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尾道:“看不出来是吧,那黛姬柔柔弱弱的,被我们婕妤一个杯子扔在头上,然后立刻就有人把她抓起来了,她也是自不量力。”
王沅感叹道:“黛姬本是想以美□□惑陛下,可惜偏偏陛下不爱她的美色。”
这时,有小侍女在珠帘外说:“婕妤,陛下往这里来了。”
采青与鼠尾二人忙替王沅整理衣饰,然后出去迎驾,李湛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室内走进。采青奉上茶,然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屋里开着窗子,微风从湖面吹进来,凉爽宜人,李湛笑道:“沅儿,你果真是个会享受的人,这临水的阁子住着清净又凉爽,还有荷花的清香隐隐袭来。”
王沅摇着团扇,道:“临水的阁子虽然凉爽,风景也好,但却多蚊虫,这里每日至少要熏三遍蚊虫,不知陛下可受得住?”
李湛伸手一拉,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道:“朕若是受不住,今夜也不会过来。”
第47章
王沅顺势依偎在李湛怀里, 两人静静依偎着,安和宁静。李湛突然问道:“晚上在大殿时,你怕不怕?”
黛姬拔出簪子朝他刺过来时,殿内的女眷都惊得慌乱大叫起来, 只有王沅镇定地拿着杯子向黛姬扔过去。
王沅想了想,回答:“实话说,是有一点害怕的, 不过想到保护陛下的人那么多,黛姬只是一介女子,若是论起单打独斗, 妾应该还能接住她几招。”
“哦?”李湛饶有兴趣,捏捏她的胳膊, 笑道:“你这细细的胳膊,轻轻一拧仿佛就要断了,竟然还有如此力气?”
王沅见他不信, 要从他的膝上下来, 道:“陛下, 人不可貌相, 不如我们比划比划, 再说打架不能全凭一把蛮力,有时候也要靠巧劲。”
李湛忙按住她, “坐好, 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罢了,我相信你。”
王沅伸伸手臂, “我跟着我二哥学过一点武艺,对付七尺大汉可能不行,对付普通人是没什么问题。”
李湛轻抚她的手臂,细细的胳膊,光洁如同玉石。王沅今日穿一身大袖衫,感觉手臂痒痒的,像小虫子在上面爬动。王沅扭了扭身,无辜地说:“陛下,我饿了,想吃东西了。”
李湛笑道:“原来女英雄也是要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
王沅嬉笑道:“吃饱饭才有力气保护陛下。咱们吃烤肉怎么样”
李湛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小孩子的哭声。整个西山行宫除了太子一个小孩子,就没有其他孩子了。王沅掩着衣襟,推了推李湛,道:“陛下,屋外有小孩子的哭声。”
李湛坐了起来,仔细一听,道:“是顼儿的哭声。”
接着就听见张让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太子殿下要见您。”
李湛道:“太子有什么事情”
张让回道:“太子殿下说是做了噩梦。”
李湛坐起身来,王沅也默默地披上衣服。张让抱着太子进了屋,太子啼哭不止,伸着手臂,要让父亲抱。
张让放下太子,太子扑在李湛的怀里,抽泣道:“父皇,儿臣听到乳娘说你被坏人行刺了,儿臣好怕,呜呜呜。”
李湛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顼儿,你看父皇现在还好好的,没有什么事。”
李顼抬起头来打量父皇,见他神色平静,心里也渐渐镇定下来。
王沅让人端了一碗杏仁茶过来,柔声道:“小殿下,来喝点杏仁茶。”
李顼接过杏仁茶,认真地给王沅道谢,“多谢王婕妤。”
王沅见他小脸圆圆的很可爱,摸摸他的脸,拿着手帕给他擦干净泪水,“小殿下,不用客气,这杏仁茶虽然有些热,但是就是要趁热喝,才能安神宁气。”
