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衡喉结微动，慢慢地滑开了视线。
“有点闷啊，要不要开窗？”程驰说着，大步走过来把窗户打开。
谁知这窗户轨道特别滑，他原本只想开一条缝，结果轻轻移了下，半面窗户都大啦啦地敞开了。
风一下子涌进来，哗啦啦地吹得图纸乱飞。
“我靠！”程驰立即关上窗，满屋子乱窜地开始捡图纸。
书柔蹲下的一瞬间，对面的人也恰好蹲下。
两人的手指按在了同一张拷贝纸上。
再近一毫米，就能碰上。
书柔看到唐以衡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在白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知不觉就想到，高中好友对他的评价——
人帅，手美，声音苏。
好像……真的是这样。
书柔收回手指，轻轻咽了口口水。
唐以衡起身，将那张纸轻轻按回桌面，往里一推，自己顺势微倚桌沿。
“你……”他视线在她脸颊停了几秒，轻轻开口，“脸红什么。”
书柔惊了一下。
她又脸红了吗？
很想跟他解释，自己就是这样的体质。
心绪稍稍浮动，就会表现在脸上。
但好像又开不了口。
万一他问自己，为什么心绪浮动……怎么办？
难道要把那句评价讲给他听吗。
……
这时候，程驰抱着一堆纸昂起了头：“衡哥，你刚是不是说话了？说什么？”
唐以衡淡淡地瞥过去，声音很冷：“没什么。”
书柔更不会说。
这事，也就算这样揭过了。
她松了口气。
-
“碰了一鼻子灰吧？”
书柔走后，程驰迫不及待地开启调侃模式。
他要感谢自己今天突然勤奋之神附体，决定跟唐以衡一起来自习。
不然都看不到传说中的男神撞了南墙的场面。
“什么。”唐以衡坐回沙发，眉梢弧度微沉。
“少装蒜。你叫人家过来一起自习，人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程驰在他对面坐下，“哎你别说，书柔当年可是我们班的小女神。这么跟你说吧，三十六个男生，起码一半多的人都喜欢她。现在暗恋她的也不少，同学会上都看得出来。”
“追上了？”唐以衡捡起茶几上的书随手翻了两页，眼皮也不抬。
程驰：“……没有。”
唐以衡轻笑了一声。
程驰发誓，他从那个笑里，听出了无限的傲慢，以及对竞争对手的鄙视。
他惊讶了：“衡哥，你不会来真的吧？”
唐以衡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程驰立刻正襟危坐，秒变复读机，“不敢不敢。”
安静了不过一会儿，他又聒噪起来：“但是，你喜欢她，高中那么多机会，干嘛不下手啊？”
唐以衡眉梢微敛：“没开窍。”
“那现在开窍了？”
他放下图纸，微微眯起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算是吧。”
“恭喜啊，你阿姨终于不用怀疑你取向了……”话没说完，程驰在唐以衡的视线下怂怂地闭嘴，换了个话题，“不过，你这样追她追不上吧？”
“书柔这种安静乖巧的女孩子，不适合打直球啊。你应该cos文艺的男青年，慢慢接近她的内心。而不是从头到脚都写着’你很对老子的胃口’。给她造成了危险感，会把人吓跑的。”程驰说。
唐以衡不接茬。
脑海中回味着她在他靠近的时候，白皙脸上的绯红，还有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抬起手指，轻轻蹭了下鼻尖。
上面仿佛还留着少女花一样娇嫩的香气。
跟他梦中的，相似又不同。
但毋庸置疑，能引起他悸动的味道，就这一种。
只属于她。
程驰见唐以衡沉默，还以为他在反省深思，刚想开口再发表几句见解，就看到唐以衡勾唇笑了笑——
“你懂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程驰：……告辞！
.
