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也不会有打火机的。”
“啊，说的也是，”迪克有些失望，“本来想放给你看的，很漂亮。”
阿黛尔接过烟火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了片刻，忽然说道：“虽然没有打火机，但是有这个——”
女孩葱白的指尖冒出一簇跳跃的火苗，点燃了引信。
这个故事没有限制阿黛尔的力量，否则她根本做不到把迪克搬回来这件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额头碰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烟火棒。
引信很快燃尽了，烟火棒的顶端冒出火光，在阿黛尔和迪克期待的眼神中，先是“嗖”的一声绵响，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烟火棒擦着阿黛尔的额头窜上房顶，撞上天花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
阿黛尔：“……”
迪克：“……”
“说好的烟火棒呢？”阿黛尔把剩下的小木棍随手丢在台子上，她嘴角一抽，凉凉地问，“你确定这不是炮仗吗？”
迪克语气婉转：“阿黛尔，你的头发……”
阿黛尔：“嗯？”
迪克用手撩水，泼在阿黛尔的脑袋上，熄灭了被烟火棒燎着的刘海，冒出一阵浓浓的烟雾。
阿黛尔：“……”啊啊啊啊啊！
迪克速度飞快地潜回水底，只留出一双眼睛怂怂地观察着岸上的情况。
阿黛尔双手颤抖地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没摸出来，她干脆往浴池边爬了一节，探出头去，借着水面的倒影仔细检查。
“你还是很好看的，”迪克吐出一串泡泡，软声道，“这不会影响你的美貌。”
水面的倒影随波晃动，漾出一圈圈涟漪，阿黛尔的脸跟着变得扭曲破碎，她阴森森地说：“呵呵。”
走廊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浴室门前。装备精良的皇家护卫队破门而入，举起长枪从四面八方瞄准浴池。
“谁在炸公主的浴室！快把他抓起来！”侍女惊声尖叫，“我听到——咦？公主？怎么是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阿黛尔深吸一口气，用手把刘海撸到后面去，她慢吞吞地转过身，用平静的眼神扫过每一个皇家护卫。
护卫们的脸一个接一个地红了。
“嘶！”侍女倒抽一口冷气，张开双臂拦在阿黛尔身前，“还不快出去！看什么看！”
护卫们纷纷鞠躬道歉，逃也似的撤出了浴室。
“公主，您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怎么还偷偷摸摸的！”侍女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大浴巾，抖开后裹住阿黛尔，“国王和王后都很担心您……呀！那是什么！”
侍女跟迪克视线相对，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迪克无辜地甩尾巴。
阿黛尔面无表情地说：“美人鱼。”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是他把我救回来的。”
深夜十二点，整座王宫灯火通明。
国王挽着王后坐在王座上，接见女儿的救命恩……鱼。
长相和气质都与阿福极为相似、甚至还拥有与他一致姓氏的宫相不顾迪克的反抗，强行把他胸前的两片贝壳摘掉，给他穿上了一套剪裁精致的燕尾服。
因为迪克只有尾巴没有双腿，裤子就简单粗暴地被换成了裙子。
失去了贝壳的迪克仿佛失去了灵魂，他双目呆滞无神，不敢接受自己一度被扒光的现实。
“那是我全身上下唯一的衣服，”迪克的声音如梦似幻，“就这么被脱掉了……”
阿黛尔：“……”感情你之前下半身是光着的吗？！
轮到阿黛尔失去灵魂陷入绝望中。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国王面前的当红第一人，宫廷总管潘尼沃斯先生毫无心理负担，他把梳洗打扮完毕的鱼放进餐车，推着走进宫殿里。
对此潘尼沃斯先生的解释是城堡里没有适合迪克乘坐的交通工具，总不能让公主抱着他，那成何体统。
鱼懵懵懂懂地点头，尽显一条鱼傻不拉叽的本色，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阿黛尔心情复杂，她叹了口气，低声对潘尼沃斯先生说：“不许把他送去厨房。”
迪克：“？”
潘尼沃斯先生彬彬有礼地鞠躬，“您放心，咱们国家没有把恩……鱼烹了的传统。”
见到国王与王后时，阿黛尔忍不住在心里叨咕她妈妈夹带私货——如果说宫相与阿福只是相似，那国王就是完完全全长着一张布鲁斯·韦恩的脸，连表情都是同款的不高兴。
王后当然是玛丽安娜的模样了，标准的娇软小白莲，温温柔柔弱不禁风地依偎在国王身旁，眼波流转，目光有神。
