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宠——珍珠令
时间:2019-03-16 09:57:11

  见裴琼低下了头,她又气道:“明日我便吩咐下去,把你身边的一众丫鬟婆子都换了。你不是找你爹么?此刻他正罚你二哥呢,罚完便送他去嵩山书院读书,不到年节不许回家。左右他这两年也要参加科举了,让他好好静静心多读些书。”
  裴琼只是贪玩,不想事情闹成这样。爹娘想来是动了大气的,竟然大冬日里要把二哥哥关到那苦寒的书院读书。
  那个书院她是知道的,条件实在艰苦。先生对里面的学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管你是锦绣人家,还是寒门平民,都只能吃学院里的饭菜,穿统一规制的服装。
  那饭菜不过是足以果腹,哪有什么滋味。衣服也只是普通布料,粗糙的很。
  当初大哥被父亲送去书院,月休回家时,人瘦了一大圈,不过是一个月功夫,形容都憔悴了。
  大哥的性子原本很是调皮的,在那学院呆了几年,却变得十分严肃,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才会这样。
  裴琼才不想二哥也去那书院受折磨。
  怎么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悔意。
  “娘,是糖糖缠着二哥,非要二哥带糖糖出去玩的。都是糖糖的错,要罚就罚糖糖吧,不怪二哥。娘……”
  “不怪你二哥?怎么,他还很无辜?带你出去玩就罢了,竟敢不带一人,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他能负责?”
  宋氏把手里的簪子往桌上一拍,气得脸有些发白。
  “上次的事情我至今心有余悸,你可知道我和你爹有多担心?”
  “娘、娘亲。”裴琼很少见娘亲有如此动气的样子,有些吓着了,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是糖糖错了,糖糖不好,娘亲不、不要生、生气。”
  小姑娘一哭就容易喘不匀气,眼周鼻尖一团红通通的,实在可怜。
  宋氏最疼爱女儿,见她如此,怎么能不心疼。本想冷着脸训她几句让她吃个教训,又忍不住拿帕子去拭裴琼脸上的泪珠子,放缓了语气问道:“知道错了?”
  抽了抽鼻子,裴琼抬起脸来,点点头。
  宋氏摸摸她哭乱了的头发,叹了口气,说道:“之前你差点走丢了,我和你爹实在是吓怕了,所以拘了你好多个月不许你出去玩。现在想想,是爹娘反应过度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爱玩爱闹些也是正常。以后我们不拘着你了。你要出去玩也可以,但是要事先和爹娘说好,带足了丫头侍卫才许出去。”
  娘这么说,自己今日和哥哥不告诉娘亲,偷偷跑出去的事情更显得过分了,裴琼心里很羞愧。
  她又很害怕,担心自己真的害二哥被关进那书院,一时间哭地更狠了,边哭还边要给二哥求情,话说不清楚又打起了嗝。
  “好了好了,别哭了。”
  宋氏便是一开始有再大的气,对着这么一团哭地直打嗝的小东西也发不出来。
  她吩咐丫头去端了热水来,动作很温柔地帮裴琼洗了脸。
  裴琼刚刚哭得凶,这会儿洗干净了坐在娘亲跟前,有点儿不自在的羞赧。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呆呆地喊了声“娘亲”。
  “喊我娘亲也没用,该罚的我一样都不会少了。”宋氏端起茶喝了一口。
  裴琼赶紧回道:“是,我该罚,娘亲怎么罚我都好。可是二哥……”
  宋氏放下茶盏,正色道:“你自然该罚,你二哥也该罚。接下来一整个月你都不许出宝芙院半步。给我安安静静抄《孝经》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才许出门。”
  “是是是,我该抄的。”裴琼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脸恳求地看着宋氏,道:“二哥向来守礼孝顺,是我撺掇二哥带我出去玩的。冤有头债有主,娘你只罚我吧。”
  “你二哥要十六的人了,处事还不知轻重。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么?到底是在家中惯坏了,玩心重,读书也不用功。依我看,你爹决定送他去书院倒好。和那些贫苦人家的子弟一起刻苦用功,磨磨他的性子。”宋氏道。
  见裴琼还有些不服的样子,宋氏又说道:“这事我和你爹本来就商量过了,便是没有今天的事情,也要送他去的。你二叔来信说了,佑瑞佑瑜也都送去书院。”
  “我看我们家请的先生就挺好的。”裴琼小声辩驳。
  “先生学问好有什么用?又制不住这几个皮猴子。何况男儿一直在待家里有什么出息?总要出去吃些苦头。不然依你二哥的性子,每日胡玩瞎闹的,明年科举想来也不会中。”
  裴琼被娇惯长大,做事不分轻重,只图开心。但涉及哥哥的科举前途的事,她也知道不能乱来的。
  听娘亲这么说,也不单是为了罚二哥,两个堂弟都去的,想来是为了学业。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一时也不好胡搅蛮缠。何况母亲向来坚定,她这会儿出口求情也没什么用。
  但那学院实在是太艰苦了,她想着要不日后去求求祖母,给二哥他们换一个先生,严格些也就是了,何必去那学院受苦。
  她低着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眼圈儿还红红的,看上去恹恹的样子。
  宋氏还以为女儿今日被自己训怕了,她向来最疼爱这个女儿,出声哄道:“好了,你二哥的事有我和你父亲打算着呢,不会害了他的。”
  裴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想到刚刚娘亲说,要把紫云她们打发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话。
  她伏到娘亲怀里,拿脸去蹭蹭娘亲的手:“那紫云她们呢?娘,我都让她们伺候惯了,骤然换了一批人,我可不习惯了。您罚我在书房里抄孝经,到时候连个使得顺手的磨墨丫头都没有。”
  裴琼伸手抱着宋氏的脖子撒娇。
  “娘饶了她们吧,她们也不知道我同哥哥跑出去了,很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就你歪理多。”宋氏没好气地点了点怀里的小姑娘额头,“家里还会缺你一个磨墨的丫头?”
