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汐问他:“就沈平川那球技,把你替下来了?”
“他哭着喊着要上场,我得给他一个机会。”薄延单手肘撑着膝盖,冲队员喊道:“注意,沈平川!注意防守!”
今汐又问:“可是他技术很烂啊,跑几步就喘,能行吗?”
“有荆迟带着场子,没问题。”
“你还对他还真是好啊,听说你还罩着他呢。”
“那傻逼,当个学生干部把全校男生都得罪光了,我也是服气的。”
今汐用脚尖磕了磕他,开玩笑道:“跟自己大舅哥传绯闻的男孩,我也是见识了,你真是个宝藏boy。”
薄延微微一愣,眯起眼睛望向她,清浅地笑了笑:“连亲哥的醋都吃的女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
今汐不想理他了,四下张望,很快,在角落边的观众席里望见了夏轻。
她竟也来了。
今汐听薄延说过,夏轻很低调也很内向,平时鲜少参加集体活动,居然会过来看篮球赛,难得啊。
不知道是不是来看她哥的。
今汐觉得这想法有点自作多情,毕竟这都大半年了,俩人完全没有实质性进展。
但如果他哥知道夏轻过来了,一定会开心的。
夏轻穿着粉白色的卫衣,戴着卫衣的连身帽,看起来又酷又可爱。
今汐摸出手机,准备偷偷拍一张夏轻的照片,比赛结束之后发给他哥看。
然而,接下来便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故。
手机镜头刚刚对准夏轻,“咔嚓”一声,居然他妈的…闪光亮了!
今汐:……
夏轻诧异地扭头望向了她,显然是已经察觉到她在偷拍了。
今汐将手机往薄延的手里一塞,低下头,捂着脸,“嗷”地叫了声。
这他妈也…太尴尬了。
薄延拿起手机拍了拍手掌,面无表情地喃了声:“傻逼。”
无话可说。
对方篮球队穿的是蓝色的球服,自古红蓝出cp,两对队员颜值都不低,把现场这一帮女孩给激动的…场子都要让她们给掀翻了。
不过很快,薄延就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对方球队的好几个队员,以体院的队长陈宇翔为首,好像非常针对沈平川,只要球落到他手上,便是好几个队员围堵他,堵得他焦躁不已,火冒三丈。
以沈平川这技术,不至于让这么多人防他,除非……
他们在故意针对他。
陈宇翔欺身上前,劫走沈平川手中篮球,手肘猛力击了击他的腹部。
沈平川发出一声闷哼,步履一个踉跄,但还是强咬着牙追了上去。
没有人发现问题,就连裁判都因为视角死角的缘故,没有吹响犯规的口哨。
薄延站了起来,手死死攥着拳头,皱眉凝望着沈平川,脸上写满了担忧。
对方球队几个男孩见自家队长出手了,相互对视交流,在沈平川上篮的瞬间,有人伸腿绊了沈平川一下。
沈平川下落的时候失了重心,摔在了地上,滞重的闷响满场都听见了。
他抱着膝盖,在地上滚了两圈,疼得表情都狰狞了。
今汐尖叫着跑上篮球场:“哥!”
薄延气势汹汹地朝着裁判走过去:“你这裁判是怎么当的,他们几次伤人,难道你看不见吗!”
裁判慌慌张张地吹响了发牌的口哨,对方的两个蓄意伤人的队员被罚下了场,可是队长陈宇翔依旧留在场上,望着沈平川冷笑。
“沈大主席,你可别碰瓷啊,比赛场上磕着碰着是常事,你这样子,倒像是我们故意伤害你似的。”
沈平川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今汐赶紧解开了他的鞋带,将他的运动鞋脱下来,他的脚踝扭伤了,现在已经红肿不堪。
今汐心疼极了,不敢碰沈平川的腿,哭哭啼啼地摸出手机要打救护电话。
沈平川伸手将今汐的脸颊揉花了了,有气无力地说:“哭个屁啊,你哥还没死呢。”
薄延气急攻心,走过去一把拎起了陈宇翔的衣领,怒吼道:“你他妈到底是打球还是打架,想打架可以,换个地方,咱们一对一。”
他嗓音低沉,表情冷冽,气场颇为摄人。
陈宇翔本来骂骂咧咧还要说两句,但面对愤怒的薄延,他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没这个胆子。
裁判冲着薄延吹了好几声警告的口哨,让他立刻松手。薄延眼角轻颤着,并没有放过陈宇翔的意思。
沈平川缓过了方才那一阵剧痛的劲儿,侧头望了望薄延,喊了声:“薄延,我没事,你们继续比赛!”