李顼喝完了杏仁茶,已经平静下来,李湛招手让张让送他回去休息,李顼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说:“父皇,你不在顼儿害怕。”
李湛微微皱眉,顼儿已经六岁了,身高长及他的腰身,如何胆子这么小,他耐心道:“顼儿,你是太子,不可再痴缠父皇,我让你乳娘带你去休息。”
乳娘战战兢兢地上前要抱住太子,太子扭着身子,不愿意,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湛。
李湛心里软了一下,王沅看出了他的松动,忙说:“陛下,太子到底年纪太小,想来是担心陛下的缘故,不如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夜深了,再折腾回去也不好。”
王沅让乳娘把太子抱到隔壁间的床上,然后靠着床沿坐下,拿着扇子替太子扇风,轻轻哼了一首小曲儿,李湛则坐在椅子上喝茶。
李顼捉住王沅执团扇的手,眼里都是慕濡之色,“王娘娘,孤觉得你像孤的二姨。”
李顼的二姨,那就是余家的二小姐,那个老实敦厚的余卫儿,前头有皇后大姐,后面有娇蛮小妹,余卫儿在余家并不受重视,王沅同她见过几面,只记得这个事温柔敦厚的姑娘,比余少儿要可爱的多。
王沅道:“太子,我认识你的二姨呢,是个温温柔柔的人。”
李顼更加开心了,轻轻说:“我也最喜欢二姨了,王娘娘,你低下头,我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王沅把耳朵凑过去,李顼道:“我不喜欢三姨,三姨也不喜欢我,不过她装作喜欢我,其实很不耐烦陪我玩。”李顼绕口令一般地说了这几句话,小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敏感,谁对他好,是真是假,根本很难哄骗他,不过或许是余少儿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去哄吧。
王沅在家时,偶尔也会带着真真与延寿两人玩,哄小孩子睡觉那是拿手好戏,一首小曲还没哼玩,李顼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起身把扇子递给太子乳母,轻声吩咐道:“临水的阁子,蚊虫多,夜晚湿气重,须时时守着小殿下,防着他踢被子受了凉。”乳母答应下来。
王沅与李湛离开这里,沿着抄手游廊回房,夜风吹着树木簌簌响,鸟鸣蛙声一片,圆圆的月亮照着院子里亮堂堂,王沅撑着游廊,探头看着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李湛心里一动,伸手去触碰她的脸,王沅侧头,笑着对他说:“陛下,看看月亮吧,又圆又大,今日应该是十五了。”
李湛也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突然回想起小时候被关在牢狱的事情来,那件牢四面环墙,唯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偶尔月光会照进来,小小的他就静静地盯着月光。
王沅叹息道:“有时候烦闷,看看这月色,就觉得自己的那点烦恼不算什么了。”
李湛好奇地问:“你有什么烦恼?”
王沅促狭道:“眼下就有一个,我烦恼陛下故意逗弄我。”
“我几时耍你玩过?”
王沅道:“陛下应承带我来西山行宫,但是皇后娘娘说她已向您提议,嫔妃只要愿意去都能去,陛下难道不是哄我?”
“区区小事,你还记到现在,”李湛道,“我已经让人去接王翁,大概明日就可以到行宫,本想让你惊喜一番,现在只好提前告诉你了,不知这样可以算是弥补了吗?”
又可以见到父亲了,王沅心里乐开了花儿,连连点头,“算,算,我就知道陛下是个最最会体贴的人。”
她的快乐来的如此简单,李湛心想,与这样一个简单快乐,要求不多的人待在一起,自己也仿佛更加自在放松了些。
王沅看着北斗七星,道:“斗柄指南,天下皆夏。陛下,我已经入宫满一年了呢。时间过得真快,估计真真与延寿两个小家伙已经又长大了不少吧。”
李湛问道:“真真、延寿是谁?”