第7章 甜味
乔馨平虽然嘴上说不给书柔做饭，实际上，还是吩咐李阿姨要准备她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和蓝莓山药泥。
等到周五傍晚，小陈接了书柔回来，她又摆起架子，窝在书房不肯出来了。
李阿姨笑眯眯地拉着书柔：“太太跟你置气呢。”
书柔坐在椅子上换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呀？”
“我也不清楚。她说是，你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李阿姨说。
啊……书柔明白了。
还是为相亲的事情。
“她在哪里？”
李阿姨指指楼上：“书房。”
虽然乔馨平交代过不要跟书柔透露她在哪里。
但李阿姨明白这只是气话。
这时候，当然要出卖一下了。
书柔点点头，想到乔馨平在生闷气的样子，又觉得好笑。换了鞋，沿着楼梯走上去。
书房的门紧闭着，她先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声。
书柔等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乔馨平坐在一张木质躺椅上，背对着她。
从这个角度，书柔看到她单手撑着额侧，好像在思考什么。
“妈？”
她走过去，乔馨平抬起视线，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然后继续阖着眼皮不语。
面无表情。
看来是前几天的循循善诱不管用，这次改用冷暴力了。
书柔觉得好笑，伸手给她捶肩，又叫了她一声。
“哪里不舒服吗？”她明知故问。
乔馨平答：“头疼。”
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摁了摁太阳穴。
表演得很到位。
书柔：“晚上让李阿姨炖一盅药膳，再请医生过来看看吧。”
装不下去了，乔馨平掀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装傻。”
愿意开口谈总是好事，书柔知道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原来……头疼是心病引起的呀？”
“还不是你不找男朋友。”乔馨平坐直了身体，终于跟她摆明车马。
“我也想找的呀，”书柔很熟练地道，“但是找不到。”
“怎么会找不到！你们专业那么多男的……不说你们专业了，上次说的刘叔叔的表侄呢？你连见也不肯见。”
说着说着，乔馨平激动起来。
书柔轻轻叹了口气。
去年这个时候，乔馨平还是不管她的感情问题的——主要是因为没什么可管。
但是自从，乔馨平得知闺蜜几个的儿女都有对象之后，书柔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因为对小时候的书柔有所亏欠，乔馨平越发想在长大了的她身上弥补。
又听闺蜜说，好的男孩出了大学难找，这才造成了乔馨平目前对于“相亲”一事的热衷。
好意总不能用恶语还。
书柔又开始给乔馨平捶腿，信誓旦旦：“我会努力的，真的。”
“你啊你，我才不信。”乔馨平这么说着，语气却也缓和了，想起了另一茬，问道，“学校里有没有人追你啊？”
书柔：“没有。”
其实如果说有的话，乔馨平至少不会催她相亲了。
但随之而来的，肯定就是各种查户口一般的询问。
还是说没有比较保险。
“你怎么没遗传我呢？”乔馨平一脸纳闷，“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男朋友都换了一打了。”
“那当然是因为母上大人貌美如花。”书柔双手环住她的腰，“说起来还要怪你没遗传给我呢。”
“胡说，我把你生的这么漂亮。”乔馨平捏捏她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下，继而那和煦的笑容很快一沉，变成了实打实的嫌弃，“可惜漂亮有什么用，还不就是个单身狗。”
书柔：“……”
-
好说歹说，母女两个的关系终于恢复正常，一起挽着手臂下楼。
