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如果找不到人诉说,那就说给他听好了。他或许帮不了我,可会听我说,会安慰我,至少不能放弃希望。”
夕纪说到这里停住了,低头问若有所思的敦:“所以你明白了吗?人活在世,不是看谁强不强,而是看生命的光辉是否闪烁。面前那么多困难,为什么要悲观地来解决呢?你不要用你理所当然的思绪来思考,在你没有把你遇到的困境说出来之前,你怎么知道大家帮不到你呢?”
即使这是一碗突如其来的鸡汤,敦也仍旧选择干了下去。
确实如夕纪小姐所说,他也只是一厢情愿觉得侦探社会被港黑的人袭击、会受伤。明明太宰先生那么强,还有旁边这么厉害的夕纪小姐在,当时的自己对上芥川也勇敢地面对了,或许并不需要害怕,大家一起肯定会有办法的。
“谢谢你,夕纪小姐。”
“谢什么啊,让你听了一耳朵没用的东西。”夕纪打了个哈欠,嘴巴里叼着根棒棒糖,倒有几分惬意。
这次敦跑出了几步,到了集装箱上夕纪的可看见范围内,郑重地鞠了一躬。
“真的非常谢谢你,夕纪小姐。”
想起自己昨天把敦丢出去不管的行为,夕纪忽然产生了浓重的负罪感。
怎么办,现在摸摸大猫告诉他,她只是随着性子想给他灌鸡汤还来得及吗?她没准备做知心姐姐啊!这小子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大啊!
“对了夕纪小姐,之后你和那个少年怎么样了吗?”敦问起了故事的后续。
揉揉头发,夕纪叹了一口气,开口说:“没什么。我那时候忙着世界观重组,有幸见过几面,可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接着他好像就不在镇子上了,我也在一个月后搬离了那里,换了个新的治安好的地方住。”
和横滨这个混乱地方比起来,并盛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绝对上帝就是云雀。
“看来你心情好多了啊。”
“嗯,都多谢夕纪小姐了。”
“你说那么多遍谢谢做什么,”她都快被负罪感压垮了,“要谢我就回去给国木田带句话,我今天下午请假。”
“诶?有什么事吗?”
关于这个话题,夕纪又叹了一口气。她感觉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变多了,是暴虐之心浮现的同时,那颗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女心也开始不甘心地爬出来了吗?
——“去看望一个,我以为早就死了的人。”
*
站在病房里,夕纪仍旧还是感觉不真实。
在东京最好治疗器械最先进的综合医院的最高级病房里,正躺着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男人。
明明印象里的这个男人,会更加耀眼、更加光彩夺目,站在刚刚的讲台上,以领导者的身份身披无数荣耀,意气风发才对的。
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肯定还会在东京的某栋他产业下的大楼的顶楼,坐在真皮的沙发上,身着定制西装,喝着高级红酒,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享受着没有了妻子女儿带来的束缚后,君临整座城市的快感才对。
而不是、而不是现在这样……
戴着呼吸机,插着输液管,面色枯黄,骨瘦如柴,头发都快掉光了,一副不久就要久病于人世的模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兴许是太过震惊了,夕纪看着男人一个字也说出来。
直到男人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看见了夕纪。他好像惊呆了,连带旁边的心率监测仪上的线条都产生了明显的波动。
他颤抖着朝夕纪伸出了手,眼里浮现出了一层雾气。
她要握住他的手吗?她应该握住吗?她可以原谅他以前做的一切吗?
夕纪的脑子一片空白,抬起手想要回握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也在颤抖,恐惧着现在发生的这件事。
可握住手时,她又觉得眼眶一热。明明在死后无论多么痛苦她都哭不出来,现在仅仅只是握住这个人的手,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个人他快死了啊,这个给予她一半生命,给她幸福童年的男人马上就要死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把我叫回来?如果二伯不找我,你是不是准备直到死了,等律师带着你的遗嘱来见我?”夕纪当然清楚这个男人什么作风,成功之后一直都是绝对自信的唯我主义,强大自信,又固执的一根筋。
说到这里,夕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说和妈妈断绝关系就真的断绝关系。这么多年完全没有想过打探我和妈妈的消息,你连妈妈在走的那天就去世了都不知道,你是有多死脑筋啊?”
