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音乐学院有一条著名的银杏大道,每当这个季节,都美得像是童话世界。许多校外的人士也会在银杏最美的时节,慕名而来,校园里随处可以看见拍照赏银杏的人。
今天余晚过来,也是冲着银杏。银杏刚开始黄的时候,音乐学院的校园网上就开始更新照片,学校还会出一个大致的最佳赏银杏时间段,发到网上,以供给特地来看银杏的人士参考。
余晚特地挑了工作日来,没想到人依旧不少,走在银杏大道上,将厚厚的银杏叶踩得咔嚓咔嚓响,余晚兴奋得蹦蹦跳跳:“你们学校好漂亮啊!真羡慕你们在这里读了四年书!”
厉深抬起手,顺手用拿着的手机对着面前的余晚拍了张照:“你在这里呆四年就看习惯了。”
余晚发现他照了相,跑到他身边要看照片:“啊,你怎么照得这么随便啊!”
厉深笑着道:“你随便照照都很好看。”
余晚:“……”
他的小嘴也太甜了吧!
“来都来了,我们也照点相啊。”余晚把厉深拉到自己身边,点开了手机的自拍模式,“你再靠过来点?”
厉深把脑袋贴在余晚的脑袋上,冲着镜头比了个心。
“咔嚓”一声,余晚按下快门,对着照片研究了阵,她道:“虽然我们两个很好看,但是都看不见银杏了呀!”
厉深笑出了声:“这里人这么多,不好照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余晚好奇地看他:“你们学校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看银杏吗?”
“没有。”厉深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道,“不过我们学校还有小山坡,平时是情侣必争之地,现在大家都来这里了,那里肯定没人。”
余晚的耳朵在他的吐息下,变得通红,厉深使了坏,还故意说:“你耳朵怎么这么红,真可爱。”
余晚:“……”
她把厉深推开,转过身道:“我不去,那里又没有银杏。”
“没有银杏,但是有别的啊。”
余晚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厉深说着,朝余晚笑了起来,“你放心,光天化日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才不信呢,上次在丽泽公园,还不是光天化日的。
但余晚忍不住好奇,还是跟着厉深去了。学校的小山坡,就是一片草地,虽然已经秋天,但草还是长得绿油油的。
小山坡还真没什么人,但草地上有一把吉他。厉深把余晚牵到吉他前,让她在草地上坐下。余晚见他把吉他拿了起来,便问:“这把吉他是你的?放在这里都不怕掉吗?”
厉深抱着吉他坐下,面对着余晚:“我这把吉他不值钱,没人会要,等放寒假的时候,我去换一把好的。”
余晚“哦”了一声,看着他问:“你要唱歌吗?”
“嗯。”厉深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段轻柔的曲调,“我写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听。”
“好啊好啊。”余晚对厉深的歌很感兴趣,抱着腿坐在对面看着他。
厉深轻了轻嗓子,再次拨动了琴弦:“这首歌的名字叫,《Lily》。”
温柔的音符从指间流泻而出,厉深将萧瑟的秋风唱成了春风。
“Lily,想为你在花园里种满鲜花
Lily,想为你捧上满天星光
Lily,想对你说尽世间所有情话
想我的指尖,将你的眉眼仔细描画
我遇见一个叫Lily的姑娘
在一个明媚的夏天
我们的故事,不会随着夏天结束
春去冬来
一年,十年,一百年
Lily,这首曲子我依然为你轻唱……”
这是余晚第一次听厉深唱歌,她知道他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她知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她从不知道,他唱歌竟然可以好听成这样。
那个干净的少年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抱着吉他,坐在草地上对她深情地唱着歌。
只唱给她一个人。
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
吉他声停下来后,厉深看着她,期待地问:“怎么样?”
余晚“啪啪啪”的鼓起了掌:“天呐,你唱得太好听了!你以后肯定会成为大歌星的!”
厉深的眼睛渐渐被笑意填满:“你喜欢吗?”
“很喜欢!”
