是想让你吃饱饭,别做饿死鬼而已。”
暖玉阁中,雪轻尘还在等着楼解城被释放回来,可等来的确实楼解城的死讯。
“听说是卫小将军去了一样,楼侍卫人就没了。”去慎刑司打探消息的人向雪轻尘禀报道。
“怎么会这样?”雪轻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捂着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要去找陛下,我要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人们劝道:“公主,现在已经是夜里了,陛下应该已经歇下了,现在过去,怕是不太好吧。”
雪轻尘哪里顾得上这些,她身形不稳地往外面走去,美丽的面庞因为太过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她还未出暖玉阁,白敛便过来了。
“公主,陛下也听说了楼侍卫的事情,特命属下前来同公主解释一下。”白敛拦住雪轻尘,让她不用去慕云期那里了。
雪轻尘瞪着他:“陛下想让你解释什么?”
“陛下说,白日里他已经劝过卫将军了,可卫将军执意不肯放过楼侍卫,陛下还想着再慢慢劝导的,可没想到卫将军竟然……”白敛叹了口气,“公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陛下亦觉得十分抱歉。还望公主看在两国的关系上,不要再追究此事。楼侍卫毕竟只是一个侍卫,公主也不想因为一个侍卫而伤了两国的和气,对不对?”
“呵呵……”雪轻尘看着白敛,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凄厉与绝望,“只是一个侍卫?呵呵,呵呵呵……”
白敛微微低下头,满含歉意道:“公主节哀,楼侍卫的尸体属下会派人好好安葬的,如若公主想见楼侍卫最后一眼,属下便送公主去慎刑司一趟。”
雪轻尘咬牙道:“本公主现在就要去!”
白敛便带着雪轻尘去了慎刑司,看到了已经冰冷僵硬的楼解城,确认他的确已经“死”了。
白敛从雪轻尘怨恨的目光中,看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此时,百里芜已经回到宫中,正在同慕云期聊楼解城的事情。
“我好心送他一程,他却还想杀我。”百里芜愤愤道,“气得我又灌了他一碗汤,保管他死得比真的还真。”
第52章 结局(上)
太后听闻楼解城出事后,前来责怪慕云期:“楼解城毕竟是雪国的人,不该任由卫洛书处置的。”
慕云期无奈道:“朕也没想到洛书会这般任性。”
太后担忧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须得好好安抚一下轻尘公主,免得她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情来。”
慕云期笑了笑:“母后不必担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太后见他好似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中,也并不担心他的身份会被雪轻尘拆穿,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叫太后有些疑惑。
而且他现在身杆笔直,脸色红润,比前些日子走一步咳三下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几乎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你的身子好了?”太后不由问了一句。
慕云期却颇有意味地说:“让母后担忧了,真的身子一直都很好。”
太后一愣,脑中忽然浮现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了。
实则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慕云期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假扮慕云铭了。想来皇兄在密室中也受苦了,他身子骨虚弱,在那里待得时间长了,怕是真的要短寿了。
慕云期让白敛转告雪轻尘,已经在郊外给楼解城选了一块风水好的坟地,会好好安葬的。
实则是将楼解城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喂了解药,又将他关了起来。
百里芜问卫洛书:“楼解城吃了假死药,醒来之后也会失忆吗?”
卫洛书笑眯眯道:“不一定,有可能他脑子好使,不会失忆。”
“哦?”百里芜l*q活动活动手腕,“我怎么那么想打你呢?”居然暗讽她脑子不好使?
楼解城的事情过去几天后,慕云期便向大臣们宣布,卫洛书和雪轻尘因为脾性不太相投,所以两人的婚事解除。
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他们大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而且两人的婚事代表着两国的联姻,怎么能仅仅因为性格问题便解除了。
况且在岐国皇室,除了慕云期,也只有卫洛书与雪轻尘最为般配了,两人若是不能结合,那么雪轻尘该嫁给谁?
就在大臣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侍卫来报,说雪国公主求见。
朝堂议事,本不该让雪轻尘上殿堂的,可慕云期却破天荒地允了:“让她进来吧。”
雪轻尘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脸上脂粉未施,也未佩戴任何首饰,头上只簪了一根细细的簪子,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晃动,依旧美的动人心魄。
大臣们只听闻雪轻尘极为貌美,却不想她竟如此貌美,许多人都看痴了去。
独独慕云期和白敛除外,毕竟他们对于雪轻尘的到来,并不意外。
“雪国公主上殿来,所为何事?”慕云期问了一句,大臣们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雪轻尘走到大殿中央,站在诸臣的中间,却并未露出丝毫的胆怯。她双眸盯着慕云期,在大臣们的注视下,忽然抬起手臂,纤纤玉指指向慕云期:“我来是为了揭穿你,并非真正的岐国国君!”
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大殿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大臣们俱是满脸惊愕地看着雪轻尘,再去看看慕云期,十分难以相信。
如今萧太师也在殿中,他是大臣中唯一一个知晓内情的人,他知道雪轻尘指的是,上面龙椅上坐着的,并非慕云期,而是慕云铭。
想到这里,萧太师的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冷汗。
“雪国公主,话可不能乱说。”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沈南易将军站了出来,“陛下怎么不是岐国国君了?”
