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以前见过檀越郎知道他并非这种体质,就是不知道究竟在檀越郎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接着问道,“你的佩剑呢?”
这个问题檀越郎可以回答他,“送人了。”
“看来传言也有所言非虚的时候。我倒是有些好奇,想见一下这位能让你把本命佩剑,都增出去的姑娘。”青年人打趣道。
檀越郎根本不给对方一丝的机会,“不给见。”
“哦?那我可就更好奇了。”青年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的意思。
檀越郎不欲与他多做计较,直面主题道,“你来了正好,省的我麻烦。我把你弟弟带过来了,就在观众席上。你自己把他领走吧。”
青年人显然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说,你来销金城参加百战武决,只是是为了来见我一面的?不是来做什么试剑?一证剑道的?”
这简直无法令人相信啊。独步天下的含章神君要见一个人,还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吗?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我、喜、欢。”一字一顿下后,檀越郎仅用三个字,就完全封杀掉了青年人的一切猜想。
“我算是服了你了。先让我认认这个亲弟弟可以吗?”说着,青年人就在观众席中四处找寻了起来,“他在哪呢?”
檀越郎随即也回头望向姜宁那边,却发现岂止是不咎不见了踪影,姜宁原本该待着的位置上,已是空无一人。
青年人四寻无果,看着檀越郎只顾自己盯着赛场边的某个方向,就问了一句,“你说的我弟弟人呢?”
却听闻了檀越郎说了一声,“不见了……”紧接着,刚刚还在自己前面的檀越郎。就在赛场上,自己的面前,凭空消失了。
只独留青年人一人在原地无奈道,“怎么搞得像是你亲弟弟不见了一样,这么紧张?”
青年人不知道,檀越郎是老婆不见了,跟亲弟弟比起来更重要的存在。你说能不紧张吗?
那姜宁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原来是不咎将姜宁拉出了百战武决的比赛场所,他有话对姜宁说。
外头的天空上,恰好是到了日暮西斜的时候。
傍晚的风,不热也不冷。姜宁不明白不咎所为何事,还需要特地把自己拉出来说的,“好了。现在你的重要事情,可以跟我说了吗?”
不咎一把将两双小手都抓住了姜宁,这是生怕姜宁会听了他的话后就跑了去,然后抬头用他的双眼桃花眼,盯着姜宁认真道,“姜宁姐姐,我不做魔域的王子了。我跟你一起走,不行吗?”
姜宁当下就惊呆了。这是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不按剧情走,跟一匹脱缰的野马似得。她怕不咎只是小孩子心性,惧怕陌生的环境,一时不能接受魔王子的身份,还有一个从未蒙面的亲生哥哥。
姜宁蹲了下来,她反过来把不咎的小手都包住,给他安慰还有信心,“不咎,你听我说。你的哥哥会对你很好。你在魔域也会生活的很好的。你是魔域的王子,你无须惧怕什么。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来看你的呀。现在,你又不是要与我生离死别。”
“不!”不咎在哭喊中,挣脱了姜宁的双手,他扑进了姜宁的怀里,“我并非害怕什么。我听他们说,如果我做了魔王子就不能娶姐姐为妻了。我不愿意这样!”
这……这算是告白吗?
这可难住了姜宁。原来脱离轨道的不是剧情,而是自己。书里应该没有这段情节,也许当初自己没有多管闲事,小不咎也会有自己的造化安然到达魔域,与自己的哥哥相认。他毕竟是很重要的配角,未来要与赢官儿决战的人。天道是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
多此一举的自己,倒是如今生出了这段麻烦来。姜宁对不咎,并无半点的情爱。
“那小不咎知道我是谁吗?”姜宁将不咎从怀里拉了出来,替他擦了擦眼泪。
“你是姜宁姐姐。”小不咎很认真地吸了吸鼻子道。
姜宁摇了摇头,她打算在穿越过来后,第三次借出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名号来。
说来也巧,这三次借名号,统统都是为了不咎的事情。才在不得已下,搬出了那个男人。
她说,“不,姜宁只是我的化名。我还有个定了亲的未婚夫。
我本名叫做姜太玥,生在极东沧浪海的瀛洲岛上。父亲是三岛方外宗的前任掌教,打小我就定了亲。我与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块修行一块长大的。他接任掌教后,就用本命佩剑与我换了定情信物。
所以我未来的夫君是,三岛方外宗的现任掌教真人,人称含章神君的道域第一先天剑修。
不咎,我与你是不可能的。”
不咎哭得更厉害了,泪珠子一个接着一个在他脸上滚落,“你诓骗我!你与那个檀越郎相处时,分明就是有情意的。到了我这里,你就成了含章神君的未婚妻!”
