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着急。”张慧只开口道:“郑太后混肴皇室血脉,原本今上留了她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就算这些传言是真的也没什么。”只是萧谨琛新帝登基,难免要落一个暴虐的名声。
苏皎月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那日在马车里他忍的这样辛苦,回宫后却终究全发泄了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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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门外,张泰霖正在等候面圣,跟他一同面圣的还有晋阳侯世子何谦,如今却已是他的未来女婿了。
何谦屡试不第,还是萧谨琛继位之后,恩赏的同进士出生,现如今在刑部当给事中,虽然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却很得萧谨琛的器重。
但像张家这样的文官清流,向来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外戚的,当年为情势所逼,他娶了何氏,如今张静又要嫁去晋阳侯府,实在让张泰霖有些扼腕。
他培养了张静十几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毁在了这小子的手中。
“姑父。”何谦朝张泰霖拱了拱手。
那人却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官场无父子,何大人在朝中还是注意些身份吧。”
“是,张阁老。”何谦低下头,站在张泰霖的身侧不再开口。从宋云裳的死就可以看出张家是怎样的门户,张泰霖如今怕是想弄死自己的心思都有,他也懒得在他跟前碍眼。
萧谨琛很快请了两人进御书房。龙涎香的气息进入鼻息,让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云大成致仕之后,原本由他掌控的吏部和刑部都落在了张泰霖的手中,萧谨琛看过候补缺漏的名单,里头有不少人是张泰霖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也没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刑部奉旨捉拿郑冲的一事,进行的如何了?”萧谨琛低着头问话,见两人都没有回话,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
张泰霖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刑部已经有了郑冲的消息,正在部捉拿,但陛下在这个时候对郑太后用刑了,臣怕他们会有所警觉。”
“一个郑冲,抓了大半年,到如今才有一些头绪,朕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萧谨琛开口道:“刑部尚书之位虚悬,朕原本是想,让左侍郎梁南兼任的,张大人,梁南是和你同科的进士,你应该帮朕提点提点他才对。”
何谦这时候却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梁南不堪重用。”
张泰霖没料到何谦竟这样故意跟自己顶针,眼珠子都突了起来,反驳道:“梁南不堪重用,那何大人倒是说说看,和人可堪重用?”
何谦闻言,却是神色自若,只朝着萧谨琛拱了拱手道:“陛下,原首辅云大成,列首辅之位数十载,辅佐先帝,居功至伟,臣以为可复重用。”
“云大成早已经致仕了!”张泰霖脱口而出,“且云大成是先帝的人,陛下若启用老臣,不怕他们有二心吗?”他觊觎这首辅之位不是一天两天,若是云大成复起,那他岂不是又要屈居人下。
萧谨琛却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他们把话说完,过了良久才开口道:“云首辅急流勇退,是一个懂韬光养晦的人,朕倒是不信他能有什么二心,只不过……”
张泰霖听见他那一句只不过,以为萧谨琛必定是不会复起云大成,正要口呼圣明,却听萧谨琛继续道:“只不过他致仕前位列首辅,朕若是请他回来随便许一个官职,只怕不妥。”
“那陛下想要如何?”张泰霖的脸都白了。
“朕还没有想好。”萧谨琛不咸不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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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泰霖走后,何谦才从金石地板上站了起来,看着张泰霖远去的背影,转身对萧谨琛道:“陛下让微臣盯紧梁南,倒真让臣发现了一些事情。”
“你说。”萧谨琛问他道。
