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兄万万岁——苏 芷
时间:2019-03-16 10:11:02

  “别怎样了?”苏谨琛抬眸看她,然后把她抱起来,他的唇瓣离她的脸颊只有两寸的距离,苏谨琛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他别过头去,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把苏皎月放在了轮椅上。
  苏皎月还以为他又要抱着自己在张家走来走去,见他把自己放下了,便也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反正你懂的。”
  “我不懂。”苏谨琛头都没抬的回道。
  “呃……”苏皎月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们两个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亲兄妹,这样抱来抱去的,被人见到了总会有人说闲话的,毕竟这是在张家,这让苏皎月觉得有点郁闷。
  “我要和你约法三章,”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第一条,不准在外人面前抱我;第二条,不准再帮我忙前忙后;第三条……”
  “不准你有这么多废话。”苏谨琛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想管着自己了吗?他继续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抱着你去见父亲。”
  “……”苏皎月彻底没话了。
  ——
  苏政已经被下人带去了宾客的厢房,他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待客的丫鬟给他上了一杯茶来,苏政仰头喝了几口,心中还有些慌乱。
  张泰霖说他派人去请了苏谨琛过来,这么说来,那个逆子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连张泰霖都对他这样言听计从,怪不得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这个父亲。
  苏政想到这里,无端又吓出了一身冷汗,苏谨琛从小到大,可是没少吃他的鞭子。至于罚跪祠堂,那更是家常便饭。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将来苏谨琛一旦继承大统,他可不像是这样不计较的性子!
  苏政越想越慌,恨不得现在找个地洞钻下去,更埋怨自己今日为什么要跑这一趟,他原本可以开开心心的去山西赴任,哪里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来这一行人就算出事,他也不至于被牵连太过,可现在?喝了张家席上的酒,看见了那一张张面孔,那些人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谁,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了。
  最关键的是,这里头还连带着一个苏皎月呢!
  “侯爷,苏大少和苏姑娘到了。”
  外头丫鬟已经进来回了话,苏政勉强提起精神,看见丫鬟推着苏皎月过来,小院的门槛有些高,苏谨琛在一旁扶了一把,帮着丫鬟一起把苏皎月的轮椅搬了进来。
  苏政已经迎到了台阶下,见了苏皎月只急忙唤道:“娇娇,你还好吗?”
  他这一句声音颇大,说完了又有些心虚,只侧首看了苏谨琛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道:“你母亲说你要在张家住一段日子,为父就要启程上任,所以过来看看你。”
  苏政总算是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和丫鬟一起搬了苏皎月的轮椅进了厅中,这才坐了下来。
  他细细的打量着苏皎月,她看上去还这样小,还没有到及笄许嫁的年纪,眼眸中都透着少女的青涩,可坐在一旁的苏谨琛却已是这样老谋深算。
  “青杏,你去沏杯茶来。”苏皎月遣了丫鬟去沏茶,看看苏政的面色,瞧着倒是有些酡红,看来他刚才还真是喝了一些酒的,张家应该待他不错。
  苏政再平庸,也是正二品的侯爷,况且他现在还是苏谨琛的养父。从张家对苏谨琛的各种礼遇来看,苏皎月隐约也猜到了一些可能性,也许张家已经知道了苏谨琛的身份。
  毕竟在原文中,对于张家这一块的势力,她并没有细写。而现在……原本的剧情也因为她的出现,有了很大的改变。
  “为父不渴。”苏政这么说着,手却不自觉的拿起一旁方才沏过的茶盏,揭开盖碗又喝了一口。喝过酒的人容易口干舌燥,苏政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
  坐在一旁的苏谨琛却开口道:“父亲试试吧,娇娇房里的丫鬟,沏得一手好茶。”
  你又知道!?
