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夫人——岚月夜
时间:2019-03-15 10:02:34

  付彦之眨眨眼:“难道不是我本来就好么?”
  “呸!”苏阮笑着躺回去,“自吹自擂。”
  “我怎么自吹自擂了?”付彦之往后让了让,低头瞧她,露出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说的。”
  “我可没说,是他们夸你。”
  “难道你觉着我不好?”
  苏阮低笑两声:“不好,坏得紧。”
  付彦之翻身压住新婚娇妻:“这我可得好好问问了,我哪儿不好?哪儿坏得紧了?嗯?”
  他话问得多,却不给人答的机会,不一会儿就带着苏阮重游妙境去了。
 
 
第58章 新婚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 就是格外得冷,北风卷起雪粒呼啸而过,彷佛一头变幻无穷的白色巨兽。
  苏阮和付彦之坐在车上, 手里捧着手炉, 掀起帘帷一角边看边惊叹:“这雪竟也跟尘沙似的, 风一吹沙沙作响,打在脸上也挺痛的吧?”
  他们在家里见过付氏族人后,就直接登车往光福坊去,苏阮自己只稍微感受了一下寒风刺骨,并没体会到雪粒打脸是什么感觉。
  “嗯, 所以早起上朝或者去官署的人, 都会穿蓑衣戴斗笠, 以挡风雪。”
  这说的自然是家里没有犊车的官员, 苏阮放下帘帷,缩回手来取暖,“希望过了冬天,圣上再叫你回去。”
  付彦之笑了笑:“放心吧, 我看最快也得明年春。”
  “我怎么瞧着, 你也不太想回朝呢?”
  付彦之侧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别说回朝, 我现在连家门都不想出。”
  苏阮耳根一热, 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
  跟车的朱蕾绿蕊两个,都紧靠车门,眼睛只盯着帘帷, 权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好在光福坊挨着永乐坊,穿过坊外大街,直接就进坊门,他们很快到了薛家。
  新婚夫妇携手进门,拜过翁姑,见了小叔,苏阮将礼物奉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给阿翁阿姑做了衣裳,我手笨,做得不好,还请阿翁阿姑多担待。”
  卢氏接过礼物瞧了一眼,满脸是笑,“已做得很好了。外面冷吧,快坐下喝杯热茶。”
  薛湜作为继父,更不会说什么,只问了几句方才见付家亲戚的经过。
  一家人围坐说了会儿话,又一起吃了饭,卢氏看天气不好,催着他们早些回去,“以后想说话,有的是功夫,昨日折腾一天,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苏阮提起晨昏定省的事,卢氏一听开头就打断了,“不用闹这些虚礼,这天寒地冻的,奔波什么?亲热不在这上头,你们几时有空,天儿也好,再来就行。”
  “那要不,等腊月里,我们过来住些日子,正好新年一起守岁。”虽然没事先商量过,但苏阮知道,她若提起这个,付彦之同薛家一家肯定都高兴。
  果然,她这么一说,不光卢氏和付彦之面露惊喜,连薛湜都频频颔首说好。
  一家人喜气洋洋作别,等车子驶出薛家,付彦之就握住苏阮的手,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其实苏阮知道,这事未必只有她才想得到,只是别人碍于她如今的身份,不好开口,只有她主动提出,才是皆大欢喜。
  所以她便笑答:“这算什么周到,不是应该的么?”
  “我现在觉着,应该的事,有时候才是最难做到的。”付彦之分开妻子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我何其有幸,能娶到夫人你啊!”
  苏阮被他逗笑:“你从哪儿学的这贫嘴?”
  付彦之却一本正经:“这怎么是贫嘴?这可是为夫的肺腑之言!”
  “你的肺腑之言,就这么一句?”
  “那可多着呢。”付彦之扳着苏阮指头数,“我们阿阮,第一貌若天仙,第二聪慧过人,第三品行高贵……”
  苏阮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把手指一收,嗔道:“你这叫肺腑之言?花言巧语还差不多!”
  “这就叫花言巧语了么?”付彦之笑着摇头,“可见夫人你没听过真正的花言巧语。”
  苏阮饶有兴味:“那么敢问郎君,什么才是真正的花言巧语?”
  “比方说,一个人只有中人之姿,我夸她貌若天仙,那就是花言巧语了。”
  “夸的谁呀?”苏阮飞快问道。
  付彦之:“……”
  苏阮脸上还是一副饶有兴味的笑,付彦之无奈道:“比方说。”
  苏阮点头:“比方说,谁呀?”
