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苏正坐下喝茶，见她进来，也给她倒了杯，让她坐下喝。
“奴婢不渴。”岑绡有些忸怩，不敢坐下。
“坐下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你我互相依靠了。你能陪我来天逐，我心里很感激，若是没有你，我在这里的日子会更难过，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幽幽叹息，满面伤感。
“王妃，你对我恩重如山，你到哪我就到哪。”岑绡认真地说道。
“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岑绡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想他啦。”方凌苏喝着茶，却像喝着酒一般，整个人有点晕晕乎乎，“没有一天不在想的。以前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总觉得他讨厌，现在见不到他了，心里好像空了，难受得紧。”
岑绡知道她说的是谁，安静地听她说着。
“他那个人虽然又霸道又腹黑，手段也不够光明正大，可是他对我很好呢，一直都在包容我，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你说，我还能回到他的身边吗？”
岑绡用力点了点头。
“那他会不会猜到我被带到了天逐？”他若只是在金雀找她，那一辈子都找不到她的，可他会想到她离开了金雀吗？她很是忧愁。
“王爷那么在乎你，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你的。”
“那他要是不在乎我了，忘记我了，又爱上别的女人了怎么办？我知道，男人是最容易变心的。”若他不要她，不找她了，她和孩子多可怜。
“王爷不会的，王爷会永永远远把你放在心上。”岑绡一脸笃定。
“好。”方凌苏终于笑了，“我就信你这一回。”
翌日天明，厨房惯例送来了早膳，丫鬟小楚和明月将早膳摆好，恭恭敬敬地请方凌苏用膳。她们都是静王府的高等丫鬟，是闻人千栩特意安排给方凌苏伺候她的。
方凌苏懒洋洋地走到桌前，看着满桌子的食物，不是很有胃口。自从她和闻人千栩说了想吃金雀的菜，隔天厨房送过来的膳食就全变了，虽不说百分百相似，好歹也有八分像吧。只是她还是吃不下，虽然觉得饿，但就不想吃东西，还三五不时干呕，整个人都没精神。
她拿起筷子，碰碰这碗，戳戳那碗，不知道该吃哪样。想要不吃，但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孩子呀。
“王妃，不合口味吗？要不让厨房重做？”明月轻声问道。
“不用，重新做还是一样，是我自己没胃口。”她喝了一口米粥，觉得味道寡淡，皱了皱眉，又夹起一粒花生嚼了嚼，味同嚼蜡。她的舌头就像病了一般，完全吃不出食物的美味了。随意吃了几口，她看到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问，“这是什么？”
明月答到：“这是王太医特意为您配的安胎药，王妃喝了会舒服一点。”
方凌苏“哦”了一声，继续挑挑捡捡的吃着。
这时，一名女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慌张的说道：“不要吃，粥点里有堕胎药！”
方凌苏听到，脸色顿时变了，转头看向她，又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摔到桌上，冷声道：“把那个老太医给我拎来！”
王老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到一脸阴沉的方凌苏，心里一咯噔，赶紧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方凌苏坐在凳子上，双手环保，冷眼看他：“王太医，你帮我好好看看，桌上的这些吃的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堕胎药？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好，好，我先看看，看看。”王太医颤巍巍走到桌前，一碗一碗的端到面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他行医数十年，对各种草药的形状、气味、功效可谓烂熟于心。糕点，没问题；小菜，没问题；水果，没问题；米粥，他嗅了嗅，又嗅了嗅，似受了惊吓般瞪大了眼睛，“这里面有红花、麝香等落胎的药物，份量极重，若是多吃了，不但胎儿不保，而且终身都不会再有孕了。”
听到他的话，方凌苏的神情变得凄然而愤怒，她哑声道：“继续查。”
王太医又端起那碗药好好闻了闻，惊道：“这、这里面也有！是谁如此恶毒，竟下此等狠手？”
方凌苏看向了前来提醒的那名女子：“你说吧。”她方才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闻人千栩的妾室。
东方栀小声啜泣，语无伦次地说道：“姐姐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太、太在乎殿下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活得那么卑微……”
“她口中的姐姐是谁？”方凌苏看向了搀扶住她的丫鬟。
丫鬟满儿答道：“是殿下的妾室佟梦佟姐姐，我家小姐和佟姐姐素来交好，得知她因为嫉恨姑娘您怀上殿下的孩子，在您的饮食中下了堕胎药，于心不忍，所以才前来告知。”
