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月前相见时相差无几,骸仍旧是一身令人怀疑品味的黑曜制服和那个凤梨发型,拎着他的三叉戟就大步迈了进来,踩在水上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沙滩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坐在沙滩上的夕纪。
然后发出了一声嗤笑,“kufufu,看来你失踪这段时间过得挺滋润啊。”
“……骸啊啊啊!!”
花了大概一秒钟理解和相信眼前这个人不是十年后的马脸,夕纪也不知哪儿忽然涌上来一股委屈感,哇地一声哭着猛扑了上去。
察觉不妙的骸刚想躲闪,旁边的小黑蛇尾巴一甩,他的动作立即被暂停住。可也只暂停了那一瞬间,他即刻便恢复了行动能力,然而在夕纪面前,慢了一瞬,就差点晚了。
“呜哇哇!骸啊!活生生的骸啊!”如同一只考拉抱着树干一样死死抱在骸身上的夕纪仍旧在疯狂大哭,并且不断尝试将自己的眼泪鼻涕糊在骸的衣服上。
本来还有些担心这傻丫头去了一趟十年后会不会心神不宁的骸彻底安心了,还能哭成这种傻逼样都要硬是给他添点乱,看来至少心态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接收到十年后记忆的骸同样也觉得,夕纪当时的表现非常之智障,不过这貌似也侧面证明了这丫头对自己非常信任。
咦,她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信任了?
……不对,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他好像对这丫头也挺信任的?
反应过来的骸立马抓住了夕纪的衣领子想要把她丢出去,却发现她四肢并用死死黏糊在他的身上,完全不准备放手。刚想用暴力手段又注意到旁边的小黑蛇虎视眈眈,明显不可能给他随意乱来的机会。
“kufufufu……赤司夕纪,限你三秒钟内滚下去。”骸脸色铁青地命令道。
“我不!我、我、好吧……”本来泪眼汪汪的夕纪听出来不对劲,只能认命地怂了,把腿放下了。
在确定她恢复成了最开始看到的蹲坐姿势后,骸有一种想要叹气打人的冲动。这种冲动从他开始教导这丫头以来频频出没,在接收了十年后记忆知道自己以后有个叫弗兰的弟子后就更甚了。
——“有破绽!!”
看到骸放松下来的瞬间,夕纪眼神一凌,猛地冲上去一拳击中了他的腹部。在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自然弯腰之时,勾住了他的双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了一记巴蒂斯塔□□摔!
头部先一步着地的骸皱着眉,在梦境里的他可没有现实那般肉体脆弱,第一时间先做出了反应。周边的海浪猛然变大,如同海啸般带着惊人的气势高高卷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个小沙滩彻底吞没。
哗啦哗啦的海浪声响起,夕纪也没闲着,脚下的沙子在短短时间内构筑成一座坚固的堡垒,将整个人和小床部分罩住。
她的幻术仍旧没有太大进步,但在运用上却又了显着地提高。
“轰隆”地一声海浪下来,本来还开着灯的梦境即刻又一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没有了那盏床头灯,一切都看不明晰,只有耳畔不断传来惊涛骇浪的声响与忽然浓重起来的咸腥味。
这股咸腥味像是海水的味道,又像是血液的味道,在鼻尖一直萦绕挥散不去。配合漆黑一片的眼前和狂躁的海浪声,烦躁的心理暗示不断增加,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只有脚下些许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匍匐在脚边伺机而动。
骸嘲讽似的笑了笑,对当前的结果还算满意。
目前来看至少在未来的大半个月里夕纪并没有把幻术落下,欺骗视觉的幻术她已经学得越来越熟练了。在这个梦境里她本身就具有加成,能做到这种手段已经很不容易了。
随即,他手里的三叉戟一挥,海浪转瞬归于了平静。
重新给梦境开了灯,骸轻松地看着坐在沙滩上保持之前姿势的夕纪,说:“还算能看,算是有点进步吧。”
夕纪嘻嘻一笑,“我又不是到未来去玩的……对了,骸你有没有未来的你的记忆?”
“你是想为你那天晚上失礼的举动道歉吗?”骸走了过来。
“不哇,我当时是真觉得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是你来着。”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沙滩上随便地画着圈圈,“以你和我的关系,你怎么可能跑去给彭格列干活,还带着我一起去?你带着我一起炮轰彭格列还差不多。”
闻言,骸也认真地思考这个可能性。
然后发现在出了‘去未来’这件事之后,他们俩还真的有可能组队去炮轰彭格列基地。虽然夕纪已经在未来炸过一次了。
至于为什么是要和骸一起去……咦?
