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郭胜一行人遇到袭击,顺藤摸瓜就牵扯出了不少世家。
这其中以京城的世家居多, 但也有几个其它地方的世家,这些人跟安国公等人多有往来。
新帝迁都登基,有些人认为这是机遇,也有些人跟安国公他们一样, 觉得这是条绝路。
尤其是回想秦王以前的种种行事作风,怎么看也不像个会任由世家权势扩大,染指朝堂的人。
没了权势,世家就只是个空壳子, 这让许多人不安。
加上安国公等人对他们许诺, 将来幼帝登基,朝堂上会有他们一席之地, 他们便铤而走险, 成了附庸者。
结果事情败露, 安国公他们因为身在京城,魏泓目前又不打算攻入京城,所以暂时还算安全,他们这些不在京城的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即被郭胜连根拔起,拿来杀鸡儆猴。
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姚幼清产后休养的又很顺利,那么前往淮城的事也就没有必要再拖延了。
新都已定,还是早早过去登基的好,免得又生出什么枝节。
魏泓不想理会姚钰芝,但见姚幼清也看向了自己,紧绷的脸色缓和一些,伸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昨日我已经让人去仓城将子谦叫回来了,等他回来,咱们就启程去往新都。”
“因为不能提前走漏迁都的风声,所以我之前没敢派人过去修缮行宫。虽然子义这些日子已经在着手安排了,但时间毕竟仓促,肯定没有京城的皇宫那么好,凝儿你先凑合住着,等将来咱们搬过去了再慢慢修缮。”
姚幼清摇了摇头:“王爷,那行宫我虽没去过,但既然是高宗在位时所建,专供皇室居住的,想来也不会差,你只要让人打扫出来能住就行了,不必特地修缮,免得甫一登基就落人口实,让人说你奢靡无度。”
魏泓笑着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被她躲了过去,嗔他一眼看了看姚钰芝的方向,示意长辈还在呢。
魏泓撇撇嘴,只得把手收了回来。
“放心吧,我不会大肆铺张的,不过新朝总要有些新气象,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宫殿看上去那么破败啊。”
他这话让姚幼清想到了以前的秦王府,心道再破败也不会比以前的秦王府更破败了吧?
不过皇宫和秦王府毕竟不同,秦王府只会魏泓自己的居所,皇宫却不仅是他们今后要住的地方,也是文武百官上朝之地,是大梁皇室的象征,确实还是要有几分威严的。
所以这句话姚幼清也就没说,只是抿唇笑了笑微微点头。
……
崔颢回来之前,魏泓处理了另一件事,他将一直关在王府的连城放了出来。
连城虽是人质,但这一年来除了不能走出王府以外,并未受到别的什么苛待。
他甚至可以定期见自己的部下,只是身边必须有王府的人盯着,记录下他说的每一句话。
说不上自由,但这待遇在人质中实在算是非常好的了。
当然,这是以南燕从大梁退兵,并且将当初从大金夺来的蘅水之地拱手相让换来的。
魏泓早些时候其实就已经想过把连城送走,是他自己选择了留下。
南燕从大梁退兵,国内的几位皇子以及那位老皇帝没了共同的敌人,便又开始了内耗。
连城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死”了,那就索性先不回去,等他们厮杀一番,拼个你死我活,几方人马都消耗的差不的时候再回去,那时他收拾起来也更方便些。
反正他手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空白的诏书,上面所有印鉴全部齐全,到时候只要模仿燕帝的笔迹写上立他为储的内容,绝没有人能认出是假的。
但现在魏泓要离开了,也不再“收留”他了,他只好回去。
“马车已经给你备好了,我的人会一路护送你离开大梁,确定你活着离开,至于你离开大梁之后是死是活,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不管你出了什么事,都别想赖到我们头上。”
魏泓沉声道。
连城点头:“叨扰你们这么久,也是该离开了。”
说完却并未立刻就走,而是沉默片刻后问道:“我可以跟王妃……”
“不可以。”
魏泓直接打断,拒绝了他想跟姚幼清道别的请求。
这倒也在连城的预料之中,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那……我就走了。”
“滚吧。”
魏泓回了两个字。
连城皱眉,嗨了一声:“咱们好歹兄弟一场,虽说我后来做的有些事是不地道,但以后大梁跟南燕总还要打交道不是?你何必对我这么无情呢,哪怕装模作样地给个笑脸也行啊。”
“我不是你,不会装模作样。”
