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左耳听禅
时间:2019-03-16 10:09:47

  魏泓:“……”
  所以呢?就不用管了?
  下人终于明白过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王爷,没您的允许,谁也不敢动这啊。”
  别说王妃没提,就是王妃提了,他们也不敢答应啊!
  魏泓沉着脸不再说话,闷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到下午,除了他自己的人以外没人来找过他,也没有任何人听说他回来了,派人来给他请个安,更别提嘘寒问暖给他准备午饭。
  他住的是跟以前一样的屋子,吃的是跟以前一样的饭,身边是跟以前一样的下人,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他娶妻是为什么?当个摆设吗?
  魏弛想到这,面色又忽然僵了一下。
  他当初娶她的时候,的确是想当个摆设来着。
  这么说起来现在倒是如愿以偿了……
  可以一般被丈夫厌弃的女人,不是都会更加努力的讨好对方吗?
  魏泓莫名的烦躁起来,坐到申时再也坐不下去了,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崔颢以为他要出去,立刻让人备马,被他拒绝了。
  “去看看花园改成什么样了,改得不好的话就给我改回来!”
  说完奔着内院大步而去。
  崔颢一怔,赶忙跟上,走出几步之后没忍住笑了起来,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憋的肩膀直抖。
  ……
  魏泓一路直奔花园,发现这里的变化的确很大,已经完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亭台楼阁廊桥水榭,真正的十步一景,雅致的让人下意识便放慢了脚步,想要多走一走看一看。
  他起初觉得是很好看的,但走了几步之后就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园子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他皱眉道,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跟在他身后的崔颢却是变了脸色,刚刚的笑意全部消失,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年匆匆一瞥,王爷或许记不清了,但他过目不忘,印象却是很深刻的。
  这是姚家的花园!
  虽然并非全然一样,却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比姚家的更大了些,也更精致一些。
  崔颢一边在心里感慨那小王妃看似柔弱,胆子却不小,一边盼着王爷不要想起来,不然势必会恼羞成怒。
  但他的愿望落了空,魏泓最后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他对这些园林景致不会刻意留意,但出于多年行军打仗的本能,对走过的路线却大多会留下一些印象。
  在园子里走了一会,他便渐渐想起自己曾经是走过类似的路的,周围景致也差不多。
  那个地方是……
  姚府!
  魏泓面色瞬间铁青,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胆子够大啊!”
  明知他与姚钰芝有仇,竟还敢将这花园改成姚府的样子?真当这是自己家的后花园了吗?
  魏泓再也没心思欣赏园中景色,沉着脸直奔正院准备兴师问罪。
  结果还没走到正院,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嬉笑之声。
  他绕过拐角,便看到姚幼清正在追一只小狗。
  小狗嘴里叼了个荷包,姚幼清边追边道:“小可爱你不能再吃了!快把荷包还我!”
  原来那荷包里装的是她给小狗准备的肉干,刚刚已经喂了小狗一些了,结果小狗嘴馋,见她不再喂了,竟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荷包叼走了。
  姚幼清追着小狗到处跑,琼玉等人要上前帮忙,被周妈妈拦住:“让王妃玩吧。”
  她笑着说道。
  这小狗聪明伶俐,从不伤人,不会出什么事的,等她真的累了他们再上前帮忙也不迟。
  众人点头,便由着她在园子里追着小狗四处跑,直到有人看到从转角大步而来的魏泓。
  魏泓来的方向与小狗跑的方向正对着,姚幼清只顾低头看狗,没看到走来的人。
  下人惊呼出声,有人口中喊着“王爷”,有人口中喊着“王妃小心”。
  姚幼清听到呼喊赶忙刹住脚想要停下,结果停的太急没站稳,整个人都向前扑去,眼看便要摔倒。
  魏泓离她只有几步之遥,下意识上前将她扶住,往前倾倒的女孩便扑进了他怀里,和他撞了个满怀。
  说起来姚幼清如今也十四五岁了,撞进他怀里却恍若无物一般,半点分量没有。
  他一手放在她的后背,一手揽在她的腰上,只觉得这腰身细如柳,仿佛随时都能折断一般。
  姚幼清刚刚吓得都已经闭上了眼,本以为会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却被一个人给接住了。
 
 
第75章 勾结
  魏泓说郭胜是个大傻子  但不管信不信, 他都做不出再去内院探望姚幼清一番的事情,问几句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太多余了。
  那是姚钰芝的女儿,就算性子与姚钰芝不同,与当年那件事也无关,但怎么说她都姓姚。
  他不苛待她已经算是礼遇, 怎么能再去关心她呢?