夕纪抱抱自己空荡荡的小脑袋,抬头看了眼貌似在和小黑蛇吵什么的骸,仍旧有些懵逼。
“骸,我们俩是朋友吧?”
他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夕纪,一副看痴呆傻狍子的模样嘲讽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脑子又出问题了吧,赤司夕纪。”
“哦哦……”
在这一天,被几度传为钢铁直女的夕纪总算领悟到了一件事情——
原来她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容易想歪的人吗?(并不)
作者有话要说: 赤司俩眼睛红的→第一人格,波斯猫的→第二人格。之前说错了。
半年了,隔壁都快完结了,我为什么还完结不了……
之前对我说写完未来战就烂尾的小可爱还在吗,我可以烂尾了吗?(卑微)
正常更新。
第105章 12月2日
十二月二日,星期五,再过几天又要开学了,开不开心呀?
给芹沼花依和三谷棠千绪打了电话,胡吹了一段到国外旅行的经历后,夕纪叹口气躺在了床上。
首先第一个问题:她暑假作业没写完。
即便她因为住院错过了期末考试,可该有的作业仍旧不会减少,层层叠叠一字未动地摆放在她的书桌上,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难道说真的要一个晚上,一支笔,一个奇迹吗?
看着那堆作业,夕纪陷入了深思。
其次是关于未来的那二十天,参与进了未来战的敦有没有记忆?同理,最后没有露面的太宰有记忆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一旦去了侦探社乱步就会推理出来发生了什么,可听乱步说和有实际记忆是两回事。尤其是太宰那边,明明遇见十年后太宰只有一小段时间,却给夕纪造成了极其强烈而又难以言喻的冲击印象。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再度叹息着,夕纪把藏起来的保险箱拖了出来,取出了里面的那个盒子和几根试管,看着盒子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涩泽龙彦的灵魂还在这儿,她要如何处理这个头盖骨呢?
拆开盒子,注视着俩黑漆漆的眼眶,除了感到有阵阴森森的外,她啥也没感觉到。也不知道这位大兄弟还在不在,要不要试探一下看看?
“那什么,大哥你要是在屋子里帮忙关下灯呗,我帮你擦擦灰?”夕纪哆嗦着问。
“……”房间里一片安静。
应、应该是走了的吧?战战兢兢等了一分多钟也没听到任何动静,怎么想对方都应该离开或者成佛了。夕纪环视着早已见惯却有些陌生的房间,总算是松了口气。至少说明就算他还在,也没有能干涉到现实的能力。
——“咔嚓”!
夕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一边嘤嘤嘤一边把那个骷髅头整个擦了一遍,心底暗暗发誓要找到那个阴阳师的联系方式,和这位看不见的大哥一起同居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和涩泽龙彦现在都是死人幽灵,貌似也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夕纪就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正气,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便翻出了一张纸又找了一些之前去海边带回来的沙粒倒在纸上,说:“现在我解决不了你,你解决不了我,那不如我们暂时先和平相处。我大概晚上回来,你可以用这些沙子写下你想要的东西,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搞到手。”
如果写什么人命啊之类的可怕玩意儿,就立即去联系那个叫名取周一的阴阳师送这位大哥升天。
屋子里仍旧是一片安静,也不知道对方答应没答应。
倒是那些沙子,有一颗稍微动了动。
“很好,你同意了。我先出门了,你继续。”强装自己很镇定的夕纪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东西,大步踏出了房门。
暂且解决了第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大不了这两天熬夜赶作业,接下来就是最让她头大的第二个问题了。
*
“下午好,大家辛苦了。”直接推开门,夕纪打着哈欠走进了武侦办公室。
在她离开的这二十天里至少武侦的装修并没有变化,仍旧是老样子那个模样,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执行着各自的工作。肉眼可见的唯一变化就是国木田桌子上的公文数量,还有乱步桌上的零食数量吧。
“夕纪小姐?!好久不见!”一看夕纪走了进来,正在帮忙送资料的敦连忙打招呼道。
她懒懒地点点头:“嗯嗯,你看起来很精神,这很好啊。”
既然敦对她还是这种轻松的态度,穿衣风格也还是之前的不明觉厉加皮带尾巴,没有被太宰同化,所以敦应该是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的……吧?
