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玥几乎都可以预见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了,她有些难过的吸了吸鼻子,慢悠悠的踱回床上,爬进自己还暖和和的被窝。
算了,先把觉睡饱了再说。昨晚她还梦见了樱桃呢,好像自己还咬了一口,可是口感不怎么样,也不甜。
希望这次睡下后能再梦到一次。至于顾淮景的事情,唔,等睡醒再说罢。
**
今日顾淮景一走进军营,就迎来无数道目光。
这些目光由平平常常的一瞥,转为震惊,再由震惊转为意味深长。
顾淮景向来是不在意任何视线的,哪怕顶着这两排牙印,面临着数百道意味深长的视线,他也无所谓,平平常常的和大家点头致意,然后走进自己营帐中。
他一离开,原本只敢看着不敢说的士兵们就炸了。
那些士兵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红着脸低头议论。似乎顾淮景的牙印,比昨日六皇子的事情更值得讨论。
“你看到了吗?将军唇上的牙印!啧啧啧,这激烈的!”
“不愧是将军!要是我都要羞愧而死了,看看将军,这目不斜视的!佩服!”
“将军果然和常人不一般!”
“那是,将军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人,手里人头都不知多少,这小小一个牙印算什么!”
“话说,这牙印是那位公主留下的罢?”
“应该是,将军府中除了夫人,就没有其他人了罢?”
“没有,这公主也挺凶猛的。”
“嘿嘿嘿……”
时间渐渐晚了,军中其他长官接二连三的过来,看到士兵们不成体统挤在一起,呵斥了一声,就罚他们绕场十圈,然后进顾淮景帐中行礼。
结果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是怪异,在午膳的时候,忍不住找了处离士兵堆近的地方,听着这些士兵在低声讨论,一边自持身份一脸冰冷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边却在心下连连点头。
没过多久,顾淮景的牙印就从军营中以风的速度传了出去。
消息最为灵通的翰林院编修夫人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事情,心中实在好奇得很,当场就令人备了马车,去了顾国侯府。
刘梓到的时候,赵安玥正在房外秋千上,手里拿着块糕点,双脚悬在空中,开开心心的荡着秋千。
“玥儿!”刘梓走了过来,面上带笑,挤眉弄眼,“我看你今日春风得意的模样,可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好事?”
赵安玥开心是因为如今已经到了四月份,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刚刚她才问过管家顾曲,说是这几日就会有果农来送樱桃呢。
她跳下秋千,迎了上去,奇怪道:“没有呀。”
说起来,应该说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才对。她在房中撑着睡意等顾淮景的时候,他却在外头和不知道那个女子共度良宵,还带了个牙印回来。
她晨间本来十分生气,但睡醒后就好了一些,知道樱桃马上到后,就忘在了脑后。
在她眼里,如今顾淮景没有樱桃来得重要。
刘梓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拉着赵安玥坐下,凑近了问:“别瞒着姐姐了,侯爷唇上的牙印,我估计过不了几天,朝廷百官都要知道了。说说,昨日你和侯爷是不是发生了好事儿?”
赵安玥刚才还开心的脸听到这里便皱成了苦苦的一团,她觉得有些难堪,小声回道:“刘姐姐,那牙印不是我的。我今天晨间起来才看到。昨晚我等了顾淮景很久,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梓愣了一下,笑意僵住了:“当真?”
赵安玥叹了口气,把剩下的糕点放在嘴中,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点头:“真的!”
刘梓脸色凝重了起来,她想了想,道:“玥儿,此事可得尽快处理,否则后患无穷啊!你心中可有应对的法子?”
赵安玥摇摇头,把糕点吞下后,拿着桌上泡好的果茶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是美味:“我打算晚点再想。”
“这可不行!那小蹄子都在明晃晃朝你示威了!”刘梓看着吃好喝好的赵安玥,恨铁不成钢道。
“向我示威?”赵安玥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那可不!这牙印我看就是那小蹄子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让你看到!”刘梓实在是不愿身边出现第二个冉琴了。
佩绮嫁得好,杨卫礼大人一心一意对着佩绮,最近佩绮怀孕在家,而且貌似心情不是很好,杨卫礼体贴守在身侧,可谓是关怀备至。但是杨卫礼这样的男人毕竟是少数,这顾侯爷才刚有一些苗头,还来得及把这苗头及时摁灭。
赵安玥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便觉得有些头疼。
刘梓看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有了点欣慰,在她耳边道:“这个刘姐姐有经验,顾老夫人不是对你很好,而且说过顾家不许纳妾吗?那今日之事你便可向老夫人提一句,记住不要提太多,一两句就够了。然后装得可怜一些。”
赵安玥眼睛一亮:“刘姐姐,我明白了!”
