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琛是一直知道,苏皎月有些怕他的,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怕自己,但是每次看见她在自己跟前又怂又软的样子,心里莫名还有些享受。
可她现在就这样怕他,等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会不会更怕呢?
苏谨琛的眉心都拧了起来,在事情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并不想把这些告诉苏皎月。
他不是一个心急的人,他可以慢慢的等待,让她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再也逃不出他所编织的天罗地网。
可她却老是给自己使绊子,热衷于给自己张罗婚事……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她气吐血了。但把她抱在了怀中,却还是不忍心苛责她半分。
没过多久,马车也已经走了好几里地,苏皎月见苏谨琛脸色好看了一些,终于撞着胆量道:“兄长你这是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苏谨琛抬起头,神色冷然的看着她,他都打算绕过她这一回了,她却还故意提起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皎月忽然就有些心虚,苏谨琛难道不知道张静是个女的吗?不可能啊……他们在书院朝夕相处,要是这他都察觉不出,那他又如何是她笔下最牛逼的男主呢?
“你上次说的……你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张大少的妹妹?”
苏皎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神色还带着几分自信,苏谨琛竟是被她这副样子给气笑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很想知道她这张小嘴里还能说出哪些让他更生气的话,但最后却还是道:“我倒不知道,张大少还有一个妹妹。”
这次轮到苏皎月奇怪了……苏谨琛喜欢的不是张静?他不知道她是女的?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正还想继续问问,那人却一把控住了她的下颌,逼着自己与他对视道:“你下次若是还想给我乱牵红线,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已经很不客气了。
苏皎月被他拧的脖子都动不了,只能扬着脑袋看他,苏谨琛却慢慢的靠了上来,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那喷洒在自己颈侧,酥酥痒痒的气息。
他到底要做什么……苏皎月任命的闭上了眼睛,那人却忽然将她松开了,喊了车夫把车停下,从车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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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苏政回府之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倒头一直睡到了晚上掌灯时分。
那天苏老太太看着他出门,便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因此只让丫鬟去正房传了话,让苏政起身之后,便往她的鹤瑞堂走一趟。
徐氏却仍旧一头雾水,一边服侍苏政穿衣洗漱,一边道:“你昨儿倒是怎么了?忽然就跑了……让老太太好一阵担心。”
苏政看着一无所知的徐氏,想想她也是跟自己一样心疼苏皎月的,这要是知道了,又要哭天抢地一番,便叹了一口气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些时间没见到琛哥儿,听说他在那里,便去瞧瞧。”苏政也只能这么说,毕竟苏皎月才去一天,没道理他就念着她,倒是苏谨琛,他确实有一阵子没见到了。
“你现在不逆子逆子的喊了?”徐氏还打趣他道:“其实琛哥儿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性子有些冷,我最近已经开始替他物色起姑娘来了,等他春闱下来,就可以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了。”
苏政听了后背发凉,拧了拧眉道:“你还是别忙了。”现在苏谨琛的事情,可轮不着徐氏操心了……再说,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人选了。
苏政越想,越觉得心凉,勉强敷衍了徐氏一句道:“这事情还是等老太太做主吧。”
徐氏便道:“老太太正喊你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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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政去了鹤瑞堂,便将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老太太,他昨天浑浑噩噩如在梦中,今天把这些话说了出来,才深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老太太良久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拧着眉心,等过了好半天,她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猜测他必定身世不凡,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不凡法。”
当年边境鞑靼进犯,瑞王一直征战在外,先帝忽然病危,但随之而来的一切,却出乎大家的意料,有人说先帝急招瑞王回京即位,但瑞王却没有回来,也有人说是郑太后派人在途中阻截瑞王,以至于瑞王没能赶回京城。
但皇室操戈,向来是成王败寇,最后顺利登基的,便是今上。
而瑞王也从此偏居边关一隅,虽与今上势同水火,却也没有掀起大的杀戮。
“今上膝下并无子嗣啊!”苏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只继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来他们不止筹谋了十年啊!”