  苏政气的险些吹胡子瞪眼,要不是苏谨琛经常往苏皎月的房里去,他哪里会连她房里的丫鬟会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他还是忍住了火气,眼前坐着的,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对他随便发火的苏谨琛了。
  “好,那就试试。”苏政点点头,又抬起头看了苏皎月一眼,想了想问道:“你住在这里,可有什么不便?要是觉得不习惯,明日一早跟父亲回去也使得。”
  不管这话会不会得罪苏谨琛,他还是要说的,这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羊入虎口,更何况她的双腿还不能走路,要是苏谨琛起什么歹心思,她连半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在这儿挺好的呀。”苏皎月却没察觉出苏政话中的异样,苏政平常就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长期被戴绿帽子的痛苦让他内心敏感,有时候又有些喜怒无常,况且他的人设又是女儿奴,会担心她在这边过得好不好,也是人之常情。
  她见苏政仍旧有些不放心,只继续道:“爹爹你就放心吧,张家的人都对我很好,况且……还有兄长照顾我呢!”
  苏谨琛对她真的是能算得上无微不至了,比亲兄妹都没得差。
  苏政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可当着苏皎月的面,他实在不好说什么。
  她太单纯了……单纯到还不知道别人对她的企图。但要是自己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她,无疑会让她失去现在的简单快乐。
  “有我照顾娇娇,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苏谨琛慢悠悠的开口。
  丫鬟正好送了茶进来,苏谨琛从茶盘里端了一盏茶出来,亲自送到了苏政的面前道:“父亲尝尝看,这应该是上好的碧螺春。”
  苏政看着苏谨琛送来的茶盏,那手指纤细匀称,可他从来不知道……他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苏政把茶接下来,低头喝了一口,苏谨琛便也垂下了眉心,嘴角勾起一丝丝浅浅的笑。苏政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他除了懦弱,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大缺点。
  苏谨琛道:“父亲此去山西,还要小心行事,那边靠近边关,龙蛇混杂,个中势力,纵横交错……”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张大人既然提拔了父亲去,必定也是帮父亲把路铺平了,至于侯府的事情,有儿子在,你大可放心。”
  “……”苏政听完苏谨琛这一番话,就完全明白,他的差事……是他这个便宜儿子给的,而他过去之后要做的事情,姓张的也帮他摆平了。
  他就是想让自己走,然后再……苏政扭头看了一眼苏皎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他已经不得不走了,留在京城,更是置身于是非之中,那到时候这一群人出任何事情,他都逃不了干系,只有自己远远的走了,将来若遭不测,他也可以在皇帝跟前痛哭一番,用自己头顶这绿帽子,赚别人的一丝同情,保全苏家。
  比起家人的安危,他这些委屈算个什么呢?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人真的成事了。
  到时候今上驾崩,瑞王即位,那眼前这个,就是将来的太子。
  然后他的乖乖女儿小娇娇……就会成为他的禁脔。
  他们还真有可能成事呢!要不然皇帝怎么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生出儿子来?苏政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第65章 
  今上虽然昏聩,但刚即位之初,也做了几件造福百姓的事情,只是后来忽然就迷上了道术,懒怠朝政,一心寻求长生不老的办法,适才越发昏庸了起来。
  而今上在即位之前,其实也是有生养的,膝下也曾有过两位公主,但后来都夭折了,可从此之后,皇家子嗣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郑太后几次三番劝诫今上不要过分沉迷道术,但今上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
  苏政此时这么细细回想,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年为今上引荐那几个老道士的人里头,便有今日坐在席上之人。
  一盏茶很快就喝完了,苏谨琛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苏皎月,放下茶盏道:“你回房睡吧,我和父亲还有话要说。”
  苏政虽然没有发难,但脸色异常难看,很显然张泰霖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跟他说明白了。苏政素来胆小怯懦,揣着这样的秘密,他怕是要日夜难安了。
  苏皎月见苏谨琛要她去睡,便知道他们父子俩还要话要说,可他们俩人每次一说起话来,就是针尖对麦芒一样,说不上两句又要吵起来,她实在有些担心,于是便开口道:“兄长,你送送我好吗?”
  苏谨琛求之不得,但这一次他没有跟丫鬟合力搬她的轮椅,而是当着苏政的面儿,把苏皎月从轮椅上抱了起来,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却又转过了身来,对着苏政点了点头道:“父亲稍等,儿子先送娇娇回房休息。”
  苏皎月急得脸都红了,但在苏政的面前,她也不好怎样……她只说不让苏谨琛再外人跟前抱她,可苏政怎么也算不上外人,她都没有反驳的理由!
  苏政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更难看了,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都掐紧了,看着苏谨琛脊堂而皇之的抱着苏皎月出门。
  等到了院子外头,苏谨琛才把苏皎月放回了轮椅上,低头看着她道:“你喊我出来,是有话要说吧?”