魏泓冷冰冰回了这么一句。
这是讽刺连城当初装模作样一边跟他称兄道弟一边背后捅他刀子。
连城面色微僵,讪讪地耸了耸肩:“罢了,反正你本来也不爱笑。”
连城当初穿着一身破衣烂衫来的,没什么行李,不需要收拾,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近一年的院子,又看了看内院的方向,转身向外走去。
魏泓一路跟在他身边,亲自看着他上了马车。
连城还以为他是来送自己,上车后笑着探出脑袋:“我走了,等回头到了南燕给你写信,再让人给你送两坛醉太白来。”
“不必了。”
魏泓回道,说着拔出腰间挂着的一把匕首,将自己宽大的袖袍割下一片。
“我与你从此割袍断义,今后你做你的燕帝,我做我的梁帝,除两国正常邦交,再无其它任何瓜葛。”
之后将那袖袍连带着匕首一起扔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城一怔,掀着车帘的手久久未动,直到王府的下人提醒他就要启程了,让他坐好,他这才动作迟缓的将帘子放下,重新坐回了车中。
马车缓缓驶出王府,驶出胡城。
连城在车中呆坐许久,忽而轻笑出声,低声喃喃:“不就是割袍断义吗,谁还不会啊。”
说着竟用蛮力去撕扯自己的衣袖。
他力气大,几番撕扯真将袖子撕裂一道口子,发出嘶啦一声。
可这声音才响起,他又猛然停了下来。
被撕裂的袖子一半好好的在他胳膊上,一半在他手中,他看着那道裂痕怔怔片刻,又将手中布料按了回去,无力地靠回到椅背上,双手隐隐发抖。
第132章 主动
崔颢从仓城回来后, 魏泓一行人即刻启程前往祁州。
胡城百姓原以为他们两个多月前就已经悄悄地走了,没想到之前那队人马竟只是诱饵, 真正的王爷王妃其实还在府里。
但这回他们是真要离开了, 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百姓们依依不舍,纷纷涌上街头送行,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从别处赶来的民众。
许多人带来了礼物,但金银财帛一类的魏泓一概不收, 最后实在推拒不过,只收了一些吃食酒水。
陈记肉铺的掌柜本是准备了一份厚礼,但都被挡了回来, 见有人送的吃食被接了,赶忙让自家伙计回铺子里装几包肉干来。
等他再追上去时,马车已经出了城,他抱着肉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一再哀求护送在马车两侧的靖远军让他见见王爷王妃,说是有话想跟他们说。
此时仍旧有些民众跟随在侧,见状哄笑道:“老陈,你别因为王爷王妃爱吃你家的肉干就得寸进尺啊。”
“就是, 想见王爷王妃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若都见了,那今日怕是到天黑也走不到驿站。”
“来送送就行了, 别给王爷王妃添乱。”
陈掌柜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无理, 可他真的是想见见他们, 想当面表示感谢。
崔颢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认出那个跟靖远军说话的人是陈记的掌柜,叫来一个部下问清缘由后无奈失笑,对马车里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车帘掀开,姚幼清露出半张脸来:“让陈叔过来吧。”
崔颢点头,让人去传了令。
陈掌柜原以为自己不可能见到他们了,都已经将肉干交给了靖远军,托他们转交,忽又听闻王爷王妃让他过去,大喜,连忙朝马车的方向跑去。
跑出几步又想起自己的肉干还在靖远军手里,又回身从他那里拿了回来,笑嘻嘻地道:“我自己交给王爷王妃!”
之后抱着肉干就跑走了。
“王爷,王妃。”
他不敢靠得太近,隔着一段距离伸手将自家肉干捧了过去。
“我……我带了几包肉干来。”
姚幼清笑着接过,道:“陈叔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我先前已经让人去你家铺子里买了些带上了,能吃很久呢。不过还是谢谢了。”
虽然她已经买了,但这些是人家大老远带来的心意,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她便还是收了下来。
陈掌柜讪讪地笑了笑:“其实……其实我知道,根本就不是王爷王妃爱吃我家的肉干,是……是您身边那只小狗爱吃。”
“我当初误会了,照着李家点心铺子的样也换了一面幌子,用王爷王妃的名声招揽生意。”
“这些年……王爷王妃一直也没拆穿我,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就想……想当面来到个谢!”