见薄延不理会,他又压着嗓子喊了声:“薄延,松手!”
薄延这才缓缓地松开了陈宇翔,带着力道,推得他往后几个趔趄,摔倒在地。
几个同学帮着把沈平川背起来送去医务室,本来薄延和今汐也想跟着去,沈平川死活没让,比赛还没有结束,现在比分差距不大,对方随时有可能追上来,薄延得上场。
沈平川被人扛出篮球馆大门,在门边看到了夏轻。
她是一路追到了门外,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
沈平川有些受宠若惊,不住地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后半场的比赛,薄延攻势迅猛,打得对方队员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的半个小时,没让他们进一颗球,将比分拉开了差距,赢得了篮球比赛总决赛的胜利。
陈宇翔和队员们输掉了比赛,可是他们似乎没有太失落,走出篮球馆,嘻嘻哈哈地玩笑着。
“输是怎么都会输的,有薄延带队,咱们这一场本来就是死亡之局。”
“不过能有机会教训沈平川,老子心情还是相当不错。”
“想到他刚刚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样子,老子就忍不住想笑,咱们也算是给孙凯哥报仇了。”
在几人走进宿舍楼下空旷无人的尾巷的时候,身后传来低沉的女声——
“站住。”
几个男孩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粉白色卫衣的高个儿的女孩,缓缓朝他们走了过来。
女孩的手随意的揣卫衣兜里,漫不经心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感。
“你叫我们?”
“嗯。”
“想干嘛?”
夏轻合手按了按指骨,“咔嚓”作响,她沉声道:“教训你们。”
几个男孩不可思议地对视几秒,然后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就你,教训我们?”
“小姑娘,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老子可不揍女人。”
“别别,人家既然要跟咱们玩,也不好拒绝对不对,说吧,你看上了哥几个谁,1对1陪你玩玩。”
夏轻眼角冷冽,扫了他们一眼,锋薄的唇淡淡捻出三个字——
“一起上。”
第71章 报答
这厢沈平川被今汐搀扶着都还没走出校医院,陈宇翔几人便相互搀扶着,鼻青脸肿地走了进来。
走廊里,几人狭路相逢,面面相觑。
今汐瞪着几人,奶凶奶凶道:“你们又想干嘛!我…我警告你们,薄延去拿药了,他马上回来,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揍…揍你们!”
意想不到的是,面前几个男孩冲着沈平川齐刷刷地九十度深鞠躬:“沈主席,对不起!我们不该故意找你麻烦,以后也不会了!请你原谅我们!”
沈平川往后面退了退,难以置信:“你们干嘛,吃错药了?”
“沈主席,请你原谅我们的无知和冒犯!”
“我们再也不敢了。”
陈宇翔神情很紧张:“沈主席,我们不知道您还有这样的…这样的朋友,真的对不起!”
就在这时,薄延从楼梯口走了回来,见状,他立刻挡在了沈平川面前:“你们又想干什么?”
“我们是来道歉的。”
今汐低声问薄延:“是你把他们揍成这样的?”
薄延耸耸肩:“我是三好学生好吧,我不会随便动手。”
当然,主要是他一结束便赶过来看沈平川了,还没顾得上教训这几个王八蛋。
“你们快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沈平川手搭在他妹夫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
陈宇翔慌张地说:“沈哥,哦不,沈爷,您一定要原谅我们,那人说你要是不原谅我们,我们每天都…都要挨揍!”
“你神经病吧,老子还要去吃饭呢,好狗不挡道啊!”
“沈爷,沈爷您你就说一句吧,给您跪下了行不行!”
沈平川也是个轴性子:“老子就不说!滚滚滚!”
