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妃放下心,和苏阮说了会儿话,等圣上过来,两姐妹顺势提起了华维钧。圣上听说此人正给苏阮修园子,就说等修完,看成果再说。
苏阮回去便和华维钧说了,并笑言:“如今成败与否,就看你能不能给我修好这园子了。”
华维钧又惊又喜,回过神后,向苏阮深施一礼道:“维钧必尽己所能,以报夫人高义!”自此更兢兢业业,甚至为了不往来奔波、浪费时间,干脆住在徐国夫人府下人房里。
于是付彦之回到京城,刚安顿好父母兄弟,还没洗去一身尘土,就听宋敞说:“这事可能不是真的,但我得先告诉你,永嘉公主给徐国夫人姐妹引荐了几个……男子,其中有一个,擅长演奏乐器,据说和徐国夫人……非常投契。”
“什么可能不是真的,就不可能是真的!”付彦之根本不信。
宋敞却接着说道:“我原本也不信,但那人近日频繁出入徐国夫人府,最近几日,还干脆……留宿了。”
付彦之当场赶走宋敞,自己沐浴更衣,趁着天还没黑,直接去了徐国夫人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文的时候忘了说,中间没啥人提,我就一直忘到现在……
那啥,本文架空哦,可能会和历史故事有相似之处,但千万不要代入,因为我脑洞很大,故事走向肯定和历史十万八千里(请熟悉我的读者作个证~
第30章 询问 ...
听说付彦之来访的时候, 苏阮刚和华维钧一起从园子里出来,她很诧异:“他怎么来了?”
其实付彦之和薛家一行人,刚一进城, 她就知道了——这几天她都派了人在城门附近守着, 听说人到了, 还特意打发人送了冰和新鲜瓜果去光福坊的宅子。
苏阮想的是,他们一家人,七月天里长途奔波,一定又热又累,辛苦极了, 到京肯定要好好休息几日, 见面不急。
哪想到这人都这时候了还跑过来, 忙和华维钧说:“你先去歇一会儿, 吃饭吧。听我的,不用这么赶,别到时候园子还没修好,先把你累病了。”
又黑了许多的华维钧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夫人放心去忙吧。”
苏阮点点头, 转头去了前面厅中,却一见付彦之就吓了一跳, “你脸怎么这么红?”她说着忍不住走近去看, 发现他脸上不止红,细看还有点脱皮。
付彦之匆忙过来,忘了这事, 忙抬手挡脸,刚要说话,就听苏阮问:“也是晒的?”
也是?付彦之双眉一挑:“何来也是?”
“……”
苏阮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了,却没回答,而是转头叫人:“去把前日请的医师再请来,就说我们这里有个不要脸的病人,好好一张脸晒得跟关公似的!”
付彦之:“……”
有人领命而去,苏阮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指指对面说:“坐吧。”
“不要脸的病人”被她一说,又想起来要脸了,特意侧对着苏阮坐下来,将红斑少的那半边脸对着她。
苏阮看得又生气又想笑,但见他一番奔波回来,脸上削瘦、衣袍见宽,颇有些憔悴,就气不起来,也笑不出了。
“都这个时辰了,跑过来做什么?”苏阮直接问。
付彦之转过头,看着苏阮道:“听见个谣言,过来问问你。”
他直接说“谣言”,苏阮心里舒服许多,却还是装不明白:“什么谣言?”
“说永嘉公主给你引荐了一个擅长演奏乐器的男子,还频繁出入你府中……”
苏阮一笑:“说得还挺详细,谁和你说的?”
付彦之不答,苏阮想了想:“宋九郎吧?他是天天在你家等你么?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还能告诉你这些。”
“……”
苏阮看他无言以对,突然说:“是有这么一个人。”
付彦之抬眸盯着苏阮,听她继续说:“他不光在我府中频繁出入,他现在就在我府中,你想见见吗?”
两人相视对峙片刻,付彦之道:“好啊。”
苏阮给了他一个白眼,“好什么好?人家没空!”
她把自己请华维钧重修园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愤愤道:“我府里天天沙土进出他们看不到,到处采买花草他们也看不到,就能看到一个华维钧是吧?改日你把你那个朋友宋九郎也叫来,我让他好好看看园子里那十几个工匠!”
