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天气凉爽, 她定然很快就能入眠, 但过了许久, 发现怀中人仍旧醒着, 并未睡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魏泓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
姚幼清摇头, 将他的手拿开。
“没事,我就是……中午睡得晚,现在还不困, 王爷先睡吧, 我待会就睡着了。”
魏泓怎么会信, 扶着她的肩膀在黑暗中看着她。
“凝儿,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京城的事?”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如今是在朔州,你不用怕,我不会再让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
他就是见她精神时好时坏,担心她的身体,所以连办公之地都定在了自己府上,很少往外面跑,这样方便随时回后院看她。
姚幼清眼睫低垂,放在他胸前的手稍稍握紧。
“我知道,我就是……还有些害怕。”
“有时候一闭上眼,就想起宫里的事,想起……”
想起满眼的红,想起那求死不能的绝望。
虽然明知现在已经安全了,可那刺目的红色似乎刻进了她眼睛里,挥之不去,时不时就要跑出来吓她一下,让她不敢合眼,便是合上了眼也睡不着,仿佛整个天地间都是红色,比如此刻。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想将那因回忆而涌上眼前的景象抹去。
魏泓看出她的不适,伸手抚平她紧蹙的眉头,将她抱得更紧。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提。”
他的声音将姚幼清眼前画面打破,心下稍安,贴着他的胸膛舒了口气。
魏泓轻吻她的发顶,手掌在她背上轻拍,温柔安抚。
姚幼清在他有一下没有下的拍抚中平复下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他的衣襟,就这么玩了半天,既不说话也不睡觉。
魏泓起初怕惊扰她,也没言语,想等她玩累了自己睡去。
可这丫头好像对他的衣襟情有独钟,来来回回拨弄半晌也不见停。
他正打算抓住她的手让她乖乖睡觉的时候,却听她说道:“王爷,那日……那日你来得及时,我跟陛下,并没有……没有……”
魏泓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低笑:“我知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低头看向她。
“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姚幼清一怔,被他盯的心虚,赶忙摇头:“没,没什么,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
魏泓冷笑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臭丫头,我怜你身子不好才一直忍着不碰你,你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他那日在皇宫看见她被人关在一间如同婚房般的屋子里,身上还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当时就险些疯魔,惊惧愤怒之余满是嫉妒,逃回来的路上就几次忍不住想碰她,但见她精神一直不大好,人也比以前瘦了一大圈,到底是不忍心,想让她好好养一养再说。
谁知道这般忍耐反而让她脑子里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知道又何必忍着!
魏泓不再给她回话的机会,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急切地解开了她的衣衫。
闻着那细滑肌肤上散发的淡香,他压抑多时的情欲瞬间涌起,吻得越来越深,许久才稍稍给了姚幼清一些喘息的机会,贴着她耳边道:“是你先来撩拨我的,待会可别哭着求饶。”
姚幼清想说什么,话音又被他堵了回去。
饶是今夜凉爽,帐中的温度却还是让人觉得燥热难耐。
魏泓在仓城时就已经与她分别很久,之后她离开上川奔赴京城,更是见不到了,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碰过她了。
茹素太久的男人终于沾了荤腥,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燎的姚幼清口干舌燥。
