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着围巾发了会儿愁, 她实诚地说:“我还不会。”
蒋先生积极地将椅子搬到她旁边:“我教你。”
小周:“……”
开启教学模式的蒋先生一如既往的魅力四射。小周很想知道那些考前一起复习的情侣是怎么急中注意力的,反正她眼里都是蒋老师近距离的英俊侧脸, 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是大提琴弹奏的乐章……入耳欢快但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蒋老师很快讲完一遍,并亲自示范。
让小周几度束手无策的毛线针落在他的手里,如臂使指, 灵活得像要飞起来,不过片刻, 就完美收尾。
她一脸惊叹。她织得磕磕绊绊,拆拆补补, 才勉强拿到周妈的及格分, 而他的那条,完全符合周妈的最高标准。如果他是他们家的成员,那周妈“最佳手艺奖得主”的身份就有待商榷了。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 他将织好的重新拆掉。
“啊。”她一脸心疼, “为什么拆掉呢。”
蒋修文递给她,期待地说:“你不是要亲手织?”
……
其实,合资也是可以的。
小周为难地接过来, 凭借零星的记忆与感悟慢吞吞地下针,蒋老师在旁不时指点,花了十几分钟,倒也像模像样的完成了。
随着剪刀咔嚓一声,线头还未落地,围巾已经在蒋先生的脖子上绕了半圈。
小周:“……”餐厅的空调若有灵,会不会有些委屈?难道它工作得还不够努力吗?
但是,怎么办呢?自己选的男朋友,再奇葩也要用心宠着。
她也默默地系上了蒋先生送的围巾。
出来进去好几次的厨师朋友终于忍不住冲过来:“你们够了。再磨蹭下去,不说你们凉了,火鸡凉了,沙拉都凉了。”
火鸡烤得刚刚好,沙拉也很好吃。蒋先生说得不错,这位朋友的厨艺很靠谱。
小周吃得眉飞色舞。吃完之后,才想起火鸡是圣诞大餐的必选,于是直白地问出口:“我们是提前过圣诞吗?”
蒋先生抓重点从来不失手:“你们家没有过圣诞的习惯?”
“……圣诞节打折算不算?”
蒋修文家人都不在身边,提前过节是为了迁就女友,当即兴高采烈地宣布明天过“双dan”。
小周:“……”置元旦于何地。
圣诞“预演”得太开心,导致回到家才发现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面对周妈探究的眼神,小周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说,这是大老板给我的回礼……”好吧,她自己都说不过去。
周妈说:“你大老板被戴了绿帽,准备离婚了是吧?”
小周大惊失色,生怕她乱点鸳鸯谱。
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周妈说:“人家够倒霉的了,就别再泼脏水了。”
“……老妈,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对我越来越严苛了?”
周妈叹气:“你不打围巾,我也不知道你个人能力这么成问题。”
备受打击的小周郁闷地飘回了房间。放下玫瑰花,她才震惊地发现,周妈居然没对她严刑逼供?
淡定关上房门的周妈转身就换了张热切的脸。
周爸吓了一跳,看看时间,羞涩地放下游戏,伸展身体,为今晚丰富的夜生活做准备。转眼,周妈已经拿起电话:“陈阿婆啊,上次去寺庙求的姻缘真灵啊!你知不知道什么菩萨保佑女儿不给人骗的呀?”
节目进入小高潮——
选手分组完成后,两组导师在千呼万唤中登场,三名经纪人可自主选择旁听的课程。邀请了庞朵雅的孙兆麟毫无悬念地选择了舞蹈组,而小周与王星语则进入方竞雄带的声乐组。
课程刚开始,小周就感觉到了来自导师的恶意。不过一个小时,方竞雄就差遣了她四次,其中有三次是倒水,后两次的水根本没喝,仅是为了不够热。
连学员都能感觉到他的刁难,何况小周?
她当然也可以将刁难转嫁到助理身上,不过对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就没有避战的道理。小周接过冒着些微热气的水杯往旁边一放,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到门口时,她听到方竞雄冷笑道:“时代变了,经纪人倒比导师还大牌!”
