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将他衣服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她已经出过气了,不用她人来帮。
程素瑶这下方才松了一口气,絮叨道:“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还有啊,真是对不住,我昨夜醉死过去,没来的及接你。”
与身旁的秋影相比,程素瑶实在聒噪,有点像东宫的曹方,古旭不由自主的便笑了起来,她正待回程素瑶的问话,见赖六将房门关上,便疾步越过程素瑶想朝醉香阁跑去。
程素瑶抓住她胳膊不让她朝里跑去,警示道:“别去了,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好地方吗?”
程素瑶点头,“这里面的人每一个好的!”
古旭闻言有些沉默下来。
程素瑶又道:“你叫什么名字?相识一场,今天又再次相遇实在是缘分,我叫程素瑶,暂住在京都尤家。”
古旭迟疑了一瞬,回道:“我叫高阳,暂…”她抬头看了眼秋影,见秋影并不反对,方才道:“我暂住在百府。”
她话音方落,便听得一道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暂住在百府?高阳?”
第六十三章
三人寻着声音的来源抬头望去, 见孟泽言站在二楼的窗户前, 他目光阴郁,紧攥着古旭, 冷声道:“暂住在百府,名高阳?”
他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你可真是命大!”
昨夜他见着古旭时便是不信世上有人如此相似, 如今却是听得她亲口承认住在百府。百里虞扬, 你可真是有魄力啊!
一边归顺于我,一边又为太子做事!
只是这人死而复生,却不是献文帝乐见的。
他靠着窗柩懒散的看着楼下三人, 见古旭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便问:“昨夜怎么样啊,爽是不爽?”
雅间内,十三幺比孟泽言还要早几分清醒, 此时,她不着寸缕的卧在床上,静静的听着楼下动静。
因长时间未有回声传来,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起身光脚走至窗前, 微微落后孟泽言一步的位置站定。
她一走近,孟泽言还未发现身后有人, 楼下的三名女子却是全都瞧见了。
秋影默默垂下头去,眉头微皱。
程素瑶则惊讶的看着不着寸缕的十三幺,想着这人之前才同陆盛好, 如今又和这孟公子宿在一处,便有些接受不了,连同着对陆盛那奇怪的感情也消减了几分。
古旭看着十三幺如此,不由的想到昨夜裸着上半身的陆盛以及……玉芙宫那夜的献文帝。
孟泽言在三人含义不明的目光中回过头去,见着十三幺如此,不由的笑的愈发放肆。
他一把扯住十三幺胳膊,将她拉至窗前拥在怀中,笑着对古旭问道:“唉,我问你,昨夜陆盛有没有这样对你啊!”
他说着,朝十三幺腰间细腻的软肉捏去,力道大,十三幺被他弄的有些痛,皱眉发出轻柔的痛呼声,这声音在白日人烟罕至的花街很是明显,于是古旭突然懂了昨夜那些声音的由来。
程素瑶听见‘陆盛’二字,猛然回过头,皱着眉问道:“昨夜带你走的人是…陆盛?”
她后面两字很轻,似乎怕什么人听见,古旭点头回应。
程素瑶咬牙,心中微怒。
这时,二楼孟泽言的动作愈发过分了,他手抵在十三幺后背,将她用力压在窗柩上,动作轻蔑,像是对待一个玩物般。
十三幺将头埋下,一头黑发垂落下来,将她神情全部掩盖,古旭只瞧见随着孟泽言的动作,那头黑发也跟着摇摇晃晃。
一瞬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心思。
昨夜陆盛是不是也想这般待她?此前献文帝是否亦是同样想法!
程素瑶被孟泽言一袭问话惊的满脑子浆糊,她一会看古旭,一会看楼上的孟泽言和十三幺,最终脸红耳赤的垂下头,气的直跺脚,骂道:“没一个好东西!”
突然,胳膊被古旭握住,夏日隔着一层薄衫,她却被古旭掌心的凉意冰的一哆嗦。
“我们走吧。”
古旭声音很低,说完,不及程素瑶回应,拉着她便开始狂奔。
孟泽言看着古旭逃离的身影,冷笑一声。
事毕,他吁出一口浊气,懒散的坐在矮塌上,伸手拍了拍一旁十三幺汗湿的脸颊,命令道:“去吩咐人给爷准备热水,再去置办一身新行头。”
十三幺很是乖顺,随意拿起地上也不知是谁的衣服披在身上,她缓缓走出房门,将热水及沐浴用具准备好后,她再次抢在众多姑娘前亲自伺候孟泽言洗漱。
今日,她有些殷勤的过头了。
孟泽言闭着眼睛,想起昨夜陆盛压着古旭狂吻的模样,下/腹突然又有了感觉,他一把拉着十三幺手腕,将其扯进浴桶中。
两人相互拥抱着,十三幺坐在他身上,他拍了拍她的脸,问道:“那晚上你和我带来的人是不是也这样干过,感觉如何?”