“他们是我大哥的一对儿女,真真有九岁了,延寿今年也有四岁了,我在家时常常带着他们玩,真的有些想念他们了。我离开家时,嫂子有孕在身,估计小侄子也都出生半年了。”
“难怪你能那么熟练地哄顼儿。”
王沅道:“小孩子最好哄了,他们心思单纯,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你好的。”
李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现在觉得你跟你父亲很像了。”
“很像”王沅不能理解,她听着外祖母与舅母她们说,自己的容貌八分与母亲相似,只一双英气的眉毛随了父亲。
李湛解释道:“是个性相似,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从皇后生女时,她力排众议要把顼儿接过来,还有公孙柔嘉的事情,其他人唯恐牵扯到自己身上,躲都躲不及,她却极力为公孙柔嘉的事情奔走操心。
王沅以为他说的是公孙柔嘉的事情,忙解释道:“公孙美人那事原是我的错,若不是明光殿里的人把金钗偷走,也不会牵扯到她,她又为了不连累我,不肯说出已经将金钗赠给我的事情来……”
事情牵扯到皇后办事不妥当,李湛不欲她再提这事,“皇后留守宫中,顼儿年岁太小,有时候乳母也管不住他,你若是有空多多照拂一下顼儿。”
让她一个嫔妃去照顾皇太子,这担子不轻,不过更加能证明在李湛心中,自己至少是值得信赖的人。王沅答应下来,“妾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看顾太子殿下。”
李湛揽着她回房了,两人都有些困,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王沅有择床的毛病,一整夜睡得不太~安稳,辗转反侧,李湛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锁在怀里。天蒙蒙亮,王沅感觉有重物压在自己的身上,压得透不过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李湛撑着头,看着她:“醒了?”
原来是李湛的胳膊压在她的心口上,难怪呼吸不过来,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李湛道:“别睡了,陪朕聊聊天吧。
王沅闭着眼睛,问道:“聊什么”
李湛道:“朕寻思着太子未免胆子太小了,这不太好。”
王沅困的要命,敷衍道:“他是小孩子嘛,见到您被人行刺,自然害怕,这也是担心您。”
反正王沅是没有睡好觉,李湛则神清气爽,起床穿衣,准备去瑶光殿与冯熙等人商议政事。
他回头看见王沅恨恨的目光,“陛下你自己睡不着,专门会扰人清梦。”
李湛揉揉她的头,笑道: “你的力气还需要练练,下次朕教你打拳吧。”
王沅尖叫一声,把头缩进被子里,李湛心情十分好,不同她计较,道:“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朕走了。”
王沅把头伸出被子,闷声闷气地说:“恭送陛下!”
第48章
锦绣阁, 冯宸妃早早地起来了,兰草为她梳妆。用过早膳后,她就坐在窗前看书。
茜草扶着齐夫人走内室走出来,冯宸妃微微把头转向雕花窗那一侧, 看着院子里开的正盛的芙蓉花。
齐夫人对这个女儿没奈何,叹了一口气,“芬儿, 你怎么气性这么大!”这个女儿刚生下来时,粉雕玉琢,让人爱不释手, 渐渐长大,聪慧伶俐, 读书比她那两个哥哥都还好。齐夫人与冯熙不免对她更加偏爱几分,因此养出了她清高自傲的性子来,若不是嫁到皇家, 她这性子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可是偏偏进宫为妃……
齐夫人坐在榻上, 看着女儿的芙蓉面, 笑道:“我养你这么大, 怎么只会窝里横,对着父母发脾气, 在这宫里却乖的跟小猫似的。”
冯清芬蹙眉, “娘,我意已决, 那张婕妤的孩子,我是决计不会要的。阴她人子,有损阴德,我宁愿自己没有孩儿。”
齐夫人无奈道:“小祖宗,我都听你的,以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娘也不管你了。”
冯清芬道:“二嫂不是又生了个小侄女吗,你含饴弄孙多好。父亲也不希望您插手宫里的这些事。”
想起丈夫,齐夫人更加有话说了,“你们父女两个脾气简直是一模一样。那狱卒国丈才借着册立太子的东风升了官,眨眼间就骑到我们冯家头上,将春晖堂占了去。可把我气得,你父亲只一句话,不过就是一间屋子,余家爱住就让给余家。”
果然就听冯清芬道:“父亲说得对,不过就是一间屋子,若是争论起来了,在陛下面前不好看。而且陛下敬重父亲,朝政也多依仗,父亲位极人臣,何必再去挣这些身外之物。”
女儿这一席话刺地齐夫人胸口疼,茜草给抚了好久,才缓过来,气道:“你们父女两个都是喝神仙露长大的,我就是一个讨人厌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