就因为这个男人傻成这样,连带着夕纪也遗传了他固执的性格,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如同现在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一样。明明不想离婚,放了狠话后又拉不下面子,只好努力工作想要用成绩告诉离婚的前妻他没有了她会过得更好。结果不断拼命工作的后果就是不知不觉间落下了一身病,就算如此也也仍旧拖着工作,想要把产业扩展得更大。
于是到了最后,他躺在病床上回天乏力了,他才知道他的妻子早在离婚的那天就过世了,他的女儿还被妻子家丢在外面过着贫瘠又危险的生活。
人的一生何其复杂,若是当年没有动邪念,也就不会吵架离婚,发展成最后那样了。
那么多的错误,或许在当年看来无法原谅,可时间与思念,终究还是把这些伤口抚平,留下一道难看又刺眼的疤痕,时刻提醒着这些错误的后果。
夕纪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原谅他吗?其实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根本就不愿意面对。
一直到这个男人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我……我原谅你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啊……”
“爸爸……”
*
“二伯,他还剩几天了?”
“医生说,他快丧失意识了。本来还能再拖一段时间,但他说只要见到你就满足了,准备实行安乐死。”病房外的红发男人如此回答道。
“是么……”
夕纪确定病房房门已经关好,神色恍惚。
“接下来夕纪你有什么打算吗?你现在已经辍学了吧。”
是啊,她现在也没有了栖身之所,想要继续安心读书的话,横滨肯定就不行了吧。
“总之,我会先把姓氏改回赤司的。”
“那么好吧,欢迎回家,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思考中,我这周是不是更了两三万了?这好像不符合我佛系更新的个性啊?
大纲上已经走了一半了,夕纪过了老爸的心坎,剩下的都是放飞自我的校园日常嘿嘿嘿
她说她以为她爸早死了是气话,大家懂就好√
夕纪说的少年是谁……emmm,大家看文案的配角栏啊(实力剧透)
——
最后提及的安乐死:
国内很多病人家属面对癌症晚期或者无法救治的病人,都希望医生再延续病人的生命一段时间,哪怕病人活着也是痛苦还负担着巨大的医疗费用。
个人看法是,当病人已经能够坦率接受自己死亡的话,为什么要面对冰冷的医院仪器在痛苦中垂死挣扎呢?这个时候如果可以选择,回到家人身边,大家一起开开心心陪病人走完最后一程,也比快死了躺病床却连一句话都痛得说不出口的好。
很多时候家属都妖魔化了医生,大家都想生,可只为了活着而活着,那可能比之前的夕纪更痛苦吧。
所以这里设定的是爸爸选择了安乐死,他吊着一口气等着夕纪回来,见到就已经满足了。
第27章 1月27日(1)
一月二十七日,星期一,冰冷的雨。
尽管夕纪重复了很多次,不断拖延剩下的时间,可仍旧阻止不了男人自己的决定,面对他的葬礼。
男人生前是名震一方的房地产商人兼资本家,他把公司的管理和财产大多都分配给了得力下属和他的弟弟,把私人的财产和一点股份留给了夕纪。
现在夕纪,终于成为了半年前自己最想成为的有钱人。
可以一口气吃三个黑森林小蛋糕,也不用担心下个月生活费会不会没打到账上,过上半个月的泡面生活,更不用住在连wifi都没有的公寓里。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些该死的钱。
因为生前的叮嘱,葬礼办得并不豪华,甚至有些简陋。出席的人只有二伯和他生前一些亲近的朋友,他们听说了夕纪的事情,都纷纷表示以后定会关照一二。有的人眼睛里是真情,有的人看着的却是利益。
下葬的时候雨下得特别大,刷拉拉的像是冰雹一样,砸的夕纪的伞咚咚作响。
当看到棺木真的被埋上,神父的悼词终于结束,夕纪才一脸恍惚地跟着二伯离开,搭上了回家的车。
“有想好要去哪里上学吗?征十郎现在就读帝光,和你同岁,你去的话,也有个照应。”似是为了转移夕纪的注意力,二伯问道。
啊,是那个小屁孩啊。夕纪仍是看着窗外不断降下的大雨,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听,只是点点头,当做是应下了。
今天要上学,她的那个弟弟自然也没有出场。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夕纪也从没有去在意过除了父亲以外的事,此时提到征十郎的名字时,她还有点记不太起来。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个挺温吞的小子,抿起嘴笑起来挺好看的。
小时候的夕纪身体不好又病弱,是一个阴沉的内向孩子。征十郎算起来是她年龄最近,因为夕纪就大他一个月,小时候倒是经常被他拉着一起玩,但小时候的夕纪没那么领情,总是对他甩脸色。
也不知道现在会长成什么模样。
“我,今天想要出去走走。”雨好像停了,都听不到窗外的雨声了。
总觉得待在赤司家就很难受,自己整个人都不像是自己了,一切的一切都沉浸在了黑暗里,都看不到头。她真的需要出去看看,否则就和她的父母一样,都会死心眼困守在自己的领域里。
二伯点点头,“可以,转换一下心情吧。”
可去哪儿呢……
好像是有个人选来着。
*
“所以你就过来了?”莉莉吃着鲷鱼烧,特别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夕纪同样手里拿着一个鲷鱼烧,小口小口的吃着,说:“我现在又不需要去工作,也没什么朋友,当然来你这儿了。”
闻言,莉莉非常仔细地开始分析起了夕纪告诉她的人脉关系,发现这傻丫头真的没朋友,特别虚假地掉了两滴眼泪。
“有钱人了你还让我请客?”
