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妄图将立于它之上的织田信长撕扯下来，面目狰狞，气势汹汹。不过对于信长而言，也不过如此了。
“呵，愚不可及！”长刀出鞘刀光如雪，少女忍不住嗤笑，眉眼弯弯，满是桀骜，“曝尸于三千世界中吧！！”
压切长谷部遥遥指向了八歧大蛇，正对着它正中的脑袋，大蛇的瞳孔瞬间竖成了一道缝，它发现自己庞大的身躯竟然无法行动了，诡异的停顿在半空中，唯一的着力点是依旧点着地面的尾尖。
它看到橘色头发的少女，自白发青年身后露出半个身子，对着它做了个鬼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已经晚了，它明白的太迟了。
丢完麻痹的立香浑身清爽，一脸的高深莫测，下一刻秒变迷妹脸，“信长加油！！捶它啊啊啊啊！”
大蛇没有任何可以凭依借力的物体，它触碰不到对方，一时间也无法回到地面，维持可笑的姿势僵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挂上碍眼的笑容。
随着信长摊开的手掌，密密麻麻的火绳枪自虚空中一齐出现，枪口朝下，她挽了个刀花，对着八歧大蛇挥下，刀光像雪，像绽开的花。
随着刀刃挥下，三千火绳枪身一同横于空中，枪口同一时间转向，对准了八歧大蛇。
每一柄火绳枪枪身上有着古老而华丽的纹路，唱响着已是只存在于曾经却随历史流传的辉煌，火般夺目。
“天魔轰临！”少女的笑容透出一丝残酷的意味，“这正是魔王的‘三千世界’！！”
一齐开火的枪口，霎时间硝烟弥漫，火光点燃了整片苍天随着枪的轰鸣开始蔓延到蛇的躯体。先是被密密麻麻的枪口打成了筛子，后是被魔力所燃起的火爬上了身躯，八歧大蛇强撑着麻痹感尚未完全过去的躯体在泥土里狼狈的翻滚。
待它压灭浑身的火焰后，整体上再也看不出先前的精神抖擞，蛇鳞一块块的剥落，露出光秃秃的肉。
而火势亦开始向着外部蔓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糟糕了…”立香看着星星点点开始燃烧的树冠，通红的火光给少女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赤色，她扭头大喊，“晴明大人！！！”
“我知道！”安倍晴明将纸人中注入大量灵力，将沉睡的雨女唤醒，“雨女…我很抱歉，让你在养伤的时候出现。”
眉目清秀的女人，蹙眉便像是在哭泣一样，无端让人感到心中怜惜，她微微福身，“妾身知晓轻重缓急，再说了，妾身的伤已经快好了。”
她抹了抹眼角，轻声呜咽着，天空开始下雨，雨势与火势中和，并渐渐压过了火势，见状，立香放下心来。
她对着不知道何时站在由里奈身侧的八百比丘尼怒吼着，“你现在明白了吧？”
“你说，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就能死去，但是八歧大蛇会如你所愿？它会遵守说过的话？你看看现在已经成什么样子了！”少女兀然挥起胳膊，白皙的指尖直直的指向无村所在的方向，“房子已经快要塌干净了，那边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虽然有吞酱茨木和博雅在，但是谁又能完全保证出事的时候将所有人保全？”
“你再看看这火！”她指向一转，指着背后依旧燃烧的火，“虽然这是信长宝具的原因，但是没有八歧大蛇会有现在这样？”
“就算信长没有使用宝具…结果是八歧大蛇依旧会选择吃掉人类。”立香个头是比八百比丘尼矮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气势却能让人忽略这个状况，“它说的你也听到了‘愚蠢的蛆虫’，它会把人命放在眼中？”
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八百比丘尼，她碧蓝的瞳孔中充斥着满满的动摇，无言的看着立香映入火光的瞳孔，一切罪孽都在这双眼睛下无处隐匿。
就在立香以为她会回心转意的时候…
“——嘶…”嘶声带着痛苦，八歧大蛇迟缓的撑起焦黑的身躯，“你以为你后悔了，会有人原谅你？”
“过来，替我治疗，让我把他们都吃了！”
听到八歧大蛇的声音后，八百比丘尼动摇的双眼瞬间镇定下来，她伸手拍了拍由里奈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一个闪身再次回到八歧大蛇的一侧。
她站在蛇嘴旁，露出一个虚幻的仿佛梦影一样的笑容。
“——你说得对…”
“啧。”信长不屑的咋舌，朱色的眼睛瞪着他们，“死不改悔，干脆让我去补一刀算了！”
她的动作被立香拦下，立香看着她摇摇头，“信长你的魔力已经快要告罄了，这边不知道为什么，迦勒底的电力供应很勉强。”
“偶尔也要相信我一次，况且——”
“我不认为，八歧大蛇可以接着笑出来，看着吧，已经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八岐大蛇点个蜡（手动再见）
蛇形烟花挺好看的....
