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昭仪看见她脸上的神色,咬了咬下唇,却是没有再发怒,而是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宫身子无缘无故的虚弱,如今珍昭容宫中又发现这种禁术,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可是就在这时,张进却是皱了皱眉,看了雍帝一眼,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皇上,这个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并不是宝昭仪娘娘的,而是、而是……”妃嫔入宫时,生辰八字都会送到雍帝这里,张进身为雍帝的贴身太监,每个受宠的妃嫔的生辰八字,他基本都记得。
“什么!”宝昭仪猛然看向张进,不是她的?怎么可能?不是她的,还会是谁的?
雍帝也是皱着眉看向张进,他刚刚并没有仔细去看,只是看到是什么东西之后他就一怒之下打翻了盒子,此时听见张进的话后,他低头看着那个娃娃,待看清那个八字的时候,雍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张进低下头,没敢去看雍帝的脸色,因为那个八字正是雍帝自己的!
楚晏姿眼中神色变了变,然后也同样皱眉看向那个娃娃,见到雍帝脸色不好之后,眉眼间浮现一抹隐晦的担忧,转瞬即逝,却也让人看在眼里,她蹙眉浅然开口,
“皇上,你怎么了?”
雍帝收回自己的视线,没有去回答楚晏姿的这个话,反而是看向一旁跪着的妃嫔们,阴寒着声音,“张进,给朕查!这几日所有到过锦和宫附近的宫人和妃嫔全部查!”
既然他相信这事不是楚晏姿做的,那么就一定是这后宫里的人做得,雍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楚晏姿,楚晏姿也是突然朝他看去,然后转向张进,声音透着一些寒意,
“你刚刚说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盒子?”
张进抬头去看楚晏姿,然后也想到了不久前发现的事情,敛下眸子,然后说道,“在桃花林。”
楚晏姿听了他的回答后,脸色不好地转向雍帝,呼了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道,“皇上,还是查查比多死的那天晚上,究竟是谁进过臣妾的锦和宫!”
“听到珍昭容的话了吗?那天夜里,所有不在自己职位上,或者不在自己宫中的人都好好盘问。”就在楚晏姿的话刚落下,雍帝就继续对张进说道。
张进退了下去。
宝昭仪看着雍帝的脸色,以及他只是听了楚晏姿一句话,就不再怀疑她的样子,心中又疼又气,身子微微发抖,她看向雍帝的方向,颤着声音问道,
“这盒子出现在锦和宫内,难道珍昭容就没有一点可疑之处吗?”
听到这道声音,楚晏姿轻轻推开雍帝,走向宝昭仪,微微弯下身子,看着她愤恨地看向自己的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宝昭仪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就凭你,也配让本宫手染鲜血?”
这句话中的讽刺,比她是真凶更让宝昭仪受不了,她本就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得了别人这么羞辱她,当下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那里隐隐作痛,疼得她脸色发白。
这时一旁的琉玉过来扶住宝昭仪,她眼里带着泪,心疼地看着自家娘娘,再瞧着楚晏姿脸上的神色,隐隐对着楚晏姿有些怨恨,可是想到刚刚琉珠的下场,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低着头,含着浅浅的不满说道,
“珍昭容娘娘别说了,我家娘娘现在刚刚小产,受不得言语刺激。”
“受不得言语刺激?”楚晏姿突然轻笑,缓缓站直了身子,看向不敢把自己情绪透露出来的琉玉,眼中闪过冷意,“别人不能说她一句,却要任由她污蔑,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琉玉动作一顿,然后反驳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说娘娘身子不好,珍昭容娘娘也曾小产过,更应该能够理解我家娘娘这时的感受,娘娘她只是伤心至极,一时失言罢了。”
“本宫的确小产过,可本宫却没有过‘伤心至极,一时失言’。”听她提到小产二字,楚晏姿眼中划过一丝伤痛,掩下那抹伤痛,楚晏姿一手护住自己的小腹,冷声朝着琉玉说道。
雍帝看见楚晏姿眼底神色,皱了皱眉,看向那个还想再说的丫鬟,沉着脸色寒着声音说道,“闭嘴!”
琉玉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说。
雍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柔着声音和楚晏姿说道,“阿晏,你身子不好,不要生气,先坐下吧。”
楚晏姿听了雍帝的话,刚准备抬脚回到自己的位置,就看见琉玉脚边踩着的一颗珍珠,眼中闪过寒意,久久没有动作,良久,她才温柔着声音,带一丝寒意地对着琉玉说道,
“你可觉得脚下不舒服?”她扔下的东西,也不容别人践踏!
雍帝听到楚晏姿的话,看向琉玉的脚边,顿时脸色一变,上前一脚踹开她,口中怒而骂道,“混账!给朕滚开!”