  宋氏知道那些丫头实属无辜。但身为下人,没照顾好主子,就是有错。
  她沉吟了会,道:“那罚宝芙院的下人每人三个月的月例,每人十板子。”
  裴琼还要再求,宋氏一眼瞥过来,“你再求情,便打一人二十板子,总要叫她们吃个教训。一群人围着你伺候,还伺候不明白,要她们有什么用?下次叫她们再敢看丢了主子!”
  宝芙院里一众丫头婆子都挨了打,只是打完了还要伺候人,打板子的仆从也知道宝芙院的人得罪不得,不过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下。
  紫云紫苏等大丫头打得更是轻,抹了点药,一两日间便好了。
  裴琼素来不爱看经书之类的,更不喜欢抄书,被关在宝芙院十日多,也不过才抄了两三遍。
  她日日在院里捣腾这捣腾那,折腾地整个宝芙院比挨了顿打还累苦。
  这日晚间,寒风瑟瑟,风雪交加,宝芙院里燃着地龙,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寒冷隔出两个世界。
  裴琼今日午觉睡得迟,此刻并无睡意。她在宝芙院关了十来天,整日无聊,除了抄经便无正事可做。
  晚上抄经伤眼睛,裴琼又睡不着,拉着几个丫头捣腾胭脂玩儿。
  冬天鲜花少,满府里最多的花就是梅花。梅花的汁水颜色浅淡,制成的胭脂色泽不好。
  裴琼兴致缺缺,拿了朵梅花花苞掰着玩儿,一时间想起前些日子读的那本书,提及了梅花的食用方法。
  里面有一品唤做汤绽梅的,就是用冬日里的梅花苞做成的。
  冬天里做了存好,到夏天拿出来,用热汤一泡,就能由花苞绽开鲜妍梅花来。她想做出来,拿着夏天去捉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被关禁闭也阻止不了我自由的灵魂,就不写作业!就不写!
 
 
第5章 栗子酥蘸蜜
  兴致来了,裴琼翻箱倒柜地找那本书。
  书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抄好的孝经,裴琼不想去翻。
  她大略看了几眼书柜,又去翻床上的软枕,窗边的小几。几处常放书的地方,居然都没有。
  她有点不耐烦起来,被关着就算了,现在连本破书也欺负自己。
  紫云流苏原在捣腾梅花汁子,见裴琼到处翻找,忙问道:“姑娘在找什么?说出来,我们帮着找找。”
  裴琼有些烦扰地半伏在床边,脚尖勾着缎面绣花软鞋,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好半天才开口:“我前几日在看的那本书不见了。”
  几个丫头听了,忙四处去找,最后还是在裴琼常躺的贵妃榻边上找着了。
  流苏喜道:“姑娘,找着了。您看看是不是这本?”
  听见说找着了,裴琼也不赖在床边生闷气了,坐直了身子,接过流苏手里的书,找到关于汤绽梅的那一篇,细细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裴琼吩咐个小丫头去厨房要蜜蜡和蜂蜜,又遣流苏拿了个瓮,去取些梅花上的雪水来。
  东西很快都取来了。
  因为厨房里的人见夜深了,怕姑娘饿,另外又送了盒厨房特制的糕点宵夜来。
  府里但凡特制的糕点,都是为裴琼准备的,里面放的糖比平常做的糕点少些。
  裴琼净过手后,拿了双碧玉箸夹起梅花苞,上下蘸了蜜蜡,一朵朵丢进小瓮里。
  几个丫头看着有趣,围着问裴琼:“姑娘这是做的什么?”
