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琛看着她那一张巧嘴一开一合的,伸手支着脑门,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她,口中念念有词:“娇娇你只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就想看她吃醋而已……
苏皎月却是皱起了眉心,抿着嘴不说话了。
萧谨琛一手拢着她的腰,又要欺上去,苏皎月便伸出双手来推他,最后……两只手都被他给按住了。
——
苏皎月看着自己一双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的小手,直勾勾的眼珠子终于眨了一下。
然后她开口道:“你往那狻猊香炉里多添一些香……”
这石楠花的气息太过浓烈了。
萧谨琛却是面不改色,揭开了盖子,往香炉里撒了一把香料,走过来看她的那一双小手。
这样的一双小手,指腹柔软,指尖纤细,果然是比自己的手要舒服多了。
苏皎月看见他这一副吃饱魇足的模样,还觉得十分委屈,嘟着腮帮子道:“这下你满意了?”
他就是一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白日宣淫的伪君子!
她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手被他给握着,唯一的感受就是:硬、热、烫。
到最后就变成了黏……黏得她手足无措,鼻息满是他的气息。
“太子妃服侍的很好,孤心甚慰。”萧谨琛故意道。
“你……”苏皎月磨了磨牙,低头又抹了一遍香胰子,凑上去嗅了嗅。
——
第二日,萧谨琛便穿着洗过的冕服登基御极了。
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均进宫朝贺,大魏改朝换代,百废待兴,周家抗旨的消息,也在京中盛传了开来。
英国公府百年勋贵,钟鸣鼎食之家,亲去求来的赐婚,竟还被周家给回绝了?英国公夫人气得个倒仰叉,没几日,今上便又赐了旨意,将晋阳侯何家的五姑娘赐婚英国公世子。
何家是瑞王外家,虽然隔着一层,终究也是新帝阵营的人,在先帝在位时蛰伏多年,如今也渐渐崭露头角了。
苏皎月却是跟着苏老太太去了一趟廉王府。
郑太后失势之后,廉王才从她身边太监的口中得知了小郡王的葬身之出,又把老王妃接出了宫,一家人才算脱离了魔爪。
老王妃被郑太后软禁在了永寿宫,也是吃尽了苦头,整个人都形同枯槁。
原先看着慈祥和蔼的老人,如今却眼神麻木,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来岁,见了苏老太太只幽幽道:“早知道……就不该听那妖女的话,来什么京城。”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苏老太太跟前提起那人来,只可惜苏老太太却并不知道她口中的妖女正是被侯府赶出门的沈若娴。
苏皎月却是有些好奇,虽然原文中的小郡王没有进京也病死了,可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才会让远在蜀中的小郡王有了进京的意图。
“不知老王妃口中的妖女是何人?为何说她是妖女呢?”苏皎月忍不住问道。
对于原文的剧情,除了她这个原作者,便只有被赋予了重生属性的沈若娴,是知道一些的。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沈若娴,但当初是苏老太太亲自处理了她,说是送回了山西老家去的,总不至于再出什么差错。
“那个妖女……”老王妃提起沈若娴难免激动几分,但一想起那是侯府惩治过的人,他们却收留了下来,心中更是懊恼羞愧,只拉着苏老太太的手道:“说起来那个妖女,和你们侯府还有几分渊源……”
苏老太太顿时就惊讶了起来,只听老王妃继续道:“她说她原是你们侯府的亲戚,后来犯了事情,被赶出了侯府,我看她可怜,所以就收留了她……”
还有许多话,老王妃却不好意思说下去,但苏皎月却猜到了些许,沈若娴一早就知道萧谨琛能顺利称帝,却还鼓动着小郡王回京城,怕也是起了报复的心思。
她一向是个心思不正之人。
“你说的是沈姐姐吗?她现在还在你们王府住着吗?”苏皎月开口问道。
“一早就不知去向了,我也派人找过她,就是不见踪影,就是她把我们骗来京城的。”老王妃说的果然和苏皎月的猜测如出一辙。
“老姐姐,你……你怎么能相信那姑娘的鬼话呢!”苏老太太此时才恍然大悟,只拧眉道:“当初我也是看她可怜,留她在侯府住着,把她当亲孙女一样对待,可她呢……不懂自爱,勾三搭四,差点毁了我们侯府的声誉,我是没办法,这才送她回山西去的。”
苏老太太只继续道:“她又是一个巧言善辩的姑娘,你也知道我们侯府那些事情,她住的时间长了,难免知道一些,我因怕她出去乱说话……这才……这才把她给毒哑了。”
老王妃只觉得后背一冷,愣怔道:“这么说……他一早就知道……你家那位大少爷是……”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道:“她不光知道,还屡次勾引,我是忍无可忍,才下的重手。”
老王妃眼睛都直了,想起沈若娴那些话,拍着胸口恸哭道:“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中了她的圈套,又中了郑太后的圈套!害死我的亲孙儿啊!”