  别瞧着苏皎月平常乖巧无害的模样,但苏谨琛知道,这丫头骨子里有些怕自己,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在怕些什么,可是这种主动和他亲近的事情,近来她已经很少做了。
  苏皎月见被苏谨琛给看穿了,干脆也不藏着掖着,只牵着他的手道:“兄长……你能不能一会儿别和父亲吵架?”
  上次他们吵架是在侯府,还有徐氏给苏政请大夫,可这次是在别人家,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她可担待不起。
  “我从不曾和父亲吵架。”苏谨琛面无表情道。
  的确……每次先沉不住气的,永远都是苏政,他只是……懒得再敷衍他而已。
  “那你……就让着点父亲嘛?”苏皎月撇撇嘴,声音中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还是不能让苏谨琛把苏政给气坏了,家丑不能外扬,有什么事情回家关起门来,他们怎么吵都行,但现在不行。
  苏谨琛看着苏皎月,月色下她的脸颊特别柔和,她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牵着他的手指,苏谨琛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摩挲着,最后才道:“好吧,听你的。”
  小姑娘顿时就展开了笑颜,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贴在他的身上道:“我就知道兄长最好了!”
  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抱住,苏谨琛身子都僵硬了,但他还是不自觉的伸出手,在她的发顶上轻抚了两下,声音有些沙哑道:“你快回去睡吧,我就不送你了,省得让父亲久等。”
  他也真的需要静静,以克制自己对她呼之欲出的欲望。
  丫鬟推着苏皎月的轮椅离开,苏谨琛站在门口,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到院中。
  ——
  苏政还在客厅中坐着,神情有些茫然,看见苏谨琛进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他站起来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有些不自然的坐了回去。
  苏谨琛便在苏政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用盖子撇去浮沫,低下头抿了一口。
  苏政却有些坐不住了,他刚才喝多了酒,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茶盏,仰头喝了个干净。
  等苏政把一盏茶都喝光了,苏谨琛这才放下了茶盏,不紧不慢道:“好茶要慢慢品,父亲这样岂不是糟蹋了娇娇的一片孝心。”
  “你……”苏政气急,想要开口骂他,却一下子又想起了苏谨琛的身份,强忍住一口气道:“你……你……我好歹也养了你一场……”苏政脸色实难看的很,他确实养了他一场,可凭心而论,就算作为养父,他也实在不够称职,若是将来苏谨琛要对付苏家,凭他身上那一身鞭痕,让他死一百次也足够了。
  苏政终于软了下来,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娇娇是无辜的,她一直只把你当亲哥哥看待,你……你……”
  “父亲在担心什么?”苏谨琛眯眸看着苏政,挑眉看着他道:“难道我对娇娇不好?”
  “不是……”苏政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急得语无伦次,却听苏谨琛继续道:“你分明知道,我和娇娇并非亲生兄妹,那我喜欢她,有何不可?”
  “……”苏政竟无言以对。
  苏谨琛继续道:“我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疼爱她,而你……身为父亲,你能为她做什么?”
  苏政张了张嘴巴,气得浑身都颤了起来,苏谨琛看他气成这样,忽然就想起了方才苏皎月的叮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还请稍安勿躁,山西的行程若是定了下来,多熟悉一些河工上的事务吧,你这位置,可是有很多人盯着的。”
  苏政久不居要职,这几天已然是忙得有些晕头转向,要不是有工部的几个同僚提点,他还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才还想着要不然不去山西了,但现在觉得还是要去,治河修堤本来就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况且他在外面,才能远离纷争,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这一家老小,倒如今还真是要求着苏谨琛来照拂了?
  再者……苏谨琛的身份一旦曝露,他要是还在京城,那他这头顶的绿帽肯定是摘不掉了,到时候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哎……”苏政阖眸,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抬头看着苏谨琛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连累侯府、不要伤害娇娇,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谨琛看着苏政这一脸无奈的表情,心里却是有些好笑,勾了勾唇瓣道:“父亲放心,你我是注定有父子缘分的,女婿也是半个儿子,不是吗?”
  苏政气得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却是看见苏谨琛一脸正色的撩袍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道:“儿子多谢父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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