“你难道就不有钱吗?”说着,夕纪指了指莉莉身上的一大堆的名牌,看上去好像都是地摊货,结果一件比一件高级,翻出名字能吓人一跳的那种高级货。
莉莉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不一样,我的衣服随时都能换,什么衣服都能变出来。这些都是我看奢侈品杂志后给自己变的衣服,是不是都特别好看?”
夕纪一脸冷漠:“哦,好看,真好看。”百分百棒读。
这和想的反应不太对啊?莉莉挠挠下巴,把最后一点鲷鱼烧塞到嘴里,一脸疑惑地问向夕纪:“你怎么不奇怪我说的东西?我也不是人类哦?”
看着公园的鸽子飞来又飞走,夕纪给了莉莉一个白眼:“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这就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在她们见面的第一天夕纪吃了碧洋琪特制饼干之后,就在修复模式的情况下卡进了bug,看了自己的死后半小时。
而就在这半小时里,夕纪眼睁睁地就看着莉莉在原地里上蹿下跳,一会儿从空中忽然消失,一会儿又穿着身戎装忽然出现。全程惊叫连连,就像是头一次见到尸体的人一样,反应非常夸张。一直吵得把隔壁的藤沼先生给叫醒之后她才消停下来,面对闯进来的制服先生们安静如鸡。
得知全程的莉莉:“……我,原来戏真的有那么多的啊。不过藤沼先生是谁?”
“……”夕纪一愣,摇摇头,“不,当我没说吧。”
她都快忘记了,就算如此特殊的莉莉,也都会受到修复模式的半小时影响,更何况藤沼先生身上发生的世界线变动。
“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莉莉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泡泡糖,递给了夕纪一个,毫不在意地说:“我真名叫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就是历史上的那个亚瑟王,现在是个英灵,因为上次圣杯战争的缘故就一直留在日本了。”
这回轮到夕纪懵了。
她还真没想到莉莉随口和她说的真名居然是这个意思,这个千年大咸鱼居然是那个赫赫有名的亚瑟王?不对,亚瑟王怎么变成了男孩子了?而且,圣杯战争?
见到夕纪懵逼的表情,莉莉特别得意地吹了个泡泡,给夕纪科普了一下圣杯战争是个什么情况。
七个职介的英灵,七个魔术师,三个令咒,许愿机器圣杯……
好歹也是把自己开除了人籍的人,夕纪接受信息量的速度还是很快,立刻跟上了莉莉的速度。她发问说:“按你说的,都快下一次圣杯战争了吧?那你怎么会从上次一直待到了现在?”
莉莉一撩头发,特别风骚地说:“因为上次的圣杯战争出岔子了。”
“啥意思?”
“字面意思。”她叹息一声,好像特别不愿意说起这个事儿,“本来正常进程的上一届也就是第四次圣杯战争里,我应该是在一个叫卫宫的男人手上做事的,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愉悦神父的手下。金闪闪成了雨生那边的人,迪卢木多到了时臣手下,卫宫召唤出来的是个杀人狂,其他的嗯……”
“总之一团乱麻,魔术师手里的圣遗物全都出现了偏差,只有我一个本来知道正常进程的人感到了奇怪。说实话为什么圣杯会让我召唤出来呢?我对圣杯又没有什么想法,英灵王座那么无聊,我只想在现世里当我社会废人网络肥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