可苏家何其无辜,苏政又何其无辜,苏老太太看着苏政,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安心去山西赴任吧,府上的事情,我自会替你善后。”
“母亲……”苏政心中郁结,苏老太太这把年纪,正是需要他在跟前服侍的时候,可他却不得不离开。
苏老太太道:“你那媳妇,当年是我帮你求来的,这件事情,也由我来出面吧。”
“可娇娇她?”苏政心中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毫不知情的苏皎月。
“她年纪还小呢,再等两年,总有她开窍的时候。”苏老太太皱了皱眉心,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心里倒是对这桩亲事并不排斥,据她此前的观察,苏谨琛对苏皎月应该是当真上心的,可就是苏皎月,若是知道同她这么亲厚的兄长不是亲生的,还对她有那种想法,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心难过。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承恩侯府这一回,算是栽进去了。
第71章
马车又一路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处院落的门口停了下来。
苏谨琛这时候已经不生气了,掀了车帘子凑上去,就瞧见苏皎月抱着肚子靠在角落里,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苏谨琛正要伸手去拉她,那人却躲了一下,身子堪堪避过了他的指尖。
“兄长……你能让石妈妈来背我吗?”苏皎月皱了皱眉心,她刚刚觉得肚子疼,没想到癸水又来了,算算日子,距离上次来癸水才过了十来天而已,可她现在才刚初潮,没有规律可循也没办法。
苏谨琛却哪里知道她在别扭些什么,只伸手就按住了她的臂膀,把她从位置上提了起来。
苏皎月顿时羞的脸颊通红,捂着脸不去看苏谨琛,那人愣了愣,随即就瞧见了座位上那一小块铁锈红的地方。
他的娇娇是真的成熟了……
苏谨琛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开了披在她的肩上,转身吩咐下人道:“让厨房熬一碗红糖姜茶送去正房。”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皎月四下里看了眼,见门口虽然挂着灯笼,但上面并没有府邸的徽记,有些好奇问道。
“这是周家的一处别院。”苏谨琛已经抱着苏皎月进了院子,早有一对老夫妇迎了过来,见苏谨琛怀中抱着个女娃娃,先是惊了一下,但随即便开口道:“正寻思着少爷这几日会不会过来,房里的被褥都是新翻过的。”
苏谨琛点了点头,抱着苏皎月进了正厅,将她放在靠背椅上。
她的身子还坐在他的大氅上,上面可不是要沾到那些东西了……苏皎月有些坐立不安,可她又没有拐杖在边上,没有办法把大氅从身下扯出来还给他。
那人的手掌却一下子压在了她的肩头,安抚她道:“你不要乱动……”
底下没垫垫子,她这样乱动,可不是要弄得满椅子都是。
苏皎月的脸颊一下子就红透了,一脸无奈的抬头看看苏谨琛,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还算正常,但眉眼中似乎也透着一些尴尬。
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遇上女人这种事情吧?听说古时候男人被女人的经血沾到,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忌讳。
这时候青杏和石妈妈她们也已经赶来了,把苏皎月的轮椅搬了进来,苏谨琛抱她坐到轮椅上,吩咐青杏进里间服侍她,他则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
平常在这边服侍他的老妈妈便跑来取他的大氅,看见上面沾着的东西,心下有些迟疑,这位向来是不太好相与的主子,服侍衣冠都是一等一的精细,像这样被沾了东西的大氅,必定是要丢掉的。
“这大氅老奴这就扔了去。”老妈妈只开口道。
“不用,”苏谨琛抬起眸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脏污之处,缓缓道:“洗一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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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后,张老太太却是把张泰霖请进了福来院。
在张静的婚事上头,她和何氏博弈多年,眼看着两个孩子都大了,老太太心里也有些等不及了。何氏这般固执,她还是得让自己的儿子敲打敲打她才是。
“我听说你昨日让静哥儿喝酒了?”张老太太看着自己下坐的儿子,只缓缓道:“静哥儿从小就羸弱,这种应酬上的事情,以后还是少让他去的好。”
张泰霖点了点头,也预备着和老太太坦白一件事情,张静若是还想把这男子当下去,就必定要娶妻生子,张老太太既然有意把宋云裳留在张家,也不是不可以,就让她和张静做一对假夫妻,等将来他的小儿子大了,再从他房里抱一个孩子过继到张静的名下,这事情也就圆过去了。
但现在张泰霖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件事跟老太太说,毕竟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宋云裳的,就怕她舍不得,可若是舍不得,再去找别家的姑娘,那牵扯的事情就又多了。
若是老太太能答应,自然是最好的。
