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递水给她。
小周正好嗓子发干，坐起来饮水。
“日程缩短之后，节目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他双目望着前方，好似随口一句的闲聊。
“是的。然后我们就正式带艺人了。”小周兴致勃勃地说，“我打算先给三小只出唱片。在伊玛特的时候，他们就准备过出EP，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但歌已经录好了，我和高老板打过招呼，版权可以直接买过来。趁着节目刚结束，热度没退，直接冲一波，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成绩。”
前方红路灯，蒋先生缓缓踩着刹车，等车完全停下，才说：“张氏集团有意转让股份……我想买下来。”
小周震惊：“很贵的吧？”
“可能要卖掉一部分张氏集团的股份。”
张氏卖森微的股份，蒋先生卖张氏的股份……
小周有点紧张：“张氏集团最近不景气吗？”
蒋先生失笑：“因为政策和市场的原因，张董事长决定结束娱乐圈相关的业务，我认为这是个机会。”
小周沉思了一会儿，问：“如果我不在森微上班，你还会买吗？”
“会考虑。”他没有撒谎，森微的运营成本不高，势头却不错，算是眼下娱乐圈里难得的潜力股了。他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二百五，如果不是有一定的信心，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能说服小周。
她想了想，说：“我有两个想法。”
第一次和老婆谈家庭大事，先不管结果为何，光是过程，已让蒋先生感到了莫名的喜悦和兴奋：“洗耳恭听。”
他的表情这么正经，让小周感到些许压力：“第一，张大佬能富贵这么多年，说明眼光独到。既然他都撤退了，我们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
蒋先生认真地点点头：“老婆说的对。”
小周逐渐有了信心：“第二，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我已经掉进这个坑里了，你就不要再踩进来占地方了。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们，夫妻在同一个单位，很容易一起下岗。”
……
“老婆大人英明！”
口头实难以表述内心景仰之情于万一。
要不是车行驶在路中央，周围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他几乎想停下来抱住她好好地亲。
解决完家庭问题，小周又操心起公司问题：“你不买股份的话，股份要卖给谁？”
蒋先生上次出差，就和两位买家接触了一下，因为交易很透明，所以不必藏着掖着：“目前看，条件比较好的是睿智冲天。”
小周瞠目。
睿智冲天是圈内比较有名的一家经纪公司，但有名的不是旗下艺人，而是老板同父异母的哥哥——如今在美国发展的大神颜夙昂。
“条件……很好吗？”
她结结巴巴地问。
传说，这位颜二少的脑袋好像不太好啊。睿智冲天发展到现在，除了亏钱，啥成就都没有。而他的哥哥，宁可买一家当时已经声名狼藉的LB娱乐，也不肯去他的公司助阵，两人关系可见一斑。
蒋先生看出她的疑虑，试探道：“或者，还是我买？”
“不！”
刚刚上任家庭经济大臣的小周立刻捂紧了口袋：“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决不能顶风作案。像这种前途未卜的投资，还是让颜二少亲力亲为吧。”
送太太上班后，蒋先生没有回去，难得的行使起董事长的职能——好好地坐了会儿办公室。
陈墅闻讯赶来，与他畅谈起森微未来的宏伟蓝图。尽管董事长的职务进入了倒计时，但是，周大经纪人背后男人的职务持久永恒，所以蒋先生听得分外认真，还时不时地提出意见。
两人愉快地聊完，蒋先生起身准备接老婆下班，陈墅突然来了一句：“昨天颜总找过我。”
蒋先生微笑道：“哪位颜总？”
光是颜夙昂一家，也有三位颜总——包括他和颜二少的父亲。
陈墅说：“睿智冲天的那位。听他的意思，好像有意参与森微的经营。”
蒋先生不置可否地说：“森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起业界同行的注意，足见成功，陈总功不可没啊。”
陈墅心中激动。自从他得罪小周，碰了蒋先生的一个软钉子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到现在，总算见到了刑满释放的曙光。
第95章
蒋先生溜达到老婆的部门, 被告知开会去了, 只好通过微信控诉自己的怨夫生活：老婆，你有没有发现你结婚以后比结婚之前还忙？
小周大概在会上开小差，回得挺快：发现了。