第49章 星痕
我好像…刚刚是有说过类似于八歧大蛇不会笑到最后这类的话吧…
立香有点不确定的想了想刚才说过的话, 倒不是说刚出口的话接着就忘了…真的是眼前的场景太刺激了。
即使是出现了类似于‘叛变’这样的情节, 少女对于八百比丘尼的认知也如同初见一样，从未改观过。她是一个像古井一样掀不起任何波澜的人，这点在立香心中从未改变过，怎么说呢？就像是天在她眼前塌下来, 她也会理智而平静，不会因此而露出任何慌乱的神情。
那双碧色的眸子, 平静到可怕。
不过想想晴明曾经科普过的，八百比丘尼活了那么久，想永远陷入死亡的沉眠, 却像是被死亡抛弃一样。无论尝试多少次都…这么联系一下也倒不觉得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如此看来, 这种从容沉静仿佛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向来心大的不得了的立香在晴明公令人充满信赖的嗓音中，很快的便接受了新的小伙伴情绪起伏比迦尔纳还要更加寡淡稀少这件事情。
反正混熟之后总会好一点的吧…少女没心没肺的这样想了想, 下一秒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凑到纳纳子跟前, 两人排排坐蹲下，看着树荫底下的蚂蚁们排成一溜的在搬家。
现在想想…过去的我, 你为什么不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因为今天的米饭太好吃, 还是纳纳的盛世美颜太好看, 导致你堕落到连这点都想不到！！？
还能不能好了！在迦尔纳手动把立香的下巴合上之后, 少女勉强回过神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旁拄着刀同样瞠目结舌的信长。
立香艰难的咽咽口水，感觉自己在这点上根本没有说教对方的资格，于是她又回过头去, 继续看着八百比丘尼的“暴行”，就算已经被冲击波轰击过一次了，再看依旧令人感觉刺激到不行…所谓人设崩塌也就是这样了吧..
八百比丘尼维持着一脸端庄秀雅的微笑，唇角的弧度同平时一样完美。然后，她手下的手杖尖端一下下的刺着八歧大蛇的脑袋。
由于信长宝具的缘故，八歧大蛇的鳞片脱落的都差不多了。一条光秃秃的肉蛇被八百比丘尼胖揍着。
血肉模糊，鲜血飞溅。
“阿拉拉…”她碧色的瞳孔美到不真实，空灵的嗓音带上了感慨的意味，“八歧大蛇大人您不是很能跳的吗？刚刚都快要飞上天了，为什么现在反倒一动不动？”
刚过来的晴明挥手阻止了立香即将脱口而出的发问，殃及池鱼就不好了…他用眼神如此示意着少女。
立香接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信号，脑袋上总是不服帖的那一绺橘色的头发抖了抖，伸手在自己的嘴巴处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
迦尔纳垂眸看了看略显娇小的御主，偷偷伸手拽上了她的袖口。很好，master没有察觉！他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拇指，浑身散发的气场像是飘着小花。
而这边的八百比丘尼依旧在继续，“您不是很能说？为什么不说了？”
她像是揍得有点累了，停下来，将手杖随意的在八歧大蛇身上没有血渍的地方擦了擦，伸手随意的抹掉脸颊飞上的一撇血污。
“真没想到八歧大蛇大人您竟然有红色的血。”
八歧大蛇此时别说红色的血了，它都快要气吐血了！这个人类是什么情况！要不是现在根本虚弱的动不了，它怎么可能任这个女人如此放肆！
噗…可恶..我的鼻孔！鼻孔好痛！八歧大蛇金色的蛇瞳一同向着一脚踩在它鼻孔处的女人，两只灯笼大的眼睛怼成了斗鸡眼。
“刚刚还让我给您治伤呢，现在却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您如此讨厌我吗？”八百比丘尼微笑着逼近了八歧大蛇，在金色的蛇瞳深处很好的观察到了一丝恐惧，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八歧大蛇虚弱而艰难的向着一边翻了翻身，想要躲开对方接踵而来的‘残害’，可惜，即使努力了，也只能是在原地蠕动了一下，“可恶的女…”
未完的话语，或许再也说不出口了，八百比丘尼趁着它张口的那一刻，将手杖直接卡进了它的嘴中。
手杖直直的竖着，让八歧大蛇再也不能闭上嘴，却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想从这张嘴里听到一些不可爱的话，”八百比丘尼淡淡的瞥了它一眼，轻抚衣袖，拂去了袖口沾上的灰尘。