“除了这个以外,你还得找出那个小蹄子是谁。”刘梓轻声道,“军营中的将士,酉时便可回。你酉时前便可悄悄在军营外候着,注意不可用府中马车,人也要带着自己的心腹。然后在后头跟着侯爷,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记下位置之后切勿一时冲动进去,那小蹄子就是要你这般做呢!你一定要沉下心,等侯爷离开后,再去收拾那个小蹄子!”
赵安玥顿时双眼迸出斗志,把那酸酸甜甜的果茶豪迈的一口喝光,打算便照着刘姐姐说的做!
**
翰林院编修夫人走后,赵安玥便带着樱鱼和桃鱼,去了顾老夫人院中。
如今已是春天,路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花,树间枝丫也起了绿芽。
她到的时候,顾老夫人午睡刚起。赵安玥脸上带笑,走了过去,扑进顾老夫人怀中,甜甜的叫了一声:“祖母,我来了。”
顾老夫人一愣,今日午膳赵安玥还是和她一起用的,她要午睡,赵安玥便离开了。结果怎么现在又来了?
她执起赵安玥的手,笑道:“玥儿,你可是找祖母有什么事?”
赵安玥嘟着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找人告这种状,她也是第一回 。听刘姐姐说的简单,但真的要告状的时候,心下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玥儿,你说便是。”顾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可是淮景欺负你了?”
赵安玥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低着眼帘,有些失落:“嗯,祖母,顾淮景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他也不告诉我。”
顾老夫人眉头皱了皱:“玥儿,你先别急,今晚等淮景回来,我好好问问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赵安玥咬着唇,又添了一句:“祖母,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顾淮景唇上还有牙印。”
顾老夫人彻底怔住了:“你说什么?”
赵安玥这会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在房中焦急的等他,怕自己在床上睡着,还特地坐在贵妃椅上,虽然最后也睡着了,但他居然在外头和人私会,她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发涩,有点想哭:“我问他牙印是怎么回事,他同样也不告诉我。祖母,我怎么办呀,顾淮景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老夫人听到这,看着赵安玥的样子,心都在发疼,她连忙哄道:“怎么会呢?他敢?!玥儿你放心,祖母会为你讨回公道!”
赵安玥抱着顾老夫人,撒娇道:“祖母,还是你对我最最好了!”
**
昨夜事情都已处理妥当,今日无事,顾淮景准点离开了军营,刚到侯府下了马车,顾曲便迎了上来:“侯爷,老夫人找您,让您到祠堂一趟。”
顾淮景扬了扬眉,有些疑惑,祖母找他去祠堂做什么?
虽然想不明白,但他也没过多犹豫,抬腿就往祠堂走去。
祠堂里摆着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顾老夫人站在一侧,仰着头看着,烛火映在她的脸上,带了点悲凉和沧桑。
顾淮景走了进去,对顾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您找我?”
顾老夫人背对着顾淮景,沉声怒喝道:“跪下!”
顾淮景一愣,微皱着眉:“祖母,可是发生了何事?”从他从军以来十多年,祖母已经从来不会像儿时一般罚他跪祠堂了。
顾老夫人转过身,视线定在他唇上的两排牙印,觉得老脸难堪至极,怒指着他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好好看看昨晚都做了什么好事情!今日顶着这张脸,你还敢出门,敢去军营?我顾国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顾淮景下意识摸了一下牙印,笑道:“祖母,您可是说这个?”
见他笑着说出口,顾老夫人更是气愤,伸手过来扯着顾淮景,就把他摁着跪在蒲团之上。
顾淮景有些无奈,他抬头看着祖先的牌位,然后视线在顾老夫人脸上扫过一圈,想起今日晨间赵安玥看着牙印时有些震惊的脸,若有所思。她还没想出是谁咬的?
他问道:“祖母,今日玥儿可是和您说了什么?”
老夫人一掌打在他背上,当年小小孩子尚且会因此痛呼出声,可今日的成年男儿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你还好意思提玥儿?我之前和你说过,让你好好待玥儿,而且顾国侯府从不纳妾!你可还记得?你若是记得居然还做出这种事情!说,对方是谁?这事我来替玥儿出面!”
顾淮景眼中孕出几分笑意和无奈:“祖母,是玥儿咬的。”
顾老夫人一顿,重复了一遍,不是很相信:“玥儿咬的?”