她也想念他的亲吻和拥抱,起初还放下羞涩,试着主动回应,可后来却渐渐支应不住了,如他所说那般嘤嘤哭泣,求他停下。
魏泓看着她鬓发散乱趴在床榻上的模样,手掌贪恋的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抚,声音低沉沙哑。
“好凝儿,快了,再忍忍。”
姚幼清捏着身下的被褥,眼角泛红:“骗人,你刚刚就说……”
轻细的声音被撞碎,化作一声娇吟。
这声轻吟让魏泓越发眼热,俯身拥住了她,许久才闷哼一声停了下来,却仍未松开,就这么趴伏在她背上,在她光洁细腻的肩头时而啮咬时而轻舔。
这漫长的过程让他怀中的小人儿出了一层薄汗,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浓郁几分,他贪恋的亲吻轻嗅,直至女孩不满地嘟囔挣扎起来,才笑着放开了她,一翻身躺到了旁边。
姚幼清一动都懒得动,面色潮红,眼角像染了胭脂,平添几分妩媚。
魏泓实在是喜欢得紧,将她又抱到怀中亲了亲,这才起身去叫了水,先给她擦净身子之后在给自己擦。
先前一直睡不着的女孩此刻没等他重新躺下就已经睡熟了,呼吸绵长均匀。
魏泓看着她的睡颜,笑了笑,躺下来像以往那般把她圈进怀中,想拥着她一起睡。
熟睡的女孩却皱着眉头挣扎起来,嘴里嘟囔着:“不要了,不要……”
说着还蹬了魏泓两脚。
魏泓还以为自己把她弄醒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仍旧睡着,竟是睡梦中跟他发了脾气。
他哭笑不得,轻拍她细滑的脊背,柔声道:“抱抱,就抱抱。”
姚幼清这才安静下来,不再动弹了。
房中寂静无声,魏泓又继续拍了一会,直到自己睡着,那只手才渐渐停下,垂落在姚幼清的身侧。
第115章 红衣47%
下人将一应器具在房中摆好, 待将这里布置的与后院正房一样,这才退了出去。
姚幼清站在房中有些局促:“王爷,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魏泓挑眉,拉着她坐了下来。
姚幼清看看四周,眉头依旧微蹙:“哪有女眷住在前院的啊, 让外人知道了, 怕是要说我没规矩。”
魏泓昨日发现姚幼清还没从京城的事情中彻底缓过来, 便带她出去玩了半日,今日又让人将前院他住的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 改了她喜欢的样子, 说让她白日就在这里歇息。
可是这府邸如今已经成了他临时的办公之地,他近来又格外的忙, 前院往来人员众多,若是让人看见,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谁敢说你没规矩?”
魏泓把姚幼清抱到自己腿上说道。
“是我因陛下先前之举而担惊受怕, 怕一不注意什么时候你又被他抓走了, 所以才让你搬来前院的, 方便时时刻刻看到你, 谁敢说半句不是?”
“再说了, 我已将办公的地方挪到了前面的汀兰苑,他们轻易也不会往这里走动,隔壁书房只是我自己用一用, 顶多是子义他们这些亲信偶尔会来, 外人不会过来的。”
“你只白日在这里歇一歇, 中午我回来陪你吃饭午睡都方便,等晚上咱们还去内院,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姚幼清头上没有公公婆婆,府里除了魏泓以外就只有她一个主子,只要她和魏泓自己愿意,没有谁会为难他们。
她虽然觉得这样不大合适,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白日住这,晚上回去。”
这宅子太大了,前后院离的不近,他中午要回去看她,且得走一段路呢,住在这里到确实是省了不少工夫,只要她不随便往汀兰苑去就是了。
魏泓笑着在她唇边轻啄一下:“你若想我了就让人去前面叫我,我走两步就能过来。”
姚幼清靠在他怀里轻笑:“什么时候想你了就什么时候让你来见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在办什么正事,那我岂不成了话本里祸国殃民的妖姬了?”
魏泓朗声一笑:“哪个妖姬会像我的凝儿这般心慈人善?你是不知道,现在朔州许多人都给你立了长生牌,把你当菩萨般供着呢。”
胡城仓城两地的百姓本就对姚幼清颇为敬重,在姚幼清开设粥棚,救济流民,安置伤兵之后,她的名声更是在四处都传开了,更不用说从边关离开大梁以前,她还见过那里的将士,连军中兵将都对她颇为认同,提起来没人不夸赞。
如今她为了王爷,为了朔州百姓,为了大梁天下,在朝堂上当众指出天子魏弛通敌叛国,这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朔州都跟着震动了。
这次魏泓回来,想见姚幼清的人比他还多,不过因她身子不好,又向来不喜欢这些应酬,所以都被他挡掉了。
姚幼清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什么。
“王爷,是你故意把消息传出去给我造势吧?”