琉玉被他一脚踹到腰窝,疼得脸色发白,待看清自己自己踩到了什么后,顿时脸色大变,扶着身子跪好,磕着头求饶道,“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担心娘娘身体,一时没有看到,皇上息怒!”
雍帝看着那颗沾染上灰尘的珍珠,此时想要杀了琉玉的心都有,可是看着宝昭仪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雍帝呼了一口气,缓缓弯下身子,捡起那颗珍珠,眼中闪上涩意,他看向一旁的楚晏姿,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楚晏姿看着雍帝手里的珍珠,眼中微红,却是没有说话,抿了抿唇,转身朝着白画那边走去。
雍帝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步步跟随着楚晏姿,等到她坐下之后,就站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楚晏姿没有理会他,将头撇向一边,直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她,她才有些情绪地转头看着雍帝,压着自己的情绪,轻浅开口,
“皇上站在这儿干什么?宝昭仪的事,皇上还查不查了?”
雍帝见她对着自己说话,终于带了一些往日的情绪,眼睛亮了亮,然后开口说道,“查,但是张进已经去查了,朕只需在这儿等着结果。”
“你!”楚晏姿有些气短,可是看着别人望着她的眼神,她又不想和个猴子似的让人看着,雍帝她不能说,这些妃嫔难道她还不能说?
楚晏姿眸色冷了冷,看向那边盯着这边的妃嫔,最后视线停留到余答应身上,冷笑着开口说道,“余答应这是在看什么呢?好看吗?”
余答应脸色一变,所有人都在看她们,偏偏就挑自己出来,看着身边人隐隐有些看好戏的眼神,余答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她上前一步,欠了欠身说道,
“娘娘国色天香,自然是好看的。”
“嗤——”楚晏姿将自己那一边还有些红肿的脸颊露出来,眼中带着一丝讽笑,“本宫现在这副样子,余答应都能说出国色天香四字来,余答应的审美真是与众不同。”其实楚晏姿更想说,你眼睛怕是有病吧。
余答应的脸色僵了僵,没想到自己夸她还夸错了,她何时奉承过别人?余答应眼中神色翻涌,最后她轻轻笑了一下,“娘娘严重了,娘娘本就是天人之姿,此时一些小伤,根本无损娘娘美貌。”
楚晏姿听着她的话,挑了挑眉,脸上扶起一抹笑意,她拿起帕子微微掩嘴轻笑,“余答应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余答应握紧手,低着头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咬了咬舌尖才忍住自己心中的愤恨,“嫔妾谢过娘娘夸奖。”
楚晏姿收回看向她的眼神,然后扫向一旁的妃嫔,那些妃嫔微微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心里只想说,皇上,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才是珍昭容!哪里有你认为的心软仁善?
可是雍帝却是没法知道她们心中的想法,也皱眉看向她们,对于她们吸引去楚晏姿的心神有些不满。
楚晏姿也没有让余答应起来,只是转头看向雍帝,见他还站在这儿,皱了皱眉,别开眼去,不想看他,总要给他一些教训,不然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又怎么会珍惜?
恰好,此时张进也回来了,他的神色不太好,走进来后,朝着雍帝这边跪下,“皇上,奴才查出来了,那夜不在自己职位上的只有二人。”
听到他的话,雍帝走上前一步,皱着眉头问道,“哪两个人?”
“回皇上的话,一个是宝昭仪宫中的茯苓,还有一个是打扫御花园的小太监。”
听到是椒房殿的人,雍帝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不好地看向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地看向这边的宝昭仪,雍帝顿了顿,就听见楚晏姿的讽笑,
“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雍帝无奈地看了楚晏姿一眼,却是不愿再说她一句重话,之前她的反应让他毕生难忘,雍帝沉了沉神色,看向张进,
“谁进的锦和宫问出来了吗?”
张进低了低头,有些为难地抬头看向雍帝,又看了宝昭仪一眼,迟疑地说道,“这、没有皇上吩咐,奴才不好审问椒房殿的茯苓。”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若是不受宠的妃嫔也就罢了,偏偏是宝昭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现在宝昭仪不比从前,也不是他可以怠慢的。
雍帝寒了寒了眼神,知道张进的意思,他没有再看向后面的宝昭仪,而是直接对着张进说道,“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她们说出到底是谁将这个盒子埋进锦和宫的!”
见到张进退下去之后,琉玉看着宝昭仪额头上冒出冷汗,脸色越发惨白,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她扑向床边,却看见床上有着一片血色,当下惊慌失措,恐慌地喊道,
“来人!快来人啊!娘娘她出血了!太医!”
