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春风榴火
时间:2019-03-16 10:12:14

  “啪嗒”,一滴眼泪掉在了策划书上。
  简斯寻立刻识相地闭了嘴,坐在她身边,眨巴眨巴双眼皮,默默地看着她。
  今汐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眼睛,吸吸鼻子。
  简斯寻立刻东摸西摸,从包里摸出一袋纸巾递给了今汐,小心翼翼问:“学妹,你…是不是失恋了?”
  今汐摇头,用纸巾拧了拧鼻涕。
  简斯寻陪在她身边,专注地望着她,好想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哭似的。
  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今汐抬起湿润的眼睫看他一眼,他便立刻坐直身子,时刻准备着什么。
  准备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今汐这女孩,不可能扑进他怀里哭,但是万一呢…他的肩膀,还算坚实可靠吧。
  反正看着这女孩掉眼泪,他挺心疼的。
  “小汐学妹,我带你去吃哈根达斯吧,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
  今汐心里一刺。
  那次薄延见她不开心,也说请她吃哈根达斯,念及至此,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最讨厌吃冰淇淋了。”今汐咬着唇,上气不接下气:“我这辈子都不想吃冰淇淋了。”
  简斯寻连忙哄道:“你别哭,咱们去吃麻辣烫?”
  今汐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东西。”
  简斯寻轻轻地叹了一声,又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那明天我叫别的同学吧,你好好整理一下情绪。人生路很长,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坎坷和波折,一些小事,不值得掉眼泪的。”
  今汐用力点头,擦掉眼泪:“对,不值得,我不哭了,学长明天我和你去。”
  简斯寻嘴角扬了扬,觉得她好乖,是那种很能听进劝的女孩。
  他露出一抹温煦的微笑:“那就好。”
  今汐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女孩说他是人间的四月天,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四月里的风,暖融融吹拂着柳梢,很治愈。
  ……
  国防学院夜训集合,在学校梧桐主干道踢着正步。
  路灯下,一排排墨绿色的队列,连影子都保持着高度的整齐划一。
  不少女生拿出手机,对着国防学院的队伍“咔咔咔”拍照。
  简斯寻送今汐回寝室,俩人走在梧桐道上,他手里拿着纸巾,给今汐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痕——
  “走一会儿再回去吧,省得室友们担心。”
  今汐点点头,迎面便遇上了国防学院的队列。
  薄延走在左边的第一排第一列,今汐望见他,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眼睛又红了。
  薄延的帽檐微抬,阴影中,那双刀锋般凌厉的眼,扫向她。
  只有几秒的时间,他立刻抽回目光,视线平视前方,迈着步子从她身边经过,再不看她一眼。
  今汐也不理他,袖子擦擦眼睛,加快了步伐匆匆朝宿舍走去。
  简斯寻不明所以,赶紧追了上去,低声安慰着。
  薄延眸底暗流涌动,心里横生了一根尖锐的刺。
  一晚上没回来,他就怕她躲到哪里哭去,急得要疯了。
  却没想到……
  教官吹响了解散的口哨,薄延转身朝着梧桐道尽头走去,荆迟和许朝阳见势不对,赶紧追上去。
  薄延走到路边,猝不及防间,猛地踹向了道旁的垃圾桶!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铁质的垃圾桶整个连根断,倒在路边,吓得路过的女孩子惊声尖叫。
  许朝阳和荆迟连忙跑过来攥住了他,生怕他一个急火攻心,有什么踹什么,垃圾桶就算了,误伤路人那就真的夭寿了。
  薄延眼底划过一丝狠绝,挣开两人,手攥紧了拳头,猛地砸向了路灯杆子。
  又是沉闷滞重的一声响,路灯都晃了晃,几只飞蛾扑扇扑扇着,绕着光源,四处翩飞。
  “薄延,你发什么疯!”教官走过来,看着倒地的垃圾桶,愤声道:“吃饱了有力气没处使,去给老子跑操!跑一晚上!”
  薄延阴沉着脸,转身跑上了操场。
  ……
  男八宿,荆迟训练结束,拎着外套路过409,门开着,他站在门边望了望:“小昭,好些没?”