“中秋节那日,梁大人家里请了相国寺的和尚上门做法事。”何谦怕萧谨琛听不明白,又解释了一句道:“梁大人的生母是前年中秋死的,他为表孝道,每年都会请和尚上门做法事……”何谦顿了顿,继续道:“但这里头有一个假和尚。”
“郑冲也去了?”萧谨琛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
永定侯郑冲逃逸之后,便去相国寺做了一个假和尚,萧谨琛也是花了一些功夫,才查探出这个消息的,后来得知他以和尚的身份暗中联络旧臣,萧谨琛便想了这么一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办法,弄出一个怀孕的宫女来。
现如今,只怕郑冲还在满京城找那个宫女呢。
“不光郑冲去了,张大人也去了。”
萧谨琛听到这里,心中还是凉了一截,脸色一下子变的阴沉可怖,张泰霖若是没去,他或许还可以放他一马的。
御书房安静了下来,何谦不知道萧谨琛在想什么,但他也不敢猜,皇帝对郑太后的做法,无疑是在杀鸡儆猴,他也是那只猴而已。
外头却突然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承恩侯府的三小姐过来了。
萧谨琛脸上顿时就有了笑容,仿佛刚才的阴霾不曾出现过一样,忍不住往外头道:“快让她进来。”
难得他没有宣她进宫,她就自己来了,萧谨琛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见何谦还站着,只开口道:“你下去吧,继续派人监视梁南,张泰霖这边先缓缓,免得他起疑心,有空再去一趟云家,把朕的意思说一说。”
他说到这里,忽然就拧了拧眉心,继续道:“不过云大成做了十几年的首辅,只怕你还请不动他,朕改日会亲自去,这个不用你担心,退下吧。”
何谦已经明白了萧谨琛的意思了,让自己先去云家打个头阵碰个软钉子,然后他来一招恩威并施。
年轻的帝王,却拥有这般缜密的心思,实在让人心生敬畏。
“兄长?”苏皎月却已经走到了帘外,看见何谦还没离开,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子。
那人向她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萧谨琛丢了奏折迎上来,只听见殿门咯吱一声关上了,他已经把苏皎月拦腰抱了起来。
苏皎月勾住他的脖颈,细细的看着男人坚毅的下巴,探头吻了上去。
这越发让萧谨琛觉得受宠若惊,低头封住她的唇瓣,回应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身上的衣物都散开了,但今日苏皎月特意穿了改良过的肚兜,萧谨琛从背后摸索了几回都没扯到绳结,便索性隔着衣物一把按在了上头。
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往日怀中的苏皎月总是不安分的扭来扭曲,今天却出奇的乖巧,仍由他予取予求。
“怎么了?”萧谨琛松开了苏皎月,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
他们两个睡在同一张榻上,身子都贴在了一起,两人面对面,不过寸许的距离而已。
苏皎月也看着他。
她是心疼他呀,他受的这些煎熬,她都是知道的,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苏皎月的脸不觉红了,脑子转了转道:“挺舒服的……所以就……”
“舒服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说呢,但这算什么舒服……那些春宫画册上写的画的,女子若真受了雨露,那才是□□一样的。
萧谨琛的手又不安分了起来,“这样……也舒服吗?”
苏皎月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眼眶也红了起来。
“再骗人,信不信朕今日就办了你?”
已经有点疼了……苏皎月心里也害怕了起来,蹙眉道:“嬷嬷说,进宫之前要验身的。”
“你还怕这个?”萧谨琛已经停了下来,把她抱在怀中,神色却有些冷道:“朕这几日心绪有些燥,你不该来的。”
“那以后我们成亲了,看见兄长发火难道我可以回侯府去吗?”苏皎月只是心疼他,忍不住就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道:“兄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娇娇都会在你身边。”
萧谨琛却有些惊讶,苏皎月平日里看着有些小姐脾气,有时候甚至还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今日会跟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们以前在侯府,总是腻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曾跟他说过这些。萧谨琛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住了她的下颌,一本正经道:“就算你想逃,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第138章
她已经被他给吃定了,怎么可能逃的掉呢?