  魏泓不再多问什么, 让崔颢退下了, 可没过多久, 崔颢又急匆匆走了回来, 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魏泓眉眼一沉,当即便离开了胡城。
  ……
  挑选下人的事情并不用姚幼清去管, 自有周妈妈帮她掌眼。
  周妈妈仔细挑选了一番,将被选中的下人交给了他们从京城带来的管事妈妈去调教观察, 先放在院子外面做事,不让进正院,留在正院伺候在姚幼清身边的还是姚府的下人, 便是寒青和赤珠都没能进院。
  将这一切安排好之后, 周妈妈让人重新给姚幼清布置了屋子, 自己则带着她去别处逛了逛, 将这王府的后宅都走了一遍。
  姚幼清昨日进来时盖着盖头, 什么都没看见,到今日才算看清了王府全貌。
  原来并不是正院的房间显得空旷, 是整个王府都十分空旷。
  别处倒还好, 她不进去仔细看也看不大出来, 但花园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如果说房间里是空荡荡,那花园里大概就是光秃秃,看上去整洁干净,却又难掩萧瑟冷清。
  姚幼清站在花园中,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做出决定。
  “我要把这里也改一改,改成咱们姚府花园的样子!”
  周妈妈一听,赶忙劝阻:“王妃,您改一改房里的布置也就算了,反正王爷也未曾去过您的闺房,不知道您是按照什么布置的。”
  “这花园……来来往往地总要路过,万一哪天王爷来了被他认出来……”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姚幼清明白她的意思。
  魏泓与姚钰芝有仇,若让他知道自家花园被改成了姚府花园的样子,他肯定不会高兴。
  可是……
  “王爷又没去过咱们府上,他怎么会认出来?”
  姚幼清说道。
  魏泓十一岁便离京建府,在这之前都住在宫里,从未去过姚家,来到封地后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从未去过姚家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姚府的花园长什么样的。
  “只要我们不告诉他,他就不会发现的!”
  姚幼清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
  周妈妈还有些犹豫,姚幼清却拉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摇晃:“周妈妈,你就答应我吧,除了咱们自家人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她是姚府的大小姐,秦王府的王妃,她若坚持要做什么,周妈妈身为奴婢是阻拦不了的。
  但他们名为主仆,却更像是亲人,尤其是姚幼清的母亲去世后,就更加依赖她了,有什么事都习惯问一问她的意见,她若实在觉得不妥,她多半都会放弃,因为知道周妈妈一定是为她好。
  周妈妈心里自然觉得这样做是十分不妥当的,但一想到自家小姐远嫁而来,还不受夫君宠爱,今后可能就要在这空荡荡的内宅里孤零零的度过一生了,就忍不住心疼起来。
  既然日子已经这样艰难,那为什么不苦中作乐让自己开心一些呢?
  她点点头答应下来,但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跟秦王说一声。
  不告诉他是按姚府花园的样子改动,好歹告诉他他们想在花园动工,将这里重新修整一番。
  于是她立刻让人去前院通禀了这个消息,派去的下人却告诉她说王爷刚刚已经走了。
  周妈妈以为秦王只是有事出府了,道:“那等王爷晚上回来再说吧。”
  那人却告诉她:“王爷晚上也回不来,前院的管事告诉奴婢,说是王爷出城了,可能要三两个月才能回来。”
  周妈妈一怔,心头窜起一股怒火。
  新婚丈夫不仅在洞房花烛之夜把新娘子丢下独守空房,还第二日就离开了胡城,一走就是数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原本因为昨日的事王府下人就已经有些看轻他们小姐了,比如那个叫赤珠的。如今倒好,更要让他们小姐被人轻视了!
  她这厢气的脸色都变了,姚幼清赶忙安抚:“周妈妈你别生气,王爷身兼要职,一定是有急事才会匆忙离开的。我倒也不是急着修整这院子,等他回来再问他就好了。”
  周妈妈气闷:“王妃怎知道他是有急事离开?说不定他就是……”
  就是对这门婚事不满,不想跟小姐待在一处,所以才离开的!
