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左耳听禅
时间:2019-03-16 10:09:47

  “王爷既然让他这么说了,那定然就不会反悔的。”
  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只要咱们不让他知道是按照姚府花园改的就是了!”
  姚幼清掩嘴轻笑,两眼弯弯,点了点头:“咱们不告诉他!”
  ……
  修整花园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王府都在动工,每日土木进出不断。
  前院的管事们十分尽心尽力,并未因为魏泓对姚幼清的冷淡而故意敷衍她,与姚家的下人一同把所有事都处理的很好,周妈妈只要交代一句,其他事情就都不用管了,他们自会做好,而且办的让人非常满意,绝挑不出错来。
  花园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初步成型的时候,丁寿也带着那颗药丸渐渐靠近了京城。
  他在姚幼清成亲的第三日以代小姐回门探望老爷为由离开了胡城,王府管事当时要派几个靖远军跟随护送,被他拒绝了,只带了两三个姚家下人。
  管事以为他是担心姚钰芝看到靖远军不高兴,也就没有坚持,反正王爷临走前交代的很清楚,王妃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安排就是,别的不用管。
  但丁寿之所以拒绝,其实是怕靖远军的人太警觉,路上别有用心想要靠近他的人可能会没有机会。
  他此次回京的主要目的就是试探宫中那位,以及将药丸的事告诉老爷。
  若是早早的就打草惊蛇,对老爷和王妃怕都不好。
  果然,就在他离京不远,眼看还有四五日就能抵达京城的时候,有人偷偷趁着夜色潜入了他的房间。
  那人轻手轻脚的将姚幼清写给姚钰芝的书信打开,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又在房中搜寻一番,似乎在找还有没有别的书信,一无所获后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待他离开许久,丁寿才猛然睁开了眼,后背已是出了一层冷汗。
  两日后,姚幼清写给姚钰芝的家书便出现在了魏弛的案前,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问道:“就这些,确定没有别的内容了?”
  刘福答道:“没有了,奴婢仔细问过誊抄了这书信的人,他确定是一字不差地抄了下来,绝无错漏。那姓丁的管事和其他几个姚家下人身边也都没有其它书信了,仅此一封。至于药丸,更是没有发现。”
  魏弛对姚幼清很了解,她若真的知道了什么,写给姚钰芝的书信要么会很慌乱,要么会很工整。
  慌乱是急于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工整是知道书信会被他截断,特地隐瞒不提而显出的刻意。
  但这封书信的内容很自然,完全是姚幼清平常的语气,有抵达一处从未去过的地方的新鲜,有告诉姚钰芝自己过得很好的安抚。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魏弛看着那封书信喃喃说道。
  “秦王与姚太傅仇深似海,又岂会善待她?她肯定受委屈了。”
  刘福道:“姚小姐向来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写这些不好的事让姚太傅担忧。”
  魏弛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摩挲,仿佛这信是姚幼清亲手写的。
  “继续盯着,她写给姚太傅的每一封书信,朕以后都要看到。”
  “是。”
  刘福应诺,别无他事后躬身退了出去。
 
 
第16章 拜访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看到眼前的书信,姚钰芝眼含泪光说出了跟魏弛一样的话。
  “秦王与我仇深似海,又岂会善待她?凝儿肯定受委屈了。”
  丁寿笑道:“倒也不算委屈,王妃自得其乐过的很好,还要把花园改成咱们姚府花园的样子,我走的时候已经动工了。”
  姚钰芝一听,脸色大变:“不可!”
  丁寿怔了一下:“为何不可?王爷以前又没来过咱们府上,看不出来的。”
  姚钰芝面色青白,让房中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丁寿一人在房中,等房门关上后才低声道:“他……他来过!”
  ……
  姚钰芝与丁寿关在房中单独说话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宫中,魏弛眉头一皱,当得知是姚钰芝主动让人退了出去,而非丁寿示意时,才稍稍松开一些。
  “他们说了什么?”