第116章
小郡王的尸首是在宫外的乱葬岗被找到的,因天气渐热,早已腐烂生虫,寻得时已是面目全非了。萧谨琛继位之后,下了恩旨,特准以郡王规制,超度下葬。
廉王又请旨将小郡王的灵柩带回蜀中安葬,途中正巧经过大相国寺,苏老太太便在这里请了寺中的法师,为小郡王做一场超度法会。
苏皎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上一回她来这大相国寺,还是大年初一,也是头一次见萧逸的时候,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对于萧逸的死,苏皎月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倘若她没有见到过萧逸,那人还只是存在于她小说中的一个名字,也许她也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作为原作者,苏皎月实在觉得自己有些罪过。
因今上下旨厚葬,京城好几户侯爵官宦之家,也都沿路搭设了祭棚,一路将小郡王的棺椁送到大相国寺来,云家也在其中。
午后用过了斋饭,云诗秀过来禅房找苏皎月说话。
她们姐妹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说起来苏皎月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云诗秀。她还是存着自己是小说创作者的心思,总觉得这一本书里,最能配得上萧谨琛的人就只有云诗秀了。
所以……现在云诗秀和萧谨琛走不到一起去,而自己偏偏还和萧谨琛看对眼了,这让苏皎月实在有些心虚。
然而云诗秀却并不在意,见苏皎月还向她玩笑道:“可要恭喜未来的太子妃了,不对……如今太子已然登基,娇娇就是未来的一国之母了。”她是真的为苏皎月高兴。
“什么……母不母的……”苏皎月被她打趣的脸都红了,嘟着嘴道:“有句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云姐姐,我觉得我不行……”她这一阵子都觉得晕乎乎的,总觉得幸福来的太快……
“你怎么就不行了?”云诗秀看着苏皎月这面红羞赧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喜欢萧谨琛的,那样的男子,任谁多看一眼,都会放在了心里,更何况是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妹妹。
册封太子妃的诏书在立储的同一天就送到了承恩侯府,可见萧谨琛对苏皎月,怕也不是一两日的心思了。她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
只可惜这样让人羡慕的一段情,她却没有遇上的缘分。
“云姐姐,小郡王就这样死了,我实在没想到。”苏皎月叹了一口气。
“我也没想到……原本我只当他是忘了我,谁能想到……却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云诗秀也跟着叹息道:“我跟他的婚事,本来就是只是一桩交易,只是为了这个交易,他却丧了性命,实在让人惋惜。”
云诗秀低下头,想了想又道:“祖父年事已高,也有了致仕的想法,我打算跟着他们回曲阜老家住一阵子。”
“这么突然?”苏皎月吃了一惊,可转念一想,云首辅的做法却又很是明智。
他临阵倒戈,虽然保全了自己和家人,可在外人看来,终究是少了文人骨气,不过就是见风使舵毫无风骨之流,这时候知道急流勇退,还能保全最后一丝颜面。
“祖父原就是在先帝手上才得重用的……”云诗秀淡淡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又是年轻英主,自是要启用新人的。”
说起启用新人,苏皎月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萧谨琛登基称帝,原本的状元之位便空了下来,有人上奏推选金科探花郎张静候补状元的位置,萧谨琛尚未答复。
不过再怎样,这次并没有充满血腥的宫变,张家功不可没,就算钦点了张静为状元,底下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微词的。
“我听说云大少这一次也下了场子,可是考上了?”苏皎月问道,云首辅在朝当政,自己的子嗣却都在外任上,若是云大少能中进士,云家依然可以留在京城。
“不曾考上,不过……今上顾念同窗之谊,赐了同进士出身。”对于这件事情,云家还是很感激的。
——
云诗秀在苏皎月的房中又稍稍坐了一会儿,云家的下人便来喊了她回去。
前头大殿里正在做法事,吵吵嚷嚷的,但苏皎月早上起的太早了,这会儿子有些困了,就索性脱了衣服睡起了午觉。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外头却是忽然嘈杂了起来,苏皎月朦胧中睁开眸子,看见禅房已经点起了蜡烛,太阳落了山,房里有些昏暗。
苏皎月便问道:“外面怎么了?”