  付彦之:“……”
  朱蕾绿蕊两个已经忍不住,都面朝着车门颤抖起来。
  事已至此,付彦之只能厚着脸皮说:“并没有谁,貌若天仙这个词,为夫只在夫人身上用过。”
  苏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点评道:“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的新郎无言以对,幸好这时已经到家,他跟在两个侍女后面下车,然后转回头扶着苏阮下来,指指屋顶说:“你瞧。”
  苏阮抬头看去,见一片薄薄霞光照在屋顶积雪之上,雪光晶莹艳丽,是她没见过的美。而屋檐之下的室内,已经亮起了灯,淡淡橘光透窗而出,让人一看就觉温暖无比。
  “真好。”她低声感叹,突然就对这个只睡过一晚的屋子,生出一分家的感觉。
  两人携手进去,脱了皮毛衣裳,各自喝了一碗热汤,就依偎在一起说话。
  “我刚进京的时候,进士科还是秋季开考,到第二年春放榜。所以那年冬天,我已考完,每日就跟着宋家的人到处游猎宴饮,我同宋子高也是那时熟悉起来的。”
  “你们不是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么?怎么转变的?”
  “有一次宴饮,我们比投壶,我赢了他,他不服气,又要跟我拼酒,我虽不如他酒量好,却会装,直到他先喝醉躺倒,我才跟着倒下入睡。他不知为何,就觉得同我对了脾气……”
  付彦之说着笑了笑,“之后做什么都喜欢叫着我,我又不像旁人,会同他争抢美人,他就更乐意找我了。”
  苏阮点评:“你们男子之间的友情,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还是看脾气是否相投。宋子高虽然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骨子里却是个最仁义不过的人,忠孝二字,他是看得很重的。”
  “同家教有关吧。”苏阮猜测。
  “是啊,宋家家风便是如此。只可惜宋公……”付彦之说着轻轻一叹。
  苏阮猜着,他大概是想说可惜宋景亮没能同圣上善始善终,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就劝慰道:“以宋公政绩,来日必青史留名,不算可惜。”
  “也对。世事哪有十全十美、尽如人意的?立下赫赫战功、位极人臣如卫青,死后卫氏尚有巫蛊之祸……”
  “快别提这个了。”苏阮笑着掩住付彦之的嘴,“你自个为的什么免官,忘了不成?”
  付彦之顺势亲了亲她掌心,笑道:“夫人教训的是。”
  苏阮听他又拿今上比了汉武,心知他对朝中风气走向并不乐观,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对起复一事并不热衷。
  这件事本来就要等机会,急不得,苏阮就也没急着劝他,只说:“那等咱们搬回亲仁坊,就请宋子高夫妇来做客吧?”
  “好啊,你想什么时候搬?”
  “你的东西收拾了吗?”
  “没有,不过我日常用品不多,很容易收拾。不着急用的,先放着就行,用的时候再回来拿也不迟。”
  “那明日我们就直接回那边吧,我觉着那边屋子更暖和。”
  “好,听你的。”
  看着时间还早,两人索性起身,叫上侍女们去收拾付彦之的日常用品。
  苏阮亲自帮他整理书房,顺便还夸他两句,“你这字写得越发有筋骨了。”
  “那是早前写的,有些日子没练字了。”
  “以后我们一起练字吧?时间长了不拿笔,手都生了。”苏阮卷起他写的字,绑好了放入箱中时,看见箱底有个系着口的布袋,她顺手拿起来,打开想看看是什么,却在看清之后,愣在当场。
  “好啊,正好我们互相……”付彦之捧着几卷画走过来,看见苏阮手中拿着半截竹箫,忙停了话头,放下画卷,解释道,“阿阮,这……”
  苏阮回过神,将袋中另外半截竹箫也取出来,低声说:“你还留着。”
  “嗯。”付彦之伸手过去,却一时不知该握她的手,还是竹箫。
  那两截竹箫一直压在箱底,上面遍布霉斑、裂痕,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付彦之犹豫一瞬后,就接过竹箫,转头丢在了火盆里。
  “啊,怎么就烧了?”苏阮有点吃惊。
  “原就是忘了丢而已。”付彦之拉过她的手,“来,先去洗洗手。”
  苏阮听话地洗了手,才说:“我以为……当日就丢了的。”
  付彦之笑了笑:“我那时想着,一定要带到京城来,好激励自己……不过考中之后,我就觉得没意思了。”
  睹物难免思人,但真要丢了毁了,他又狠不下心,只好包起来压箱底,没想到今日竟翻了出来。
  苏阮看一眼火盆,竹箫已被炭火点燃,又觉可惜,“不该烧的,竹箫又没错。”
  “虽然没错,到底损毁了,留着无用。你若是想要,等我再给你做一个。”付彦之顺口说完,又想起来,“我糊涂了,做它干什么,待我学会箜篌,演奏给你听。”
  苏阮被他提醒,想起那日说的傻话,自己也笑了,“你真去学了吗?我没看见你这儿有箜篌啊!”