因为薄延在,他们也不敢多做纠缠,可怜兮兮地目送了沈平川离开。
关于陈宇翔几人态度的骤然转变,背后是谁帮沈平川出了这口恶气,其实沈平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干的。
但是他不敢确定。
那天在篮球馆,他看到了夏轻的身影,但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腿伤好了以后,沈平川去找过夏轻几次,但是她都表现得冷冷淡淡,聊不到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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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夏轻去了省医院,父亲刚刚做过了透析,她请了一天的假,准备和母亲轮替着照顾父亲。
到了医院却发现,病房里父亲原先睡的病床空空如也,连带着日用物品都被撤走了,护士们正忙碌着要接新的病人入住。
夏轻以为父亲又被医院赶出去了,连忙跑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情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医生,上个月的医疗费我们已经借到了,你不要让我爸爸出院,他情况比其他的病人严重,如果出院的话可能会有危险的,求你了!”
医生的办公室,她几乎就要跪下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情绪很崩溃:“钱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求求你了!”
主治医生连忙将夏轻扶起来:“哎,小姑娘你别激动啊,你爸爸没有出院,而是转到特护病房了。”
夏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特、特护病房?”
“家属今天早上过来缴费,一次性将欠款全部交清了,不仅如此,接下来三个月的医疗费都结清了,所以你爸爸现在转入了特护病房。”
夏轻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实在做梦,走路轻飘飘的如坠云端…
这样的场景在她梦里发生过无数次,但怎么可能是真的,他们家怎么住得起特护病房……
夏轻赶到特护病房,自己的老父亲正躺在松软洁白的病床上休息,母亲坐在椅子上守着他。
普通病房一间三铺床位,显得非常狭窄,而特护病房只有一张床铺,宽敞明亮,有电视,有微波炉和陪护床,设备齐全。
无论是病床还是医疗仪器,看上去都是崭新的,房间甚至还装了恒温空调。
夏轻望着周围的一切,怔怔地问:“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医疗费都缴清了,医生就给怎么换了病房。”
“咱们还欠着医院的钱呢,怎么会突然缴清医疗费,妈妈,咱们家哪有钱啊?”
夏母是那种非常老实朴素的妇女,也不怎么会说谎,见夏轻问起来,她踟蹰了半晌,说了实话:“是…是你们学校资助的。”
夏轻更加疑惑:“学校资助?怎么我不知道?”
“那小伙子说,学校资助了咱们家看病的钱,没有告诉你,是怕你自尊心受不住,觉得在同学面前低人一等,所以让我们千万不要告诉你。”
夏轻越听越觉得离谱,又问道:“是哪个小伙子?”
“我、我不认识,说是你们学校的…”夏母看起来很忐忑:“轻轻,怎么了,是不是那钱来路不对啊,那么多,我也有怀疑啊,可是看瞅着你爸爸这病,医院催得紧,要是再不缴清,就要出院了,我也只能…唉。”
“他给了你多少钱?”
“有二十来万。”
“二十万!妈妈,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接受!”
夏母彻底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一开始不多的,只有几千,够生活,后来才慢慢地多起来。轻轻,我我我…我一分没留,都给你爸爸缴费了,说是学校资助的,不是个人…所以我…”
“你接受了别人这么多钱,没问他是谁吗?”
“我问了!问了问了!”夏母连忙说:“叫什么延的…”
“薄延?”
“对对对,薄延!说是你学长,代表你们学院来探望你爸…”
夏轻摇着头,觉得不可思议,她根本不认识薄延,只是知道他的名字,仅此而已,薄延学长怎么会为她做这样的事。
她甚至连薄延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薄延现在经常外出实训,不常留在学校,她想找人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夏轻头重脚轻地走出了病房,怔怔地下了楼,准备再去主治医生那里问问清楚。
三楼的普通病房传来了病人家属哭天抢地的嚎叫声,有病人不愿意出院,可是医院的床位太紧了,那些实在无法缴清费用的病人只能回家疗养。
这样的事,夏轻每天都能见到,她真的很害怕。
父亲的病情一直不稳定,随时都可能病发,如果离开了医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去想。
夏轻用手挠着发丝,靠着墙全身无力地坐了下来,看着家属搀扶着病人,颤颤巍巍地从她身边经过。
她用手背揉了揉鼻子,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缓了好久,夏轻才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重新回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