雍帝听到声音转过去的时候,宝昭仪已经忍不住疼痛地昏厥了过去,雍帝脸色一变,朝着床边走去,楚晏姿也没有拦他,这个时候宝昭仪死了,反而在雍帝心中留下自己擦不去的位置。
楚晏姿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有跟着雍帝一起过去,宝昭仪想必也不需要她的关心,同样的,大殿中的妃嫔都站在原处,没有动静,唯一一个余答应,也是跪在地上,低着头。
冯太医在琉玉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宝昭仪的床边了,他伸出手替她把脉,随后脸色一变,额头微微冒出冷汗,拿出自己的银针,在宝昭仪身上几处穴位扎下去,然后跪倒在地,对着雍帝说道,
“皇上,宝昭仪这是心绪激动,导致小产后出血,如今娘娘失血过多,也许、也许会用到上一次救治珍昭容娘娘时候的方法。”
雍帝的脚步一顿,上次救治阿晏的方法?不是输血吗?却是输血,那就要血液相同的人,而这里、只有阿晏一人与涟漪的血液相同,雍帝皱了皱眉头,阿晏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怀有身孕,怎么可能给她输血?
听到冯太医的话,楚晏姿也是眼神一动,她也想到了这一茬,看着所有的视线又集中在自己身上,楚晏姿眉眼间冷意一闪而过,余光看见一旁要说话的云妃,楚晏姿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云妃眼中微微诧异,为什么不让她说?难道她还真的准备给宝昭仪献血?
楚晏姿阻止了云妃后,然后看向雍帝,敛下眸子轻轻浅浅地说道,
“皇上,这里只有臣妾与宝昭仪血液相同,用臣妾的吧。”
“不行!”
她的话音刚落,雍帝就直接拒绝道,雍帝转身看向她,她微微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她的神色,雍帝缓了缓语气,轻柔地说道,“阿晏,你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怀孕在身,不可乱来!”
那边的琉玉本来听到了楚晏姿的话,眼中刚刚露出惊喜,谁知雍帝居然拒绝了!之前她家娘娘给珍昭容献血的时候,皇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她家娘娘的身子也一向不好啊!皇上未免偏心得太过明显了!
冯太医见到雍帝拒绝了楚晏姿的要求,眼中也有微微惊讶,但是此时宝昭仪的情况不容乐观,冯太医没有起身,依旧是跪着说道,“皇上,宝昭仪支持不了多久的。”
雍帝听到冯太医的话,一顿,神色有些不好,“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若是宝昭仪出事,你们都跟着她陪葬吧!”
冯太医一脸的为难,迟疑地说,“皇上,宝昭仪娘娘就是严重失血,现在情况危急,只有这个办法了!”
听完冯太医的话,琉玉一下子跪倒在雍帝脚边,拽着雍帝的衣摆,哭着求道,“皇上,求你救救娘娘吧!求求你了!娘娘就要支撑不住了啊!皇上!”
雍帝看着宝昭仪此时只是勉勉强强止了血,可是依旧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样子,依旧是迟疑不定,阿晏的伤刚好不久,他哪里舍得阿晏去献血?
看着雍帝依旧犹豫,而不是让她去献血,楚晏姿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穆涟漪在雍帝那里的好感度应该是没有超过90的,这也算是一个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了吧。
楚晏姿脸上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她欠了欠身子,然后看着雍帝还在犹豫的神色,提醒道,“皇上似乎忘了清凉殿里还有一位纪宝林呢,她与宝昭仪也是血、血液相同。”
楚晏姿顿了顿,差点说了血型相同,这里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是血型。
听到楚晏姿的话,雍帝眼中一亮,然后看向张进,急声说道,“快去将纪宝林带过来!”
“是!”张进走出去让几个小太监快速往着清凉殿赶去。
琉玉此时听到有人可以救她家娘娘,转头看了楚晏姿一眼,也没有强求非要楚晏姿献血不可,因为看着雍帝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可能让楚晏姿冒险的,琉玉眼中涌出酸涩,回到宝昭仪的床边,不过是五年光景罢了,却原来早已物是人非,皇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娘娘的皇上了,可是她却现在才看明白,若是早一点明白,是不是琉珠就不会死了,琉玉抹去自己眼角的泪,默默地守在宝昭仪床边。
楚晏姿看了琉玉一眼,又回头看向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白画,朝着白画安抚地笑了笑,为了这些爱她护她的人,她也不会心软的,更何况,楚晏姿眼中温柔,她现在还有了孩子。
纪宝林很快就被带到了,她穿着一身旧的白色衣裙,虽然旧可是却很干净,看来即使是在冷宫,她也过得不错,楚晏姿挑了挑眉,却是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她。
纪宝林被带到椒房殿,还有一些茫然,这几个月她被贬入冷宫,还是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可是几个月的关在冷宫,她竟然也慢慢地习惯了。
看着床上躺着的宝昭仪,以及那一床的血,还有面色不好的雍帝和一旁看着她的妃嫔,纪宝林神色顿了顿,刚准备对着雍帝行礼,就听见雍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