王星语笑眯眯地接口:“方老师,我给您去倒水。”
五分钟后,高高兴兴倒了热水回来的王星语与抬着饮水器的小周在门口装了个正着。小周不理她,径自和王曦瑶一起,将饮水器安置在教室的前面,然后笑眯眯地对着黑脸的方竞雄说:“方老师放心喝,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每天给您提供三大桶水。”
方竞雄生气地说:“投机取巧!”
小周:“……”她只是随机应变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已。
吃瘪的方导师到了下午都很消停,直到送水小哥真的送来了三桶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炸了,指着小周说:“你什么意思,说我是水桶吗?”
她被炸得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回答:“我写的是方先生收,没写水桶啊。”
他气得面色通红:“你还敢骂导师!”
小周:“……”今天过后,鸡同鸭讲大概要过时了,改成“周同方讲”。
几组摄像机还在拍。在镜头前,她不好真的和导师吵起来,反正是非曲折,自有公断。她自认行得正,便不再理会,准备去后头找个远距离的位置坐下。
谁知方竞雄情绪异常激动,她已经转身了,还蹦出一句脏话来。话里带了“婊”字,对女孩子来说,极是难听。
小周一怔,不仅她,连旁边的摄像师、王星语与选手也齐齐呆住了。
方竞雄像扳回一局,趾高气扬地往钢琴的方向走。
……历史证明,所有的忍气吞声并不会换来和平,只会让侵略者更加得寸进尺。想要和平,就要迎头痛击到对方不敢再犯为止。
小周按捺住上涌的怒火,脚步一转,半挡在他面前,好声好气地嘲讽道:“水桶的事,方导师真的是误会了。装满的水……是不会响的。”
而像方竞雄这样咣咣响的,当然连水桶都称不上。
方竞雄直接炸了,毫不掩饰地吐出一串脏话:“你给我出去!我不欢迎你来听我的课!”
眼见事态升级,小周也心慌得一塌糊涂,但脸上还要微笑着硬刚:“可能我脸太嫩,让方老师误会了。我不是选手,我是经纪人,不归您管。”然后踩着外人看来很嚣张、其实本人无比慌张的步伐,走到教室最后,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中缓缓落座。
被抢了座位的选手自觉地换了位置。
……
方竞雄摔门而去。
声乐教室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王星语虽与小周不和,但方竞雄骂人太脏,连她都听不下去,便没有落井下石。
煎熬了约莫十分钟,小周被陈墅一通电话叫出去谈话。
一上来,他就极不客气:“方老师是我千辛万苦请来的导师,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他!”
这种态度是哪种态度?送水加微笑服务还骂不还口,去五星级酒店凭优秀员工都绰绰有余了吧。
小周装傻:“太恭敬礼貌了吗?我想着上节目,要起到尊老爱幼的示范作用,如果用力过猛,请陈总看了现场视频后,多多纠正。”
“……你也是这么对方老师说话的?”陈墅口气愈加严厉,“油腔滑调!插科打诨!你还知道自己在上节目?播出去怎么看?让观众看你怎么气乐坛前辈的吗?”
她低声反驳:“好过看我一个劲儿的端茶倒水还挨骂吧?”
“端茶倒水怎么了?哪份工作不是从小做起?你特别金贵还是怎么的?倒几杯水就甩脸子?”
“没甩脸子呀。”
他被顶得肺疼:“别跟我讲!节目你暂时不用录了,先回家待着!”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
这种时刻,小周无比想念二老板。她拨通手机,连基本问候都省去了,开门见山地问:“我的人事档案转到森微了吗?”
高勤说:“……马瑞又找你麻烦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马总!看马总胖乎乎的身躯,就知道他是一个心宽的好领导。我愿意重归其麾下驱使。”她说得情真意切。
“……你在森微出什么事了?”
一贯清冷的口气,却让小周差点掉下泪珠子来:“我被停职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高勤难得的怒形于色:“陈墅千辛万苦就找了这么个东西?”他讲话一向不客气,可不客气得这么粗俗,也是罕见。
小周委屈巴巴地说:“我的人事档案别转了吧,反正要回去。”
“被人欺负了就夹着尾巴逃回家……我是这么教你的吗?”高勤冷笑道,“前绯闻男友罗少,现正牌男友蒋修文,伊玛特、罗少工作室和张氏集团的三大靠山你都集齐了,还想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
胸腔突然滋生出无限勇气,她说:“我突然觉得我可以再上去硬刚三百回合!一个老年人,居然这么没有口德!”平心静气地想想……依旧义愤填膺。
高勤说:“方竞雄才四十出头。”
比周妈周爸小这么多?