“佟梦，是吗？”方凌苏视线落到东方栀身上，跟她确认。
东方栀很勉强地点了点头，不忘求情：“姑娘，你不要怪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很爱殿下，所以才会犯错，求你看在她对殿下一片情深的份上，不要将此事告诉殿下。”
方凌苏没有再理会她，交代小楚和明月：“把佟梦给我押过来。”
“是，王妃。”
王妃？听到这个称呼，东方栀愣了一下，美丽的脸庞一脸错愕，她们怎么会唤她王妃？她们是殿下最信任的丫鬟，断不会喊错的，可这怎么可能呢？殿下根本就没有娶正妃呀。
没过多久，佟梦就被小楚和明月押了过来，她一脸桀骜不服，却在看到东方栀的那一刻失控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栀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好一副妖媚的面孔，好一副恶毒的心肠！方凌苏见了她，目光冰冷，寒声问她：“是你在我的饮食中下的堕胎药？”
“一派胡言！”佟梦喊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是谁？我压根就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怀了谁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承认是吗？给我查。”是不是她做的，查一下她的身边人，问一下厨房的人，再加上东方栀的证词，不怕查不出来，她不会冤枉别人，但谁若有心害她的孩子，她绝不宽恕。
第51章 怒惩妾室{{(>_<)}}
在小楚和明月两个大丫鬟的调查下,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堕胎药是佟梦的贴身丫鬟香香买的，也是她听从佟梦的命令趁人不注意加入到方凌苏的膳食中的。她们在佟梦的房中搜出了用剩下的堕胎药，原来她竟打算此次不成功便继续下药, 这下任凭她百般抵赖也无济于事了。
得知了结果, 方凌苏站了起来，端过桌上的汤药，走到佟梦面前，扼住她的下巴, 将满满的一碗药汁灌进了她的嘴里，强迫她喝了下去。
佟梦惊骇地挣扎，但她双手被小楚和明月制住, 根本逃脱不了。一部分药汁流到她的衣襟上，一片脏污。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是殿下的妾室，你算什么，一个没名没分的贱女人罢了！你放开我, 放开我！”
方凌苏冷冷一笑, 回转身，端过那碗早已冷透的米粥, 放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香香手中：“一口一口喂你主子吃完，如若不然，把你拖出去，杖毙。”
香香一脸惊惶，抬头, 茫然不知所措。
“还不听王妃的，动作快些！”一旁的明月不耐地催促，“若再耽搁，这就把你拖下去。”
“是、是。”香香慌忙起身，走到佟梦面前，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可怕的神情，慌乱地移开眼，颤抖着手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面前。
“你敢！”佟梦疯了似的喊到，却被明月一把扼住下巴，再也发不了声。
香香流着眼泪，害怕地喂她吃粥，抖得像筛糠一样。终于，一碗粥全数喂进了佟梦的肚子里，香香虚脱地瘫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佟梦感觉肚子开始疼痛，额头上渗出虚汗。突然，她瞪向了一边的东方栀，憎恨、绝望地瞪着她：“是你！是你出卖了我！东方栀，亏我待你如姐妹，你竟这样对我，你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恨你！我恨你！”她凄厉地叫着，像地狱的恶鬼一样阴森可怖。
“不……我不是故意的……”东方栀吓得直往满儿的怀中躲。
“把她们给我拖出去，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方凌苏下了命令，又冷声警告在场所有的人，“以后若再有人敢打我腹中孩子的主意，下场会比她惨烈百倍！”
丫鬟们忙不迭地将她主仆二人拖了出去，又有丫鬟进来收拾干净了屋子，将桌上的早膳全部撤下，重新送来了一些食物。
方凌苏坐下，食不知味地吃着，看向了还杵在一旁惊恐不已的东方栀，稍稍缓和了面色和语气：“今日是你救了我的孩子，我会记得你这份情。”
“不、不敢……”
“明月，和你们静王说下，让他好好赏赐东方妹妹。”
“是，王妃。”
“好了，都下去吧，我想静一会。”
“是。”
待所有人都离开，方凌苏看着岑绡，红了眼眶：“岑绡，为什么人心要这么可怕，为什么她们连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都不放过？”人前，她强迫自己要冷静，要心狠，可人后，在岑绡面前，她却难掩伤心和脆弱。
“王妃……”岑绡也一样难受，声音发涩，“你不要难过，是她们不对不好，罪有应得。”
方凌苏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从前她是多么幸福而不自知，她是莫连珏唯一的女人，没有任何人跟她争，没有任何人对她心怀不轨。可是出了硕王府的门，离开了莫连珏的庇护，她才看清，原来有那么多心思肮脏的人，不分男女。