修真界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姜宁不得已将这个谎话说的更彻底一点,一口咬牙道,“没错!被你发现了。其实,檀越郎其实就是我的未婚夫,瀛寰!”
却不想这句话被另外三个有心人,一同听了去。
堪堪赶过来的檀越郎与玄讹二人都没来得及,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玄讹就打趣道,“尊夫人还是不错的。”对我弟弟不错不说,还蛮识大体的。
而听闻姜宁说话的檀越郎。心内却是一时百感千绪涌上心头,如五味杂陈般在翻江倒海。他想即刻就把人带回沧浪海,什么都告诉她。又想就这样一辈子做个山野檀越郎,与她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前者是怕她以后伤心,后者是怕她现在伤心。掌教真人的心,真的是万般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
骤然,倏忽一瞬,有一道白光,如白练飞逝,追之不及。眼看着就要在眨眼之前,飞射至姜宁的面前来了!
檀越郎不由得心下悚然一紧,大叫了出来,“姜宁!”
第23章
姜宁是只闻其声,并不知自己危险已经临近眼前,她寻声望去,正觉得奇怪。为何明明听见了檀越郎叫唤自己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而就在须臾之刻,姜宁只感眼前一片锐芒夺目,刺地令人不敢直视。她仅来得及在闭眸前,将不咎抱在了怀里,护住了他。
再一睁眼,却惊见不知何时,乘黄剑与檀越郎都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只璀璨的银色箭矢的箭簇,正好止在了乘黄剑的剑身之上。或者说,是姜宁背后的乘黄剑,出来帮她挡住了这一箭。
可就在檀越郎正欲毁掉这只箭矢之时,又是一声砰然炸响。
一道比刚才炙亮的光线,如火花四射,星火夺日,从箭矢中迸射而出。接着,有无数细如尘埃的光点粉尘,开始如烟似雾地在周围扩散开来。
姜宁以为这粉尘会有毒,连忙将怀中的不咎推开,玄讹飞身前来救人,适逢刚好接住了被推开危险圈的不咎。
同一时间,某一高楼的暗处。有心倾听姜宁的讲话的第三人,终于肯定了姜宁与檀越郎的身份。
黑袍加身的黯狱老祖,有了十足的把握,“乘黄剑护住而出。看来含章神君闭关不出的真正原因。被我逮住了。就是境界跌落到了,只剩下元婴能苟延残喘一下了。”
黯狱老祖在鹰眸冷厉之下,又幻化出了一箭,“刚才只是前菜。那这一箭呢?”
老祖看着这与其说是箭,更像是一道流光的东西,顿感有些可惜。这东西是用魔晶辅佐无数天材地宝,在元婴真人的阳神之中炼化而成的。用来专灭元婴的箭矢。数百年来就只炼成了一支。
这样的宝物一支过后又或要几百年后,花费多少心血,才能再成功炼成一支呢?老祖自己都无法断言。
但黯狱老祖清楚,能绝杀含章神君的机会,又岂是花个几百年就能换来的呢?
老祖不再犹豫,已是凝虚如神,弓如满月,一箭绝式不得不发。
铮铮一声弓弦回弹的声音过后。
这一箭无声无息,无静无动。如银河飞泄,恰如一缕琼光,在电光火石的速度下,于迷雾的遮掩中,不偏不倚射向了檀越郎的眉心。木制的傩戏面具,从中间裂开,哐当落地摔成了两半。
那一道神来之光,钻进了檀越郎额间点落的白色印记中去了。
这一切是这样的快,又是这样的无从追寻。
烟尘还未散去,檀越郎的瞳孔当即就骤然一缩,整张脸更是痛苦到狰狞了起来。
除了檀越郎与玄讹,姜宁与不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宁只听到有东西摔落的声音,心下就跟着有了不详之感。
“檀越……”姜宁神色慌张地在烟尘中,来到了檀越郎的面前,想去看他的情况,确认他的安好。
却怎么也想不到——
“别过来!”