付彦之忍不住笑了,“好,明日我就押着他来给你赔罪。”
“谁要他赔罪?”苏阮绷着脸。
付彦之就整整衣裳,抱拳行礼道:“那我代他给夫人赔个罪。宋子高不知夫人品性,但他并无恶意,只是出于朋友道义,怕我和家人刚进京,从旁人口中听见谣言,酿成误会,反而不美。我赶着过来,当面询问,也是为此。”
苏阮想想他开口就说是谣言,心气平了些,另问道:“薛伯母还好么?这一路累坏了吧?”
“还好,母亲一向身体不错,下船之后,又在东都休息了两天……”
“那你脸是怎么弄的?”
付彦之:“……”
想着一会儿见了医师,怕是躲不过,也得说,他只好答道:“路上和二郎三郎赛马晒的。”
苏阮瞪大眼睛:“你多大的人了?”
付彦之无言以对。
“你们赛马能赛多久,晒成这样?”苏阮又问。
付彦之:“……一天半。”
“那你就不能戴个遮阳斗笠什么的么?”
付彦之侧过脸去,手控制不住想摸掉皮的地方,苏阮立刻制止:“别乱摸!”
外面丽娘带着医师过来,请医师停下略等一等,自己走上台阶,刚要进门,就听见这一句,吓得立刻退了两步,咳嗽一声道:“夫人,医师请来了。”
苏阮:“请进来吧。”
这医师来过一次了,苏阮也没回避,就见丽娘低头引着医师进来,小心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放松地呼出口气。
她这是怎么了?怕自己和付彦之吵起来?
苏阮琢磨着,指指付彦之,跟医师说:“您给瞧瞧,他这是不是晒的?”
医师便行至付彦之面前,跪坐下来,仔细查看,问了几句何时起的红斑、有没有发热或其他不适之处、痒不痒、痛不痛等问题。
付彦之一一答了,医师便说:“还好,不要紧,擦个药膏,这两日不要顶着日头出门就好了。”
医师留下药膏走了,苏阮叫侍女打水进来,跟付彦之说:“你洗洗手,先把药膏擦上。”
“我回去再擦吧。”
“回哪儿?”
“永乐坊。”
“那也不近,你骑马来的吧?就这么一路风吹回去,脸更不能要了,还是先把药膏擦上。”苏阮说完,看付彦之还有抗拒的意思,就说,“要么你自己动手,要么我叫人帮你擦。”
付彦之:“……”
他无言地看了苏阮一会儿,见她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就把自己面前的药膏瓶往她那边一推,道:“除非你来。”
苏阮:“……”
端着水盆进来的朱蕾,听见这话,偷笑着把水盆往两人中间一放,就和其他人一起退出去了。
苏阮骑虎难下,半晌才说:“要不你回去擦吧。”
付彦之摇头:“我还想要脸。”
“……”
未婚夫妻两个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鼓声,付彦之伸长手臂抄起药膏,说:“好吧,听你的,回去再擦。”
“……”怎么就成听她的了???
然而街鼓响过五波,坊门就要关闭,开始宵禁,他确实得赶着回去。苏阮只得起身相送,顺便嘱咐:“那你记得擦,别不当回事。”
她如此关切,付彦之就算原本不当回事,这时也要当回事了,便笑答一声:“遵命。”
答完,他伸手进袖中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递给苏阮。
“什么东西?”苏阮接过来,见荷包上绣了朵牡丹花,绣工十分粗糙,里面却捏着像有东西。
“没什么,小玩意而已。你别送了,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
付彦之丢下这一句,就快步往外走。这间会客厅在垂花门外,距离门房并不很远,他很快就走到门房附近,看见丽娘与一个灰衣男子在说话。
那男子十分年轻,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府中仆从,付彦之脚下不由慢了慢。
灰衣男子正是华维钧,他和丽娘说着话,眼角余光看见有人走来,便转过头去,正好和付彦之目光对上。
丽娘也看见了付彦之,她迎上两步,笑问:“郎君这就走了?”
“嗯,街鼓响了。”付彦之应了一声,看着华维钧问,“这位是?”
丽娘只得介绍道:“这是夫人请来修园子的华维钧华郎君。”又向华维钧介绍,“这是我们郎君。”
她连名姓都不提,只说“我们郎君”,其中尊卑之分,不言自明。
华维钧倒是面无异色,还向付彦之行了个礼。
两人正面相对,付彦之见此人虽然黑了些,但确实高大英俊,举止也不卑不亢、大方得体,便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你了。”接着抬脚继续前行,出府回家去了。
丽娘看着他走远,回过头来时,见华维钧正若有所思看着付彦之离去的方向,就问:“华郎君还有别的事么?”