小周自发地将他拨入同辈中人,吐槽起来更无压力:“五十知天命……没想到他差了几年就很无知。”
高勤听了会儿,突然问:“你向现男友打小报告了吗?”
向蒋先生打小报告?
她愣了愣。
虽然对蒋先生位列靠山名单毫无疑义,但她真的没有想过。
与高老板并肩作战多年,共同书写过几部血与泪的宫斗史,他于她亦师亦友,工作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好比作业不会做,先想到问老师。与蒋先生真正相熟,却是这一个月的事……她很愿意向他倾诉烦恼,但寻求帮助……暂时好像还做不到。
不过发散着想一想……如果蒋先生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智斗大乔与张知的蒋特助与体贴入微的蒋先生在她脑海中交错出现,须臾,蒋先生占据上风。
……大概会温柔地抱着她安慰吧。
手机突然又进来一个电话,她看了眼,瞬间紧张:“是大老板!他不会来兴师问罪吧?”高老板在国外鞭长莫及,马瑞对她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这件事你告诉马瑞了吗?”
“我怎么可能主动增加关卡的难度?手机还在响……”
高勤给她出点子:“先下手为强。”
……
她接起来电话,不等马瑞开口,就先一步告状:“马总,我被人骂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接了陈墅的状子,兴冲冲跑来找茬的马瑞一个字还没说,就听小周嘤嘤嘤地哭诉自己的委屈……听起来是挺委屈的。他顿时有些犹豫。
“马总,你还记得我们的医院协定吗?”她一句话,迅速拉拢两人的关系。
马瑞不动声色地问:“嗯?什么协定。”
“就是我给你当卧底呀!”她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我也算是你的心腹爱将了,你千万要为我主持公道。”
当初就没把这件事当真的马瑞呵呵冷笑:“说的好听,这件事你转头就跟高勤说了吧?”
“说了呀。”
万万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痛快的马瑞:“……”
“高董一直苦于找不到与您沟通的和平桥梁,全权委托我当信使,为你们牵起一条共同富裕的红线。”
“少拍马屁!”马瑞并不想上当,“这件事我会再调查的,你先在家里待几天。”话音刚落,高勤的电话就进来了。头疼!他语气不善地问:“这件事你跟高勤说过了?”
小周问:“你的问题算是卧底任务吗?我的答案是……是呀,我说了。”
高勤培养出来的人果然和他一样气人。他挂了她的电话,接起高勤的……
小周在餐厅喝了杯咖啡,就接到了孔小杰发来的复职通知。他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被停的职?”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前。”
“这一个小时你干了什么?”
“大概是,喝了杯咖啡?”
“……”
折腾了一天,她不想再回声乐组看方竞雄的脸色,正好今天是平安夜,蒋先生约了她吃饭,便发消息说自己打车过去,直接去了张氏集团楼下等。
她坐的车拐入集团所在的街道时,正好赶上下班高峰,人行道上川流不息,路口堵得厉害,于是结账下车,徒步走一段。途径一排高大上的名品店,见时间尚早,就进去先逛了一圈,看到奢侈品柜台里的手机壳,她心中一动。
蒋修文手机坏掉的时候,她还想过要不要买一台新的手机当圣诞礼物,但他当晚就买了台新的——毕竟是日理万“机”的蒋先生。但手机送不上,手机壳却是可以的。
动辄上万的她负担不起,小礼品店里的却可以考虑。脚步一转,去了地下商城,找到她常逛的那家连锁店。店内正做圣诞大酬宾,学生成群,她好不容易挤到手机配件专区,货品已所剩无几。旁边有好几个学生正伸着手要拿,这时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她直接拿了两个大小差不多的下来看。
到手才发现一个是蒋先生的手机型号,一个是她的手机型号——且两个图案一模一样,只有颜色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