“这……”迪克瞪大了眼睛，“布鲁斯和玛丽安娜也被困进来了？”
“怎么可能，假的。”阿黛尔扫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两人不过是母亲利用父亲和她自身的数据构建出来的虚拟人物，但他们毕竟顶着至亲的脸，总比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好，令阿黛尔倍感亲切。
“阿黛尔，你没事！”王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手帕，边擦眼角的泪花边开始抽抽噎噎，“上天保佑，我还以为你……呜！没事就好！”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回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的，净让你母后担心！”国王哼了一声，冷言冷语地说，“过来！快让你母后看看你！”
阿黛尔&迪克：“……”
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这个“布鲁斯”真的是太OOC了……母亲理想中的父亲是这副模样吗？可怕！
阿黛尔硬着头皮头上前，被王后哭着喊着抱进怀里一通揉搓，揉成一只炸毛的小雏鸟。
据迪克事后交代，他发誓他看到国王也趁机揉了两把，脸上的表情还挺满足。
一家三口联络完感情后，王后拉着阿黛尔坐到旁边，国王则威严地打量着迪克，像是在看一条即将被下锅烹煮的鱼。
迪克乖巧地眨巴着眼睛任由国王看。
“唔，长得还行，”片刻后国王缓缓点头，“就是你想嫁给我的女儿？”
阿黛尔：“嗯？？？”
迪克先是一愣，紧接着他发现任务面板上的“主线任务”出现了变更，变成了“为了嫁给阿黛尔公主，获得韦恩国王的认可（0/1）”。
迪克一边给阿黛尔使眼色，让她不要冲动，这都是为了回家，并且偷偷把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任务面板转过去展示给她看，一边语气坚定地回答：“是的！”
阿黛尔气的肝疼，心想她妈妈为了达成目的真的是不择手段不考虑逻辑。
“我的宝贝，你这么快就要娶亲了，妈妈真的舍不得。”王后用怜爱的眼神看了阿黛尔一眼，又去打量迪克。
舍不得就别让我娶啊！这句话在阿黛尔的喉咙上来回翻滚，但就是说不出口，任凭她如何努力，话到嘴边都是消音的状态，只剩下微笑。
阿黛尔偷偷翻了个白眼，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故事她没什么反抗的权利。
“你救了我的女儿，已经有了嫁给她的资格，”国王慢条斯理地说，“但是，我女儿是不能娶一条鱼的，下一任王后只能是人。”
阿黛尔说不了话，只能在心中暗搓搓吐槽：鱼怎么了，爸爸你还物种歧视呢？
迪克发现国王提完要求之后，主线任务的描述又变了，变成“前往海沟国，找到海巫婆达米安，向他求取把鱼尾变成双腿的魔药（0/1）”。
迪克：“……”
他差点儿控制不住地笑出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极度扭曲。
海巫婆哈哈哈哈哈！
生活终于对达米安这只小猫咪动手了，迪克深沉地想。
我女儿将来可是女王，娶个王后回家有什么不对的：）
——《国王的日记》
第38章 婚礼
迪克被潘尼沃斯先生安排在了特殊的客房里——没有床, 但是有一个巨大的异形游泳池，还有很多美貌的小姐姐在旁边侍候。
迪克开开心心地收下了游泳池，然后他脸色一变，笑容瞬间降低百分之五十的甜度, 在小姐姐们欲言又止的注视下, 客客气气地把她们请了出去。
“这是考验，我都懂！”迪克舒舒服服地趴在泳池边缘，对绕过城堡守卫、爬墙来看他的阿黛尔拍胸脯保证，“我可是要当王后的人，除了你之外，绝对不会多看别的女孩子一眼。”
阿黛尔单手吊在窗框上, 听到这话, 差点儿松手掉进水池子里。
……不能继续放任这个人放飞自我了，我不想真的多个王后！
“你醒醒！”阿黛尔试图说服迪克，“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兴包办婚姻！”
迪克仰起头望向阿黛尔。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 装饰用的水晶帘折射出绚烂的碎芒，还有从半敞的窗户中钻进来的月色……或明或暗的光和谐混合成一束，落入他的眼中，泛起粼粼微波。
“这不是包办婚姻, ”迪克认真地说, “这是自由恋爱。”
阿黛尔：“……”
长久的沉默后, 阿黛尔叹了口气, 沿原路返回, 爬出了房间，她站在窗台上居高临下地看了迪克一眼，颇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随便你……什么时候去海沟国，记得叫上我。”
“等等，你先别走啊，”迪克急忙说道，“让我把日常任务做了！你夸我一句，我给你唱歌！”
阿黛尔脚下一滑，差点儿从窗台上栽下去。
万万没想到我也有被别人追着要夸奖的一天，真是报应不爽。
这位大兄弟，你真的不是来给杰森·陶德报仇的吗？
强行无视了在身后深情呼唤的迪克，阿黛尔速度飞快地跑了。