“呃,没有了,多谢娘子。”
华维钧告辞离去,丽娘满腹狐疑地进去见自家夫人,却见她正坐在镜前,摆弄什么东西,就凑过去瞧了一眼,“这是什么?”
“耳坠。”苏阮索性递给她看,“他刚才给我的。”
丽娘接过来,见是一对以金花为底托、上面镶珍珠的耳坠,样子不算特别,但珍珠粉嫩嫩的,极是好看,便赞道:“我们郎君真有心,如此匆忙赶路,还记得给您带东西,跟当年一个样儿!”
苏阮眉眼之间笑意盈盈,嘴上却说:“他们在东都休息了两日的。”
丽娘也不争辩,伸手帮夫人戴好耳坠,退后几步端详,“真好看,很衬夫人肤色。”
苏阮伸手摸着珍珠,笑道:“你猜他为什么来的?”
“想您了呗。”丽娘想都不想。
苏阮推她一把,“胡说什么!”
丽娘只好笑着问:“那是为什么?”
“为了华维钧。那个宋九郎腿倒快,他一回来,就把京里的传言告诉他了。”
丽娘道:“郎君不会信的,早解释清楚也好。”
苏阮惊奇:“你怎知道他不信?”问完又自嘲,“我是什么有信誉的人不成?连娘娘都狐疑了。”
“看您说的,娘娘身处宫中,所听所闻,都是旁人传话进去的,难免有所歪曲。而且,郎君原也比娘娘更懂您的心呐!”
“那是十年前!”
“可这十年,您的心,也没变过呀。”
苏阮无言以对。
丽娘便走上前,伸手给自家夫人捏肩,捏了一会儿,才提起方才的事来,“奴婢送了医师走,回来走到半路,正好遇见华郎君,他拉着奴婢问了许多采买上的事儿,正说到一半,郎君就出来了。”
苏阮从镜子里看向丽娘:“两人照面了?”
“嗯,郎君问起,奴婢只好两厢介绍。郎君急着走,倒没说什么,但郎君走了之后,华郎君也不问奴婢话了,您说,他是不是故意等在那儿的?”
第31章 心结 ...
付彦之也有同样的怀疑。
他赶在坊门关闭前回到家中, 重新洗了手和脸,自己照着镜子擦药时,突然记起苏阮说的“也是晒的”和“前日请的医师”, 再回想临走时见到的华维钧, 肤色黑黑的, 似有晒伤痕迹,这个怀疑便自然而然地浮了上来。
这人胆子是真不小,明知外面有怎样的流言,还敢假装偶遇,等在那里, 只为和自己打个照面——要说他没有别的心思, 付彦之实在难以相信。
好在苏阮没有那个意思。
付彦之看一眼镜子, 见药膏擦得差不多了, 就去洗了手,盖好盖子,然后自己吃过饭,随手拿了一册路上买的书, 坐到窗前, 想边看边消食。
这是一本志怪文集,薄薄一册, 文辞浅俗, 付彦之很快就翻完了。这时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将要落尽,侍女进来掌灯,在卧榻上铺好被褥, 又悄悄退了出去。
付彦之却没什么睡意,他脑子又转回苏阮身上,并回想起在东都接到一家人后,与母亲卢氏的一番深谈。
卢氏并不看好他与苏阮还没正式开始的婚姻。
付彦之对此很意外,因为母亲这十年来,一直劝自己不要怨恨苏阮,常说苏阮也是为了家族、别无选择,偶尔通信,还会把苏家的状况告诉他,让他知道苏阮的不容易。
“我是不想你怨恨阿阮,但那是因为我比旁人更知道你对她的情意。她都已经成亲了,你们俩终究有缘无分,你不放下那份不甘怨恨,又怎能放下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就怕你把她当成执念,又不肯承认,骗自己说只是恨她而已,却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所以娘一直希望,你能真正放下这一切,只把阿阮当成一个过客,过去了,就算了。”
卢氏说这话时面带疲惫,眼睛里却全是怜惜的柔光,“你是个男儿,有广阔的天地,若一直以此事为念,耿耿于怀,娘怕世人说你心胸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