也幸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逃。
苏皎月笑了起来,抬头亲了亲萧谨琛的嘴角。他的唇特别的薄,都说嘴唇薄的男人大多薄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谨琛却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但他也没有过分的动她,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
苏皎月阖上了眸子,听见他浅浅的呼吸,感到非常安心。
过了好片刻,身边的人却没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萧谨琛已经睡着了。
眼底下还有好一片乌青,若不是知道他后宫连个嫔妃都没有,臣子们肯定会以为他纵欲伤身了。
苏皎月从榻上坐了起来,拿了一条锦被给他盖上。她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任何人睡着的时候,总是最没防备、也最让人心动的时候。
先帝疏懒的政务,到了他这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但还有郑冲的事情没有解决。云贵那边又起了战乱,叛军杀了当地的县令,拿下几个城池。还有鞑靼使臣,下个月也要进京。
太监玉顺正在帘外整理奏章,苏皎月挽了帘子走到外间,忍不住问道:“中秋节那晚,陛下从宫外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谨琛很显然并没有打算瞒住这件事情,要不然的话,事情也不会传的那么快。
可弄出这么一个暴虐的名声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主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在问奴才了。”玉顺已经改口叫苏皎月主子了,这也是萧谨琛的意思,反正将来她是这后宫的女主人。
“那郑太后现下如何了?”虽然有了心里准备,苏皎月还是稍稍一惊。
“如今……如今奴才也不知道,陛下请胡太医给她诊治过,命应该是保住了。”玉顺不敢乱说。
苏皎月心中却还是有些叹息,萧谨琛终究还是动手了、也报仇了,可他看上去也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人总是这样,被仇恨折磨的时候恨不得手刃仇人,可一旦动手,却也未必能得到内心的快意。
“你下去吧,不要跟陛下提起我问过你这件事情。”可他既然已经做了,那无论怎样,她都会站在他这边,况且……郑太后也是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同情。
但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要让萧谨琛背上暴虐无道的骂名,苏皎月觉得有些不值。
她叹了一口气道:“去传午膳,我今日要陪陛下一起用午膳。”
帘子里的人却已经醒了,听她把话说完了,才觉得仍旧很困倦,阖上眸子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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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琛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了未时初刻,苏皎月看着时辰不早了,这才把他给叫醒了。
那人醒了之后却还有些懵,看了滴漏上的时辰,才蹙眉道:“你怎么不早一点叫醒我。”萧谨琛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睡这么长时间,以往就算是困了,也不过就是打个盹而已,很快就会醒过来。
“刚才还不饿,现在饿了,就叫兄长起来一起用些午膳。”苏皎月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嘴里还说着话呢,肚子里早已经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萧谨琛笑了起来,让太监服侍着洗了一把脸,忙让传膳。他这两天胃口也不好,经历了那么血腥的场面,总会有一些阴影。
但看见苏皎月吃得这样香,就忍不住也跟着多吃了几口。
“你的云姐姐,看来是要在京城常住了。”用膳的时候他还和苏皎月闲聊了起来,对于像萧谨琛这样极度守着“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人,这就很少见了。
苏皎月抬起头,有些好奇问道:“兄长,你又要乱点鸳鸯谱了吗?”她以为萧谨琛要给周贺赐婚,毕竟中秋节的时候,他们在飘香楼撞见过云诗秀和周贺。
“什么叫乱点鸳鸯谱?”萧谨琛见她调皮了起来,心情也愉快了很多,只笑着道:“这叫联姻。”
说起联姻,萧谨琛的眉心却皱了皱,鞑靼还想把公主送过来联姻呢,被他给婉拒了。朝廷中想要给他送闺女的人就不少了,连鞑靼也来掺和。
“朕没打算管云诗秀的亲事,不过朕想再次启用云大成,让他给朕再管两年吏部。”萧谨琛也不是没想过提拔别人,但要么资历不够深;要么和张泰霖走的太近,他想动张泰霖,却不想连累太多人,动了朝廷的根基。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云大成最为合适。
苏皎月对这些政治啊、权谋啊,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她从前写小说的时候也研究过一番。
权力制衡,此消彼长,原文中直到她穿越为止,张家一直都处在权利的顶端。
可很明显,如今的走向和原文不一样了。
苏皎月想了想原文中云大成后来的境遇,也是被张家所制衡,首辅之位被架空,名存实亡。
这么一想,不过就是天道轮回罢了。
苏皎月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着头拍马屁道:“兄长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娇娇佩服!”
那人却蹙起了眉心来,连脸颊都有些泛红,清了清嗓子道:“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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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琛把郑太后做成人彘的事情,还是在朝中传开了。
连苏政知道了都又惊又气,直说萧谨琛残暴,郑太后虽然有罪,但已经被废了太后之位,就算交由刑部三司会审,也自有公断,萧谨琛这样做等于就是滥用私刑,他新帝登基,本就是需要笼络群臣的时候,这样做实在让人心寒。
苏老太太对此事倒是不发一言,她早就知道萧谨琛的脾性,承恩侯府能有今日,也是要烧高香的。
“你还当你自己是他的养父呢,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个什么脾气,怎么养出来的,你心里只怕比我更清楚。”苏老太太只开口道。
苏政一下子被苏老太太说的哑口无言,后背却无端生出一身冷汗来。萧谨琛这是没找他报仇,他要是找他报仇,就凭他从小把他打到大这件事情,都够他死几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