不然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传的整个朔州人尽皆知?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姚幼清被赐婚给魏泓,先帝未免事情有失,提前安排了很多人在宫外,等魏泓开口应下这门婚事后立刻就让人把消息散布出去,于是不等散朝,姚幼清要嫁给魏泓的消息就已经全京城都知道了。
魏泓笑了笑,轻蹭她的额头。
“我不过是让人实话实说,把你做过的那些事如实地告诉大家而已,可没有夸大其词。”
“百姓愿意给你立长生牌,那证明你确实做得很好,值得他们敬重。”
至于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天上的神仙转世,那都是百姓自己口口相传的,跟他可没关系。
姚幼清心中却明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她今后能过的好一些。
因为一旦魏泓入主京城登基为帝,她便是理所当然的皇后。
作为秦王妃,她可以随性而为,便是当初魏泓不喜欢她,她也可以关起门来开开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皇后不同。
皇后作为一国之母,除了帝王恩宠之外,还要有足够的声势和背景才能在宫中立足,不然后宫虽不得参政,前朝的官员多管闲事的时候却可能管到皇帝的后宫里去。
姚钰芝固然是个好父亲,在朝中也很有威望,看在他的面子上,那些人一时不会把目光放到姚幼清身上。
可他到底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等他去了,姚家再无旁人,姚幼清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除了魏泓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依靠了。
不趁现在她立下大功的时候给她造势,等将来真的进了宫,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将她当初的功劳忘掉,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子,一个没有了爹娘,可以随意拿捏的人。
“我知道王爷是为了我好。”
姚幼清倚在魏泓胸口道。
她性子柔弱,先前去京城驳斥魏弛,也不过是一时之勇。
改日进了京城,京中人发现她依旧是以往的性子,说不好就会欺负她。
他这是告诉天下人,她是他极其看重的人,是从潜邸就跟随在他身边,伴着他一路走过去的。
他现在愿意为她造势,以后就愿意为她做很多事,有人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
魏泓轻吻她的额头:“凝儿值得我对你好。”
说着又贴近她的面颊,一路寻至她的耳朵,将那圆润小巧的耳珠含进口中轻轻咬了咬,低声道:“你若愿意的话,去汀兰苑找我也行。”
“我让人将那屋子用一扇十二扇的折屏给隔开了,前面用来议事,后面用来休息。”
“你可以在后面听我说话,只要没人来找我我就去后面陪你……”
他昨日重又开了荤,姚幼清还难得主动迎合了他半晌,他想起她那般娇柔妩媚的样子,就觉得小腹又一阵阵的灼热,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摩挲,说话也越发的不正经。
姚幼清撑着手臂闪躲:“王爷你……你胡说什么啊,那是你与诸位大人议事的地方,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随意前往,还……还住在屋里。”
魏泓不让她躲,追着亲吻她的面颊,声音越发低沉:“没关系,我能见的人你都能见。”
说完手上一紧,将她牢牢扣回自己怀里,正欲封住她的唇,却听外面有人说道:“王爷,齐大人和周大人已经来了,正在汀兰苑等您。”
魏泓动作一顿,眉头紧蹙。
姚幼清却轻笑出声,趁势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道:“王爷快去吧,别让两位大人等急了。”
魏泓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无奈叹了口气,走到旁边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别高兴得太早,中午我就回来了。”
姚幼清笑意僵在脸上:“中午……中午不是午睡吗?”
“是啊,午睡!”
魏泓笑的意味深长,在她懵怔的神情中得意地离开了。
……
搬去前院之后,姚幼清与魏泓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不少,魏泓只要有空,就会回来看她。
若是只有一些简单的事务要处理,不用见什么人,他就回自己的书房办公,让姚幼清在旁坐着,看书写字画画或是其它什么都随她,只要不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就好。
如此这般陪伴之下,姚幼清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身子也跟着日渐好转,难得长了二两肉,不再像之前那般瘦的他都不忍看了。
这日得了空,天气又好,魏泓再次带她出门,想让她去街上逛逛。
谁知二人出去没多久,就碰上城中有一户人家办喜事,街上锣鼓喧天热闹得很,新娘子从花轿里出来时四周响起一片哄闹声。
所有人都欢喜高呼的时候,姚幼清却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如同坠入了冰窖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面色苍白如纸。
魏泓牵着她的手,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忙将她揽入怀中:“凝儿,凝儿?”
姚幼清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那抹红色从新娘子的身上,从花轿上,从轿夫穿的鲜艳红衣上漫延至四周,无处不在,一如她在宫中被盖上盖头的那一日。
这世间除了红,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