陆是大周皇姓,十三幺已是晓得那人身份尊贵,却也只做不知,道:“公子说笑来着,我和您带来的朋友可是清清白白。”
孟泽言轻笑了一声,“你可别糊弄我,那夜你和他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半夜带你去了三楼,你说什么都没干?”
他捏着她的脸颊戏谑道:“你别因着我的缘故撒谎啊,我既然来逛窑子,可没要求干的姑娘一定要冰清玉洁的癖好。”
十三幺微微垂下眼睑,白色的烟雾中,孟泽言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得一道娇脆的声音道:“孟公子,我可真的没撒谎,那夜,你带来的公子真没碰我。”
她琢磨一下,刻意将那夜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末了,微抬着下颌,撒娇道:“那人恐是嫌我们青楼女子脏,但是对那叫高阳的女子却很是上心,昨夜可是护的极紧。”
“高阳?”
孟泽言奚落出声,“那就是个傻子罢了!”
长街上
古旭拉着程素瑶一路狂奔,她毫无目的,直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时方才停了下来。她一停下来,程素瑶便甩开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弯着腰也跟着狂喘粗气。
两人身后,秋影手执油伞,缓缓跟了上来,与跑的脸红耳赤的两人相比,她呼吸均匀,步伐冷静而自持。
走近了,她伸手再次将油伞举至古旭头顶,轻声提醒道:“高阳小姐,日头高起来了,我们回府吧。”
古旭双手捧着脑袋,毫无反应。
程素瑶觉得不对劲,低头去看,只见古旭一脸湿润,泪珠像金豆子似的朝下掉,她被这模样惊着了,忙道:“唉,你哭什么啊?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看了一场活春宫。”
“我头疼。”
古旭嗫嚅着声音道,她转向程素瑶,指了指脑袋,又指着胸口,“这里也疼。”
程素瑶正要安慰她,只见她双手下移,捧着自己腹部道:“这里也疼。”
程素瑶一时无言,但古旭一脸忍痛的表情不似作伪,便转身朝旁边的女子看去,问:“你家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怎么一会这疼,一会那疼的。”
秋影眨了眨眼,好意解释道:“程小姐不知,我家小姐幼时生了一场病,烧坏了脑子,落下头疼的毛病。”
烧坏了脑子?程素瑶会意,难怪接触下来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个傻子。她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垂头不语的古旭,爱怜道:“高阳,头很痛吗?”
古旭默默的听着秋影对程素瑶的解释,忽然将捧着脑袋的双手放了下去,强忍着痛意,撒谎道:“不痛了。”
“那肚子和胸口还痛吗?”
“不痛。”
程素瑶松了一口气,随即她想到陆盛,眼神瞬间变得严厉起来。“昨夜带你走的人是陆盛吧?你知道他是谁吗,东宫太子,他不是什么好人,花心的紧。”
古旭想起昨夜之事,点头附和道:“对,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他老子一样,讨厌的紧。
程素瑶如今对陆盛全无好感,见古旭痴傻便有心提醒道,“他这人就是面相好,风流的紧,你别同他走近了,以后你找个……嗯……找个老实人在一起。”
程素瑶想,高阳长的这般好看,一定会被人惦记上的,但她傻子一个,被人惦记上可不是好事。
“你就该和一个老实的男人在一起,我也是。”
她这般定下结论,站在长街中央,朝四周繁华的街道看去,低喃道:“京都是真的好玩,但这里的人不太适合我,我之前还想着做太子妃,真是笑话。”
古旭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头疼的厉害,却一直强忍着不发作。
程素瑶一直垂着头,丧气道:“我先回尤府了,以后有机会来找你。”
两人告别后,古旭也不在街上游荡,径直回了百府自己住处,进屋后她强撑着对秋影道:“我要休息。”待人走后,她锁紧房门一步步朝床榻走去。
屋内只她一人,她呆坐在床上,脑海中,昨夜陆盛急速耸动着腰/臀的身影与今日阁楼上的孟泽言重合,她烦躁的摇摇头。终于不想这两人了,秋影方才对程素瑶的解释却又再次浮现,‘程小姐不知,我家小姐幼时生了一场病,烧坏了脑子,落下头疼的毛病。’
她想起在幽都时,父亲经商总是带着她,去往各处拜访名医,她那时不知她与常人不同,还每每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到新鲜高兴。
可如今年岁大了,她渐渐察觉出这种异样。
她是个傻子!