“看起来怎么都不可能生气的人凶起来真是不得了…”立香‘啪’的一下拍上了自己的额头，回想起对方端丽的笑靥心里还有点发怵，眉毛纠结在一起，老成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吧？”
“没错，是解决了。”八百比丘尼弯起那双碧色的眸子，笑意妍妍，她轻轻的打了个响指，随着指尖的脆响，青色的鸟拖着华美的尾羽自空中划过，来到了她的身边。
“无论是对于谁来讲，都解决了。”随着话音刚落，刚刚还安静温和的青鸟瞬间暴起，柔顺的羽毛根根炸起。
随着羽翼的煽动，青羽折射出刀刃一样锐利的光带着森森的雪气，暴雪般落下，狠狠的剁入泥土中，众人的脚下，甚至姑获鸟由于过于放松，一时不查被羽刃擦过脸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冰雪的气息落地即冰，将众人脚下结了厚实的一层冰疙瘩，一步也无法迈出。
像是害怕还不够保险一样，她指尖轻点，五芒星的咒于虚空中画下。
“言灵·缚。”灵力的锁链自众人脚下升腾，紧紧缚住了他们。
一时间又惊又怒，立香瞪大了那双金色的瞳孔，满满的透露着不可思议。
晴明没有维持住以往清俊而儒雅的形象，这个咒还是最初他亲自教她画的，他惊怒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虽然这些青色的羽毛不会对众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却也足够烦人，无休止的刃羽成片的落下，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只漂亮的御灵此时是不是秃了。
在青色的雨中，八百比丘尼回眸一笑，青蓝色的瞳孔，是清晨第一束的天光。与她这个人一样，宁静，空灵而又秀雅。
“它说的对，没有人会原谅我。”
如此笑言着的美人向着八歧大蛇走了过去，这次，她没有像上次一样停下脚步，也没有再次回头。
她脊背笔直，那是她不可弯折的背影，带着她最后的骄傲，笑了出来。
她嗓音清越，带着一股子解气的意味，“最后还能打它一顿真是太爽了。”
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甩去了一直以来的压抑，带着释然。
“我出发了。”
她竟是走进了八歧大蛇的嘴中，顺着大蛇的口腔一直走了下去。
立香在她微微斜侧的脸颊上看到了晶莹的一点，一点又一点，她没能看到八百比丘尼的眼睛，却也知道，那是她的泪。
不，她终究是回头了，八百比丘尼站在大蛇的喉咙口向着这边回望。
天青色的瞳孔，眼睑下一点而过的晶莹，像是天空中的辰星样湛蓝，美的目眩神迷。
辰星划下了泪水，在一片碧蓝中溺死。
“……”她蠕动着嘴唇，声音轻的像是没有说一句话。
这次，真的没有回头。
八百比丘尼顺着漆黑的‘路’往下走着，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叹息着释放，不再压制体内无时无刻不再翻涌的怨恨与恶意。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天雨夜里，海岸边痛苦嘶吼的人鱼，掀起了大片大片翻涌的黑色海水。
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嘶吼着疼痛与不想迎来死亡的不甘。
八歧大蛇呼吸骤然停止一瞬，下一刻濒死的鱼一样挣扎，瞳孔往上翻着，在泥土中剧烈的翻滚着，一反之前无法动弹的虚弱模样。
它干呕着，想要吐出什么，却被嘴中神木所制的木杖卡住，最后被贯穿了口腔，紧闭着血盆大口，被死死钉住，再也无法逃离束缚。
时间像是被定格一样，八歧大蛇庞大的身躯骤然蜷缩着越来越小，它的躯体渐渐变为焦黑的液体，变成了一滩一人左右的半凝固的液体。
青色的灵鸟与其一同消失了，它的所投射的羽毛在那一霎间柔软下来，散成了青色的光。氤氲升腾的光点，似是韵染成了秀美的青鸟。
虚妄的灵鸟展开了双翼，这次，不是攻击。它飞向了天穹的另一端，飞向了连星星也触碰不到的…遥远的彼方。
众人沉默着，看着飞逸的光，直到消散的没有一丝一毫，晴明久久的沉默着。
他回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唇齿间微弱的声音溢出，“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啊…”
“…”立香愣了愣，走上前去，从一滩漆黑中捡出一粒碧蓝圆润的珠子，那粒珠子，蓝的清透。
“别说傻话了。”少女摇头，不由分说的将珠子塞进晴明手中，“就当是做了个梦吧？”
“梦醒了，你就会发现，一切都还在。”立香笑了，眼中透着憧憬与希望，“八百比丘尼也好，红叶姑娘也好，还是死去的…不知道名字的那些姑娘也好。”
“她们都在，或许会在樱树下，笑着叫你一起吃茶赏花。”