  楚昭坐在床上背诵四级单词,包扎好的脚晃荡在床檐边:“不疼了。”
  “明天上午几点课?”
  “十点半。”
  “行,我有时间,背你去教室。”
  “谢谢学长。”
  今汐回头,透过荆迟,朝着对面宿舍望了望,只回来了三个人,没见到那个人。
  她心下疑惑,不过转念一想,管他做什么,他爱怎样怎样,左右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今汐撇撇嘴,继续看手里的策划书。
  荆迟故作不经意地喃了声:“刚刚解散了,路边有个垃圾桶丑到你薄爷,二话没说,上去一脚踹翻了。”
  林洛不解地问:“他怎么这么大火气呀。”
  “可能吃错药了吧。”
  荆迟望着今汐的背影:“这傻逼,作死也不挑时候,刚解散就胡来,被教官逮个正着,现在被罚跑操场,估计没个大半夜是回不来了。”
  今汐突然站起身走到门边,对荆迟说:“不早了学长,你该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荆迟反应,“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床边的楚昭抬抬脚:“他是来找我的,你赶他干嘛。”
  今汐撅着嘴坐了下来,心情烦躁。
  让他乱发脾气,活该。
  不就是跑跑步吗,几百个俯卧撑都能做下来,还能跑坏了不成。
  自以为是的家伙,就该多吃吃苦头。
  今汐冲了个热水澡,早早地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什么都不想,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很快,室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爬上了床铺,熄了灯。
  今汐没有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注意听着走廊的声音。
  隔壁寝室倒是没有动静。
  没回来。
  没回来就没回来,关她什么事!
  今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窗外,一声春雷乍起,随后,沙沙的雨声漫天覆地。
  及时的一场春雨,万物复苏,柔和的微风带着雨点,浥入了屋里。
  今汐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窗边朝外望,路灯下,细密的雨线明明灭灭,打在地上溅起水珠。
  林洛探出脑袋:“小屁汐,不睡觉看什么呢?”
  今汐轻声说:“下雨了。”
  她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我知道下雨了,乖,快睡了。”
  今汐连忙跑到她的床边:“洛洛,你是不是有楼下宿管的门禁卡?”
  “哎我去,你怎么知道。”
  “耐克哥说他卖了你一张门禁卡。”
  “他还真是欺负了你一回,就对你言听计从了。”林洛坐起身,神秘兮兮地说:“这事儿可别千万保密,要是宿管阿姨知道,我们都完蛋了。”
  宿舍门禁卡,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居然从宿管阿姨那里偷来,想办法重新制作了一模一样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阿姨放了回去还没被察觉。
  八宿好多男生手里都有,回宿舍晚了,偷偷开门混进来,的确是方便了不少。
  今汐从林洛抽屉里拿到了门禁卡,拎了伞便要出门,林洛连忙叫住她:“你可小心些,别被宿管阿姨发现了!”
  “我知道。”
  今汐匆匆下楼,站在角落边探头探脑地望向值班室,现在已过了午夜,值班室的灯已经灭了,想来阿姨已经睡下。
  她猫着身子走到了贴门边,将门禁卡递到了凹槽边,只听“嘀”的一声,铁门开了。
  今汐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侧着身子从门缝中钻过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铁门。
  这一阵春雨伴雷,不算瓢泼,但雨量也不小了,淅淅沥沥,夹杂着微凉的风,寒意刺骨。
  今汐撑着伞,加快了步子,朝着三运的操场走去。
  周围没有行人,路过的宿舍楼,有的窗户还亮着灯,大部分都已经熄灭了。
  雨滴拍打着伞面,传来整齐细密的哒哒声。
  运动场的高射灯已经灭了,路边的几柱昏暗的路灯照耀下,隐隐约约,可见操场上有男人奔跑的身影。
  绿色的迷彩军装已经全部湿润了,头发湿嗒嗒地贴在额头,脚下迈着虚浮的步子,绕着操场小跑着。
  教官早已经离开了,没有人看管,那句让他跑一整夜的话,不过是气话,薄延根本没有必要再这样,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过不去…
  今汐撑着碎花伞,躲在树干后面偷偷地望他。
  薄延抬头,看见了女孩单薄的身影,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隔着半个操场,遥遥地对视了小半晌。
  薄延顿了顿,迈开了步子,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今汐心跳加快了,她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着铁丝网,退无可退。
  薄延走到距离她约莫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雨水顺着他高挺的眉弓滴落下来,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眉心微微皱着,望向伞下的女孩——
  “你来做什么?”