虽然谁也没说服谁，不过，总归是得到了暂时的和平。
当然，如果书柔知道乔馨平此番发作不过是小试牛刀，后边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的话……
大概宁肯瞎编乱造，也要给自己捏一个男朋友出来。
乔馨平突发奇想要做雪花酥来吃，还指名要书柔亲自动手。
书柔正愁没地方哄她高兴，自然一万个奉陪。
这会儿，两人正在厨房做准备工作。
乔馨平半倚在料理台边，看书柔把小奇福饼干倒在保鲜盒里，又拿了一袋棉花糖和全脂奶粉出来。
在心里感叹，书柔在厨艺方面还真有那么点无师自通的意思。
这点可不随她。
说起来，自家女儿人长的秀丽，性格温柔，厨艺又好。
怎么看都是个居家型的女孩儿。
乔馨平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书柔为什么不肯谈恋爱。
“怎么想到要自己动手？”书柔拿起剪刀剪棉花糖，顺口问道。
乔馨平端出早有准备的说辞：“好久没吃了，想多做一点送你干妈还有陈阿姨她们。自己做的才有心意嘛。”
这话听着就很假了。
往前李阿姨做的甜点，乔馨平也没少往别人家送，从来没有纠结过心意不心意的事。
书柔猜想乔馨平是想做给喻叔叔吃。
不好意思直说而已。
“书柔，你还记得唐叔叔吧？”
书柔一愣，不知道乔馨平为什么突然提起，点了点头：“记得。”
“听说他儿子来你们学校念书？”乔馨平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书柔：“嗯，他来交换。”
乔馨平“哦”了一声，表示了解了：“有没有跟以衡聊聊近况什么的？”
当年她跟唐父是和平分手，处了一阵，互相都觉得不合适就散了。
两人都不是十几二十的小年轻，非爱即恨的，当场把话说开之后，这么多年了，还是生意上的朋友。
提起来也不会觉得尴尬。
书柔倒完奶粉，把袋口用封口夹夹好：“我跟他不熟。”
“多见几次就熟了嘛。”乔馨平道，“那你们不会连见也没见过吧？”
这事没有隐瞒的必要，书柔道：“碰巧见了几次。”
“有空邀请他来家里玩呀，大家都是朋友嘛。”
书柔不置可否。
乔馨平看着书柔的侧脸，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另提了一茬：“刚才看了一下，家里的甜品礼盒好像不够了，我跟李阿姨出门去买啊。”
书柔应了一声“好”，开始剥开心果。
“买几个呢……”乔馨平似乎在自言自语，“你干妈，陈阿姨，张阿姨。哦对了，还有你喻叔叔——你这边呢？”
“我室友们吧，还有表妹。”书柔说。
“没了？”
书柔又想了想：“喻期言？”
“嗯，他的可以算在喻威那里，我一起带过去算了。”乔馨点点头，但是依然没走。
那意思好像是说，还漏了什么人。
书柔思索了下，“要给唐以衡带一点吗？”
“唔，你觉得呢？”乔馨平没表现得太激动，“到底我们家和他们家有生意往来，你和他又是同学……”
书柔点点头：“那就带吧。”
她完全没往妈妈在故意撮合这方面想。
毕竟，乔馨平曾跟唐父在一起过。这时候，兴许是觉得有点交情，顺带着照顾一下。
“那我走了啊。”
乔馨平跟李阿姨出门以后，书柔的准备工作也就绪了。
小奇福饼干和奶粉分别装在保鲜盒里，棉花糖用雪白的陶瓷碗盛着。
花生仁、杏仁、开心果混在一起，葡萄干和蔓越莓干各自装在透明罐子里。还有一块没拆封的黄油。
下面衬着深黑色的大理石台板。
光线淡淡的。
从视觉上看，就很漂亮。
她想起这周还没有上T站，便去找了支架，固定好手机，开了直播。
接近饭点，大概大家都在玩手机，没开几秒，就有百来人涌进来。
书柔刚才看了眼头像，发现粉丝数量又上升了。
弹幕：
[前排打卡！]
[第一！]
[运气好好，刚回家就看到小姐姐直播]
[这次不是仙人掌也不是向日葵！划重点！]
[喜极而泣，小姐姐要露脸了吗？]
……
书柔在镜头下晃了晃手：“不露脸呀。给你们露一手。”
[hhh小姐姐有点皮哦]
[六个月了，我终于看到手了！！]
[有手也好啊，卑微.jpg]
[小姐姐晃太快了，我没看清1551]
[手好美！]
[好像在厨房哎，是要做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