她会被他一臂挥开了。
这本该是在费解之后会是生气的事情,然而此刻的姜宁无心不在乎这种小事。她的一颗心都悬系在檀越郎身上,见他有如此反常的举动,料定了他肯定是出了很大的状况。
但姜宁只能静静等待着,等待着烟尘散去,檀越郎能够平复心情。
咒法施咒成功,烟雾功成身退,就在诡异的同一秒钟之内全都消散无踪了。
视野恢复,姜宁与乘黄剑没能等来檀越郎的情况好转。
在惊愕之下,只能更加清楚地见到了檀越郎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姜宁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檀越郎,或者说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眼前之人,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有一抹格外冶艳的红唇。邪眼深邃中,幽暗的不见一丝清明。本是羽衣儒衫的书生打扮,被他穿来,竟感煞气盎然。
那点白雪印记,变成了一点妖异殷红。
檀越郎的周身透着一股有如实质的血腥冷酷,如同极致压抑的魔气,随时都可以肆意澎湃。
此情此景,直令人想退避三舍,避之不及。唯恐避让开来。
姜宁的心脏不知道被什么狠狠地一直揪着在,她颤声问道,“他这是入魔了吗?”姜宁本不想说出这句话的。
玄讹的回答给了姜宁一丝希望的可能,“没有。”
可下一秒又让姜宁的心,如坠深渊。
“比这个更糟糕。他的元婴就快消亡了。”玄讹接着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刚才那一箭应该是黯狱那个老家伙手中的灭婴箭。箭如其名,被炼化过后的外道元婴,正在啃噬他体内自身的元婴。他撑不了多久了。”
而玄讹没说的是,檀越郎的道心开始跟着松动了,在自愿入魔与被侵蚀入魔的双重夹击下。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自己当断则断,把道心元婴灭去,重生一颗彻底的魔心来。反过来吞噬了这颗外来元婴。
“我有办法能救他。”玄讹有意不说出这个,就是为了此刻。
“那代价呢?玄讹魔王子?”姜宁的双眸直视着玄讹。
她也不是小孩子。此人能一眼看出檀越郎此时的状况,还说出檀越郎所中的招式来历。又在前一刻,只身就下不咎。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魔王子玄讹帮忙,会不计回报吗?姜宁想在心中冷笑。
玄讹也不意外破姜宁识破了身份,他指了指姜宁手上握住的东西,“我要你手中的乘黄剑。”
“这并非是我的东西。”乘黄剑所代表意义,不仅仅是一把剑。更何况,这并非是姜宁自己的佩剑。她很想用它来救檀越郎,但她做不到。
玄讹看了一眼应该是神志不清的檀越郎,他又笑了,“但此刻,剑就在姑娘的手上。姑娘,完全可以做主。”
然而姜宁居然断然拒绝了玄讹,“你的好意,你自个儿留着吧。我跟他就不用了。”
“哦?你要不管他吗?”玄讹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今日种种,皆因我而起。他会有如此因果,都是因为我。我怎么会不去管他,我怎能不去救他!
决心已下,姜宁心中倒是只剩下了然一片了。
谁都没有想到。姜宁的眼眶里泛着微红,就在其余两人惊愕的眼神中——
她踮起了脚尖,牢牢抱住了檀越郎的双肩。
闭上了双眼,吻了上去。
第24章
她的脸庞慢慢靠近,将柔软的樱唇贴向了他冰冷的薄唇,翕翕一动,吐出一点舌尖来,轻轻地辗转反侧,想叩开齿间。
姜宁希望这是有用的。
这是姜宁的第一次接吻,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她闭上了双眼。闭目后的黑暗,一切都在不安中微微颤抖着,是意料之中的沾湿浸润,也是意料之外的冰凉寒冷。惊得她想退却。现在的她,还有心思在想。嗯,他的身体这样的冷,肯定是身体很不好。
又不得不再进。
因为这不是一个吻,这是要救他的命。
方才被她一直偷偷压在舌根下掖着的那一粒金刚菩提子,终于被姜宁勾了出来,又推了出去。
佛门圣物就伴随着呼吸,被檀越郎吞服了下去。
眼看目的达成,姜宁就想赶紧退出来。
然而就在她微微睁眼后所得见是,四目相对下的震撼。
惊得姜宁下意识地就想逃。檀越郎那应该恢复神采的眼眸,开始变得更加晦暗不明了,瞳孔内欲望与戾气交织,正在暗潮汹涌。
这下可是真的退不开了。
他锁住了想要逃跑的人,如同猛兽攫住猎物一般得寸进尺。
温柔不复存在,姜宁想去舌头去抵挡,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救人的想法功亏于溃了,只剩下情绪波动下的呼吸交缠。
慢慢地那颗菩提子流转到了檀越郎的紫府之中,种子破壳而出。结出的须弥芥子,流淌着清圣之气,灌溉着檀越郎的四肢百骸乃至每一寸经脉。
心魔徐徐将熄,被正主的元婴吞噬殆尽。而找回神智的檀越郎终归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满意极了。
戾气褪去,檀越郎开始放慢节奏,将那片娇嫩如花的唇瓣压向自己更深一些,享受着早该属于他的旖旎缱绻。
直到姜宁都快不能呼吸的时候,檀越郎才放开她让她呼呼喘气。
姜宁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颊定是通红到有如火烧的地步了。她把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始极为不好意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