“这首歌是写给你的。”厉深看着她,神情那么专注,“My Lily。”
“余小姐,我们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排传来,余晚回过神,冲他点头道了声谢。
到家以后,余晚把包扔在床上,走到阳台上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厉深的院子里,没有柴犬的身影,更没有他本人。
她就这么盯着他的院子看了一阵,走回桌前,打开了电脑。
厉深的那首《心尖刺》,她听过很多遍,她买了电子音乐,整夜整夜的循环,熟悉到厉深在哪个音节换气都记得。
可是《Lily》那首歌,她一次也没敢听。
她在音乐软件上打下Lily这个单词,第一个搜索结果是厉深在天籁之音上演唱的现场版。
点开播放,她听着厉深熟悉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
“Lily,满园春色是因为你而盛放
Lily,溪水是因为你而流淌
Lily,还有我胸口,持续跳动的心脏
都只因为你。”
他的演唱引得观众放声尖叫,就连评委老师都激动地说:“他的声音质量很高,而且音色很高级,既温柔又低沉,非常性感,就像是,被女神吻过的男人。”
音频在观众的尖叫声中结束了,而余晚,早已在电脑前泣不成声。
第18章
余晚的眼泪费了很大的劲才止住,等她拿出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时,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厉深的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余晚手中打火机的光在夜色中一亮,很快又熄灭。烟头燃了起来,余晚吸了一口,将积聚在胸口的阴郁一起吐了出去。
她喜欢这个牌子的烟,是因为它的味道细腻清淡,还带着草莓味,可是现在吸起来,也只品到一嘴苦涩。她一个人靠在阳台上,看着沉沉的夜色,依旧只将一支烟抽到一半,便掐灭了烟头。
拉上窗帘,余晚换了身衣服,去浴室泡澡。走到镜子前,她看见了自己两个红肿的眼睛,没想到她到了这个年龄,还有哭成这样的一天。
从化妆台找了对眼膜,余晚对着镜子贴好后,坐进了浴缸。今晚要早一点睡,她可不想明天顶着一双胡桃眼去公司。
次日清晨,闹钟准时叫醒了余晚,她发现人果然不能犯懒,一周没去公司打卡,差点就起不来床了。
早高峰的地铁一如既然的挤,即使余晚住的地方离公司只有四站,也不得不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出写字楼的电梯前,余晚特地又拿出小镜子检查了一次自己脸上的妆容,才笑着走了出去。
“余晚,你来啦?”赵欣正好在办公室门口接水,余晚一进来,她便看见了,“恭喜你啊,连胡小姐那么难搞的客户都拿下了!”
余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大挎包放下来,看着她笑道:“还早呢,她提了好多要求,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加油,我看好哦你!”赵欣捧着水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好奇地望向她,“我听魏总说,你为了拿下这个案子,还在游戏里结婚了?我真没想到那晚结婚的渔舟唱晚就是你啊!”
余晚整理东西的手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这事?”
“你们那个婚礼现在还在论坛首页挂着呢,我能不知道吗?”赵欣说着,把椅子滑到余晚跟前,特八卦地问她,“那个小王子,是谁啊?”
“没谁,就读书时的一个朋友,刚好在玩这个游戏,就帮我了下。”
“哦,这样啊。”赵欣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看他办婚宴很舍得啊,是不是读书的时候就暗恋你啊?”
余晚拿起桌上的手提电脑,冲她笑了笑:“你这个月接了几个单子了?还想不想过年了?”
赵欣:“……”
她问着八卦呢,能别提这么扫兴的事吗!
“魏总在办公室?”
赵欣点了点头,把椅子滑回了自己的桌前:“嗯,一大早就来了。”
余晚微微颔首,抱着电脑去找魏邵了。魏邵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进来。”
余晚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魏总?”
听见她的声音,魏邵终于停下手上的工作,朝她看了过去:“来了?”
“嗯。”余晚笑着走进去,在魏邵对面坐了下来,“我来给你汇报一下胡小姐的婚礼。”
魏邵微微点头:“我听你说她提了几个难搞的要求?”