  “我怎么…”
  今汐嗓音有些哑,她轻轻咳嗽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薄延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上的雨水,沉声说:“快回去。”
  今汐看了看周围,操场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她身子缩了缩,打了个寒噤,一副可怜样儿。
  薄延想到那个什么校草给她擦眼泪的样子,心情无比烦闷,一脚踹开了脚下的小石头。
  只有大雨能洗掉他心里的不痛快。
  这些日子,他变得越发不像自己了。
  惦记着一个人,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都给她,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每天晚上都在想她,想要她,想到了骨子里,却连伸手抱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回事。
  你就像个笑话。
  天际闪过一声惊雷,她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几乎整个牛仔裤小腿部位都被雨水润湿了。
  薄延跑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我让你回去了,听不懂吗!”
  今汐被她拉着,就跟风雨飘摇的木偶似的,伞也掉了,她身子轻飘飘,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道。
  “薄…”
  薄延不等她说完,按着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沉,听起来还有些凶狠:“你以为老子很在乎你吗,淋个雨老子就会心疼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左右我!”
  今汐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着脸蛋滚落,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她颤抖着,用力挣开薄延的手,退后两步,带着哭腔说:“明明…就是你不对。”
  “明明就是你不对,你还凶我。”
  眼泪很不争气地从她的眼眶滚了出来,她的眼睛本来就红肿着,此刻眼泪润得眼睫毛耷拉着,一双琉璃般的黑瞳如水洗过一般的莹润。
  “你还凶我,我哥都没有这样凶我,你凭什么……”
  她委屈极了,难受极了。
  薄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抽搐了,他微微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是酸涩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肝都绞在一起,拧成了疙瘩。
  “你别…别哭。”
  他招架不住她的眼泪,什么火什么气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除了心疼没别的感觉。
  “我不凶你,再也不了。”他慌张地走上前去,伸手捧着她的脸蛋:“汐汐,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今汐往后退了一步,薄延便又上前一步,想把她摁进怀里,却又怕抱坏了。这样一个柔软娇弱的小女孩,他纵使满身的力气,却总是没处发泄。
  憋得难受极了。
  今汐愤恨地瞪他,颤声说:“你只顾着自己,从来不顾我的想法,我说了我不想那样,不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可你根本不听,不在乎。”
  薄延看着她哆哆嗦嗦的身体,听着她带了哭腔的控诉,第一次觉得真他妈的该……
  王八蛋。
  活到如今二十年,他一直觉得,男子汉就应该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干什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他喜欢这女孩有什么丢人。
  可这是他的想法,不是她的……
  你让人家丢了面子,你让人家委屈,你还把人家弄哭了。
  薄延真的很不得给自己来两拳,他算什么男子汉。
  她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是一片冰冷,嘴唇哆嗦着。
  薄延心疼至极:“汐汐,对不起。”
  大雨冲淋着他的头,顺着他的脸颊下颌滑落,他凶狠的眼神已经软了下来,调子也软了下来:“我错了,好不好?”
  近乎是恳求了。
  “你就看在我每天给你温牛奶的份上…要不,看在大白白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今汐用袖子擦了眼泪,不哭了,但是也没理他,兀自低着头。
  他身体宛如一块滚烫的烙铁,身体的温度顺着他的手传导到她的身上,成为了唯一的热源。
  薄延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想也没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抱住了她。
  他的手不住地摩擦着她的后背,为她生些热量。
  “女孩子不能淋雨着凉。”薄延紧紧地抱着她,为她提供温度:“以后会不容易有宝宝。”
  今汐用力地推他,可是这力量聊胜于无,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她吸吸鼻子,生气地说:“你扯什么宝宝。”
  她和他的事情都还没完呢,这家伙…扯那些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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