顾淮景颔首,模糊道:“她昨夜睡在贵妃椅上,我抱她回床时不小心被睡梦中的她咬到,兴许是梦到什么吃的了,她自己不记得罢了。”
顾老夫人也沉默了一下,祠堂氛围变得有些许尴尬。她咳嗽了一下,再问了一句:“当真?”
“在顾家列祖列宗面前,孙儿不敢说谎。”顾淮景看着父亲的牌位,表情变得有几分沉重,他轻声道,“祖母,您放心,我此生只会有玥儿一个妻子。”
**
赵安玥在房中咬着指头,走来走去,心里有些慌乱。
她刚刚听到樱鱼回禀,说是顾淮景一回来就被顾老夫人叫去祠堂了。
祠堂是一个很庄重肃穆的地方,顾老夫人把顾淮景叫进去,不会要动用家法,用鞭子抽顾淮景罢?
她倒不是心疼,就是怕顾淮景被老夫人抽几鞭后会报复自己。
她以为顾老夫人就只是骂顾淮景一顿,没想到居然弄得这么隆重。
希望顾淮景不知道是她向顾老夫人告的状!
“夫人,侯爷在回房的路上。”桃鱼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赵安玥停下脚步,朝桃鱼走去,飞快问道:“怎么样,侯爷身上可有鞭痕?”
桃鱼摇头:“没有,和平常无异。”
那就是没被打,赵安玥于是放下了心,觉得顾老夫人只是骂他一顿,他也不至于为此报复自己,于是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三口的时候,顾淮景走了进来。
赵安玥坐在桌子旁朝他看去,他唇上的牙印还在,不过没有早上那般红肿了,但依旧明显,可以看出那个小蹄子咬得有多用力!说明对方是真的再向她示威呢!
可恶,实在可恶!赵安玥把水都喝出了气势汹汹。
她一定要把这小蹄子找出来!
顾淮景神色和平常无异,轻轻瞥了咬着牙喝着水的赵安玥一眼,脱下外服挂好,然后在下人端进来的水盆中,洗净双手,取了膏药,停在房中铜镜前给自己涂药。
期间赵安玥彻底被他无视,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了,站了起来朝他走去,问道:“祖母找你何事?”
顾淮景慢斯条理的涂着药膏,闻言在铜镜里看了赵安玥一眼,微勾唇角:“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侯爷夫人。”在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还故意加重了一下语气。
赵安玥一窒,有些底气不足的气道:“你昨天晚上见谁了?那牙印又是谁留下的?”
顾淮景放下药膏,微微低下眼帘。他突然间有些好奇,如果他不告诉她事实的话,她会做什么呢?
心头百转千回,下了决心,于是他淡淡道:“与你无关。”
说完就欲离开,赵安玥连忙挡住他的去路:“怎么会和我无关呢?你之前还答应过我的,你纳妾都要经过我的同意,而且无论如何你都会帮我!”
顾淮景长长的叹了口气,瞅了她一眼,有些难办:“但我不知道你和——”他略微顿了一下,调子拉得有些长,“她之间,我该帮谁。让我再想几日罢。”
赵安玥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要冲上去和他对质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男人真的很可恶,自己答应的话转头就忘了!
但突然间想起午后刘梓离开前的叮嘱:“玥儿,还有一点你可要记住,千万不要和侯爷当面吵,这样反而正中她人下怀。那小蹄子巴不得你和侯爷吵呢。所以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沉得住气,直接找那小蹄子解决掉,然后再慢慢对付侯爷。”
赵安玥顿住了脚,没追上去,等顾淮景离开的时候,叫来樱鱼,低声嘱咐道:“樱鱼,明日晨间你去给我叫辆马车,切记不要府中的,而是外头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然后雇个靠谱的马夫。”
樱鱼隐隐约约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昨日顾淮景来时,因为夜深,她也没注意那时顾淮景的牙印是否在,所以也和赵安玥一样,以为那牙印是其他人的。
午后编修夫人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几句,因此点头道:“是。”
赵安玥见此便自顾自上床休息,再经过顾淮景的被子时,没忍住踩了几脚,把下人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给踩的歪歪扭扭乱七八糟,才稍微顺了口气,钻入自己的被窝中闭上了眼睛。
兴许是今日上午睡了个回笼觉,这会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等到顾淮景收拾妥当回到房中。
她背朝着他,听着他喝了口水,然后吹灭了烛火,上了床,掀开了被子,躺下。
赵安玥迷迷糊糊的想着,明日我就要看看到底谁是你养在外头的小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