  他沉声问道。
  刘福答:“关上房门后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关门之前,丁管事说姚小姐要将秦王府的后花园改成姚府花园的样子。然后姚大人便脸色大变,说了句不可,就让人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魏弛了然,眉头彻底松开。
  “朕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当年对外公布的消息说是淑妃遵照高宗遗诏,在宣景宫里饮下毒酒殉葬了,但其中内情如何,秦王一定是知道的。
  秦王不仅知道,之后更是暗中回到了京城,在一个寒冬夜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姚府,险些杀了姚钰芝。
  可惜先帝魏沣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秦王已经回到封地,想以无召回京为由将他扣下并诛杀已是不能,一旦回到封地,便再没有人能将秦王怎样。
  所以秦王其实是去过姚府的,很可能也知道姚府花园长什么样。
  如果姚幼清将花园改成了姚府的样子,被秦王认出来必然不悦。
  姚钰芝担心自己的女儿触怒秦王,才会关起房门将这件事告诉丁寿。
  魏弛猜得不错,姚钰芝的确是要跟丁寿说这件事,但他说完之后,丁寿顺势就将姚幼清前往上川途中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小的刚才还在想,要怎么避开府中眼线单独跟您说这件事,还好您主动开口将旁人遣退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丁寿说着从发髻里掏出一颗密封的蜡丸,当着姚钰芝的面把它抠开了。
  “这是王妃离京前夜,陛下来与她辞行时赠与她的药丸。”
  只这一句话,姚钰芝便呆住了,面露震惊之色。
  魏弛赠与姚幼清的药丸是让她带去路上服用的,怎么会被丁寿大老远的又带回来,还是用这种隐蔽的方式?
  无须他多说,他就已经猜到这其中必有不对。
  当丁寿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姚钰芝已是面色煞白。
  他一手紧紧抠住桌角,猛地站起来想要大吼一声,到嘴边的喊声却还未发出就已经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不能喊,不能喊……不然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姚钰芝双膝一软,颓然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泪水低溅在地板上,双手用力捶打,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每每要落地时都把力道又收住。
  “我一生……效忠朝廷!十六岁入仕,至今数十载……从不敢懈怠片刻……可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的妻儿已经死了,唯一的女儿还被先帝当做牺牲品嫁到了上川。
  他明白先帝的用意,即便当时气晕过去,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如今他效忠的那个帝王,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亲自教导过的学生,竟想毒害他的女儿,他唯一的女儿啊!
  姚钰芝心中嘶吼着,浑身颤颤,额头青筋因为过度忍耐而一根根凸起,眼中的血丝几乎要溢出。
  丁寿也是忍不住流泪,顾不得擦伸手去扶他,小声道:“老爷,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小姐还要指望您呢!”
  姚钰芝心中自是明白,在几欲晕厥的时候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脑子清醒过来。
  他若在关门和丁寿说话的时候晕了过去,魏弛说不定就会猜到他们说了什么,那他一定不会再容他活着。
  而他一死,凝儿伤心不说,魏弛也可能会更加不择手段地想办法除掉她。
  姚钰芝颤抖着缓缓站了起来,擦去眼中的泪,坐在椅子上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不能跟丁寿单独在房中待太久,不然一样惹人怀疑。
  “你今日就回去,药丸的事不要对小姐提,就让她……让她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了除了徒增担忧,什么用都没有。
  他身为人父一没有认清陛下的真面目,尽早阻止他们之间的往来。
  二没有为她找一门好亲事,眼睁睁看她嫁给了秦王。
  如今……他只能尽量不给她添麻烦,不让她远在千里之外为他牵挂烦忧。
  丁寿会意,收敛自己的情绪,打开房门,又转身对姚钰芝施了一礼。
  姚钰芝点了点头,满面担忧地对他摆手,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快去吧,千万别让王妃把王府花园改成咱们府上的样子。”
  丁寿应诺,赶忙带着来时的那几个人匆匆离开了,一刻都没在姚府多停留。
  姚家下人不明所以,宫中的魏弛得知后却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据上川那边的人来报,秦王在大婚第二日便离开胡城了,丁寿肯定要赶在他回去前让姚幼清停下,把花园改回来。
  他不以为意,只是让人继续盯着,全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姚钰芝知晓。
  ……
  丁寿抵达京城的当日,另有一人也抵达了胡城。
  这人坐在车中,掀开车帘看着“秦王府”几个大字,唇边渐渐泛起一抹笑意。
  她已经让人递了拜帖进去,想来很快就会有人来迎她了。
  虽然贸然拜访有些失礼,但她相信王爷不会将她拒之门外的。
  片刻之后,果然有人拿着她的拜帖走了出来,到近前道:“季小姐,王妃请您进去,这边走。”
  季云婉唇边的笑意一僵:“王妃?”