蒋先生：你有什么改进的建议？
小周：减少夜生活。
蒋先生：……
蒋先生换个话题：会还要开多久？
小周：把兑换积分定下来就可以了。
所谓兑换积分, 就是三个经纪人能够分到的资源。
原定是每位经纪人手里总共有30个兑换计分，可以用它来兑换相应资源。
例如：握手会2分，某城市广告屏投放2分, 歌迷会4分，小型演唱会6分, 参加一期热门综艺节目10分……最高是罗少的一首原唱单曲录制和推广，直接30分。
这场会议进行这么长时间，就是王星语有四个选手, 不甘心分到这么少的资源，想增加每个经纪人手里的兑换积分, 甚至隐隐地表示出，按人头增加分数的意思。
但只签了一位选手的孙兆麟把话咬得很死。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 签下朱玉轩就是为了今天。与其把资源平分给多个选手, 使每个人都不温不火，倒不如集中捧出一个流量来。
眼见着自己占不到半分便宜，王星语试图寻找盟友, 对独自摆弄手机的小周说：“小周好像胸有成竹嘛, 你讲话一向有分量，不如也提提建议。”
……
小周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
她从容地放下手机：“我看了下之前的计划表，认为规则已经很完善了。”亮着的手机页面刚好显示的是节目规则的初稿——当初在伊玛特的时候, 高老板都不能每次抓住她开小差，现在连王星语都应付不过去，岂不是突显出了当年高老板的无能。
那必须不能。
总导演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三十个兑换积分，大家斟酌着使用。总决赛的场地已经定下来了，改到体育场举办。观众多了，每个选手分到的表演时间也长了，希望到时候能有好的表现，给《偶像天梯》画下完美的句号。”
孙兆麟一脸期待：“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宣布规则？”
总导演说：“也没剩下几个人，各个经纪人内部通知一下就行了。我们后期会给画面配音，把规则交代清楚。主要还是增加干货，多一点选手的比赛内容，好吧？没问题的话，今天会议就到这里。”
小周收起手机就准备起立，就听王星语说：“如果我不用公司的资源，私底下可不可以做点活动？”
……
如果她手里有绷带，恨不能倒回三秒钟之前，塞住、绑住、绷住王星语的嘴巴。
像这种可以钻的规则漏洞，只要不放到台面上说，到时候做了也就做了，一旦拿上来，就可能直被禁。
果然，孙兆麟说：“比赛讲究公平，既然有积分兑换机制，我们当然要遵守。不然直接让每个经纪人各凭本事拉资源不是更好？”
王星语讷讷地看向小周。
小周闭上眼睛。
眼疼。
和蒋先生一起回家的路上，顺口提起这件事，小周还觉得气不顺：“老话说的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遇到神膜拜，那是心甘情愿，和猪当了队友，一不小心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孙悟空，而是沙悟净……兵器都亮出来了，也带不动队伍啊。”
蒋先生提议：“这么气愤的时刻，我们不如大吃一顿？”
“好！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回家吃。”
“回家”两个字熨得蒋先生心里又平又烫，嘴角的笑容更是挂了一路。
小周嘴不挑，蒋先生又很迁就太太，两人很快把超市推车填满。要不是考虑食物的新鲜度，以及家中冰箱的容量，他恨不能再推几辆车。
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小周的手机突然响起。
竟然是邱奕宇打过来的。
……
还以为上次之后，就要断交了呢。
她很快接起。
“我在朋友圈看到你们结婚了，恭喜啊！”他口气如常，“谢媒酒不能省啊。”
对方不提林杏菲的事，她当然乐意翻篇儿：“哈哈哈哈……让你邻居请你。明显是他比较赚！”
感觉到小周投过来的目光，蒋先生用眼神询问。
小周说：“是邱奕宇的电话，你要和他说吗？”
邱奕宇忙道：“不不不，我另外有事找你。”
“什么事？”
“是这样的。杏菲有意到国外读书，但还不到报名的时间，我们想让她再到社会上学习学习。她前两天给自己找了份工作，面试也过了，条件样样好的，本来都去入职体检了。突然，对方人事部打电话来，说她上份工作的离职原因含糊不清，有隐瞒情况。”
小周有点发愣。
入职的时候，如果有工作经验，入职单位会要求填写上份工作领导的联系方式，以便了解员工以前的工作表现。中国是人情社会，不是撕破脸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大多数人都不会往坏里讲。
对方人事部会这么说，不是接电话的人打了小报告，就是他们专门调查了一番。
她问：“她留了谁的联系方式？”
邱奕宇说：“是公司的电话。”
