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有喜——澹澹
时间:2019-03-15 10:03:57

  宋氏淡笑,目光审度地看着梅氏,瞧样子她是认真的。于是余光又瞥了眼云氏,只见她闷声不语,脸上连丝表情都没有。
  其实梅氏的心思大伙也猜得出来,冲喜什么都是次要的,她就是要为自己的小孙儿正名,这事是冲着云氏来的。
  老太太见大伙都无甚异议,这事便定了下来,她含笑对云氏道:“二儿媳,这事便劳你操心了。”
  云氏干巴巴地笑笑,刚要应下来,却被梅氏截了话。“这大房的事,怎还好意思劳烦二弟妹,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由我这婆婆来做,不然还不让人看笑话。”
  “人家看得笑话还少么!”宋氏冷不丁又来了句。
  她好似非要挑战梅氏的极限,怎奈梅氏就是不生气,笑道:“今非昔比么!”说罢,看了眼云氏。
  云氏也盯了她半晌,本来这事她也不想做,便应下了。可她心里偏就隐隐不宁,梅氏如今太反常了……
  事定下来,梅氏便开始着手了。看着忙碌的她,归晚和其他人一般也是心怀狐疑,不过想到她对自己说的话,和她眼中的坚定,她觉得她是真的要重振大房。于是在给江珝的家书上她提到了这些,她没说自己的疑虑,只是捡好的说,报喜不报忧。
  江沛也开始给二叔写了信,还有骁尧的。写罢以后,他看看嬷嬷怀里的弟弟,拧着小眉头,问道:“淮儿不要写一封吗?”
  归晚怔了一下,抚着他笑道:“他如何会写?”
  “怎么不会呢!”说着,他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直奔弟弟去了,嬷嬷见此赶紧低了低身子,凑合着让他看孩子。小江沛摸了摸淮儿日渐鼓起的小脸,从襁褓中轻轻拿出了他的小手,拿起笔便要往他手心里画。
  “哟,小少爷,可使不得啊!”嬷嬷要起身,又怕太急,淮儿的小胳膊被江沛抻到,于是看了眼归晚。
  归晚好似明白了江沛的意思,淡笑朝着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便这么低着身子,见江沛把淮儿的手掌上涂上了墨,接着又拿了张空白的宣纸,扶着他的小手按了上去。顷刻,一直墨黑墨黑的小手印便呈现在了纸上,可爱极了。
  许是按得不舒服,小江淮哭了,嬷嬷赶紧哄着,抱出去洗手了。
  归晚宠爱地点了点江沛的小鼻子,道了声“小精灵鬼!”便将他们娘三个的信都装在了信封里,封好后让下人给侍卫送去了……
  梅氏没含糊,忙了足足半个月。大伙都道她可是用心,然云氏却知道,她不是用心,而是别有居心。宴席不过是借口罢了,接着筹备之际,梅氏不仅全全接手了大房的中馈,手更伸向了公府中公……要知道她躲进佛堂也不过才五年而已,府里上下她原有的心腹多着呢,见她操办起来,一个个都主动地跟了上来,云氏不仅无力管制,更是被严重掣肘。
  这会儿云氏彻底明白了,梅氏怕是想要躲回理中公之权!
  清明过后,赶在雨生百谷之日,为小江淮准备的宴席终于办起来了。是日,满京城的权贵来了半数,大都冲着江珝的面子,毕竟这事他儿子的宴席啊!虽他不在,也忽视不得。
  归晚抱着孩子和祖母在正堂里候着,迎客的自有两房叔叔,女眷由梅氏带着两位弟媳接待,她今儿特意换了身喜庆的紫红色织金缠枝纹袄裙,头绾富贵的朝阳五凤髻,边插金玉,雍容华贵,繁复却又不显拖沓,显然是很用心地装扮。
  她见了人极是热情,热情到两个弟媳竟跟丫鬟似的跟在后面,连句话都插不上。宋氏是冷眼看戏,而云氏的眉都拧成了个川字,面色发乌。
  云氏是个内敛的性子,便是掌了中公她在众贵妇里也是不惹眼,最平凡的那个,可梅氏不同,因为家世的原因,她自幼便带着份优越感,于是不管在哪她都能成为焦点,让人无意识地围着她转。
  眼看着大伙都将她围了起来,恭贺声,问候声,寒暄声,还有逢迎声,声声不断,笑容晏晏,云氏的危机感越发地深了。她便是如此,一旦有了心事藏在心里,话便也说不出来了。宋氏睨了她一眼,低声道:“二嫂,看开点,你不是还有个世子呢么!”