  “是啊,”那人道,“王爷有事离开了,不在府中,估摸着还要个把月才能回来,如今府上一切事宜都是王妃做主。”
  “小的刚才把您的拜帖递上去了,王妃说请您进去。”
  季云婉搭在车窗上的指尖紧了紧,心中期待欢喜全都没有了。
  她是来见秦王的,不是见那个秦王妃。
  被王爷派人迎进去,和被王妃派人迎进去完全是两码事。
  季云婉当时便不想去了,但她都已经递了拜帖,对方请而不进未免显得失礼,目的也太明显。
  而且下人那句“如今府上一切事宜都是王妃做主”着实刺痛了她的耳朵。
  不是说王爷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吗?为什么会真把她当王妃供起来,还让她做王府的主?
  季云婉笑了笑,对那人点头:“那我就去见见王妃。”
  对方愣了一下,旋即呵呵一笑去前方领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什么叫“那我就去见见王妃”?
  明明是你自己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突然来访,王妃好心愿意见你就不错了,还一副自己纡尊降贵去见王妃的样子。
  那人表面恭敬的将人迎了进去,心中却在腹诽。
  季云婉的马车从角门进去,走了一段时间才停下来。
  她下车与盘香一起进入内宅,这里引路的就换了别人,不再是刚才前院的人了。
  她走出一段之后发现这王府有些不对,四处都是工匠民夫,所经之处都有动工迹象,虽已大体成型,却可看出还未全部完工。
  “这是在做什么?”
  她问了一句。
  引路的下人答道:“是王妃在修缮宅院。”
  “王妃一开始本来只想修整花园,后来看到王府很多屋子都老旧了,下人居住的院子也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便索性全部修缮一遍,省的回头这一点那一点地再分开折腾。”
  下人说着还忍不住称赞了几句:“我们王妃人可好了,对待下人从来不摆架子,特别亲善,府上人人都喜欢她呢!”
  季云婉交握在身前的手抠得更紧,沉声道:“可是这样花销很大吧?我听说王爷是个非常勤俭的人,他也同意这么做吗?”
  “同意啊,”那人答道,“就是王爷说的让王妃想做什么做什么,银钱直接从周管事那里支就是了。”
  “王妃当初还觉得这样不合适,想用自己的嫁妆,周管事说什么也不答应,说是王爷回来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受罚的,所以王妃才作罢了。”
  小丫鬟对王妃很是崇敬,喋喋不休地夸了一路,直到正院前才停下,闭上嘴规规矩矩地把人送了进去。
  她们一路上一个光顾着说话,另两个光顾着听,谁也没注意到时不时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这其中就有赤珠。
  赤珠在看到季云婉的第一眼便愣住了,旋即明白了什么,扯着嘴角一笑,转身去了楚嬿的院子。
  ……
  季云婉路上听了那些话以后便有些心不在焉,没在王府待多久就准备离开。
  她是胸有成竹满怀期待的来的,相信自己稳操胜券,自然也根本就没把姚幼清这个所谓的王妃放在眼里。
  可现在事情跟她想象的似乎不同……
  她心中思绪纷乱,到了正院没说几句话就告辞了,半路却忽然被一个不长眼的下人撞到。
  对方赶忙道歉:“对不住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
  季云婉心情不好,正要发作,对方却低呼一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身后一人:“你……你们……”
  季云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见一人正呆呆地站在路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看到那人后也是呆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第17章 
  “她到胡城做什么?”
  魏泓虽然人不在王府,但王府中若是发生什么大事,下人还是会第一时间禀报给他的。
  崔颢回道:“听说是到临铜一位姑母家做客,正好路过胡城,就去王府给您请个安。您不在,她就去见了见王妃,但很快就走了。”
  魏泓皱眉:“我本以为季大人是个清醒的,没想到也糊涂了。”
  季家若在上川真有什么亲近的亲戚,以魏泓当初跟季家的关系,他是绝不会不知道的,最起码逢年过节也会让人送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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