离开后的东方栀缓缓地在王府中走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脸上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小姐，你为什么要告发佟姐姐呢？”满儿不理解地问道。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此刻的她不再怯懦，不再柔弱，反而透出一股子无情和阴狠。是，是她出卖了佟梦，她是故意的，为什么不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被她压着，她总是抢殿下对她的恩宠，她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商户的女儿，而她的父亲好歹有个一官半职，凭什么她以姐姐自居？
“小姐不是一向都和佟姐姐要好吗？佟姐姐一直都帮着你的呀。”
“呵呵，你真傻，一个一直都想和你抢男人的女人，会真心的帮你吗？她斗不过蓝淑月便只能向我示好，可她什么时候真正把我放在眼里？每次殿下在我那边的时候，她总会故意出现吸引殿下的注意，她真当我是傻子吗？”
“奴婢……不懂。”满儿大大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不需要你懂，你凡事听我的就对了，我才是你的依靠，明白么？”
“奴婢明白。”
闻人千栩回府没多久，方凌苏就听说了佟梦被毒杀的消息，她的丫鬟香香也被当着王府中所有下人的面杖杀，两个人的尸身都被丢到了荒野，静王府人心惶惶，对方凌苏这个不知从哪来的王妃充满了惧意。
方凌苏听闻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以闻人千栩的性子和手段，佟梦得到这样的结局再正常不过。她虽没想过要她的性命，但她终是因她而死，她唯有在心中默念一句，望她早死早超生。
“王妃，那个静王挺狠的，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小妾，说杀就杀了。”岑绡觉得胆寒。
“在他的眼里，人命从来不值钱。”应该说，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眼里，除了他们自己，谁都是一条贱命吧。
“这个静王府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爷心术不正，抢他人之妻；妾室嚣张跋扈，心存歹念；妾室之间勾心斗角，嘴上姐妹相称，暗地里却捅对方一刀。”
方凌苏听着她的评价，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叹了一声，道：“你也觉得那个东方栀告发佟梦是故意害她吗？”
“我不知道，可我若是有要好的姐妹，就算她做了天大的错事，我也不会告发她的，只会劝她。”
是啊，东方栀若真把佟梦当姐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她让佟梦陷于险境？她虽然看上去柔弱胆小又没主见，但这份告发姐妹的胆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但不管怎么说她终是救了她的孩子，要不是她及时阻止，恐怕她早失去孩子了。如今想来，她的心中还是一阵害怕，若没了孩子，她会如何的痛苦绝望啊。
两人正说着话，闻人千栩走了进来，看到方凌苏，一脸歉意。
“凌苏，对不起。”他诚恳地对她说道。
方凌苏瞟他一眼，眼神不耐：“对不起什么？是你纵容你的妾室来害我的孩子吗？若我的孩子有任何意外，你觉得凭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一切吗？”
“凌苏，你要相信，我绝没有可能去害你的孩子，因为在我心中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佟梦我已经处决了她，今后若是再有人打你孩子的主意，我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手段我已经见识了，有你这样的主子，你王府里的人有样学样，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我还得谢谢你们让我看清了妻妾之间的争斗是多么的可怕，是连珏把我保护得太好，让我从不知道女人们为了抢一个男人也能这样丧心病狂。”
闻人千栩微微闭眼，似是被她的话刺伤，他知道她恨他、厌他，他也知道想求得她的原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起曾经他们在一起时她美丽娇俏、毫无芥蒂的笑靥，他很怀念。他不明白，明明是莫连珏欺辱了她，为什么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接受他、爱上他？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原谅他因为爱她而犯下的错？
凌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待你会比他待你更好。他会渐渐忘记你，可是你永远都会在我心上。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她不会想听。
“我让制衣局为你定做了一些衣服，明日就会送过来，你可以试试。孩子的衣服被褥我也让人准备了，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我让他们各准备一份，你还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置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