“对,主要是场地和主持人不太好找。”余晚把电脑打开,将胡娇的诉求都跟他说了一遍,“场地只能我挨着挨着去跑了,主持人我打算先在群里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符合条件的。”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圈子,余晚的微信里,也有好几个婚庆行业相关的群。
魏邵嗯了一声,从桌上翻出一分文件,递给了她:“A市以及A市周边所有可以举办户外婚礼的场地,都罗列在上面。”
余晚把文件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抬头对魏邵道:“行,那我先去办了。”
“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跟我说。”
“好的。”
余晚收好东西,准备出去,魏邵又叫住了她。他盯着她的脸审视了两秒,问她:“你眼睛怎么了?哭过了?”
“……”是不是搞婚礼策划的直男,心思都特别细腻?她抹了这么厚的粉,他竟然还能看出来。余晚笑了笑,道:“没有,就是最近熬夜打游戏,睡得不好。”
魏邵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余晚道:“老板请客,随便吃什么,只要够贵就行。”
魏邵莞尔:“行了,你去忙吧。”
一整个上午,余晚都在筛选婚礼场地,大致确定了哪些地方有大树,还是得亲自跑现场看合不合适。另外她也给自己的群里发了消息,问问有没有身高155厘米的女主持人——她特地上游戏官网查了资料,月老的身高就是155。
附加条件是,形象甜美可爱,声音萝莉。
她这个要求在群里引起了讨论,婚礼主持因为其特殊性,不会各个都顶好看,那样会抢了新人的风头,但到底也是司仪,对形象气质还是有要求的。
余晚提的这种,在司仪里算是罕见了。
见大家讨论的话题越跑越偏,余晚又默默加了一句:“是新娘要求的[捂脸]。”
群里朋友都说帮她问问,余晚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又跑到婚礼论坛上发了个求主持的贴。
中午魏邵请她吃了大餐,但满心只有工作的余晚也没吃上几口,就跟一个场地的负责人约好,下午去看场地。
“魏总你慢慢吃,我要去看场地,没时间吃了。”
坐在她对面的魏邵笑了一声:“你这个员工,怎么比我这个老板还忙?”
余晚一边收拾一边道:“没办法啊,这些场地都得提前几个月预定的,胡小姐说了,最迟春节前,场地必须确定下来。”
她说着又拿了个吃的在手上,就准备走了,魏邵叫住她道:“要我送你去吗?”
余晚摆摆手,步子飞快地往外走去:“我坐地铁过去就可以了。”
她小跑出餐厅,魏邵一人看着桌上还剩一大半的菜,无奈地笑了起来。
余晚去看的场地在A市郊区,也是一个公园内,这个公园里有一个教堂,平时还会有新人在这边举行教堂婚礼。
“就是那棵树,你看看够不够大。”场地负责人领着余晚,往前面走去。余晚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树,有点失望:“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树吗?”
负责人道:“这已经是我们公园里最大的树了,还有的树就在那边森林里。但那边树长得比较密集,也不符合你的要求。”
余晚听他说完,绕着树走了一圈。刚开始胡娇要求树必须跟游戏里一样,就连品种都得是相思树,后来还是余晚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不限制品种,只要长得像就行。
余晚这一圈绕下来,抱歉地对负责人道:“不好意思,这棵树还是小了些。”
“没关系,你说的那种树,不太好找啊。”
余晚笑了笑,问他:“我可以去森林那边再看看吗?”
“可以。”负责人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了。”
“好的,今天真是麻烦了。”余晚目送负责人离开,独自一人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森林里的树长得很高,不过树干都不粗,游戏里的那棵相思树,要四个成年人才能合围。余晚逛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合适的,她只能拿出资料把这里用笔划掉,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森林里的小路不太好走,余晚还穿着有跟的鞋子,经过一个小土坡时,她不注意摔了一跤,撑在地面上的手掌顿时擦破了皮。
余晚“嘶”了一声,看着散落在身边的电脑和资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东西重新装回包里,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坐地铁返回A市时,已经五点过了,余晚没有再去公司,换了号线坐回了丽泽公园。走到小区门口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余晚,你怎么了?”
余晚提着高跟鞋,回头看了一眼,一辆越野车停在自己身后,驾驶座的窗户口探出男人的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