雪轻尘放下手臂,转而看着大臣,说道:“想来各位大臣们都知道,陛下还有一位大皇子,与陛下长得十分相似。大皇子因为意外而昏迷,一直由太后照料……”
“那又如何?”
“实则大皇子早就苏醒了,且一直暗中揣摩陛下的一言一行,并在太后的协助下,与陛下调换了身份。”雪轻尘顿了一下,又重新看向慕云期,大声道,“而现在这位陛下,就是大皇子!”
“怎么可能?”大殿中立即乱哄哄起来,沈南易指责她道,“陛下怎么可能是大皇子?倘若陛下真的换了人,怎么会模仿得这般像?你休要信口雌黄!”
雪轻尘并不畏惧:“我并非信口雌黄,你们身为臣子,难道没有发现你们的陛下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说到这里,沈南易忽然一噎,大臣们也面面相觑:因为最近这段日子,陛下好像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明明之前十分清明的人,最近却总是在犯糊涂,有些事情先前明明启奏过了,可陛下却好似根本不知道。不仅如此,陛下今日总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免了早朝,就算上朝也总是很虚弱的样子。
在大臣们表示出怀疑的时候,雪轻尘又给了他们一个打击:“不仅眼前这个陛下是假的,就连他身边的白侍卫,也是别人易容假扮的。”
这无疑又给了大臣们一记晴天霹雳。
而慕云期和白敛,则是安静地看着雪轻尘,并没有开口反驳,也没有为自己争辩,安静得好像是在看戏。
大臣们游移不定,萧太师心虚得冷汗不断,而沈南易依旧不肯相信:“你说陛下和白侍卫都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身边有一名侍卫叫楼解城,无意间发现这件事情,如今楼侍卫已经被他们二人害死了。”雪轻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难掩悲愤与绝望,“我虽未有什么证据,可你们总能分辨得出真假,难不成你们要供奉一个假皇帝?”
雪轻尘之所以知道这件事,都是楼解城打探来的,她手中自然没有任何证据。可就算没有证据,她凭着自己雪国公主的身份,也要搅乱岐国的朝堂,戳穿这件事情,只要大臣们起了疑心,便自然有人来调查这件事。
如雪轻尘所愿,大臣们看向慕云期的眼神确实不对劲了。而一直未曾言语的慕云期终于开了口,不急不缓,不慌不乱:“雪国公主,你说朕和白敛都是假的,莫不是因为失去了楼侍卫而心中悲痛,才上殿来胡言乱语的?”
雪轻尘扬起头来:“陛下若能证明自己是真正的陛下,我便认了自己是胡言乱语。”
慕云期沉思片刻,寻着她方才的话,说道:“你方才说,白敛是易容的?”他看了一眼白敛,“白侍卫,你下去给大臣们瞧瞧,让他们看看你是否是易容的。”
“是。”白敛走到大殿中间去,沈南易第一个走上前去,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来说,“白侍卫,冒犯了。”
说罢,便捏了捏他的下颌,发现并无易容的痕迹。
又有另外两个大臣也走上前来,学着沈南易也检查了一番,对视一眼,说道:“的确是白侍卫无疑,并不是易容的。”
白敛又走到雪轻尘面前:“公主,您要不要也检查一下,看看属下是否易容了?”
雪轻尘惊愕地看着白敛:他确实并无易容,难不成他是真的白敛?
怎么会?
雪轻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而这时,外面忽然又有侍卫前来禀报:“陛下,太后娘娘和大皇子过来了。”
慕云期先前猜测到太后可能会过来,并不惊讶,他站了起来,主动走下来迎接太后。
既然太后是带着慕云铭过来的,想来她已经知道两个人已经换回来的事情。
“母后和皇兄怎么会过来?”慕云期亲切地扶着太后,转而又望了一眼慕云铭,两人目光交错,各自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假装这是慕云铭清醒过来后的第一次相见,“皇兄居然已经苏醒了,真是太好了。”
大臣们见到太后和慕云铭,又听着陛下喊“皇兄”,这已经足以说明,两人根本没有调换。
雪轻尘见状,嗫嚅着:“不、不可能……”
太后杏眸一横,瞪着雪轻尘:“轻尘公主,哀家听说你在这大殿上污蔑哀家,说哀家用铭儿替换了期儿,你意欲何为?如今哀家这两个孩子都站在这里,你倒是说说,哪个是铭儿,哪个是皇帝?”
面对太后的咄咄逼人,雪轻尘慌乱不已,她看看羸弱苍白的慕云铭,又看看丰神俊朗的慕云期,一时之间,脑中一片混乱。
“你们,你们……”雪轻尘捂着脑袋,恍惚间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你们骗我!”
偌大的殿堂中,所有人都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雪轻尘想过今日会是鱼死网破,可没想到她是鱼,被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网罩住,根本牢不可破。
最坏不过如此,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反正楼解城已经死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猛地朝自己的脖间扎去!
白敛早就防备着她自\\杀,在看到她有如此行为的时候,便立即阻止了她。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雪轻尘发现自己握着簪子的那只手腕,被白敛抓住。
慕云期摆摆手:“轻尘公主神志不清,先送回暖玉阁吧。”就算她要死,也不能死在岐国,不然怎么跟雪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