“儿子最近已经很少让她应酬,只专心预备明年的春闱了。”张家言情书网,代代都有考中进士的举子,但北直隶解元,却还是头一次拿到。张静有他的栽培,还有张家在背后调停,将来位列人臣自是不用说的,他又怎么能就这样舍弃了这个“儿子”呢。
“我倒是想着,若不然,让他和云裳先定了亲,这样他也好一心备考,我这老太婆,也就放心了。”
张泰霖抖了抖眼皮,既然是老太太亲口提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回绝,只跟着道:“云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老太太既然想亲上加亲,那这婚事就这样定下来罢了。”
张泰霖想了想,决定先把这件事情瞒着,等将来生米做成了熟饭,老太太就算不答应也没辙了,这样一来,倒是省了好些事情。
张老太太没料到这事情竟这样容易就答应了,心里还有些出乎意料,早知道这样,她该一早就找张泰霖才好,还让那个何氏蹦跶了那么久,真是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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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来院出来,张泰霖便回了何氏那边。
何氏正心中郁闷,方才有丫鬟进来回话,说苏谨琛带着苏皎月竟连夜走了。她满打满算想等着明日过去,再和苏皎月好好说一说,兴许还能拉了她当媒人,苏皎月毕竟还是小姑娘,能懂什么,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去,怕是最伤人心的。
可谁想到她的话还没说完呢,苏谨琛就回来了,如今又带着苏皎月走了,竟是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留给她了。
何氏实在没有想到,苏谨琛心性冷傲,完全不输他的生父瑞王。
何氏怕张泰霖动怒,因此没让丫鬟去福来院报信,这时候见他回来了,这才迎了上来道:“苏大少带着苏姑娘走了。”
“走了?”张泰霖也是一脸疑惑,虽然苏谨琛是以张静同窗的名义住在张家的,但张家对他奉为上宾,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去得罪他,可他忽然这样大晚上离开,实在让张泰霖感到奇怪。
“他为什么要走?”张泰霖只开口问何氏,他看见何氏低头不语,便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又继续问道:“他若自己要走,把苏姑娘带走又是为什么?”
张泰霖对何氏本就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当年迎娶何氏,不过就是因为父母之命而已,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自己的事情,他早已经忍无可忍了:“你到底跟苏姑娘说了什么?”
他去来福院之前,便听说何氏去了苏皎月那里,她一回来人就走了,不是她做的好事又是谁?
张泰霖两步走到何氏的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道:“我告诉你,静哥儿这辈子都只能是男子,方才我已经在老太太跟前,答应了他和云丫头的婚事,你最好给我安生一些,否则……别当我不敢休了你,就凭你欺瞒静哥儿身份这一项,也够你在家庙守一辈子了。”
何氏的身子都快被张泰霖给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断了一样,垫着脚尖不停挣扎。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对她动手……平日里他虽然禁欲自持,可两人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但现在……他却对自己动起了手来!
张泰霖见何氏快要呼吸不上来,这才松开了她,把她推到地上道:“若不是看在瑞王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娶你?”
他看着她,满眼鄙夷,甚至拿帕子擦了擦手,才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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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刚走不久的癸水又来了,苏皎月实在有些睡不着。
好在青杏就睡在脚踏上陪着她,见她翻来覆去的,只开口问道:“姑娘怎么还不睡?”
苏皎月看着浅蓝色的纱帐,还有床上的宝蓝色绣金线的被子,想来这地方,是平常苏谨琛常来的,这张床也是他常睡的……
“兄长走了吗?”刚才她们在里面忙乱,她也就没去在意苏谨琛了,这时候外面灯都熄灭了,他肯定是走了。
“大少爷听说姑娘喝了红糖姜汤就走了,他还让我们服侍好姑娘,他往外头客房去了。”青杏也不知道苏谨琛为什么忽然间把她们从张家带了出来,可瞧着方才苏谨琛的表情,想来是动怒了,但他们兄妹感情又好,刚才又让她们好好照顾苏皎月,倒是把她给弄糊涂了。
苏皎月这时候躺在床榻上,内心也开始检讨起来了,她真的是,把苏谨琛写的太冷漠阴鸷,也太喜怒无常了,本来还以为他现在进了书院,性子也阳光了起来,却不想还是老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他这样子,真的是要注孤生的啊!
可苏皎月越想越觉得奇怪,那日当着徐氏的面,他眉宇微舒的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可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