小周想了想。以林杏菲离开时的心情，对让她成为替罪羊的孙兆麟或咄咄逼人的自己，都不会有好感，所以留了公司电话，多半也有赌气的成分。
邱奕宇又小心翼翼地说：“对方人事部说她的女上司接的电话。”
这下小周就知道这通电话的来意了。
她说：“我最近忙着结婚，很少去公司，没接过电话。”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了。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是伐？我还不了解你吗？当面怼两句是可能的，背后捅刀子这事儿你干不出来，要不然我那邻居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还迫不及待地娶回家。他又不傻。”他一下子解释了很多，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就是小姑娘脸皮薄，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是谁，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在公司得罪了哪个人，这样搞她。”
知道不是小周，他口气强硬了许多。
森微一共两个女的，非她即王星语。但小周也无意趟浑水，含糊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好。你还是问问你表妹吧。”
林杏菲肯定能确定目标。
邱奕宇也没有多纠缠，又开玩笑般地讨了两次谢媒酒，总算把电话挂了。
小周转头就把这事儿分享给了蒋先生。
蒋先生对别人家表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倒是很关心她和王星语之间的同事关系：“她背地里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小周为她叹了口气：“总是在努力，总也不成功。”
蒋先生伸手帮她系上安全带，顺便亲亲她的脸颊：“我老婆真棒。”
晚饭依旧是蒋先生下厨，小周洗碗。洗完之后，小周拒绝了耗时耗力的划船项目，要求看点电视来陶冶一下情操。
“我已经很久没看电视剧了，快追不上娱乐圈明星蹿红的速度了。”她看着屏幕上电视剧们的封面发愁。
蒋先生兴致勃勃地提议：“那不看了？”
“……就看这个吧。”
小周闭着眼睛点了一部剧。
剧是普通的古装爱情轻喜剧，剧情平平，小周和蒋先生无论谁单独的时候都不可能看下去，但是当他们在一起，索然无味的剧情就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两人一会儿讨论演员造型，一会儿讨论剧情不合理之处，一会儿又被剧情逗得乐不可支。
一集放完，她刚要跳过片尾曲，发现自己大半个人靠在蒋先生的怀里，而他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往腿上搬……
手机响起地刹那，她立刻跳起来，扑过去接。
蒋先生气鼓鼓地看着她。
小周一边陪笑，一边悄悄往沙发的另一端靠了靠：“哪位？”
“周姐姐你好，我是林杏菲。”
小周：“……”
还有完没完啦？
如果苍天有眼，她想下场雪。无需等六月，只要雪花的每一片，都是沾染了她被冤枉的血……
但林杏菲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之前犯的错，我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也真心悔改的，希望周姐姐你能相信我。森微我是没有脸再回去了，但其他工作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周莫名其妙：“呃，我也没有其他工作给你啊。”难道想借蒋先生的关系进张氏集团？
林杏菲说：“之前的工组我很喜欢，周姐姐能不能打个电话过去，替我解释一下。”
小周脱口道：“这件事应该由孙老师来做吧。”他才是她的直属上司。
林杏菲沉默了会儿说：“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正好，我有个事情想跟您说。是关于孙兆麟的，可能对决赛的成绩有用。”
怨念这么重，难道是求助孙兆麟被拒绝了？
不等她开口，小周就说：“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还相信你真的有所改变，但是这句话证明你的处事方法和之前没太大的区别。工作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但是，与其找不相熟的人担保，不如试着向对方展现自己的真诚。实话未必有谎言动听，却一定比谎言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