  宋氏本意是劝,却不知触了云氏的霉头。提到江珩,她更是把大房恨了个遍,于是冷道了句,“我去后面看看酒席。”便匆匆离开了。
  梅氏余光乜了她一眼,继续和大伙谈笑着,然眼波一转,突然发现穿堂上站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拜贺的薛青旂……
 
 
第74章 酒宴
  见薛青旂来了, 二爷迎了上去, 虽说发生了之前的事大伙对他都心怀芥蒂,但毕竟是客,还是怠慢不得。
  薛青旂送上了贺礼, 目光扫视, 对上正在看着她的梅氏,稍稍点头,笑笑便挪过视线。
  宴席开始,归晚陪着江老夫人, 乳母抱着孩子出来了,大伙一个个起身恭贺。归晚的大舅父和舅母也来了,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笑容欣慰, 只道这孩子出息,比上个月回外祖家时又长了不少。
  看着娇艳的归晚和乳母怀里的孩子,众人皆叹,不怪江珝非她不娶, 的确是佳人, 顾盼间宛若洛水神女般。而且人家也争气了,才入门便有了嫡子, 看来皇帝这根姻缘线是签对了。
  归晚代孩子一一感谢诸位,然她目光一扫,瞧见了不远处的薛青旂,僵住,面色登时冷了下来。
  他居然还敢来!
  那日被他截住, 她以为他是真想和自己说说话,把心结打开而已。她也知道他所言非虚,而且她也果真为他动容,也觉得二人能翻过去这一页了。然而呢,一切都是他设的计,他就是想让自己陷入那种尴尬的局面,想让自己被江家误会,从而无以容身,他甚至和云氏联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算江家将自己赶出去如何?他是想冷观,还是想“伸以援手”,他真的以为自己离开江家,离开江珝就会回到他身边吗?
  不会,虽然从未与原身有过接触,但是归晚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便是原身,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须臾,归晚面色缓了过来,冷若冰霜地目光一转,对着身旁的小丫鬟说了什么,便笑着继续应酬着各位。
  女眷夫人们都过来瞧瞧襁褓里的小江淮。据说这孩子是早产,生下来的时候才三斤多,险些没熬过来,可怜得很。不过现在瞧瞧,小家伙可是有劲,抓着她襁褓上的流苏穗子说何都不撒手。初开的梨花飘了花瓣下来,点在了江淮的小鼻子上,惹得他还打了个喷嚏,可爱得不得了。
  大伙都被逗笑了,然此刻,薛青旂却从席位离开,走了过来。
  归晚余光中瞧见他了,趁他还没走过来的时候,对着各位夫人笑笑,道:“这春季难免有些凉,我带孩子去加件衣服。”
  夫人们点头,还嘱咐,孩子早产肯定不必足月的孩子,娇贵的很,可要细心。归晚应声去了,然才要上抄手游廊,薛青旂拦了过来。归晚看了他一眼,笑不上眼道:“薛公子,劳烦。”说罢,便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今儿是小公子喜宴,我看看孩子也不可吗?”他淡然道。
  她好歹是右相的儿子,是今日的客,归晚便是生气也不能在此刻。一众人都在,若是被误会,传出去免不了要生口舌是非,她便更说不清了。
  “抱歉,薛公子,孩子怕是凉着了,我要带他去添件衣裳。”归晚依旧挂着疏离的笑。
  其实薛青旂站在这就已经是个话题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他们二人曾经的关系,于是一个个都站在那侧目瞧着,方才还是关心孩子是的殷勤,此刻都是一脸八卦。
  归晚执意要走,然薛青旂却道了句:“你是在躲我吗?”
  这一问,大伙更是连呼吸很不能屏住,归晚垂眸深吸了口气,依旧礼貌道:“薛公子,您这话说的,我为何要躲您呢。”
  薛青旂没在意,直接走到乳母面前,低头看着孩子,将一根五彩缀有玛瑙小珠子的百索轻轻系在了孩子的手腕上。并看着那孩子,一脸的慈然,他宠爱道:“小家伙,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你定要好好长大,不要辜负娘亲和我。”
  娘亲和……我?
  这话一出,众人瞪大了双眼看着二人。归晚内心冷笑,就知道他今儿的目的绝对不简单,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归晚笑笑,道:“薛公子,我替孩子谢过您了。有沂国公府这么多长辈在,自然不劳您操心。眼下他父亲是不在,可早晚是回来的。”
  “那若是回不来了呢?”薛青旂目光未离那孩子,低声漠然道。
  归晚心猛地一震,脸色不大好了,她是知道江珝和薛冕之间的仇怨的,她安耐着,镇定道:“你什么意思?”
  薛青旂笑了,“没什么意思,云麾将军毕竟常年出入沙场,古来征战几人回,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话可就过分了,先是说那暧昧没分寸的话,这会儿又咒人家父亲,大伙撇嘴,一个个都觉得薛青旂是未婚妻被夺,所以心里酸的,见不得人家好。
  归晚瞪着他,清媚的小脸并未因当了母亲而减色半分,她镇定如果,哼笑了声,道:“您放心,只要有薛相在,江珝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就算有那么一日,他受奸邪所害,我依旧会独自养大我们的孩子。并告诉他,他父亲如何英武,让他继承父志,不管出将入相,定不能姑息养奸!”
  闻言,薛青旂哑口望着她,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陌生,他不敢相信曾经温柔的姑娘,竟会对他讲出这些。然身旁围观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都觉得她是话里有话呢?