阿黛尔走后，“砰”的一声闷响，浅绿色的烟雾在迪克面前炸开，一只长着翅膀的巴掌大的小精灵凭空冒了出来。
“这样都不行吗？”小精灵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的天呐，到底怎么做才能令她心动！”
迪克放松地窝进水池里，他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
理查德·格雷森，人形自走炮，活体荷尔蒙散发器，芳心纵火犯，连续七年登上“最想嫁的超级英雄”排行榜前十，三次获得该榜冠军，前女友遍布全世界……这一大串的名头看上去令他在某些方面显得经验丰富，可实际上他还是常常不懂女孩子们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在一个对视后忽然就脸红心跳宣布爱上了他。
“阿波罗那种的在她眼里都是猪，”小精灵先是忧郁地叹了口气，随即变得坚定起来，“实在不行，就只能由我亲自出马——”
迪克一条美人鱼，差点儿滑入水里淹死，他呛了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涨得通红，“你……咳咳！她是你……女儿！”
“傻孩子，你想什么呢，”小精灵扇着翅膀飞低，怜爱地拍了拍迪克的头顶，“我可以变成你的样子嘛，她看不出来的……还不是你魅力不够！”
槽多无口，槽多无口！
震惊！亲妈为了让女儿谈恋爱，竟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举动……
而且迪克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他要是魅力不够，那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有魅力的人了。
迪克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夺人眼球的标题，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壳疼，“你为什么一定要她谈恋爱呢？”
小精灵飞到泳池边坐下，她抬头凝望着窗外的月亮，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我不是要她谈恋爱，我是要她心动。”小精灵轻声说，“没有心的孩子活不久的……你就不奇怪为什么她只有在幻境里才能长大吗？”
迪克微微一愣。
“她每长大一点点，就是在向死亡迈进一小步，拉锯战持续下去，她连成年都活不到。金苹果给予了我创造生命的力量，却又在不断蚕食着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小精灵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按住胸膛，她垂下头，纤长的睫毛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遮挡住了目光中真实的情绪，“我知道这样粗暴的干涉只会令她愈发抗拒，可我没别的办法了。”
“这么严重吗？”迪克提出建议，“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告诉她？”
“必须得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其他目的的感情才行，知道真相反而会令难度增加。”小精灵摇摇头，“她和我当初的情况不一样。”
不与布鲁斯相爱，阿弗洛狄忒仍然是女神，只是得不到金苹果而已。
但阿黛尔不是。
“这是真是个艰难的问题啊……”迪克小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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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阿黛尔就背着小包裹潜入了迪克的房间。
美人鱼还躺在池底睡觉，他睡着的模样相当乖巧，脑袋向左侧歪着，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每隔几秒钟张开一次嘴巴，吐出一串小泡泡，气泡一路上升涌到水面，劈劈啪啪地破碎，荡开一圈圈涟漪。
声音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几欲出口，最后却还是被吞回了肚子里。阿黛尔没有叫醒迪克，她放下包裹，抱着膝盖坐在泳池边，研究从图书馆翻出来的有关海沟国的传说。
虽然传说五花八门，但故事的核心是一致的——那是处无人知晓的失落之地，居住着恐怖的怪物，他们没有理智，会撕碎一切靠近的生物。
很符合“巫婆居住地”的一贯套路，到处都充满邪恶的气息，当睡前故事讲能吓哭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