她脑子不好使,脑子烧坏了,落个头疼的毛病。
她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去,突然很想回幽都,想回家。
她这般想着,急速起身,在屋内烦躁的来回踱步。
‘爹爹出远门了,娘亲待会去找他。’
欧阳澜自残而死,幼年的古旭虽不聪明,却也隐约知晓她是去找父亲了。
但那夜醉香阁所见之人的侧脸真的很像古维今。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下焦躁,最后一把将门拉开,见院内没什么人影,迅速朝外走去。
离开百府后,她再次去了醉香阁,这次她未走近,只远远看着。
不久,孟泽言从正门出现,一脸青黑的离开,她躲在长街一角,待他离开后方才缓缓走至醉香阁楼下。
如今夜色未至,醉香阁依旧大门紧闭。
古旭凝视着醉香阁三字,忽然听见有人轻声唤她,“高阳小姐?”
她随着声音望去,见此前chi/luo着身子同孟泽言肉碰肉的少女正站在三楼,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你在叫我吗?”
十三幺颔首,见古旭立在醉香阁前良久,只冷冷道:“是来找乐子吗?如今生意还没开张,你来早了。”
她年岁比古旭小,说话做事却是老道的紧。
古旭缓缓摇头,“不是来找乐子的。”
“那你来是做什么?”十三幺依靠着窗柩看她,心下有几分嫉妒,见她呆立不动,便道:“想进来吗?”
古旭点头,十三幺冷笑一声,随意披了件外裳下楼将门打开。
此时醉香阁众人都在补觉,大堂很是空旷,古旭朝里望了一眼,随即跟着十三幺进了去。
她一路四处张望,想再次见着昨夜之人,可醉香阁内,只她与十三幺行走发出的动静。
两人步行至三楼,十三幺将厢房的门打开,回身问道:“进不进?”
古旭懵懂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十三幺见她这般乖顺,心中冷笑,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古旭见她如此,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脸上有刀疤………”
“听说你脑子不好。”
十三幺并未有耐心听古旭说话,她直接道:“脑子不好,却住在百府,又得那人的爱护,你命数不错。”
“但脑子不好也是知晓来妓院找乐子的,我可真是羡慕。”
十三幺牙酸的不行,古旭皱眉听着,忽然看见她胸前有抓伤的痕迹,有些严重,皮都被抓破了,她凑近去看,十三幺冷笑着将上身挺直了,垂眸道:“这就是所谓的乐子,你可知晓?”
古旭自是不知,只是轻声问:“是不是很痛,你有药吗?我帮你上药。”
她说着,朝她胸前的伤口轻轻呼了呼。
有些痒,十三幺皱眉缩回身去。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古旭,心里酸的不行。
但她将她唤上来,却也是什么都不敢做的,观昨夜情景这女子很是得宠,她若想活命,可不得起什么心思。
她只是想看看,想看看孟泽言口中的傻子到底傻到什么程度。
傻子同妓/女,她现在宁愿去当这个傻子。
古旭见她不答话,再次软声催促道:“你是不是没药,那我们出去找大夫看看。”
看大夫!
十三幺又气又笑,她站起身来,垂眸解开腰间系带,衣服落地,她刻意让古旭看着她身上伤痕,道:“你是让我带着这身伤痕去看大夫?”
她浑身chiluo,古旭看呆了,于是摇头道:“不去看大夫,我帮你上药便好。”
十三幺泄气般看着她,问:“不觉得我脏吗?”
她自己也觉得脏,但有钱赚,能攀附上有权有势的人,脏一点也无妨,反正就是以这行为生的。但她到底年轻,自己如何想是她的事,却是听不得别人说她脏的。
古旭闻言,细细打量着她青紫斑驳的美好身形,见除去那些伤痕外,她肌肤很是白皙,便摇头道:“不脏啊,你这么白,一点都不脏。”
可还真是个傻子?
十三幺瞪了她一眼,起身将药箱拿了出来,打开交给古旭。
古旭会意,动作轻柔的取出药膏敷在她伤痕处,她身上青紫的伤痕很多,膝盖同胸/前最是严重。
古旭眉头皱的死紧,十三幺垂眸看着,脸色依旧冷漠,却不再如方才般尖酸刻薄,只随意问道:“你方才问醉香阁有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