被夕纪上下打量的敦一惊,连忙看看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又一脸惊疑地看向正在帮忙誊写公文的镜花。
镜花见这场景,放下笔便想开口。
“啊,顺便镜花你觉得泉敦好听,还是中岛镜花好听?”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夕纪迅速抛下了一个只有十年后中岛敦才知道的梗,等着有人上钩。
“什、夕纪小姐???”敦一脸懵逼,在看到镜花居然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后更加懵了,“我和小镜花真的不是这种关系,你误会了!”
嗯,从这种青涩的反应来看,是标准的十八岁敦敦了。
国木田在这时抬头看了一眼夕纪,稍许有些惊讶,但还是整理表情道:“既然你已经回来,那你弟弟的委托也可以算作结束了吧。你之前失踪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在夕纪失踪的这二十天里,侦探社的人最开始也没有太在意,只有乱步似乎察觉到什么却没有说。到了第四天,一个自称是她弟弟的少年找上门来下达了关于搜寻夕纪的委托,武侦的人才确信她是真的失踪了。不过出于对这个强到过分的女孩的信赖之心,而且乱步明确表态夕纪并不会出大事,会在一定时间后回来,因此武侦的人也没有过分宣扬这件事情。
特别是敦,平时和夕纪关系最好,听说出事后是最盲信夕纪绝对不会出事的。这种盲目的情绪带动着所有本来担心的人,一起相信她没有出事。不,是根本不可能会出事。
听到国木田的话,正在虎摸敦敦脑袋的夕纪顿了一下,看向了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朝这边望过来的乱步。
他在办公椅上悠哉地转了一圈,咬着薯片耸耸肩,“看我干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件事我不会干预你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绑架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和我的小伙伴一起干掉绑架犯逃回来了而已。”除了能看穿一切的乱步,夕纪寻思敦肯定会相信她说的未来的话,但那样会让事情变得非常麻烦。
只要十年后的入江正一没有让武侦的人接收到未来信息,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乱步在吃薯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于他来说,这里什么都不说确实是最方便的选择。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的人,除了几个出去跑工作的,好像少了那么几个人的样子,便开口问:”谷崎和直美呢?这个时间太宰又不来吗?“
嗯,绝对不是因为之前残留的那件事情。
国木田没有答话,指了指沙发,意思简单明了。
松开撸猫的手,夕纪走到了沙发旁边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躺在上面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在闭眼假寐。
再次看到这张脸让她微妙地有些时过境迁感。不管怎么看,十年的时间似乎都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痕迹,令现在的她有点搞不懂这是现在还是未来。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如果她在未来见到了中原中也,并且发现他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也完全不会惊奇,因为中原先生的娃娃脸确实非常地可爱,而且这句话绝对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大概是因为在十年后被太宰狠狠地‘整’了一次,看到现在进行时的太宰,夕纪心中悄悄萌芽出了恶作剧的念头。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支笔,在即将戳到太宰脸上时停下,压低声音幽幽地说:“起床啦,再不起床就亲你了哦?”
当然这句话是开玩笑的,有点报复十年后太宰那让夕纪懵逼的一吻的念头在,只是想顺势逼他起床而已。
然后,她就看见太宰慢慢撅起了嘴巴……
夕纪:“……”
这个男人各种意义上的真的不行。
于是下一秒,她手里的笔猛地戳到了他的脸上,还顺势“啪”地一下糊了太宰一巴掌。
“恭喜你,你被全横滨女孩子扇巴掌的图鉴多了一个我。”说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居然也成为了太宰的图鉴之一,又感觉好像有点不爽。
被糊了巴掌的太宰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嘤嘤嘤地留下了鳄鱼的眼泪,还特别扭捏地说:“一回来就给打人家,小夕纪你真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啊~”
松开了录音键,夕纪点点头,指着自己说:“没错,我莫得脑子,也莫得感情。”想起之后要写的那一大堆作业她就想把自己的大脑摘出来放在那儿,假装自己已经死了……哦不,她已经死了来着。
“你录音做什么?”
“给中原先生发回归礼物,虽然我觉得他听了可能会做噩梦。”
“……哇,真过分呢。”
这边夕纪勉强还能算是心平气和地和太宰像是以前一样耍宝打闹,至少她个人感觉应该是和以前没有不同。又活又死这么多年,她最自豪的事情莫过于做事情能分得清楚人际关系,比如现在她就将十年后太宰对她做的事情全部归咎于未来夕纪身上,仍旧是把眼前的太宰当做另一个容貌一样的个体,这样就不用担心聊着聊着忽然自己脸红爆炸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