  “这个呀,叫做汤绽梅,待到夏日时,把花苞从那小瓮里取出来,用热汤一泡,就会开出梅花来。”
  裴琼想了想,笑道:“夏天里什么花都有,就是没有梅花,那时候开花才有趣呢。”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工夫就存了一小瓮,封好之后让紫云去放在她的玻璃柜子里,特意嘱咐:“给我放好了。等到了明天夏天,我要拿出来讹人。”
  紫云流苏几个都知道裴琼的脾性,想来是要骗人打赌玩儿。
  夏日没有梅花,拿出去一骗一个准儿。于是都笑着回道:“是,我的姑娘。”
  玩闹了会,裴琼有些懒怠了,但此刻还不觉困倦,便躺在贵妃榻上,看流苏几个净了手,去剥梅花瓣,一片片放在刚刚取来的雪水里。
  流苏有些憨憨的,她看这工序,想起自己老家酿酒的事情来,“姑娘,把梅花瓣放在雪水里做什么?难不成一个冬天过去了,能变出一坛酒来?”
  裴琼半倚在贵妃榻上,拿着糕点蘸蜜吃,“这哪里酿的成酒?难为你想得出。”
  她扭头朝其他几个丫头笑道:“我看是流苏想喝酒了。待我明日酿一缸子,让她喝个够!”
  大家一下都笑了起来。
  紫云打趣道:“不用等明日,我怕她此刻想喝得不得了。不如我劳累些,现在去厨房帮她取一大缸来。只是我搬不动,到时候怕是要叫上三四个小厮帮我。”
  紫云朝流苏眨眨眼儿,问她:“我搬来了,你可喝的完?”
  流苏被笑话了,又羞又恼,冲过去抓着紫云就是一顿痒痒,直挠地紫云一阵笑着求饶。
  裴琼在一旁乐不可支,喊身边几个小丫头:“你们别光笑呀,快去帮帮你们紫云姐姐。”
  整个房内里滚水一样闹开了,嘻嘻哈哈你来我往的。几个小丫头闹疯了,头发都乱蓬蓬的。
  一通闹完,流苏脸儿红红的,朝裴琼笑道:“好姑娘,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做什么?不然我一晚上白被笑话了。这水啊花的,放了一夜,不酿酒,难不成还能酿醋么!”
  “可不就是酿醋。这梅花在雪水里放一晚上,明日就能酿出梅花醋。等早上我让厨子做了饺子来,你就蘸着这醋吃,保管你吃了还想吃。”裴琼忍着笑,一脸正色地说着。
  分不清裴琼是不是在逗她,沉香微红着脸,睁大了眼睛问:“是真的吗?”
  大家原先都憋着,看流苏竟真的信了,憋不住都笑出声来。
  裴琼把手里的蜜碗都放下了,笑得软倒在塌上。
  小丫头们笑得欢,差点儿错手打翻了雪水罐子。
  紫云忙扶住了,她觑了一眼边上羞得脸都要滴血的流苏,好悬又笑出声来。
  “姑娘笑话完了,也发发善心,教教我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裴琼吃了块栗子酥,见碗里的蜜蘸完了,又去小罐子里取。
  她一边倒着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梅花瓣用雪水泡一个晚上,再用蜜腌过,就成了蜜渍梅。据说酸甜可口,气味清香芬芳。”
  眼瞧着裴琼的蜜碗儿又见底了,紫云揶揄:“可这蜜都被您吃光了,拿什么做蜜渍梅呢?”
  裴琼斜了一眼紫云,嗔道,“你知道什么!这蜜渍梅最好是用白梅,我们府里只有红梅,便是做了也不正宗,附庸风雅罢了。不若让我就着栗子酥吃了,就是这碗蜜的造化了。”
  边上的小丫头翠儿小声地说了句,“阿弥陀佛。”
  大家闹了那么久,原本脸都笑僵了,肚子也笑痛了,正歇息呢。听翠儿这么应景地念了一句,又忍不住扶着腰笑了起来。
  待闹完了,夜也很深了。几人服侍裴琼睡下,自去休息了,留下紫云在外间守夜。
  此后几日,裴琼都待在宝芙院里,或抄经书,或玩闹取乐,半步也踏不出去。
  家里几个兄弟都去了书院,大哥和父亲要忙着公务。这几日庄子上来人,大嫂和娘也十分忙。只有祖母每日遣春桃来看望她。
  头几次春桃来时,裴琼倒还满是希望,让她帮着在祖母面前说说好话,想着能早些出去。
  裴老夫人平日里最疼这个小孙女的,这次却没有答应。
  她第二日早晨才知道裴琼偷偷溜出去的事,虽然当时裴琼已经平安回来了,她却也吓了一跳。
  这两个孩子行事也太莽撞了些,是该吃些教训。所以这次连二孙子被送去书院她都没阻止。
  小孙女被关了禁闭,其他孩子们都去了书院,长子长孙平日里要上朝要办公,二儿子又外派为官,家里这几日就很是冷清。
  人老了最怕冷清。
  平日里最贴心活泼的小孙女不能来陪自己,裴老夫人每天看着了新鲜玩意儿,都要派丫鬟给小孙女送去。
  春桃来的多了,裴琼也知道这回祖母不会帮着自己了,她只好老老实实地抄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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