  “薛公子来了?”身后,云氏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脸热切地迎了上来。瞧着怔愣的一众人,她纳罕笑道:“这……这是怎的了?”
  薛青旂缓过神来,淡笑道:“没事,今儿来恭贺,我正与二少夫人商议,见见小公子。”
  “难得您亲自用心。”说着,便含笑朝归晚看了一眼,走到乳母面前逗了逗小江淮,瞥了眼归晚,又端详着薛青旂笑道,“别说,这孩子和薛家公子还真有几分像呢,可是有缘分。”
  这话一出,大伙都愣住了。没听错吧?二夫人竟主动说这孩子和薛青旂像……她这是还嫌事不够乱吗,非要添这一笔。
  云氏的举动,旁人错愕,然归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勾唇笑道:“二婶母眼神真好啊,淮儿这么小您还能看出来像谁?还是您盼着他像啊。”
  归晚冷傲,云氏也不甘示弱,左了她也要豁出去了,反正丢的不是她二房的脸,于是哼道:“还用得着我‘盼着’么,自然是谁的孩子像谁。”
  “那这孩子到底像谁啊?”抄手游廊里,悠然慵懒的一声传来。大伙瞧去,竟是薛青旂的母亲,楚氏。
  薛夫人上前,下颌扬起,还是记忆里的那份傲慢。她撩着眼皮睨着云氏,又问了句,“二夫人,您刚才说这孩子像谁?”
  再如何,面前人可是当朝右相的夫人。云氏喉咙紧了,要知道她不是梅氏,没有一个侯爷丈夫,更没有江珝这样的儿子,她能依靠的无非是出任四品文官的丈夫。她尴尬笑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觉得我家侄孙儿和薛公子有两份神似。”
  “神似?”薛夫人冷哼,“二夫人还真会说啊,这么大的孩子除了哭便只会笑,哪来的神!您这是想夸自己孩子天生聪颖,还是想无事生非啊!”
  “薛夫人,您多心了。”云氏尴尬道。
  薛夫人凌然看着她。“是我多心了,还是你心术不正!”这话一出,惊得云氏心骤然一紧,忙要解释,然薛夫人没给她机会,“二夫人,您自家什么恩怨我不管,别扯上我们薛家!为了一己私欲往我们青旂当枪使,往他身上泼脏水。我们青旂已经和裕亲王家的定了亲,您说这话,是想打裕亲王的脸呢?还是因为你儿和离,便见不得我儿好!”
  连裕亲王都带了出来,云氏到底不是有魄力的,她心乱了,整个人慌得手足无措。
  大伙这会儿也知道了薛家和裕亲王的婚事,正要恭喜,却被薛青旂断了话头,他看着薛夫人问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沂国公府大喜,我来庆贺,不对吗?”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余归晚,说着便让人送上了贺礼。
  归晚微笑,对着她福身感谢,薛夫人淡然点头。
  瞧着淡定往来的二人,薛青旂明白了,人该是余归晚请来的。不然以母亲对沂国公府和归晚的厌恶,怎么可能主动登门,还送上了礼物。这会儿俩个人是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了,目的便是要针对自己。
  薛夫人送了礼,孩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转身便对儿子道:“贺也贺完了,走吧!”
  薛青旂不动。
  “怎么?还等着人家诽谤造谣,接着诋毁你啊!你不在乎也为郡主想想,眼看着要成亲了,就不能安省点!”说着,乜了儿子一眼转身便走。
  薛青旂还是不动。他心有不甘,什么郡主,他连面都没露过母亲便将这婚事定下了,她明知道自己不愿。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孝子,对父母的决定言听计从,不管喜欢亦或不喜欢,他从不说个“不”字,他委屈自己,隐忍克制。许唯一让他感到开心的便是和余归晚订婚。他是真的喜欢归晚,满心满腹地等着和归晚成婚的时候,他们竟阻止了他,而他也因为一时的踌躇而失去了她。
  这一次,不管是对是错,他不想妥协。什么后果他都不愿考虑了,只想把胸中的这口气撒出来!
  “母亲!”薛青旂大喊一声,已经要离开的楚氏吓了一跳,转头惊诧地看着儿子。
  薛青旂镇定,一字一顿道:“母亲,这孩子……”话未完,他蓦地僵住了,视线紧紧盯着母亲的身后……
  大伙也惊诧望去,也愣了。
  “这孩子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归晚心猛地一紧,像被一只大手揉捏着,酸酸楚楚地疼,可疼过之后却泛起暖暖的甜蜜。她觉得心里有一团希望的火在燃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思念一个人……
  归晚什么都不顾了,冲下了台阶,穿过众人,站在她想见到的人面前。
  江珝也看着她,俊朗的唇角噙着那抹独有的笑,孤傲,轻佻,霸道,又宠溺得让人莫名地心安……
  看着他,归晚心里的那股子酸楚甜蜜一下子泛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涌在眼中,她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含笑奔了过去。她也不在乎别人眼光,亦如她前世那般,释放自己的情感,一把抱住了他,搂紧了他的腰仰头,弯眯的双眼含泪笑道:“你回来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