  “我同那个乐师学过两次,不过,这几日事多,都没能去找他。”
  “算了吧,原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有这空闲,咱们还是读书练字得好。”
  付彦之便揽住她的腰,笑道:“好,都听你的。”又凑近她耳边补充,“只有生产这一件,请恕为夫无能无力。”
  苏阮:“……”
 
 
第59章 回门 ...
  让两截竹箫打了个岔, 苏阮晚上就梦见了张敏中。
  梦中还是在洪州旧宅后院,张敏中忽然出现,夺了那支竹箫, 要去找薛彦。苏阮愣了愣, 想起此后十年的追悔莫及, 突然鼓起勇气,冲上去抢回竹箫。
  “不管何人所赠,现在这是我的东西,任谁也不能不问自取!”
  这话说得十分铿锵有力,以致于话一落地, 苏阮就醒了过来。
  帐外天色微明, 有风声隐约传来, 苏阮眨眨眼, 清醒了些,目光落在身侧男人脸上。
  他睡得正熟,呼吸匀长,神情松弛, 浓密睫毛搭在下眼睑上, 可爱极了。
  苏阮忍不住抬起头,悄悄在他眼角亲了亲。
  被亲的人有所知觉, 眼睫毛动了动, 睁开一双迷蒙的眼。
  偷亲那位已飞速躺回去闭上了眼。
  付彦之没察觉她的小动作,伸手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又拉紧被子, 打算再眯一会儿。
  苏阮却已没有睡意,她眼睛正好对着付彦之脖颈,就伸出手,戳了戳男人凸起的喉结。
  “醒了?”付彦之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一点点笑意。
  苏阮头向后仰,笑眯眯看着新婚夫君,“你也醒了?”
  付彦之凑过去亲了亲她额头,“时辰还早,再躺一会儿。”
  “嗯。”苏阮答应一声,想起自己的梦,就问他,“你说,如果我当日拦住了张敏中,会怎样?”
  付彦之呆了呆,想象不出,“不知道。”他老实回答,“不过,可能不会那么快就中进士,也许要考好几年,现在还是个七八品官,根本入不了徐国夫人的眼。”
  苏阮斜了他一眼:“那也很可能,我根本就没和张敏中成亲,婚事作罢……”
  付彦之不等她说完就接道:“正好我没考中,听见这个消息,驰马回洪州找你,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
  话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外间守着的侍女们听见,便出声问:“郎君、夫人要起身么?”
  “什么时辰了?”苏阮忍着笑,问了一句。
  “卯时三刻。”
  “起来吧,”苏阮小声跟付彦之说,“把昨晚收拾的东西理一理,叫他们先送过去。”
  “等下。”付彦之拉住欲起身的妻子,在她透着红润的脸上又亲了一下,问,“咱们现在不好么?怎么还想如果怎样的事?”
  苏阮可不想跟他说新婚第二晚就梦见前夫,尽管这梦是因竹箫而来,“我就随口一说。”她笑着亲亲付彦之,“就是因为现在很好,才有闲心想那些如果呀!”
  付彦之喜欢这个说法,抱住妻子又缠绵了一会儿,才起身穿衣。
  两人起来吃过饭,将日常要用的东西装车,打发人送回徐国夫人府,看着时辰已过辰时中,就收拾好了,登车去往宫中。
  今日是休沐日,圣上同苏贵妃吃过早饭,正等着他们呢,所以二人很快就被引进东内蓬莱宫,面见圣上和苏贵妃。
  因是新婚,苏阮衣裙颜色都较往日鲜艳,圣上见了,难免多看几眼。
  还问苏贵妃:“三娘,你觉不觉着,他们带了阵春风进来?”
  苏贵妃很捧场,笑道:“可不是,我恍惚以为桃花开了呢!”
  新婚夫妇都陪笑不语,圣上又说:“可见我这个媒做得好,不然他还宁死不结这门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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