青杏见苏皎月醒了,去薰笼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老王妃做法事的时候晕了过去,这庙里的法师医术不精,老太太让人进宫请太医去了,人刚刚才到,这会子正往老王妃的禅院去呢。”
“我也起来瞧瞧去。”苏皎月急忙从炕上坐了起来,心中又自责一遍,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她要是以后干回老本行,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写死了。
可她大概……这辈子也干不回老本行了?
青杏帮她穿上了外袍,推了轮椅过来,苏皎月看了看轮椅,摆摆手道:“我还是自己走吧。”
她如今虽然已经能走路了,但还走的不好,可正如云诗秀说的,她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走出去的每一步,必定有很多人在背后瞧着。
那些人迫于萧谨琛的威势,必定不会当着面说她什么,但她也不能真的丢他的人啊!
——
老王妃的禅院里头,几个婆子正在廊下交头接耳,最近老王妃身子经常抱恙,宫里的太医三五日就要跑一趟,但今天来的这个太医,以前她们却没瞧见过。
苏皎月一路走来,额头上都渗出了一丝细汗,听她们说起太医,倒是想了起来,只同青杏提起道:“若论医术,还是从前那个给我瞧病的太医院正院胡太医的医术要高明一些。”
只可惜那人现在却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如今掐指算来,胡太医失踪的时候,却正是小郡王坠马受伤的那几日。
苏皎月正这么想着呢,里头苏老太太已经将人送出了禅房。
这廊下的灯笼虽说有些昏暗,但苏皎月还是一眼认出,这不就是方才她所提起的胡太医吗?
“胡太医!”苏皎月脱口而出,那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还带着几分恭敬,朝她拱了拱手,又对苏老太太道:“微臣这就告退了。”
房里却依稀传来一阵呜咽声,小厮领着胡太医出了禅院,苏老太太才一把抓住了苏皎月的手腕,神情很是激动。
“小郡王没死!”老太太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没有死?”苏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老太太却已经拉着她进了禅房,老王妃靠在床榻上,已然转醒,看见苏皎月进来,颤着手招呼她过去,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良久……她才稳住了情绪,只缓缓道:“刚才……刚才那个太医说……今上已经派人把逸哥儿送回了蜀中去,是这位太医陪着一同去的,我家逸哥儿没死……他真的没死!”
这消息实在太过震撼,苏皎月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苏老太太却已是开口道:“是你兄长救了小郡王,他能有这样的胸襟,却是我没料到的。”
——
苏皎月也没有想到,萧谨琛会救萧逸,按说萧逸是他登基道路上唯一一块绊脚石,萧谨琛怎么也不可能救他啊!
但无论如何,这对苏皎月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萧逸的死,她还郁闷了好一阵子,现在知道他还活着,这心口也一下子就敞亮了。
苏皎月这口气一松,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她只急忙吩咐青杏道:“你去伙房传一桌斋饭来,我饿了。”
谁知她这话才说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萧逸没死,值得你这般高兴吗?”
这声音太过熟悉,苏皎月即便不转头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了,但他这声线中浓浓的醋意,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还不知道,原来萧谨琛也是会吃醋的?
萧谨琛却是真的生气了,他方才看见她从禅房出来,满面笑容的模样,只觉得牙根都酸了。
当初把萧逸弄出宫的时候,那人差不多就是一个死人了,救与不救,不过一念之间,他也不过就是发了一回善心而已。
可苏皎月这般高兴又是为何?萧逸于她,不过就是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她用得着这副关切的样子吗?
萧谨琛只觉得脑门一热,心里一股气已经涌了上来,不由分说便把苏皎月拦腰抱了起来,顾不得这一路上跟着的太监、丫鬟、婆子,往苏老太太的禅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