  她说到一半察觉自己失言,停了下来,但姚幼清却听明白了,笑道:“怎么可能?妈妈你想多了,这胡城是王爷的王府所在,是他自己的家,他就算不喜欢我,也没道理为了避开我就自己躲到别处去啊。”
  哪有因为讨厌一个人就把自己家里让出来,自己反倒躲开的道理?
  秦王又岂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周妈妈一想也是,自己只顾着小姐这边,刚刚脑子一热,这么浅显的道理竟没想明白。
  她看了看一旁面色平静眸光清澈的自家小姐,从出了京城就开始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之前种种忐忑惊惧失落不安愤懑烦忧等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第76章 安心
  魏泓说郭胜是个大傻子
  一个小黄门穿过重重朱门,经过狭长的甬道, 急匆匆向皇帝的寝宫走去, 脚步倒的飞快, 在冰天雪地里硬生生走出了一身汗, 直到抵达宫门前才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汗水整理了一番仪容,经人通禀后垂首走了进去。
  “启禀陛下, 秦王已抵达瓦安沟, 不日即将抵达京城。”
  他进门后低声说道,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足尖,仿佛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味道。
  那种特殊的,只有在垂垂暮老即将死去的人身上才闻得到的气息,即便是最好的龙涎香也遮盖不住。
  “瓦安沟啊……”
  半倚在龙榻上的男人喃喃一句, 目光浑浊, 眼窝凹陷,身上的衣裳遮不住瘦骨嶙峋, 垂在身侧的手枯槁如柴,遍布着褐色的斑点。
  这就是大梁朝的第四任皇帝, 登基仅五年的魏沣。
  说起来魏沣今年也不过四十五岁而已, 看上去却像是七老八十。
  许是四十岁才登基的缘故,他很怕自己不能像先帝那般长寿, 于是登基后一直致力于两件事, 一是想尽办法除掉那些对他有威胁的年富力强的兄弟, 二是寻求长生之道,让自己真的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那所谓“天师”炼出的丹药非但没让他益寿延年,还让他的身体愈发空虚,一年前的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
  纵然他最后醒悟过来不再胡吃丹药,将那天师等人也都杀了,但病弱的身体却已无力回天,任凭太医想尽办法,也只多续了一年命而已,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了。
  他的视线往窗外看了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浑浊的眼睛渐渐明亮了一些。
  瓦安沟其实原本并不叫瓦安沟,是先帝在位时险些被自己的兄弟篡位,而这位兄弟当初便是勾结了驻扎在瓦安城外不远的西大营驻军,才险些一路攻破了京城的城门。
  后来先帝将叛军镇压,将那位王爷的尸骨也五马分尸后分别于瓦安城的五个地方焚烧了,连骨灰都没让人收,而是任凭万人践踏,并将这座城池更名为瓦安沟,意思是“阴沟里的老鼠就该死在阴沟里”。
  再后来大梁朝便多了个规矩,所有藩王回京时必须从瓦安沟经过,由这里入京,以便让他们记得当年那位尸骨无存的王爷是怎么死的,心中警醒,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以十四的速度,约莫三两天也就到了。”
  魏沣在床上缓缓说道。
  侍奉在旁的太子魏弛点了点头:“十四叔与您向来亲厚,得知您病重,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魏沣闻言似乎是想笑,却被一口痰卡住了,呼吸不畅,嗓子里发出一阵破风箱似的声音,憋红了脸。
  魏弛亲自捧着痰盂过去给他拍了拍背,直到他一口痰咳出来,顺过了气来,才将痰盂交回给下人,让他们拿了下去。
  顺过气的魏沣扯了扯嘴角,靠回到引枕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十四叔年纪也不小了,自从季家大小姐离世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成亲,朕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件事,便想着指一门亲事给他。”
  站在一旁的魏弛没有接话,不置可否,却听魏沣继续说道:“姚太傅膝下有一独女,才貌俱佳,正值婚龄,朕看……”
  “父皇!”
  魏弛从他说到姚太傅时便变了脸色,等他说到一半再也克制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
  “朕知道,”魏沣打断,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朕知道你对那姚家小姐情有独钟,当初成兰指名要姚小姐进宫做伴读,也是为了帮你这个哥哥跟姚小姐多见几面,才会挑了那么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子进宫。”
  “朕还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盼着朕死……”
  “儿臣不敢!”
  魏弛赶忙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魏沣又接连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道:“敢不敢和想不想是两码事,朕心里清楚得很。就像当初你皇祖父病重,朕也不敢,但朕心里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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