魏泓去了祁州以后就要登基为帝了,他们再用那样的幌子也不再合适,所以前些日子已经摘了下来。
但幌子虽然不在了,两家铺子的名气还是在的,等魏泓登基,他们的生意不仅不会因为没了那幌子而降下来,反而更会红火。
回头来往于胡城的行旅客商一打听,这是当今皇帝做藩王时最喜欢的点心和肉干,那必然都想尝一尝。
只要魏泓和他的子嗣一直坐在皇位上,这两家铺子就至少可以再红火百年。
姚幼清笑了笑,两眼弯弯:“原来陈叔是来说这个的。”
她将放在膝头的肉干打开一包,捏起一块道:“小可爱确实喜欢吃没错,但我也很喜欢吃啊。”
说着便将那肉干放进了嘴里。
魏泓在旁笑着抚了抚她的头,也捏起一块放入自己口中:“我也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车外的陈掌柜一怔,旋即眼眶微红。
“我……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他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道谢,之后也不敢再耽搁魏泓姚幼清的行程,说了些祝他们一路平安之类的吉祥话便离开了。
跟在队伍后的百姓都纳闷他跟王爷王妃说了什么,再三询问,但陈掌柜只是摆摆手,并不多言,在众人的目光中撩起衣摆跪了下去,对着仍在前行的队伍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
魏泓一行人带着个孩子,走的不快,每日天色一黑就按时休息,绝不赶夜路。
有时候孩子哭闹了,白日也会停下歇一歇,走的就更慢了。
这日魏泓本想快些赶路,好在入夜前赶到前面的驿站歇息。
偏偏魏启安不配合,哭闹的厉害,一行人只得停了下来,原地扎营。
魏泓脸色不好,头一次对自己这个儿子黑了脸,要不是因为魏启安才几个月大,估计要把他拎起来揍一顿。
姚幼清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等魏启安被安抚下来,由乳母带了下去,才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王爷怎么了?是因为晨儿哭闹才不高兴的吗?”
可魏启安往常也不是没哭过,没见他像今日这般不耐烦啊。
魏泓皱眉道:“什么时候哭不好,非赶着今日。”
“今日?”
姚幼清不解。
“今日怎么了?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魏泓看了看她,嘴角翕动,贴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姚幼清仔细听着,等他说完后清亮的双眸却倏地一下睁大,面色一红,伸手在他肩上捶打一下。
“我当你是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呢。”
原来是……是想早些赶到驿站做那档子事。
先前因为姚幼清有孕,再加上那老道的话,他一直隐忍,连自渎都没有过,这一年早不知道憋成什么样了。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年之期,可宋氏说过女子生完孩子之后最好不要太快有孕,不然对身体不好,所以他又忍了些日子,想等她不易受孕的时候在与她行房。
左等右等等到今日,一颗心都已经飞到驿站去了,却因为魏启安哭闹而没去成。
要知道不易受孕的日子就这么几天,且路上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驿站的。
虽然这营帐里只住了他们两个人,他也可以抱抱她亲亲她,但左右其它营帐离的都太近了,说话稍大声都会被人听到,更别说真做点别的什么事了。
魏泓郁闷得很,下巴垫在姚幼清肩头,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赖在了她身上。
“我盼这天好久了,凝儿……”
姚幼清心中有些羞恼,却也有几分甜蜜。
她不知道关于那个老道的事,只以为魏泓是为了她和孩子才忍了这么久,嗔怪之后侧过头去,轻轻亲吻魏泓的面颊,又小心翼翼地贴上了他的唇角。
她平日里是个很少主动的人,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魏泓一怔,心头像是被猫儿轻轻挠了一下般,喉咙有些干涩,为了缓解这不适,下意识迎上了她的唇。
现在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周遭还有许多人,外面到处都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虽然不会有人未经他们的允许闯进来,但想行房也还是不行的。
魏泓克制着离开女孩清甜的唇瓣,哑声道:“凝儿,别撩拨我了。”
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姚幼清却眼睫低垂,轻声说了句话,声音细若蚊蝇。
“我……我可以帮你。”
魏泓喉头又是一紧:“……怎么帮我?”
姚幼清两颊绯红,连耳朵和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